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漓禾皱皱眉,不由转头看向宇文澈,却发现宇文澈远远的看着诗韵的背影,眼中竟是有些笑意。
孟漓禾忍不住嗤鼻:“王爷,你这是看到人家想起点什么,所以高兴成这样?”
宇文澈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冷静道:“确实。”
哼!孟漓禾心里冷哼,出息!
还说不是自己的女人,你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你阿喂!
屋内的诗韵很快走出,只不过相较于最开始见到的样子,此时明显眼神有些闪躲。
既不看孟漓禾,也不直视宇文澈。
只是,状若淡定的将茶盏放下,低声道:“王爷,王妃请用茶。”
“诗韵,本王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喝下一杯茶,宇文澈忽然开口。
孟漓禾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哼,给人治病还商量?
怎么没见对她这么好过?
当下,十分不爽的喝下一盅茶,简直像饮酒,十分豪爽!
也不知是因为宇文澈的话还是孟漓禾的行动,诗韵明显愣了一下:“王爷请讲。”
宇文澈显得对于孟漓禾任何举动都见怪不怪,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道:“关于你的失忆,本王想请王妃帮你治一下。”
诗韵顿时瞪大眼,当即说道:“不要。”
“为何?”宇文澈眉头紧皱,显然十分不理解。
最初失去记忆之时,诗韵整日情绪不好,非常想努力的回忆起过去,而之后,他之所以一直到处请名医,也是看得出她非常想要摆脱失忆的现状。
虽然,随着失败次数的增多,她也曾说过,若是不治也无妨,但也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十分明显的排斥。
孟漓禾也是十分不解,按理说,谁会不想要自己的记忆?
即便是受刺激而失忆的人,也只是潜意识排斥那段记忆,主观上不会有这么强的排斥心理。
毕竟,只是想到过往的人生是一片空白,那是多么空虚的一件事。
却只见诗韵只是笑了笑,忽然看向两人道:“我是觉得,现在平静的日子,也挺好的。过去那些记忆,或许知道之后会伤心,何必呢?”
孟漓禾一愣,凭医生的身份而论,病人对自己的记忆本身就有选择权,如果病人自身不想恢复,又不会引起不良后果的话,她们不会多加干涉。
何况,也确实有可能因为记忆过于痛苦,而导致恢复后,反而大不如前的状况发生。
所以,她此刻十分沉默。
然而,却不料宇文澈脸色一冷,一把将手里的茶杯狠狠置于台上,冷然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那些与你共同拥有回忆之人呢?便因为现在的平静,所以舍去吗?”
孟漓禾顿时被宇文澈惊到,她见过无数次宇文澈发怒发狠的样子,却没有哪一次,看到他这般激动,而且,那里面还带着无法言说的感情。
心里不知道作何感想,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沉默着,像是在看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戏。
诗韵的心里狠狠一抽,抬头愣愣的看着宇文澈,眼泪刷的一下涌出。
若是今日之前,或者说不知道这两株桃树之前,她或许会很开心,又多了一个获得回忆的办法。
可是,如果经常出现在她脑子里的那个男人真的是王爷,她要怎么办?
她的记忆里虽然关于那个男人的长相十分模糊,却清楚的知道,每次这个人一在她脑中闪现,心里那股浓浓的感情便随之出现。
而那个男人,也定是对自己情根深种,她记得拥抱的温度有多么灼热。
所以,她很想要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在哪。
可是,倘若真的是王爷,王爷如今已经娶了王妃,那她……
那王妃……
所以,她下意识逃避,可是王爷的话却让她心如刀割,一想到舍掉那个人,那份情感,她竟觉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她到底要怎么选择?
眼泪依旧在流,耳边,却忽然传来孟漓禾冷冷清清的一句话。
“诗韵,你不想恢复记忆,是因为我么?”
第99章 那男人是谁
诗韵一愣,万没有想到,这个王妃竟能看出她的心思。
而宇文澈却不由皱了皱眉,这件事和这个女人什么关系?
