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凤宜能知道吗?
绝对不会管这些事情的,去陌上香坊游走了一圈,看见好看的头面就让人包了起来,看见好看的衣服,也让人包起来,可谓收获颇丰。
陌上香坊的人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尹穆清的真实身份,是以,也不知道君凤宜和尹穆清的关系。
只知道,主子突然涨了价,想来又有了冤大头,不宰白不宰。
叶祁看着陛下如此大手脚的样子,泪流满面,他心中哀嚎,陛下以为这是在逛他的私库么?见到什么都往怀里揣!
眼见自己的荷包空了,某个陛下还没有收敛的意思,连忙上前拦着:“主子,够……够了吧?这嫁妆,除了尹府的,宫里也准备了一份,再加上您准备的,都能从东临街首排到街尾了,公主一定会高兴的!”
君凤宜伸手将叶祁手里拿得单子过来,看了一眼,数了数上面的东西,不悦道:“这才多少?单单这头面才九套,衣裙才十套。胭脂水粉,料子布匹,妆台镜面这些东西都还没有……”
叶祁真的好想扯着君凤宜的耳朵大喊一声,陛下,什么叫做才?不说这些头面衣服,最便宜的都千两白银,您知不知道,就算丞相之女,嫁妆里面多的也才十万两现银,两套百两的头面,其他的衣裙什么的,都是府上专有的绣娘做的,是钱烧的多,才买这么多成衣!
当然,叶祁自然是不敢这么做的,笑呵呵的凑过去,委婉的开口:“陛下,再买,微臣和陛下就该喝西北风了!您该不会,回国的时候,还找璟王或者公主借钱吧?”
君凤宜一愣:“……”
没钱?
他君凤宜会没钱?
然,君凤宜有时候虽然脸比谁都厚,但是自尊心比谁都强,他想象不到,自己会沦落到问女儿女婿要钱的地步,打了一个寒颤,君凤宜扯了扯唇角,看了一眼刚刚看上的一个巴掌大,镶金嵌玉的水银镜,有些肉疼的开口:“这陌上香坊的东西也不过如此,爷这就去其他地方看看!”
叶祁:“……”
心中一横,追上去,小声道:“陛下,您回去后得将这些钱还给微臣哈,微臣不是贪官,每年的俸禄就那么些,瑾晟也快娶亲了,这彩礼钱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还有瑾妍也快嫁人了,她是臣的掌上明珠,嫁妆自然也不能太寒碜,这都是钱呀!”
叶瑾晟和叶瑾妍是叶祁的一对龙凤胎儿女,现在都十八岁了。儿子他丢在军营历练,就没有太早考虑亲事,女儿嘛,小棉袄小宝贝的疼着,哪里舍得太早嫁出去?叶瑾妍从小和哥哥长大,比哥哥还要野,三天两头女扮男装往军营跑,在墨翎算是一个笑话!
哪个规矩的大家闺秀会成天往男人堆里跑?可是,叶瑾妍性格如此,叶祁又舍不得将女儿的腿打断关在屋子里面不让出去,是以只能随她去了!
君凤宜听此,脚下一顿,斜眼看了一眼叶祁,表示很嫌弃:“叶爱卿这是在哭穷?叶大小姐能嫁出去,你该笑才是,若是朕,那假小子能嫁出去,倒贴朕都会笑醒。”
叶祁怒,表示不依!
陛下,来来来,咱们打一架!
本相的女儿哪里不好了?
叶祁忙追了过去。
君凤宜理叶祁才有鬼了!
……
君凤宜在陌上香坊的一言一行,尹穆清都知道,知道某个爹囊中羞涩,灰扑扑的走人,很不厚道的笑弯了腰。
彼时,君凤宜也让人将几大箱子的战利品送来了尹府,用红木箱子还有红色彩带包装的很喜庆,到了大婚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用。
逛街买东西什么的,都不是男人做的事,逛了小半天,君凤宜额上都浸出了汗水,虽然因为没有买足自己的心意,但是他还是乐呵呵的凑到尹穆清面前,乐滋滋的道:“阿清,今儿个父皇给你选了一些好看的衣服首饰,你瞧瞧喜不喜欢?”
说着,就示意鸢歌将那些箱子打开,尹穆清憋笑道:“恩,陌上香坊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只是,你之前来暨墨是微服吧,带了多少银子?陌上香坊的东西都不便宜,这么破费做什么?”
