逗弄自己的后辈,很有意思。
人生本没有意思,可醒来之后却发现了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人,就这样活下去,也还不错。
徐忆之一脸坏笑,又给云初倒上了一盏清水,自己则津津有味地喝着苦涩的老茶叶,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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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悦来客栈得知了定秦剑的消息之后,云初一行人就前往了秦子穆所在的西北大营。
这一路,他们走的是官道。
路上行人匆匆,倒是能看出不少的问题。向西北前进的只有寥寥几只商队。货物都不算多,也都请了强悍的镖师护送。多少年前,这里还是一段繁荣的商路,因为战乱,商人也不再轻易往来。
从西北往王都方向,来了大批逃难的百姓。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这次逃难不仅仅是逃避可能升起的战火,更多的逃离饥荒。三年大旱,税负不降,百姓苦不堪言。云初听路过百姓说的,觉得这都不反,还真的没天理。不过看看这些难民,都是老弱病残。但凡又把力气的,不是落草为寇成了土匪、绿林大盗,就是投靠了江湖门派,都是从此刀口舔血,不再受朝廷约束。
越往西北,人烟越是稀少。到了西北神武大营,这周边的村落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最近的紫桑城更是空空荡荡,不见一人踪影。
西北大营里,士气就非常低落,就连两名站岗的士兵,拦住他的时候也没精神。等云初亮出了秦子穆交予的令牌,他们无神的双目才焕发了神采,急匆匆跑去报信。
云初看着手中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穆字,秦子穆的信物。秦子穆曾经告诉他,这令牌相当于半块虎符。云初以寒月刃作为信物,而秦子穆也以此令牌交换。若是寻找定秦剑中需要联系,寻到神武大军,亮出令牌即可。云初并未想到如此快就用到这东西。
不多久,报信小兵匆匆归来,非常礼貌地将他被请进了中军大帐。只见一位五大三粗的虬髯大将在营帐里来回踱步,还有一为精神矍铄的花甲老人稳坐太师椅耐心等待着。云初并没有发现秦子穆的踪影。
那位虬髯大将名为蒙姜,是军中副将,现代账军务。而花甲老人则是军师戴晨,辅助蒙姜。
云初询问秦子穆下落,话刚开口,蒙姜就滔滔不绝起来。
他义愤填膺,满腹的委屈,说话声如惊雷般震耳发聩。这么一位勇武豪迈的大将谈及秦子穆却是声泪俱下,一脸委屈向他哭诉。
他的话说得没个条理,除了秦子穆又受了委屈,他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他觉得因为蒙姜可能猜错他和秦子穆的关系了,他并非什么世外高人能化解秦子穆的困境,也不是衷心耿耿要拯救秦子穆的心腹。可蒙姜就是不住嘴,什么话都向他述说。
“将军这么多年为国为民,不贪权不图利,可就有那么几个那皇帝听了几句枕头风就对将军很挑鼻子竖挑眼,各种针对。”
“将军在朝堂上备受制肘,受人苦苦相逼。我神武大军也是总是被人克扣粮草,生活越发空难。”
“我们神武军为了这狗屁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每年都死伤无数,却受到如此苛待。实在是不公!”
“这皇位,本来就该是将军的!当今这王位本就不正。外敌入侵之时,将军正与大夏搏杀,杀了那可汗才换来我大秦的安稳,却不料先皇驾崩,王位是传给将军的,先皇令当今代掌国事。等到将军还朝,他却霸着王位不放!给了个神武将军王,却不让他参与朝政!这真的欺人太甚!”
