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清楚,论紧张孟漓禾,恐怕梅青方不会比他少半点。
虽然这一点依旧让他很不爽,但不得不承认,至少梅青方,是断然不会害孟漓禾的。
他方才的确有些冲动。
但让这些官兵押着孟漓禾,他又怎能忍?
梅青方亦转回头看了看那些五大三粗的官兵们,接着转头看向薛瑞。
“薛大人,覃王妃身份尊贵,即便有嫌疑,在未定罪之前,也并不是犯人。既然如此,直接羁押的确不妥。本官相信,无论大人做什么要求,覃王妃一向明事理,一定会配合,本官认为还是不要用这种方式比较好,还望大人明鉴。”
薛瑞一个头两个大,他方才也是因为听到有线索,所以有些激动。
细想来,让这些官兵们碰触到覃王妃确实是大大的不妥。
幸亏有梅青方在旁边提点。
否则日后就算覃王妃清白的离开大理寺,他也一定会是覃王的眼中钉,肉中刺,估计离翘辫子也不远了。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薛瑞清了清喉咙以示威严道:“都下去吧!”
官兵们立即退下。
薛瑞只好对着孟漓禾继续审问道:“覃王妃,你的丫鬟所说,可否属实?”
孟漓禾冷冷一笑,事到如今她怎会不明白,自己这一次又是被人嫁祸了。
她这个丫鬟,恐怕也早就被收买了。
只是她怎么也无法想到,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力量,竟然胆敢杀害丞相的嫡女也要来嫁祸于她。
她最近好像没得罪什么人吧?
怎么就各种劫杀,各种嫁祸,都摊到她的身上了?
不过她如今倒也淡定了。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她还就不信斗不过他们了。
所以不屑的抬头看向薛瑞,一字一顿道:“本王妃不承认。”
薛睿一愣,让覃王妃承认他也并未有此奢望,但这覃王妃的表现也太理直气壮了吧?
顿时沉下脸道:“那你的意思是你的丫鬟在乱说?她可是你的丫鬟,又怎会背叛你?”
孟漓禾转向那个低着头跪在地上的丫鬟:“为何会背叛本王妃,恐怕只有她清楚。但薛大人就只想凭她一面之词便定本王妃的罪吗?”
“自然不会。”薛瑞答道,“但本官也会就着她的线索查下去。”
“那最好不过,希望大人可以一路查到水落石出。”孟漓禾眯着眼,没有一丝胆怯。
薛瑞再次向丫鬟问道:“你说的可否属实?若是故意作伪证,污蔑覃王妃,那便是大罪!”
丫鬟立即哆哆嗦嗦的回道:“奴婢说的自然是真话,就在昨日,奴婢陪王妃一同去的街上的轩雨茶楼,大人可以去问问茶楼之人,是否属实。”
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薛瑞立即说道:“那你详细说一下当时的经过。”
“昨日,王妃在隔间见一男子,之后便屏退了奴婢,然后两人一同离去,让奴婢先行回了府。”
“你说昨日?”薛瑞激动地站起身。
如果是昨日,那不正好是苏晴被害之日吗?
再想到苏晴脸上那被划得面目全非的脸,如今想来,若其实是覃王妃动的手,也完全可以说的通。
毕竟听说覃王妃差点被苏晴毁容,自然这样的报仇方式也合理。
孟漓禾狠狠瞪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丫鬟一眼。
昨日,她的确去了轩雨茶楼与一男子见面,但那男子是凌霄。
之后她与凌霄,也是一同去与梅清骏在后山见了面。
这一点,看梅青方如今的脸色,想必他也知道。
可是梅青骏上次参与了刺杀皇上,也不能让他出现在这里。
而如若没有梅青骏,让她说出自己单独与凌霄在后山?
恐怕就算杀人之罪可以洗清,她的名声也完了。
而当朝有律法,暗卫因听命于主子,所以侍卫自己人,不得为主子做证,所以胥也没有办法出来证明。
果然薛瑞问道:“覃王妃,那男子是谁?”
