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悬崖之后 完结+番外完本[古耽]—— by:Anecdotes

作者:Anecdotes  录入:04-01

《掉落悬崖之后》作者:Anecdotes
文案:
宋绎站在断崖边上,远处树涛声阵阵,风吹得罩了青纱的衣袍猎猎作响。
几百丈的悬崖,在夜色中好像巨兽张开的口,藏着锋利的牙齿,等着猎物送上门来,吞噬,撕碎。
主受,上面描写是攻。
受明恋攻,放弃前途鞠躬尽瘁替攻干活最后被打下悬崖,醒来后蒙圈了武功废了啥都不记得了……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内容标签: 怅然若失 江湖恩怨
主角:赵昔 ┃ 配角:宋绎
第1章 楔子
宋绎站在断崖边上,远处松涛声阵阵,风吹得罩了青纱的衣袍猎猎作响。
几百丈的悬崖,在夜色中好像巨兽张开的口,藏着锋利的牙齿,等着猎物送上门来,吞噬,撕碎。
他垂眼看去,静默地等待山崖下搜寻的结果。
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下属单膝跪在地上,怆然道:“少盟主……”
静立许久的身影动了动。
下属低头道:“山下方圆十里都找过了,不见人,也不见尸体,只找着了这个……”
宋绎转过身,从下属的双手中接过一枚破碎的玉环,这物只有不到巴掌大小,环身有小指粗细,是中空的,缠着着深青的丝绦,系着穗子。
玉环一旦碎出缺口,就不能叫“环”了,而叫“玦”。
而此刻这枚玉玦和缺口处的碎玉就躺在宋绎掌心,他轻轻收拢了五指。另一个下属轻功飞过来,也单膝跪着道:“少盟主,舟少爷伤得很重,盟主要您即刻回府为舟少爷疗伤。”
宋绎嗯了一声,动身向两人之后走去。
先到的那个下属问道:“那少盟主,还找吗?”
宋绎步伐未停,纱衣飞摆之间,已经在崎岖的山路间走出去数百丈远,只留下滞留在寒风中的一句话。
“不必了。”
第2章 入府
数月后。
这是淞县北边,商洛山中的一个小村落。
村中只有不到一百人,此时正是青壮年出村打猎的时间,老人们聚在大树下闲话,女人们一边洗衣做饭,一边训斥爬树摇果子吃的捣蛋鬼。
赵昔拿起尚带着新鲜泥土的药草,放在鼻端嗅了嗅,慢慢地把它放在几个小竹篓之一里。
屋外面小孩嘻嘻哈哈地玩闹,一个扎双马尾辫的小女孩跑进来,拉住他的衣袖叫道:“昔昔,昔昔!”
赵昔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在她头顶摸了摸道:“怎么了?”
女孩子抱住他的腰说:“狗蛋说你去给大官人治病不回来了,你别去好不好?”
赵昔低头和她仰着的眼睛对视:“不会,我怎么会不回来呢,我还要看你出嫁的。”
女孩皱起浓浓的,形状很好看的眉毛道:“我不要你看我出嫁,我不要你出去,你娶我好不好,你做我家里的童养媳。”
赵昔笑了,指节曲起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谁是谁的童养媳?”
女孩和他厮缠了一会儿,见他果真没有改变主意的意向,撅着嘴巴喊了一句:“我再也不理你了!”迈着短腿从屋里跑了出去。
赵昔看着她跑出去,稍稍移动了一下,站久了的关节传来些许疼痛,只是整理了一会儿药草,四肢就传来疲倦无力的感觉。
他把药篓盖上,下意识去摩挲腰间的什么东西,可是那里空无一物,他指头划过粗糙的布料,收拢了手指,心里想,究竟是什么呢?