云初心想着蒙姜这话可越说越危险了,这并不是他这一界江湖人士能听的。
这时候斯斯文文的老军师戴晨为他解了围,他很干脆地让蒙姜闭了嘴,一脸责备。蒙姜心中不服,可看到军师严厉的眼神,也歇了气。
“小兄弟见笑了,蒙将军性格直爽,多多见谅。”戴晨非常客气地道歉。因着那令牌,戴晨对云初相当的尊敬。
“无妨。只是事情紧急,还望先生告知大将军去处。”云初请求道。
戴晨和蒙姜对视一眼,然后无奈地向他说,“大将军已五日前被召唤回了王都。”
那两人都觉得秦子穆此行凶多吉少,但云初却不这么认为。
秦子穆还是神武大军统帅,镇守西北。光是他的名字就能让大夏进攻的步伐放缓几分。现在边关危机,他是安全的。哪怕在朝中受到挤兑欺压,但无性命之忧。
比起秦子穆,到是这西北军营更加的危险。外有强敌,内缺粮草,士兵体力不济,十万大军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朝廷要灭的是神武大军,所以扣下粮草。到时候大军弹尽粮绝,不是饿死,就是被突袭的大夏歼灭。也不知道朝廷哪里来的自信能在神武大军覆灭的情况下抵御外敌!若不是权利彻底懵逼了人性和智商,就是朝中有了奸细。
又或者,大军忍不了饥饿,最后真的造反。那时候,深陷咸阳的秦子穆才真的有了生命危险。旗下军队反了,这给了当今杀敌的理由,这才会真的要了秦子穆的性命。
“与其担心秦子穆,倒不如担心你们自己。”说完,云初就觉得自己多嘴了。江湖人不稳朝堂事,定秦剑若非家族的历史纠葛也不该插手。这军队的事情,他更不应该多管闲事。而且,他能想到的,戴晨这位足智多谋、名扬天下的老军师又岂会不知。
忘归在腰间震动了几下,云初按住了,就怕被这两人看出这忘归的蹊跷来。
云初立刻向两位告辞,准备调头前往咸阳。戴晨送他出了军营,临走时,戴晨交给他一份密信,希望他转交给秦子穆。
云初收过密信,向戴晨郑重点了点头,跨上了黑骏马,调头回转前往咸阳。
离开了西北大营,越过了空荡荡的紫桑城,加速往王都赶去。
云初行色匆匆,尽是将徐安、徐福两人抛下了很远。
“你刚才是不是在提醒我莫管朝堂事?”云初终于开口询问,徐忆之并未从剑中出来,他却知道,那人能听到。
他应下这送信的差事,就有点坏了规矩。
“不,正好相反。我是想说,这国破了,江湖武林也不再存在了。”徐忆之说得非常平静。
云初叹了口气。是呀,纵然武林高手林立,这大秦一亡,新的王朝能给武林人这种自由和便利吗?再说凤阴山距离西北也非常近,战乱一起又如何不受影响?
再说,这一路简单的萧肃景象,也让他心中不忍。
秦子穆倒了,神武大军而被灭,大夏突破长城,沿途的空城又没有任何防御,长驱直入直接就能杀进王都。那将是怎样的惨状?
云初自问是个冷漠的人,明知能阻止这些悲剧发生却不行动,这样冷血的事情却是做不到的。
不过送一份信而已,就算坏了规矩,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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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就听闻秦子穆冒犯君威,暂时解除兵权,被令闭门思过的消息。
路过的百姓无不摇头,对当今失望至极。
西北逃难的百姓传播着危机和恐慌,边关惨状被无限的夸大渲染,每个城市都陷入恐慌,染上了阴霾,歌舞升平的繁华都城也不例外。
云初连夜赶路,在咸阳城关闭城门的时候之前进了王都。这几日王都盘查严密,江湖人士不得进入咸阳。这时候,云初就万分感谢徐瑾言平凡的长相。徐瑾言这普通到扔进人堆就毫不起眼的模样起了关键作用,他换上书生的打扮,抱着一架七弦琴混进了咸阳城。忘归就藏在琴里面。
咸阳城夜间宵禁,巡逻非常的严密。云初轻功不算好,胜在精神图景能清楚地查看到所有的巡逻兵,兜兜转转,也总算有惊无险进了秦子穆的王府。
虽然王府之外监视非常严密,这内部却非常冷清,几乎无人问津。
虽被尊为将军王,可他的府邸却极为简陋。这地方倒是够宽够大,却没几个伺候的人。府邸多处年久失修,积灰颇重,就算是深夜视线不清,也能看出这落败。
他从角门进的王府,弯弯绕绕几许,变来到秦子穆的主宅。
远远就能看到傍边书房的烛光,远远看过去,云初差点认不出那人。
他英伟雄健的身躯是唯一熟悉的标志,他身上一身素色文雅的长袍套在他庞大的身躯上略显滑稽。那张脸,抛去了胡乱贴着的烙腮胡,露出样本的容颜,非常稚嫩的一张娃娃脸,大眼小圆脸,皮肤白皙红润,只有一双细长的剑眉还能显出一丝英气。也难怪他要贴胡子了。
“噗呲!”云初轻笑出声。
“谁?!”秦子穆立刻警觉起来,原本稚嫩的脸上染上了杀气,倒是冲淡了几分违和,有了几分将军的气魄。
“徐瑾言见过将军!”云初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不卑不亢向他行礼。
“原来是徐庄主!”秦子穆眼中充满了欣喜,“可是有定秦剑的下落?!”
