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靖轩被萧楠这么用力一捏,被无边愤怒和戾气填充的脑子终冷静下来,今日是他和大娘新婚大喜的日子,若他在喜堂上大发雷霆,以霹雳手段强行将姚家人逐出去,自然没有问题,可他本人必然也会落下一个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恶名,他自己名声好坏江靖轩不在意,可他在意萧楠。
这一辈子能拜萧大郎为师,能娶大娘这样的女子为妻,自己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他江靖轩不无论背多少恶名他皆不在意,但是他却不想因自己而让萧楠也跟着被人指点,意念落到这里,江靖轩微吸了口气,手掌回捏了萧楠一下,意示她不必担忧。
正寻思着该用什么办法,在不失礼节和大义的前题下,让姚家人知难而退,却在这时候,一个身着藏青色锦袄、头戴金簪的老妇人匆匆从喜堂内走了出来,她来到新郎和新娘身边,一脸讥讽的盯着院门口的姚家人开口:“外婆和大舅?你们难道是我那趋着我儿卧病在床、卷走家中所有家财,扔下残废的丈夫和嗷嗷待哺的幼子与人私奔的儿媳妇的家人?”
开口说话的人正是江靖轩的祖母王婆子,王婆子今年六十有五,丈夫比她大了四年,三年前已经逝世,她的身体却还颇为健朗,她突然出面帮靖轩说话,倒不是改了性子,忽然对江靖轩这个孙子维护起来,而是靖轩此次成亲,受宋家裘飞提醒,邀她以祖母的身份来喜堂受礼。
江靖轩的父亲早已过世,母亲就不必说了,祖父祖母从来没把他当孙子,依他的性子,这喜堂之上,除了父亲的遗相之外,是不会让其它人来坐的,可经他要求前来帮他主持婚事的宋裘飞却认为江靖轩的祖母仍在,江靖轩也没有和她正式断绝血亲关系,若不让其坐到喜堂上来,日后江靖轩也好,萧楠也罢,甚至他们俩的子女,都会受人话诟。(古代的血亲大义非同小可。)
江靖轩不是愚钝之人,不管他心里有多么不喜欢祖父祖母一家人,可为了萧楠的名声,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他低了头,带上丰厚的礼品去请王婆子,以王婆子对江靖轩的厌恶,再加上当年在萧楠那受的气,哪里肯轻易妥协,正准备好生刁难奚落一番,却被其它的两个儿子和孙辈劝住。
江靖轩这一脉能出他这样的聪明人,其它的直系亲属总不可能全是草胞,他的叔伯虽因王婆子夫妇的原故与江靖轩的父亲关系不太好,见识却比王婆子强得多,这些年来眼见着江靖轩不断发达,他们早想和江靖轩缓和关系,却苦于找不到门路,如今好不容易看见江靖轩递了梯子过来,哪里许母亲再破坏掉。
王婆子被自家两个儿子还有孙辈们一劝,终慢慢醒了气,对啊,就算自己再不喜欢江靖轩,他也是自己嫡亲的孙子,孙子发达了,自己这个做祖母的不也有面子么?更何况他娶的媳妇更是整个青孚镇风头最盛的姑娘,,若自己若能和他们打好关系,日后不但自己不愁没有好日子过,就连其它两个儿子以及孙辈们,都会受益良多。
意念这么一转,王婆子便高高兴兴的接受了江靖轩的邀请,她身上的衣服和头上的簪子都是江靖轩给她备好的,今日原本欢欢喜喜坐在喜堂的长辈席上,等着江靖轩带孙媳妇过来拜见,哪知就在这个时候,听得姚家人找上门来,王婆子既然想和江靖轩这个孙子打好关系,自然是要有所表现,而姚家人这个时候上门,正是她表现的时候,这才出现了当下这一幕。
“咳,咳,亲家母在胡说什么呢,这都是些没影的事儿,也不知是哪个烂心肝的人往我家秀梅身上乱扣屎盆子……”门口那身穿酱紫色棉褂的老妇闻声不由轻咳了一声,一脸振振有词的反驳。
“哼,我可没有你这样的亲家母,至于是不是乱扣屎盆子你自己心知肚明,姓姚的,你若识相,赶紧给我滚,不然,我们就直接报官,如果我老婆子记得不错,在咱们朝律中,婚嫁之身的妇人抛夫弃子不说,还卷带家财与人私奔可是重罪,你若觉得我们是污蔑,干脆把这事交给官府来处理。”王婆子冷哼一声,盯着院门口那妇人开口道。
站在江靖轩身旁的萧楠闻声手掌不由轻轻在他的手掌上轻捏了几下,那意思是,咦,你这祖母不犯混的时候,嘴皮子很利索,行事很威武啊!至于姚家四人在听得王婆子这句话后,面色顿时大变,姚秀梅的母亲和兄嫂同时转目朝姚秀梅望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花烛夜