次日清晨,马家老大牵来一匹大青骡,给大病初愈的赵昔骑,自己牵着缰绳,走在群山之中。
这座村子几乎与世隔绝,村里人都善于在山间野地跋涉,有时一天走上四五个时辰,只要稍作休息,又可以抖擞精神。
马家老三和幺女阿云就是在半年前的一天清晨,在离村五里之外的山崖下发现赵昔的。
当时他重伤昏迷,藏匿于隐蔽的山石之中。阿云年纪小,爱在这些山洞里钻来钻去,蓦地发现平时解渴用的小眼泉水里染了血色,绕过石头一看,吓得不轻。
阿云喊来了两个哥哥,兄妹几个把奄奄一息的伤者抬回了村里,这可让马老大父子犯了愁,请来赤脚大夫一看,直说这人混身上下骨头连着筋都断了,还怎么治?放在那等死吧。
还是马老大脑子转得快,搜了搜伤者身上,搜出来一个小瓶,也不管是什么,一骨碌全给人喂了下去,放在草屋里躺了两天,居然醒来了。
问他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做什么行当的,皆答:忘了。马家人将从他身上搜罗来的一堆东西还给他,他见那小瓶底部刻了一个“赵”,就以赵为姓,因为昔时事尽数忘了,便以“昔”为名。
赵昔。
阿云自以为她捡回来就是她的,成天缠着赵昔,不肯喊哥哥,“昔昔”“小昔”“阿昔”地乱叫,马家老大斥她,她就哭,倒是赵昔摸着她的脑袋道:“小云姑娘说的,也有道理。”
阿云头一回被人尊称“姑娘”,居然不好意思起来,也不出去和邻家小子模泥巴,乖乖地穿上布裙,红绳扎两个小辫子,整天绕着赵昔打转。这天拣了个清早爬起来,她母亲笑道:“难得你个小懒虫肯早早起来。”
阿云穿好布裙子跑出去道:“昔昔呢?”
母亲道:“赵大夫一早和你哥哥出山去了,还等这会子呢。”
阿云撇撇嘴,扭头往屋里走,她母亲道:“你往哪去?”过去扳过她身子一看,圆滚滚的脸蛋上两行泪珠,哭笑不得道:“小讨债鬼,大夫出山给人看病而已,又不是不回来。”
阿云抽抽噎噎道:“他不会回来了,他不会回来了。”
“你怎知他不回来?”她母亲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拿衣袖给她擦眼泪,“赵大夫和我们不一样,你说得也没错。”
且不说阿云这边如何伤心,却说赵昔和马家老大穿过崎岖的山路,走上了最近的一条官道,赶在午时之前到了淞县城。
齐大官人是当地有名乡绅,齐家更是镇上大户,马家老大牵着青骡问了两个行人,走到齐府所在的一条街上。赵昔在大门外树荫里站定,马老大系好骡子,上去握着铜兽门环拍了两下。
好一会儿,门才推开一条缝,懒洋洋的门房眯着眼睛,在正午的大太阳下打量来人的草帽和粗布短衣,不耐烦道:“谁呀?”
马老大道:“我们找你们齐大官人。”
门房笑道:“你当这里是你家种的地么?我们官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马老大照着赵昔先前的嘱咐道:“那边那位是赵大夫,是来替你家大小姐看病的。”
门房这才把视线转向树下的赵昔,见他也是一身粗布衣裳,满身风尘,当即不屑道:“你当我家官人和你这乡下人一般见识?这人自己都是一副痨病鬼模样,还救别人。我家大小姐的病,那是连并州宁大夫都治不好的顽疾,你们这些乡野郎中,要骗钱财,往别处去。”说着就要关门。
马老人一把扳住门怒道:“你这门子,有人到你通传就是了,少门缝里看人——”
门房道:“看扁谁了?我看扁谁也不会看扁你!穷鬼!”