孟漓禾纠结了一番,还是说道:“只是个友人而已。”
薛瑞顿时面带疑惑:“那接下来,你去了哪里?”
“只是随便走走便回了府。”孟漓禾做为刑侦师,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回答多么无力,但也无能为力。
“自己?”薛瑞眯起眼,“也就是说没人证明你在哪里?”
“是。”孟漓禾回道。
薛瑞沉默下来,其实按照平时审案,当有人指证时,接下来的步骤,除了会去查线索,另一方面也要对这个被指控的人进行严加审问,如果必要的话,甚至不惜要上刑。
尤其到了如今,这个被指控人身上有诸多嫌疑的情况。
但孟漓禾身份特殊,给薛瑞几个胆子他也不敢随便对孟漓禾上邢。
但眼下这个情况,孟漓禾拒不承认,那么他只能先将她押入大牢,之后再寻找其他线索。
所以,思前想后,薛瑞还是做了决定:“那就需要请王妃在牢里先委屈几天了。”
宇文澈当即站起,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却听孟漓禾道:“等等,薛大人,本王妃有个请求。”
“王妃请讲。”
“薛大人想必听说过,本王妃对验尸方面有些涉猎,既然此案与本王妃有关,那本王妃要求亲自见尸首,或许可以查到一些线索来证明本王妃的清白。”
薛瑞一愣,之前对于这一方面,他也有所耳闻。
只不过,他也有许多顾虑。
眼见薛瑞竟然真的考虑起来,丞相立即开口道:“薛大人,几名仵作已经先后证实,又何须再动小女的尸首?更何况,覃王妃作为嫌犯,又有何资格去验尸?这一点,殇庆国可从没有先例!”
薛瑞也皱起眉来,让杀人凶案嫌疑人,去验被害人的尸首,这听起来确实匪夷所思。
所以思考许久他还是拒绝道:“覃王妃,此事不妥,恕下官不能答应。”
孟漓禾心里一沉,她方才想的最后一个机会便是自行查案。
如果不能验尸,那岂不是要干等着掉进他们的圈套?
这明显就是提前设计好的!
看到孟漓禾也没有说话,薛瑞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侍卫们,接着对孟漓禾道:“那就劳烦覃王妃移驾到大牢了。”
说完,四名侍卫便分别站到孟漓禾两侧,并没有动手押她,但请她入狱之意明显。
宇文澈顿时焦急的想要冲过去,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便听孟漓禾开口:“好。”
“小雨,你……”宇文澈顿时紧张起来,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牢房到底有多恐怖。
“覃王请放心,下官会确保覃王妃的安全。”猜到宇文澈的担忧,梅青方在一旁开口道。
这句话除了让宇文澈放心,另一方面也是间接的想让丞相听到。
这里毕竟是他梅青方的地盘,想要在他的地方动手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就是摆明了告诉他自己会严加看管。
也让他最好能收敛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然而,尽管如此,宇文澈依然不放心。
不确保孟漓禾在自己的保护下可以完好无损,总是需要依靠他人的力量,这一向不是他的风格。
然而,他尚在沉默,孟漓禾却忽然拨开侍卫,朝他走了过来。
侍卫经过方才那一幕,无人敢上前触碰于她,所以她径直走到宇文澈面前,二话不说就是将他一把抱住!
正在随时准备根据情况吩咐人捉拿覃王妃的薛瑞顿时愣住。
这是几个意思?
他确实听说过覃王覃王妃恩爱非常。
但是,这在大堂上就直接抱了起来,也太……
宇文澈也是一愣,接着,便听到孟漓禾在他的耳边,轻声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第298章 形势不利
天牢。
孟漓禾淡定自若的坐在草席之上,微微闭着眼。
阳光从牢狱的窗口射入,打在她的身上,愣是在她的周围形成一道光晕。
梅青方走进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形。
不由有些怔住。
这个女子当真就像是一朵清莲,无论在任何沼泽或泥泞,都可以清新淡雅,不沾染一丝尘埃。
让人不由心思向往。
听到脚步声,孟漓禾不由睁开眼。
见是梅青方,嘴角不由向上勾了勾,看到他手里提的竹篮,不由莞尔一笑:“怎么?给我送好吃的来啦?”
