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个可能性。”梅青方点点头,“毕竟,他是对城里最熟悉之人,很有可能对其他几个人了如执掌,而从这几人并未逃跑来看,他们对此人应该是极端信任。”
孟漓禾眼中透着赞许:“不错,但是他们后面的人,却并不放心,所以一一暗杀,但又不想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
“只是,这样来说,为何在杀三人后便暴露呢?”梅青方皱皱眉,“按照方才猜想,应该还有第四个人才对。”
“大人不是想到了吗?”孟漓禾微微一笑,“就像大人之前所说,官兵人手忽然增多,他们变得很难下手,所以才提前将凶手摆在我们面前。好让大人撤回官兵,然后再趁机下手。大人现在,已经给他们让出路了。”
梅青方目光一凝:“之前只是猜测,也许有这种可能性,可是这样一说,他们也许真的很快就要动手了?那,不是很危险?我要立即增派人手到城北。”
“大人别急。”孟漓禾赶紧安抚道,“首先,现在是白天,他们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再者,大人还记得,这几个人的死都有什么规律吗?”
梅青方止住要立即吩咐人的冲动,停下脚步道:“孟姑娘请讲。”
孟漓禾轻轻道:“他们每个人的死,都间隔七天。”
梅青方恍然大悟,奸细要传播消息并不容易,所以一般都会采取一些规律,除非面临紧急情况或极大威胁,才会重新联络,修改计划。
但是,如今自己已定案,他们应该按照之前部署所走才对。
那么,确实不需要那么着急了。
眼见梅青方疑惑的眼神越来越清明,孟漓禾心知他已想透,便道:“那么接下来,就到了我们小心求证的时候了。”
“嗯。”梅青方点点头,眼中充满了迫不及待。
“大人。”孟漓禾忽然开口,“那么便请你找一下,城北,离城门二里处,职业需手持棍棒,同样搬到城里十年之人。”
梅青方眼前一亮,这才想起,孟漓禾之前一直在测量的距离。
心里不由更升起许多敬佩之情,点点头:“好。”
说着,便朝门口走去。
然而,孟漓禾却赶紧追过去,附在耳边小声说:“梅大人,此事不可打草惊蛇,泄露半点出去,所以一定要用极其可信之人,而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温柔的耳语传来,梅青方脸上微微发热,接着,点了点头。
然而,忽然,只听一声门响。
屋门,竟是被人从外一把撞开。
顿时,门内门外,视线相对。
孟漓禾却顿时惊的呆住,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上,只觉无法呼吸。
怎么会是宇文澈?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然而,宇文澈的脸色更不会好到哪里去,脸上是一如既往地冰冷,似乎还多了层寒霜,不过眼神却丝毫未看孟漓禾,而是全部放在梅青方的脸上。
只不过,视觉范围却是差不多。
因为孟漓禾方才本就在贴着梅青方的耳朵说话,这会因门的动静,稍稍错开了一点,但梅青方迁就的弯腰,孟漓禾踮起的脚尖,都让人忍不住猜想,方才门后面发生着什么。
门外,匆匆赶过来的官兵脸色亦是一僵,直觉撞破了梅青方的好事,赶紧道:“梅大人,方才小的已经解释过,梅大人您一直在里面谈事,但覃大人说是有急事……”
“下去吧。”梅青方挺直身体,脸上没有半点心虚,摆摆手让官兵退下,接着才行了个礼道,“下官不知覃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孟漓禾心里噗通直跳。
怎么办?
难道要说臣妾见过王爷?
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就是覃王妃,而被覃王撞到现在这情况,看起来就像捉奸吧?
虽然她是清白的,但刚刚的情况,真心很容易被误会呀!
然而,宇文澈却似完全不认识孟漓禾一般,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冷冷道:“无妨,梅大人办正事要紧,只不过,本王到此见光天化日大门紧闭,还以为大人遭遇不测,这才擅闯,希望没打扰到梅大人。”
孟漓禾在一旁冷汗直下。
这宇文澈分明就是在胡说吧?