“咳咳……”君凤宜才不会告诉尹穆清,他们现在真的是拿不出什么钱了,只不过他不担心,反正有楼雪胤在,他去天下第一山庄支一些钱,还是可以的,摸了摸鼻子,君凤宜开口道:“阿清喜欢就好,父皇虽然一向提倡勤俭节约,但是女孩子出嫁只一次,不能大意,总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尹穆清也不拆穿君凤宜,忙让鸢歌送来清水,自己亲自拧干了帕子,递给君凤宜,开口道:“擦擦汗吧,外面暑气重,屋里放了冰,这一冷一热的,不将汗擦干,受了凉就不好了!”
君凤宜感动的不行,连忙接过帕子,胡乱的在头上擦了一通。
尹穆清看着,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大婚将近,嫁出去的尹思雨也回了尹府,她怀着身孕,因为璟王出面恐吓了一下她的夫家,尹思雨现在的日子过的很好,这不,月余不见,脸上都圆润了不少。
尹思雨是真心感谢尹穆清,所以,听说尹穆清要大婚了,怀着孕呢,还亲手绣了一方红盖头。
上面的绣花是龙凤呈祥,尹穆清看着这绣工,可以说皇宫顶好的绣娘都比不上。
尹思雨一想到其她几个姐妹的下场,就觉得很后怕,幸好,她嫁出去了,也没有真的和尹穆清作对,给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否则,现在恐怕她也会像尹曦月和尹若晴一样,不得善终!
都说贪心不足蛇吞象,不是她的,永远都不是她的,冯家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光鲜,可是至少是大家族,就算没落了,也比普通百姓好上百倍,只要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又怎么会过不好呢?
尹思雨将自己的礼物打开,对尹穆清道:“三妹妹,你这什么也不缺,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到出手,就厚着脸皮给你绣了一方盖头,你不要嫌弃才好。”
人家怀着孩子都还不忘一针一线地绣,尹穆清哪里有嫌弃之理?连忙接过,笑道:“刚才试了喜服,还说那盖头太小家子气,你就送来了新的,瞧着这针线功夫,恐怕锦绣庄最好的绣娘都比不过你!只是,二姐你还怀着孩子,这盖头绣起来不轻松,不该这么劳累自己的!”
尹思雨见尹穆清是真的喜欢,也就放心了:“你喜欢就好,绣的多了,也就快了!”
这会儿,只见沈柠扶着丫鬟的手,走了进来:“早知道二妹妹绣了盖头,我就不绣了,免得让人笑话我针线不好!”
尹穆清连忙起身,在榻上让了一个位置让沈柠坐:“今儿好热闹,你们是商量好的么?不来都不来,一来都来!”
“听阿清这么说,姐姐是不是该转身离开?”门口,君语嫣一身白衣缓步而入,端的一个气质佳人,仪态万千!
尹穆清听此,笑呵呵的赔礼:“这话说了,就算想让你走,也不好意思开口了!快过来坐!”
沈柠看见君语嫣面上从容优雅的笑意,觉得很佩服君语嫣,若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早就不知所措了!
“明天你大婚,我自然是要来凑热闹的!”君语嫣笑着坐下,拿过尹思雨送的盖头,称赞道:“二小姐的手真是巧了,这么繁杂的花样,竟然用的是双面绣。”
尹思雨笑了笑:“语嫣公主谬赞了,我不过是绣着玩,只求三妹妹不嫌弃!”
说完,看向沈柠道:“嫂嫂也绣了东西?”
沈柠没有攀比的意思,她的绣工确实也比不上尹思雨,却也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东西拿了出来,用锦盒装着的,里面赫然是一条红色的玉带,选的是凤穿牡丹的花样,因为这玉带做的精巧,倒也掩盖了绣工的粗糙。
玉带上面点缀有不少宝石玉片,金丝勾边,闪闪发光,甚是好看!
“看了二妹妹的,我这个倒是拿不出手了,三妹妹雪玉般的人儿,这玉带珠光宝气的,倒是显得俗气了!”沈柠因为怀孕而苍白的脸色因为这话,难得的浮现出几分红晕,美丽动人。
尹穆清赶紧拿了过来,让鸢歌现在就帮她戴上试试。
玉带精巧,勒在纤腰上,显得纤腰不盈一握。
“什么珠光宝气?这叫富贵,嫁人嘛,就得金光闪闪的,让萧璟斓知道,她娶的媳妇是个小富婆,穿金戴银,看他娶得起,养得起不!”