还未待问出声,就听孟漓禾忽然朝着他开口道:“王爷,可否请你回避一下?我想单独和诗韵谈谈。”
宇文澈一愣,看向孟漓禾,却见她态度坚定,难得的严肃。
终于,还是转向诗韵说道:“本王去看看采茶,过会再来,对王妃,你可如对本王,不必有顾虑。”
交代完毕,宇文澈这才走出。
“诗韵,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院内只剩下两人,孟漓禾再次问道。
诗韵却笑道:“王妃想多了,诗韵之前都未见过王妃,怎会和王妃有关?”
孟漓禾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似乎是想打消孟漓禾的疑虑,诗韵又说道:“诗韵看得出,王爷很信任王妃。”
“哦?有么?”孟漓禾淡淡挑眉,她相信在这件事上宇文澈的确信任她,只不过,和诗韵嘴里的信任并不相同。
不过,她也干脆做出疑惑状,趁机打探一下。
果然,诗韵见她疑惑,立即说道:“王爷平时都不许人近身,但是对王妃明显不同。”
孟漓禾一怔,宇文澈好像确实没有过多排斥她的碰触。
但是,也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吧?
像他说的,抱了无数次,又睡了……
脸上一热,孟漓禾赶紧收回神。
眼眸一转,忽然道:“你好像很了解王爷。王爷经常来这里么?”
诗韵只觉说错话,担心孟漓禾误会,赶紧说道:“没有没有,王爷只是偶尔视察茶庄才来,今年大婚之后,更是到了试饮当天才过来。”
孟漓禾心里忍不住摇摇头,这个女人,倒是极善良之人。
明明与宇文澈有过往,却不以为傲,反而时刻考量她的心情,与赵雪莹那等人完全不一样。
若是平时,倒是可以交个朋友。
只不过,如今为了逼出实话,却只能装出不满,咄咄逼人般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王爷平时不许人近身的?”
诗韵一愣,似乎这句话只是她脑子里原本就存在的认知。
若是论起来,确实没有实际缘由。
“我如果猜的没错,你潜意识已经开始想起些什么了对吗?”
孟漓禾边观察着她的神情边说道。
诗韵怔住,虽然不知道潜意识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确实开始想起一些画面。
眼见诗韵脸色微变,心里的想法得到落实,孟漓禾干脆放弃试探,直接开门见山道:“诗韵,你是担心想起你和王爷的过去,无法面对王爷娶妻的状况,所以才逃避的对吗?”
“我……我不是。”诗韵避开孟漓禾的视线,支吾着。
“如果是这样。”孟漓禾却不顾她的否定,直直的望着她道,“那我可以向你保证,若是你与王爷二人情投意合,我……会成全你们。”
诗韵一惊:“王妃,我没有这个意思。”
“是我有这个意思。”孟漓禾安抚性一笑,“所以,你只管放心治便好,相信王爷,也是希望你记起一切。”
然而,出乎孟漓禾的意料,诗韵却眉头紧皱,似乎十分为难。
终于想了一瞬,又似下定决心般,忽然一下跪在孟漓禾的面前:“王妃,你是好人,但恕诗韵无礼,诗韵并不想做妾,所以……所以……”
“所以除非王爷娶你为妻对吗?”孟漓禾兀自将话接下去。
难怪宇文澈说,只要帮他治好两个人,她便可以离开王府。
原来,就是这样吧。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又要四处流离,孟漓禾有些心头发苦,不过却还是笑道:“我本来也没有让你做妾的意思,我说的成全,便是这个位子。”
诗韵这次大惊,赶忙道:“诗韵不敢让王妃离开,王妃切莫多想。”
“是我自己要离开,与你无关。”孟漓禾将诗韵从地上扶起,想了想还是说道,“想必你不会出卖王爷,既然这样,实不相瞒,王爷与我并非你想的那样。”
诗韵疑惑的站起。
怎么可能?