他要真是觉得梅青方遭遇不测,以他的耳力,只要听一下就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而且,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梅青方并不了解二人关系,并且,之前见到宇文澈之时,他也是这样冷着一张脸,所以,倒也没有多想,只是道:“无妨,反正下官与孟姑娘之事已完毕。不知覃王今日为何到此。”
孟漓禾欲哭无泪,好好说话能不能别扯我啊!
还有,什么叫,事已完毕啊,我们只是谈事啊喂。
立即,摆出一张无辜脸看向宇文澈,就差没在脸上写上“信我”两个大字。
然而,宇文澈却只是扫了一眼孟漓禾道:“本王需要打听一下连环杀人案的详情,梅大人是否可以禀退闲杂人等?”
孟漓禾方才讨好的脸瞬间带了怒气。
什么叫闲杂人等?
这男人到底会不会讲话,是想见面就吵架吗?!
梅青方亦是往孟漓禾脸上望去,只见她似乎对覃王的说法很是不爽。
顿时了然,毕竟没有孟漓禾,说不定,自己现在已经冤死了一条人命。
当即说道:“此案孟姑娘十分清楚,王爷但问无妨,她并非外人。”
孟漓禾这才满意回望宇文澈。
看看人家怎么说话,同样是男人,怎么就差别这么远呢?
看人家说的,不是外人,等等,不是外人?
呜呜,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宇文澈会误会呢!
他最忌讳别人给他戴绿帽子,天地良心,为啥感觉天下好端端就砸下个帽子呢?
宇文澈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嘴角泛出一抹冷笑,他的王妃好大的本事,能让梅青方不当做外人,呵呵……
“本王需要看下案宗,不知梅大人是否方便。”
梅青方没做犹豫,便差人将案宗取来,毕竟,他是皇子,皇帝亲封的王爷,只要不是皇帝下令加密的,他都不能拒绝。
案宗里面包含了整个案件详情,当然,只是以疯子为凶手的表面文章,也是截止到那日堂审的所有情况。
宇文澈淡淡翻看,一直看到最后,那份供状书。
上面鲜红的手印,印的歪歪斜斜。
忽然似自语道:“本王竟不知,原来疯子也会招供画押。”
梅青方一愣,那本就是他为作假,故意派人按上去的,如果细细追究……
当即道:“王爷,本案证据确凿,却乃此人杀人无误。”
“是么?”这次,宇文澈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孟漓禾,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本王只是随便说说,梅大人不用紧张。”
孟漓禾真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
明明,他就知道,这个疯子不是杀人凶手,自己已经帮他洗脱了冤屈,却故意不拆穿。
但是你不拆穿就假装不知道,搞这个是要气死人吗?
眼见孟漓禾眼中冒火,宇文澈满意的低下头,细细看起供状书。
只见上面,的确是证据确凿,甚至看不出什么疑点。
孟漓禾,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帮一个不会开口申辩的疯子脱罪的么?
目光,霎时变得深邃,看了半晌,交还回梅青方,说道:“今日多谢梅大人,改日略备薄酒,还请梅大人赏脸,本王一定携王妃亲自款待。”
梅青方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礼貌的客套了几句。
孟漓禾却险些站不住。
特意讲出王妃是什么鬼啊?!
恶趣味是病,得治知不知道?
简直欲哭无泪。
她怎么嫁给这么一个大魔头。
“好了,想必梅大人和这位孟姑娘还有事,本王也便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宇文澈说完,待梅青方行礼之际,给了孟漓禾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便绝尘而去。
咦?这就走了?
只是看一看案宗?
难道这事情当真有这么重要,重要到,需要他自己亲自来看?
那,会不会与他们目前所查之事有关呢?
孟漓禾暗自思索,或许,待回到王府,可以和他问一下。
不过,他俩还在吵架,并没有和解啊!
真是伤脑筋!
要去找他吗?