尹穆清这话一出,倒是让在场的人都笑了出来,君语嫣笑了笑,也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尹穆清,道:“你这丫头,璟王若是听到这话,怕是要气死了,硕大的璟王府,还养不起你一个女子么?”
见尹穆清打开锦盒,君语嫣补充道:“姐姐可没有少夫人和冯夫人这般巧的手,这是姐姐亲手刻的和合印章,祝你和璟王恩爱白头!”
只是普通不过的青田石,尹穆清看着却觉得感动不已,这里,女子出嫁,手帕之交都有互相添妆的习惯,明日就是大婚之日,她们能过来为她添妆,那都是一份情谊,尹穆清如何不喜?
“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刻章可不容易。”尹穆清会雕刻,深知雕刻的不易,很容易伤手,君语嫣这段时间照顾着尹翎翊,还能抽时间送她印章,确实不容易。
“你喜欢就好!”
几个女子又围在一起,选明天该戴什么发饰,该穿哪一套喜服,单单是内务府就做了三套喜服过来,就怕王妃不满意,还不说尹府准备的。
本来女子出嫁的喜服,该是自己绣出来,这样才吉利,但是,富贵人家却不这么做,毕竟这嫁衣绣起来很伤神,都会找专门的绣娘帮忙做。
几个女子正讨论的热闹,沈柠和尹思雨都怀着孕,坐在一边大谈育儿经,感叹怀孕的不易。
九月在外面跑的满头大汗,小脸难得红扑扑的,进屋看见这么多的人,不由得愣了一下,仰着脑袋问道:“娘亲?你们在说什么?”
尹穆清等人看过去,就见九月脸上满是汗水,鼻头黑乎乎的,小手上也没有幸免,白色的小袍子更不说,全然成了一个脏孩子。
鸢歌看的头都大了,九爷以前哪里会这样?怎么一会儿不见,就脏成这样子了?再看低头站在一旁的元宝和铜钱,他们比九月还脏。鸢歌当场就惊了:“这是钻灶孔了?怎么脏成这样?跟着伺候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肯定不放心三个孩子到处乱跑,九月走哪里,都有侍卫跟着,保护孩子们的安全!
沈柠几人也有些惊,富贵人家的孩儿,仪态很重要,小孩子淘气的时候免不了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但是都是一大帮子丫鬟婆子跟着的,衣服上有一点点的不干净,那都得换了。不然若是突然被上面的人召见,那脏兮兮的样子,不得失了身份么?
可是尹穆清看着,却觉得很好,九月终于像个孩子了,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淘气,也淘的很规矩,不会下地去乱跑,可能也就是这样的原因,九月的身子一直弱的不行,受不得一点寒。
现在有了小伙伴,性格开朗了不说,还不会东想西想,很快就会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吧。
小孩子在外面跑了一身的汗,尹穆清连忙让鸢歌拿了三条帕子,给三个孩子掂背吸汗,先缓一缓再换衣服。
“小月月去哪里玩儿了?”因为坏了孕,沈柠格外的喜欢孩子,看见小九月这可爱的脏模样,只觉得心都软了。
九月伸出小脏手擦了擦鼻头,越发将小鼻头擦的更脏了。
“九爷去后面的锻造坊了,哥哥说外公手下的将士们手里用的剑,都是锻造坊里面打出来了的,九爷也想去打一把剑!”
说完,九月拍了拍胸脯,道:“给哥哥也打一把!”
“这么厉害?还能想着哥哥!”尹穆清拿着干净的帕子给九月擦手,擦脸,笑道:“知道的,相信你去了锻造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了伙房当烧火小斯了,瞧瞧这小脸。”
“锻造坊那里危险的紧,烫着可怎么好?”君语嫣有些不赞同的道:“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剑,告诉皇外公,外公定会帮你打好。”
小九月不满道:“不要,九爷就是要自己打!打了送给哥哥!”
见九月这么坚持,尹穆清倒是好奇了,问道:“九月怎么突然喜欢上锻造了?还执意要打一把剑送给哥哥?”