她明明看得出,王爷对这个王妃很是不同。
而同为女人,她也感觉的到,王妃面对王爷甚至提到王爷时,流露出的绝对是小女人姿态。
所以她才会犹豫,不想面对伤心。
他们怎么可能不是?
心头的疑惑越来越深,她甚至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否也正确。
那个男人,真的是王爷吗?
如果是,为什么每次看到真人时,却没有记忆里那种深刻的感情涌现呢?
如果不是,那两株桃花树,是怎么回事?
也许,她确实应该弄清楚这一切。
想及此,她开口道:“王妃,我愿意治。”
孟漓禾微笑,眼里却有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为了不让周围事物分散注意力,两人一同进了屋。
“诗韵,我的治疗方法与别的大夫可能不太一样,你只要听我的就好知道吗?”
屋内,孟漓禾对着已坐到自己对面的诗韵说道。
诗韵点点头,只是依然紧绷着身体,明显有些紧张。
孟漓禾皱皱眉,这样的状态很难进入催眠状态,而那个铃铛,若不是不得已,她其实并不想暴露。
想来想去,还是也坐了下来,温和道:“诗韵,不如你先和我说说,你都记起了什么?”
诗韵闻言果然注意力瞬间转移,脸上竟是多了一丝红晕,低头道:“我只记得,有个男子在桃花树下……抱,抱我。”
孟漓禾一愣,有些意外。
她倒没想到,宇文澈和她竟然已经如此亲密。
说不清什么感觉,只是下意识问道:“那个男子,是王爷?”
谁知诗韵却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起一点点,那个男子的脸很模糊,我只记得他是一身黑衣。”
黑衣?
孟漓禾皱了皱眉,宇文澈在王府似乎鲜少穿黑衣。
平时如果有什么行动倒是穿过。
“还有其他吗?”
诗韵却摇摇头,似是很用力回想,满脸的痛苦。
孟漓禾赶紧安抚道:“不急不急,我们放松一下,你马上听我的指令做,记得要完全相信我,我帮你慢慢想,可好?”
诗韵闻言点了点头,既然王爷将孟漓禾放在自己同等位置,她没有理由不相信。
孟漓禾伸出双手,轻声道:“认真看着我的手,如果你觉得困倦,便闭上眼睛。”
诗韵点点头,将目光全部集中在眼前的手上。
孟漓禾灵活的手腕开始慢慢摆动。纸如白葱的手指交叉舞出眼花缭乱的图形,却又似乎带着些规律。
诗韵很快便觉得眼皮有些沉重,脑子也有些昏沉,终于慢慢的闭上眼睛。
“很好,放松。”孟漓禾收回双手,轻轻在她的耳边说道,“现在,你在覃王府的倚栏院,那里,有两颗桃树,还有一个石桌,你现在要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来,告诉我,你坐好了么?”
大概过了有两三分钟那么久,诗韵终于开口:“坐好了。”
孟漓禾眯了眯眼,她果然是认识倚栏院,不然不会对自己的暗示没有任何疑问。
不过,为了更加确定,孟漓禾再次问道:“那你告诉我,坐在那个位置,你看到了什么。”
诗韵慢慢道:“有一座假山,上面种着许多花草,底下是一个水池,里面有红鲤鱼,还有一个长廊和亭子,长廊上雕刻着牡丹,亭中……”
孟漓禾安静的听着,说实话,她去过倚栏院几次,也待过几天,饶是她观察力过人,但却只是大体上记得有什么东西。
能如此细致的描绘出王府的景致,这个诗韵绝对不是只过去王府一次两次,甚至让她怀疑,诗韵根本就是住在王府。
可是明明,府内上上下下都知道宇文澈连个侍妾都没有。
而且若是有女人住在倚栏院,当真和宇文澈是那种关系,赵雪莹也不该一直那么嚣张才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真是有些后悔,没有仔细问问宇文澈,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不过,也许谜底很快就会揭晓,孟漓禾有的是耐心。
“诗韵,你现在看桃花树下,有一个黑衣男子在等你。”
诗韵的脸闻言立即有些发红。
孟漓禾了然接着引导道:“走过去靠近他。”
诗韵脸色愈发的红,手指开始慢慢收拢,看得出有些紧张。
不知为何,孟漓禾也莫名有些紧张,过了一会道:“靠近了吗?”