梅青方无奈的摇摇头,将竹篮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随后也一同坐下,苦笑着说:“大概也只有你,坐牢都能坐的这般淡定的。”
孟漓禾吐吐舌:“那大概也只有我,能坐到这般好的牢房。”
孟漓禾示意他看看四周。
草席上的皮褥,被子,随时可以供给的热水,干净可以换洗的衣服,还有这竟然光线不错的牢房。
孟漓禾甚至不止一次的觉得,她这哪里像坐牢,反倒像是找个幽静的地方度假。
这还真的是到了梅青方的地盘,假公济私到这种程度,她也是服了。
梅青方笑笑:“这牢房可不是我准备的,而是薛大人安排的,我不过是吩咐人添了些被褥而已。”
“还有这些酒菜。”孟漓禾瞧着那盖着盖子却往外不停散发香气的竹篮,丝毫不掩饰她的垂涎欲滴。
看到她这副样子,梅青方的眼底划过一抹宠溺,却也伴着一丝忧郁,不过全部转瞬即逝,只是打开盖子,将饭菜一一从竹筐拿出摆到桌子上,又分了一双筷子给她,接着自己也拿着一双筷子,才开口道:“吃吧。”
“啧啧,我就说我的待遇不错,住进这牢房还有当朝的大理寺卿陪我一同用餐。”孟漓禾接过筷子,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梅青方欲言又止,看着她已经低头大快朵颐,犹豫了片刻,也慢慢的吃了起来。
没想到再次与孟漓禾相聚,会是这样的场景。
陌生人,王妃,阶下囚。
他们还真的是经历了他无法想象的所有关系。
只是,这其中的酸甜苦涩,最终也尽数化为一声叹息。
“别叹气啦,吃饭就好好吃,又不是明天就上断头台。”孟漓禾头也不抬,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着。
只是,听到断头台,梅青方却更吃不进去了。
“对不起。”轻轻开口,梅青方放下了筷子。
孟漓禾皱眉,咽下口里的饭,无奈道:“是我得罪了人,你道什么歉?”
“若不是那天你出来见哥……”
“喂!”梅青方还未说完,孟漓禾便及时制止,接着,转头看了下牢门外,似乎是怕隔墙有耳。
难得见到孟漓禾这么担心的样子,不由心里一暖。
这个女人自己身处大牢,都没有担惊受怕,却在担心他的哥哥。
当真是让人难以不被触动。
放柔了声音,梅青方道:“我已经让人全部去牢门外了,这牢里没有其他人。”
听他这样说,孟漓禾才松了口气。
这牢里非常之大,而且只关了她一个人,且都是密不透风的石头所砌,所以如果是在牢门外,那他们的谈话应该是安全的。
不由看向梅青方,这个家伙还真的是把假公济私做到了极致。
不由故意眨了眨眼打趣道:“这位大理寺卿,小心我举报你假公济私。”
被她这小样子逗笑,梅青方也嘴角一勾:“无妨,反正我也只会为你如此。”
然而,话一出口,两个人均是一愣。
梅青方暗叫不好,他怎么就这么顺嘴就说出来了。
赶紧补充道:“谁让我这个大理寺卿也是拜你所赐。”
孟漓禾立即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方才的目光和语气都太温柔,差点让她以为……
还好还好,梅青方是她最好的伙伴和搭档,她也希望一直如此。
“好啦,不开玩笑了,其实你这也不算什么假公济私啊,不过就是给我个好吃的而已,我一个王妃本来就该有这种待遇啊,反正又没有定罪。”孟漓禾吐了吐舌,故意轻松道。
梅青方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放下眼前这个女人,但是对她的感情,他也想要尽数埋在心底。
不去给她平添烦恼,也不去奢望她的回应。
就这样陪在她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辅佐也好,友情也罢。
总之,不会有超过这些的身份出现。
只是听到她提到定罪二字,眉头还是忍不住的皱了起来。
终于还是说道:“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听到梅青方的话,比忧虑更提前一点的情绪,竟然是开心。
因为,她听到梅青方说“我们”。
这个大理寺卿,竟然无意识的把自己和她这个嫌疑犯捆绑在一起了。
所以,尽管听到他说很不利,还是没有冲击掉这份喜悦。
因为她有梅青方这个朋友协助,有宇文澈这个男人支撑,估计那个凌霄这会也在积极找线索。
还有什么,比这些力量更强大的东西?