九月才不会说他昨天偷偷拿了哥哥一把剑去练,结果不小心将上面的宝石磕掉了。元宝说,这些宝石都是镶上去的,去锻造坊让专人再镶上去就好了。
结果九月来到锻造坊的时候,发现锻造这么好玩,一把残缺的剑熔了,还能打出更好的剑。
所以,他兴奋之下,就将哥哥的那把剑扔进锻造炉里面,结果……将剑刃给熔没了!
弄坏了哥哥的剑,九月心虚,他不敢说,他记得,哥哥很少用他送给他的那把素娄,用的最多的就是那把被他熔掉的剑,所以就期待着,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觉得重新打造出来一把一模一样的!
九月听尹穆清这么问,有些不耐烦的抢过娘亲手里的帕子,瘪嘴道:“九爷早就喜欢上锻造了,娘亲不知道而已!”说罢,九月胡乱的在脸上擦了擦,转身,对元宝道:“小宝,走吧走吧,哥哥要回来了!”
“是!”九月好几天没有见到哥哥了,听说父王因为忙着大婚,很多折子都扔给了哥哥,让哥哥学着批,娘亲说,哥哥好可怜,连喝口茶吃点点心,都要在书房,九月对哥哥抹了一把同情泪。
见才回来没有一盏茶的小家伙又跑了出去,尹穆清又好气又好笑,对鸢歌道:“去将药熬着,等会儿该用晚膳了,玩了一天,应该累了,用了药好入睡。”
“是!”
沈柠等人见此,都起身告辞,沈柠道:“三妹妹,明早你有的忙,早些休息吧,嫂嫂明日再过来!”
“嫂嫂在外面留的久了,大哥也不放心,早些回去歇着吧!”说罢,转身对兰香道:“好生扶着你家主子!”
“是!”
送走这些姑娘,尹穆清才招来慕谦,问了一下最近九月的一些琐事,才知道小家伙果然是做错了事,竟然将倾恒的剑都给丢锻造炉里面去了,这小家伙,真是胡闹的很。
倾恒的剑都是御赐的宝剑,都很贵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倾恒最喜欢的一把,九月就这么毁了,倾恒若是想歪了,又是麻烦。
有了燕飞的前车之鉴,尹穆清也小心翼翼的,两个孩子相处,尽量一视同仁,不偏不倚,生怕两个孩子觉得她厚此薄彼。
不过几天,尹穆清就觉得有些累,毕竟,倾恒和九月是两个性子截然不同的孩子,对倾恒说话,只需讲道理就好了,他都能一点就通。
但是九月就不行了,要么哄骗,要么引诱,对待倾恒的一套在九月面前,就不行!
试了几天,尹穆清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还是以前那样挺好。
傍晚的时候,倾恒没有留在璟王府,而是回了尹府,毕竟明天母亲出嫁,他要陪着母亲。他一下车,就看见九月和两个小太监坐在门口95 九月一身白色的袍子,上面罩着一件黑色的兔毛滚边的披风,小脸脏兮兮的,倾恒顿时惊了一下。
他这些天没有回来,怎么几天不见,弟弟那玉做的娃娃,转眼就变成泥人了呢?
听人说九月这几天淘的厉害,他就想,弟弟那么乖萌的孩子,就算淘,能有多淘?
结果,昨天就听暗卫来报,小家伙把他的剑给熔坏了,倾恒着实狠狠地心疼难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可是心里并没有怪弟弟的意思,只觉得可惜了。那把剑,是十七爷爷送给他的第一件礼,叫做苍肃,然而,再名贵的剑,毁了就毁了,有什么要紧的事?
如今看见小家伙这脏兮兮的模样,当真有些接受不了,这还是以前他的九月妹妹,不,帅气迷人的九爷么?
分明就是一只泥猴子!
“小九?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坐在这风口?”倾恒走过去,九月起身,蹬蹬蹬的跑了过来,哥俩好的抱了倾恒的脖子:“哥哥!”
似乎是要急着将自己的小伙伴介绍给哥哥,九月连忙转身,朝身后的元宝和铜钱招手:“小宝,铜钱,这是九爷的哥哥,快来叫哥哥。”
叫哥哥自然是不敢的,铜钱连忙弓着身子过来朝倾恒行礼:“长孙殿下万安!”
元宝先是抬眸瞄了一眼倾恒,视线与一双黝黑沉静的眸子相撞,那双眸子有着五岁孩子不该有的沉稳和深邃,元宝吓了一跳,连忙避开了视线,俯身行礼:“殿下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