诗韵点点头。
孟漓禾双眸一聚,手亦下意识收拢,心都有些提到嗓子眼,深呼一口气问道:“现在仔细看看他的脸,告诉我,他,是不是……”
“孟漓禾!”
忽然,院内宇文澈高喊一声,似乎十分急切。
孟漓禾吓了一跳,看向诗韵,只见她显然也被这一声惊吓到。
赶紧拉开门,对宇文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却见宇文澈一脸焦急,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犹豫了一瞬,还是转身对诗韵道:“好了,暂时不想了,现在你不在覃王府。听我的话,睁开眼。”
眼见诗韵慢慢把眼睛睁开,孟漓禾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再多说话,便见宇文澈已经来到身边,急切道:“孟漓禾,跟本王走。”
第100章 又发疯癫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难得见宇文澈这般焦急,孟漓禾只得回过头,对着刚从催眠中醒来的诗韵道:“我有事随王爷先走,下次再来帮你治。”
诗韵显然还未完全从方才的情境中回过神,这会也只是愣愣的点点头,看着宇文澈将孟漓禾揽在怀中,用轻功急速而走,眼底一片幽深。
孟漓禾倒是极其温顺的随着他,一路从山上飞下。
事实上,不温顺也不行,因为宇文澈终究和缆车不一样,又没有附带个安全带,万一她一个扭动,让宇文澈手里一松,那绝对不是一个“抱歉,失手”能挽回的。
她可不能那么多次没死,死在了这里,那真是太憋屈。
然而,这一姿态却让有幸目睹的众人们发出了惊喜的欢呼。
因为方才两人来的时候毫无预警,所以只是看见“刷”的两个人影。
而经历过方才的仪式,大家料定等会王爷王妃肯定还是那般下山方式,于是一边采茶一边观望,甚至为了所有人一起目睹,还商量好了迅速传递消息的方式。
简直心思缜密。
于是,孟漓禾只觉刚一被带起,下面的声音便此起彼伏。
“哇,快看,王妃如此小鸟依人,紧紧抓着王爷的衣衫。”
孟漓禾脸上一僵,废话,不抓紧掉下去怎么办?砸你头顶那是两条人命!
“不不,要我说还是王爷抱的更紧。”
孟漓禾下意识看向宇文澈,却叫他丝毫不动声色,也干脆恍若未闻,只是眼间那处的触感,越发觉得烫人起来。
然而,下面人还在继续。
“王爷和王妃简直神仙眷侣,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
孟漓禾:……
大哥你竟然还会朗诵诗。
“对,简直立刻羽化成仙!”
孟漓禾:……
这并不是一个意思吧?
“那我们的茶叶一定卖的很好!”
孟漓禾抽了抽嘴角,这两者到底有什么联系?
是因为有神仙保佑?
你们的思维会不会太发散了一点。
以至于孟漓禾方才的紧张感被这些人弄得一扫而空,到了山下第一句话竟然不是问发生了什么事,而是:“王爷,你这些人哪儿请来的?”
确定不是哪家戏班子倒闭,被宇文澈收来的吗?
宇文澈脸上亦带些笑意,却根本不答,而是翻身上了路旁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将还在回首望的孟漓禾一拉:“上车。”
马车疾驰。
孟漓禾这才反应过来:“王爷,我们这是去哪?发生了什么事?”
“蜀山庄。”宇文澈脸上严肃了许多,“欧阳振忽然又发作了。”
孟漓禾一愣,手不自觉摸上衣袖里的铃铛。
宇文澈没有说,孟漓禾也想象的到那里的状态,以他的武功,连宇文澈都无法抵挡,更别说只是那些守卫。
不过,发作之时是情绪失控之时,说不定会有新的收获。
只是,希望不要太危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