或许因为她前世本就是刑侦师。
所以,她一直相信,邪不压正,再大的阴谋,只要是假的,永远真不了。
就如同那冷烟花,即使看上去再怎么逼真,只要你伸过手去,感知它的内部,你也能马上知道它并非真正的烟火。
所以,她不急。
只是淡淡说道:“直接说吧,他们又查到了什么证据?”
梅青方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孟漓禾淡然一笑,那笑容里又有很多不屑:“既然他们是下了圈套,自然会有后手,毕竟做戏也要做足不是?”
梅青方摇摇头,每次看到这个女人超乎寻常的冷静,和神思敏捷的头脑,都自愧不如。
“薛瑞又提审了丫鬟,按照丫鬟的描述,找到了据说和你在茶楼见面的男人,此人已经供认不讳,甚至还拿出你的一件首饰,说是你给他的信物,证实了当晚他与你一起杀害的苏晴。”
孟漓禾冷笑一声:“是不是还买通了茶楼的伙计,让他们指认当日与我在雅间的就是此人?”
梅青方眼里闪过一抹赞赏:“不错。”
“倒是想的挺周全。”孟漓禾不咸不淡的讽刺着,看来这一次,他们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策划。
只不过,才过了一天,就查出这么多,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些?
还是说,他们想要急着掩盖什么?
“漓禾。”梅青方忽然叫了一声,“如果实在不行,不如还是让哥哥出面做你的不在场证人吧,那晚天黑,也不一定认得出是他。”
然而,孟漓禾却断然拒绝:“不行,万一被认出,他,我,你,王爷都有危险。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件事一定还有其他突破口。”
梅青方一愣,他真是关心则乱。
孟漓禾说的对,此事根本不是事关哥哥一个人的安危,他们均与他有联系,若是出了问题,势必会满盘皆输。
是他太急了。
可是……
梅青方想了想,还是决定说道:“方才薛大人才提审过此人,听说明天一早,他便要正式开堂。你可还有什么办法?”
孟漓禾却没有回答,良久,只是问了一句:“覃王可知道?”
梅青方点点头:“我已经派人去将目前的情况告诉覃王。”
孟漓禾颔首。
她现在应该庆幸自己是一国王妃,否则若是普通人,恐怕此时已经被押上大堂直接审问,甚至人证物证俱在,她要面对的便是屈打成招了。
可是她还是想不通,到底是谁部署这么久呢?
先不说她出府,也是私下和凌霄以及梅青骏之间的联系。
就说也要刚好苏晴出门这件事,也是凑巧的可以。
那这一切,到底是真的只是凑巧,还是说背地里,每一步都是陷阱呢?
不得不说,这一次,孟漓禾也看不清了。
只不过,现在,到底是谁害她并不是最最重要。
蛭蔽裰保且绾蜗辞遄约旱南右伞?br /> 在这种人证物证齐全,作案时间作案动机全部都吻合的情况下。
可是,如今,她却失去了最重要的利器。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等之前她那句趴在宇文澈耳边说的话实现。
所以,简单安抚了一下梅青方,之后便以要考虑案情为由将他送走。
毕竟,这里再怎么是他的地盘,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顾。
夜悄悄来临。
这是她在大牢待的第一个晚上,倒也没有想象的恐怖,毕竟,连停尸间都能自由进出的她,还能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