第77章 密谋计划
不过,他俩还在吵架,并没有和解啊!
真是伤脑筋!
要去找他吗?
“孟姑娘,孟姑娘?”
身边,梅青方的声音响起。
孟漓禾闻声,扭头看向他,下意识问道:“怎么了?梅大人。”
梅青方看了看门口的方向道:“方才瞧见孟姑娘一直望着覃王的方向出神,可是有何想法?”
孟漓禾一愣,强烈的做贼心虚后第一个反应便是:“想法?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对他有想法?”
梅青方微微蹙眉:“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对于覃王查此案有何想法。”
原来是这样啊!
孟漓禾深吸一口气,果然心虚最要不得啊。
不过,提到案件,孟漓禾还是很快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掩饰掉方才的乌龙,故作一副深思状道:“我确实有点奇怪,为何一个王爷会忽然过问一桩凶杀案,还是说这桩凶杀案与他的密……某些什么事有关。”
孟漓禾说话之时,莫名想到那封密函,上面的几个大字“四,城,杀,寿”,她还历历在目,只不过她并不能随便拿出来讲。
只是,会有关吗?
难不成,这密函就是说的这件事?
记得,当初也是从一个奸细手中截获……
“或许吧。”身边梅青方倒是不太纠结,“不过,各居其位,各司其职,既然覃王不说,我也没有理由过问。”
“嗯。”孟漓禾点点头。
只不过,她倒是越发觉得,等下到王府,她还是有必要找宇文澈好好谈谈,万一,他们查的是同一件事,结合双方的信息,或许,事情会好办许多。
眼见孟漓禾已无她想,梅青方立即差最得力的属下,前去按照孟漓禾之前的信息去查,那城北的第四个人。
因地点已锁定,且人员也有很明确的定位,基本上,只要将附近的人员拿到城人志上面比对,便可大致锁定一些人物,之后再亲自根据他们的职业调查即可。
所以,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属下便已经回报。
“大人,属下已按照大人要求,锁定一个目标。”
梅青方一喜:“将此人情况速速说来。”
“是。”属下应道,“此人,三十五岁,男,是个木匠,十年前迁居本城,家就住在城北距城门二里处,汀家巷由北向南第五个门口。”
梅青方心里有了数,点点头道:“好,做的不错。下去吧。”
待属下行礼退下,梅青方这才看向孟漓禾。
“那,应该就不会错了。木匠常年握锤,握锯,的确也是木柄形状。”孟漓禾思考一瞬,忽然道,“梅大人,此人,我想亲自查看一番。”
“亲自查看?”梅青方皱眉,却是很快否定了她的提议,“我认为,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孟漓禾美眸一转,了然问道:“大人是想埋伏在周围,届时抓前来暗杀之人?”
梅青方点头:“不错,那样,可以将凶手一击抓获。”
“梅大人所言极是,此方法,的确可以万无一失。”孟漓禾点点头,“但是,梅大人想过吗?奸细频频动作,甚至要将潜伏了十年之久之人杀害,那也必是他们一大损失。唯一可以解释的是,他们背后有一个重大阴谋,担心这几人泄露。”
梅青方眸光一厉:“那就对这个凶手严加逼供,让他将阴谋招认。”
孟漓禾却摇摇头:“梅大人,且不说这杀手,是不是只是刺杀作用,并不接触到阴谋本身,就说,他不配合呢?若是像上个月那个奸细一样,最多,到了最后只能问斩?
梅青方皱皱眉,想到上个月那名奸细,无论自己严刑逼供,还是用利诱惑,此人都无动于衷,甚至若不是一直严防他自杀,他根本连法场都不用上。
“确实有这个可能。”梅青方并不否认,“那孟姑娘有什么想法?”