云初摇了摇头,却也点了点头。
“你看我这粗人,这都忘了礼数了。”
秦子穆匆忙将云初请进了书房,亲自搬了一根紫檀木椅,还热情地倒了一杯热茶。
他沏茶的动作一点都不讲究,但茶叶不错,倒是茶香气四溢,满鼻清香,就是有些烫。
云初打量了这书房,倒是很多书籍,都非常新,看来才买回来不久。他又留意了书桌上那本被翻开的书,是孔圣人的《论语》。
“圣上说我粗人一个不知礼仪,让我回家反省多度圣贤书。”秦子穆一脸讽刺摇了摇头。
云初没有接话,饮下了一口热茶。
这茶的味道倒是有几分熟悉。这份熟悉感让云初愣了愣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我这里有封信,你先看看吧。”云初现把密信交给了秦子穆。
他并未看过信中内容,也不想猜测里面的事情,更加不想去分析秦子穆那一脸的纠结和矛盾是什么意思。
看罢密信,秦子穆立即将它焚毁,就连烧掉的灰烬也收集了起来,想必在他离去之后也会处理掉。
秦子穆这人虽然传闻中政治头脑不好,倒也是行事谨慎。
云初再饮了一口茶,那熟悉的感觉让他有些舍不得放下茶杯,可眼前却不是怀念的时候。
他将要的将自己从悦来客栈打探消息的事情告诉了秦子穆,并且告诉他自己准备重塑定秦剑。
“重铸定秦剑倒是完全不成问题,但我怕等我把定秦剑造好的时候,那东西已经不需要了。”云初直视秦子穆的眼睛,“虽然我认为龙脉、国运之类完全是迷信、借口,但若你真的需要定秦剑才能稳固这河山,我倒是义不容辞,谁让我徐家欠你们的。”
秦子穆面色一凝,显出了几分决心、几分威严,他手中拳头紧握,声音铿锵有力,“定秦剑要铸!但不需要定秦剑,我也能守护大秦河山!”
“那就好。”云初淡淡地说道,心中有几分安慰。
他将杯中茶水饮尽,带着几分怀念的心情走出了府邸。小心翼翼回到了留宿的客房。
云初解下了忘归,换下了外衣,闭着眼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沉入睡。
徐忆之、秦子穆,还有那位未曾蒙面的吹笛人,对他们,他都生出了前一世恋人的熟悉感。
是与恋人分别太久,自己相思过度?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云初不解,苦恼着。
在纠结中,进入了梦乡。
第53章 天下第一VS将军VS剑灵 7
城门开启的时间, 天刚蒙蒙亮。守城门的士兵哈欠连天, 明显没有睡清醒。
早起的生意人已经起来劳作, 店铺也陆陆续续开了门。这时间人还很少,云初在城门不远的早点铺子叫了一碗热面,等到不那么显眼的时间再随大流混出城。
对于进城的人, 士兵比昨日更加严格了几分。可对出城的人,也许是昨晚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士兵查看也不是太仔细。
昨天怎么混进的咸阳城,云初现在就怎么轻松地离去。
走了不出二里地, 官道的一个小茶铺上,他与正在焦急等候徐安、徐福汇合。
这两位跟着自己也是累得够呛!从西北大营跟丢之后就拼了命赶上来, 大概知道他会咸阳, 就在城外等着。
云初觉得当初应该直接让他们回家才对。
云初换下了书生的装束, 换上一身便于行走的藏青色劲装。
“行了, 你们先带着东西会铸剑山庄,准备开剑庐的事情!”云初看着两人那一脸错愕,也没打算解释。
塞给两人几张银票, 还将一封信交给了徐安, 让他代为转交给大管事。
然后云初骑上了骏马, 立刻向西边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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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答应铸造定秦剑,云初自然是打算全力以赴。