赵昔听到这一句,便明白他要的是什么了,像齐府这等大户人家,门房向来是十分赚利的差事,因为外人拜访府中主人,总要经过门房通传,送的礼物也要经过门房的手,所以来拜访的总不免多拿些钱物,才使唤得动这些人。
赵昔走过去拍了拍马老大的肩,将一点碎银递到门房手里:“这点子钱当是请小哥的茶水钱,还请通传。”
门房拿在手里掂了掂,这才转怒为笑道:“嗳,这就对了。您二位等着。”转身悠悠地去了。
马老人见他走远,不忿道:“这齐家从上到下,没一个正人。赵大夫,难怪你要先去当铺换银子。”
赵昔微微笑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正是这个道理。”
二人站在门前又等了许久,那门房才回来道:“我们老爷正在见客,你们二人随我到偏厅等候,等老爷见完客,再见你们。”
赵昔点点头道:“劳小哥带路。”
门房哼笑一声道:“不是我带你们去,我还得守门子呢。七宝。”他朝身后喊了一声,“你带这两位去偏厅坐着,给他们上两碗茶,等着老爷过来。”
他身后闪出一个人影来,却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看着十分机灵的少年,戴着小帽,扶了扶帽沿道:“哎,三财哥,交给我吧。”
声音清朗。赵昔眉心几不可察地一动,向对方看去,那少年也正觑着他,视线相对,便不好意思地笑笑,带出几分少年人的腼腆来。
那被唤作七宝的少年转向门内右边道:“二位这边走。”
赵昔和马老大被他带到偏厅里,七宝又道:“老爷还在会客,不时便来,二位稍等。”说完转身向屋后,几个老婆子烧水沏茶,七宝拿一个托盘端了两盏,走上厅来,“天儿热,两位喝杯茶解解燥。”
马老大本来被那门房的态度闹得十分不忿,此时见这少年小厮待人周全,进退得体,火气倒是消了一些,又见赵昔,他正垂眸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七宝端了一盏茶与马老大,又端了一盏茶给赵昔,他头也不抬地接过,忽然手指一抽,茶盏未拿稳,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
只见这小厮手腕一翻,旁人眼前一花,那茶碗已好好地落在他手中,半点茶水都不曾漏出。
赵昔惊叹道:“好功夫。”
七宝僵了僵,将茶递给赵昔,才收回手道:“小的端茶倒水惯了,算不得什么功夫。”
赵昔半带笑意地低头喝茶,心里却想,才只是第一天离山,就遇到江湖中人了吗?
七宝自知刚才一时不察,落了下风,抿了抿唇,退到一边,暗暗打量一身风尘疲敝的赵昔。
马老大看看赵昔,担忧道:“赵大夫,赶了三四个时辰的路,你这身体还受得住么?”
赵昔笑道:“无妨。喝了这里的茶,觉得好些。”
马老大还未说话,小厮先道:“先生身体不好?我叫婆子再沏碗茶来。”
赵昔有些讶异,抬眼去看那少年,一开口就叫他先生,虽有试探之心,却无敌视之意,应该不是仇人。
不是仇人的话,总算好办很多。
第3章 药毒
七宝话说出口,才想起自己又疏忽,把从前的称呼带了过来。赵昔却笑道:“赵某一介乡野郎中,当不起‘先生’两个字。”
七宝欲言又止,退到一边立着了。
那位齐大官人姗姗来迟,一进堂内,和赵昔粗略地见过礼,便道:“犬子正昏迷不醒,请大夫现移步后院一看。”
赵昔颔首道:“请官人带路。”
齐大官人也真是走投无路了,女儿已经在床上躺了两月有余,长子又陷入昏迷。他膝下子嗣单薄,止有这一儿一女,若就此在床上长睡不醒,那可是近乎绝嗣的打击。
几人来到齐大少爷的院子,在卧房中,赵昔把过脉,又去翻动齐大少爷的眼皮,齐大官人见他不言不语,心想也许结果同前几位大夫一样,他也是急病乱投医,以为这人虽然衣着粗陋,但眉清目楚,举止沉着有度,说不定能有奇方。
马老大跟在赵昔身后,见到那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齐大少爷,心下想道:“这人五天前还带着一帮人来村里,扬言要拆了我家祖祠,如今却躺在这里动弹不得,真是善恶终有报!”
赵昔直起身道:“据脉息来看,令郎已经昏迷十个时辰有余,且昏睡前贪食,昏睡后多呓语,高烧不退。”
齐大官人眼前一亮,忙道:“大夫说得一点不错。”
赵昔道:“这毒是慢慢积累奏效的,可下毒之人心急,一次下足了分量,才使得令郎昏迷时出现如此明显的症状。”
齐大官人大为心惊道:“大夫的意思,这不是病,竟是毒?”
赵昔点头道:“不错,这毒的要旨便是人不知鬼不觉,一点一点下,慢慢积存在人体内,等到发现症状时,已经病入肌理,不光毒性难解,而且病人的脉息,体征一切如常,令人无从下手。”
齐大官人道:“那方才大夫是怎么探出来的?”