“我想,”孟漓禾顿了顿,看了看梅青方的神色,才说出口,“与那名‘木匠’合作。”
“什么?和那个奸细?”梅青方显然十分震惊,任他方才如何想,也没有想过和一个奸细合作。
“不错。”孟漓禾坚定的点点头,“我答应救他,以此为交换,他告诉我阴谋。”
梅青方这次却依然摇了摇头:“不行,太危险了,若是打草惊蛇,惊动了他逃跑,可能连幕后的真凶都抓不到了。”
孟漓禾却目光一聚,忽然问道:“大人,是杀人凶手重要,还是阴谋重要?”
梅青方狠狠皱着眉,看着孟漓禾逼问的目光,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都重要。”
孟漓禾摇摇头:“大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好好想一想,告诉我,到底哪个更重要。”
孟漓禾目光灼灼,语气更是强硬无比。
放眼整个朝堂,都没人曾对他这样讲话。
若是平时,说不定,他直接甩袖走人,或者最起码,也不会抱以好脸色。
可是如今,他却知道,孟漓禾并非针对他,这个姑娘才智过人,有勇有谋,而且最主要有一颗善心。
闭了闭眼,梅青方尽量平复情绪,调整好心态,开始思考。
说实话,他作为一个专门负责办案的钦差,当然,捉拿要犯是最直接的责任,甚至于可以说将凶手缉拿归案之后,他便可以安心做他的钦差,不用再多管其他。
可是,作为一个殇庆国的子民,他更清楚,奸细,阴谋,对于一个国家有多大的危害性。
这远非一桩小案,一个真凶,可?2 韵啾取?br /> 睁开眼,面前的孟漓禾依然耐心的等着自己的答复,终于迎上她的目光道:“阴谋重要。”
“好。”孟漓禾长出一口气,“那既然如此,大人应该知道如何取舍。”
梅青方揉揉眉心,慢慢道:“尽管如此,我也需要再严加部署,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孟漓禾却立即反对:“梅大人,不用再考虑了。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哦?”梅青方略感意外,“孟姑娘,说来听听?”
转了转眼珠,孟漓禾再次贴到梅青方的耳边,悄悄地说着她的计划。
只是,梅青方的脸色,这次却没有半丝因过分亲密而带来的红晕,而是随着她的话变得越来越青。
不待她完全说完,竟是直接挺直胸膛,闪道一旁拒绝继续听下去,冷冷道:“不行!孟姑娘不要说了,我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早已预料出这个结果,孟漓禾也不急,只是淡然道:“既然大人不同意,那可有更好的办法?”
梅青方面部十分僵硬,强硬道:“目前没有,但给我点时间,一定会有的!”
“时间?”孟漓禾忽然笑笑,“也对,算上今天,大人还有六天时间。但是大人,你别忘了,距离第一个人死已经过去半个月,你有几分把握,这最后一个人,不会偶然知道这些人的死,从而自己逃跑呢?只有我那个计划,若是成功了,才真的有可能成功。”
“别说了!”梅青方忽然坐下,一改他往日沉着的样子,竟然忽然双手将耳朵捂住,沉默的低下头,脸上十分痛苦。
孟漓禾心里一软,说到底,梅青方也是过人之资,不可能不知道眼下自己的计划是最佳办法。他,无非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而已。
慢慢走过去,伸出手,覆在他捂住双耳的两只手上。
感觉到梅青方的身体倏地一僵,孟漓禾用力,将两只手缓慢的拿下来,眼睛平视着他的脸,坚定道:“放心,我保证我不会有事。”
手被孟漓禾拉住,梅青方只觉原本就有些乱的心,此时更加心乱如麻,不由一把甩开,站起身道:“如果你坚持这个做法,那我换人执行,你不许去。”
孟漓禾皱皱眉:“大人,这件事必须我去,对方有武功,如果你派有武功之人,对方一定可以感觉到,到时候直接就有了防备,而且,大人,论口才,你觉得,谁还可以赛的过我?”
梅青方脑子一团乱,因为孟漓禾说的没错,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个计划都很值得一试,而她的口才,的确比其他人要好的多,甚至于,即便是现在,他都觉得在她面前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