要打造千年不锈、傲立风霜的宝剑,原材料就非常的关键。而且,他要打造属于自己的第二把剑,这也需要好的原料。
大逆不道的想, 自己那把剑可是比定秦剑还要重要,事故这矿石还得更加特别才对。
跟徐忆之讨教了半天,最后他给云初指了一条路--往西境之外的迦摩罗山去一趟。
迦摩罗山位于长城之外,沿着通商官道前行千里。在靠近夏族的地方,有一座颇为贫瘠的山,几乎没有任何的树木,连一颗草都见不到。远远望去,赤红的岩石,陡峭的岩壁,倒有几分传说中火焰山的意思。夏族人称呼这山为迦摩罗山,大家也都这儿用。
“不急,先去小集市找一间客栈歇歇脚。”徐忆之如此提议道。
这里路往关外行走,云初就走的比较缓慢,耗费了近两个月时间。除了加紧时间修炼赤阳诀,徐忆之还指挥着自己学习轻功。
他那一身轻功毫无章法,全凭灵活的身手和充足的内力。于是徐忆之一点一点改造,从头教起。口述轻功心法、演练步伐,又亲自上阵指点。
这路上的高山、悬崖都是徐忆之训练自己的地方。
而出了关外,黄沙荒漠,徐忆之就得意洋洋地抱着忘归,骑在马背上。而云初倒是跟在马身旁施展轻功,并驾齐驱。
徐忆之不是一个苛刻的老师。
练习累了,他会特别热情地给自己擦汗,渴了递水壶,饿了送上干粮。
他这样照顾自己的时候脸上总是很高兴,脸上不是那种邪魅的笑容,而是真心发现了乐趣了很自然的开心。
可云初一想到他的乐趣就是看着自己受罪,也就开心不起来。
徐忆之对他很好,要求却依旧严格。
这轻功,他不仅要求能做到神行千里、凌空飞渡的程度,还要云初身轻如燕、翩若惊鸿、潇洒飘逸。
若是哪一点没做好,他边会从马上下来,手把手教导他。
这时候他脸上全是恶作剧般的笑容,好像这么折腾他,真的很有趣一般。
徐忆之再是能实体化,终究是一摸剑灵,他的魂体是冰凉的,这股寒凉甚至有些刺骨。一开始云初对徐忆之的触碰有些抵触,不过在他悉心教导和刻意折腾之下,熟悉了这股冰凉,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短短十日,愣是练成了迅如离弦飞箭,轻如飞燕不卷尘埃。
这是徐忆之教得好,也是云初数世累积内力高深,才能在最短时间达成如此结果。
这一路,云初已经风尘仆仆。本就做普通剑客打扮的他站在光风霁月的徐忆之身旁,活脱脱的一个保镖的样子。一路上大家对他也大多无视。午后,他们路过一间客栈决定再次歇脚,就连店家小二对云初也颇为轻慢。
云初倒是无所谓,店小二却被徐忆之一通讽刺贬损,恨不得一头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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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只叫了一间上房,店小二看他的眼神又有些奇怪。忽而鄙视、忽而羡慕、忽而又用莫民的眼神打量着徐忆之。
在徐忆之要动火的时候,掌柜的麻利的过了来喝退惹恼了客人的小二,掌柜亲自带领云初和徐忆之进入上房。小心问过有何需求之后,便退了出去。
徐忆之进入客房之后,就回到了忘归里面修养。
云初则是等到店家送来洗澡水,舒舒服服洗去这一路尘埃、换上了干净衣物之后才开始休息。
可躺下去未能如愿休息,他就被店中一阵吵杂给闹醒。
店中人欢呼阵阵,有那感性的人更是喜极而泣。后来,店家拿出了一盘有一盘百响的鞭炮,齐齐点燃,更是比新年嘉节还是换了。
云初整理了仪容,正准备出门探个究竟,就听到隔壁屋也有几位江湖人对着突如其来的吵闹声表示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