赵昔微微一笑,抬起手,齐大官人这才发现他食指与拇指之间捏着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在天光下一照,还沾染着血色。
齐大官人恍然大悟,原来赵昔方才竟不是以指探脉,而是借助这一枚银针。
有传天嘉元年的时候,皇帝陛下的胞妹纯宜公主卧病在榻,遍寻杏林国手而不治,后有一无名道人,经由丞相大人举荐入宫,以悬丝诊脉和针灸技艺治好了公主,皇帝大喜,要赏赐这道人金银珍玩,留他在宫中做御医,这人却转眼不见了。从此以后,医者中便尊针法娴熟之人为高明医家。
齐大官人替女儿求医问药这两个月,将远近州县的名医都请了个遍,其中也有用针法探症的,只可惜用尽手段却毫无所得。如今见赵昔捎一探脉就能道出前因后果,已是信了两分,忙道:“大夫好脉息,却不知这毒该如何解?”
赵昔道:“银针排毒,佐以汤药,不出七日,令郎便能醒过来了。”
齐大官人大喜道:“大夫此言当真?”
赵昔道:“人命关天,在下不敢口出诳语。官人若心中难安,我可以先以银针使令郎苏醒片刻,不过只是片刻,毒性上涌,令郎又会昏迷。”
齐大官人仿佛看到了救星,拱手道:“就请大夫施针,我和犬子说上一句话足矣。”
赵昔便侧身示意马大将药箱交给他,放在圆桌上打开,里面寒光凛凛,是大小长短各不一的银针,据马大说,这是从他贴身的衣物里翻出来的,露出来时还吓了马大母亲一跳。
陪床的丫鬟们都让开,赵昔取了一枚,走到床前,在齐大少爷的脑门顶找准穴位,轻轻刺了进去。
他一双手在银针的映衬下格外苍白削瘦,手指捻动,慢慢地将银针送进去。
就在针没入皮下半截之时,一直毫无生气的齐大少爷忽然呻吟一声,睁开眼来。
齐大官人大喜过望,上前扶着床沿,颤声道:“我儿……你瞧瞧为父,瞧瞧为父。”
齐大少爷眼珠转过来,看着齐老爷道:“爹,我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一直静默的屏风后忽然站起一道身影,被老妈子拉住道:“夫人使不得,大夫还在呢!”
原来是齐大官人的妻子李氏,原本隔着屏风听赵昔的见解,听儿子醒过来,一时情难自抑,甩开婆子丫鬟的手道:“那也不能不让我看孩子!”说着急步走至前头,扑在床上抱住齐大少爷哭道:“我的儿……”
齐大官人定了定神,向赵昔问道:“我儿说他动弹不得,这是何故?”
赵昔道:“这就是这毒的效用,长期服用,毒存于体内而不自知,渐渐的贪食嗜睡,一旦倒下去,哪怕神智尚存,也动弹不得,长此以往,便无知无觉,形同草木了。”
齐大官人闻言又骇又怒:“是谁如此狠毒,使这样手段害我两个孩子!”
伏在床边的李氏听得这话,转身又扑到赵昔面前就要下跪道:“求大夫救救我儿!”
丫鬟们忙去搀扶,赵昔侧身让开,不受这一礼,道:“在下造访贵府,为的就是令千金和公子的病症,夫人不必太过虑。”
齐大官人紧接着道:“既然犬子有救,就请大夫再去看看小女,她已经昏迷两月有余了。”
于是一帮丫鬟小厮,又簇拥着齐大官人和赵昔来到齐大小姐的闺房,赵昔看过后只道:“一样。”
“好,好。”齐大官人退后一步,埋首作揖道:“大夫医术高明,齐斌就将一双儿女的性命,尽数托付给大夫了。”
赵昔收起银针,亦回了个礼道:“定不负所托。”
儿女有救,齐氏夫妇如蒙大赦,吩咐下去,在齐大少爷的院子打扫出一间厢房,给赵昔住着,方便来往。马大则命人带往现成的客房去,马大自幼山野长大,哪见过这富贵阵仗,当时就手足无措,赵昔安慰了他一番。那里齐大官人又派人来道,赵大夫两人奔波辛苦,晚间还会有一桌宴席,替二位接风洗尘。
赵昔闻言便对马老大道:“正好趁此机会,把地皮之事跟齐大官人说清楚了。”
马老大连点了两个头道:“赵大夫,你真厉害,这么一比,嘿,那什么名医还不如你呢。”
赵昔笑了笑,比起齐家人,他更关心的是先前在偏厅遇到的那个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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