饶是姚秀梅面皮厚似城墙,从不在意外人的眼光和责难,此时此刻面上仍不可避免的闪过一抹狼狈和愤怒,她之所以敢带着母亲和兄长一同杀到江清轩的喜堂,是认为自己早已摸透了江靖轩的性子,认定江靖轩和其父江海涛一般,是个嘴硬心慈的主,以他对萧楠的在意,他定不会在自己的喜堂之上与她这个母亲大动干戈。
不管他心里有多少委屈和不快,她姚秀梅都是江靖轩的生母,江靖轩若不想萧楠和他一同背上一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骂名,就只能默默接受自己这个母亲,只要他当着大家的面接受了自己这个母亲,日后的事就好谋划了。
可她万万没有料到向来厌恶江靖轩父子的王婆子不但以直系长辈的身份来到喜堂接受他们的拜礼,还一门心事站在江靖轩这一边,姚秀梅是江靖轩的母亲,她有再多的不是,江靖轩都不能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指责她,可王婆子不一样,王婆子是姚秀梅的婆婆,由她出面指控姚秀梅,任何人都无话可说……
当前的场面实让姚秀梅愤怒尴尬之极,不过她的心里素质确实非同一般,这种狼狈和愤怒只是一闪而过,旋即便换上一副哀怨悔恨之色的看向江靖轩:“靖轩,当年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们父子,你,你怨恨我这母亲是应该的,我今日前来没有其它事,只是听说你成亲,特意过来看你一眼,既然你不愿看见我,我这就走,母亲,哥哥,靖轩他现在很有本事,日子过得很好,娶的媳妇更是整个青孚镇的风云人物,他,他不需要咱们再担心,咱们走。”
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管姚母和自家兄长同不同意,她一手拉起一个,就要拽着他们离开了江家大宅,她这话无疑说得很漂亮,不管她姚秀梅有多少过错,她终究是江靖轩的生母,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悔过道歉,你江靖轩和萧楠若再不给个台阶下,便是你不是了。
可惜,姚秀梅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她在原地磨蹭了半天,江靖轩和萧楠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们,姚秀梅心头怒极,可她刚才把话说得那么漂亮,江靖轩和萧楠根本没有任何挽留之意,她若再不走,那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煽自己的嘴巴了。
无奈之下,只能咬紧牙关,也不管母亲和哥哥同不同意,死死拽着他们转身离去,边走边在心中咆哮:江靖轩,好你个狠心的狼崽子,你等着,我姚秀梅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这场闹剧过去之后,拜堂继续进行,后面的一切进行的很顺礼,唯有新郎官揭开新娘的头盖时,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新郎新娘拜完堂,新娘子被送入新房,江靖轩将萧楠送到新房的时候,满脸歉然对萧楠道了一句:“大娘,对不起……”他这家庭、这些糟心的亲人,实在是委屈萧楠了。
“靖轩,你我已经拜完堂、是夫妻了,既然是夫妻,咱们就是一体,有什么事,我都该和你一起面对,所以,没有什么对不起之说,出去招待宾客罢。”萧楠不在意的对他投以一个安抚的微笑,那姚秀梅她还真不看在眼里,只要江靖轩不因为她是生母,就无条件无底线的包容,这个人对萧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两辈子头一回56 嫁人,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忐忑是不可能的,不过当她决定嫁给江靖轩那一刻开始,所有的忐忑都被她压了下去,比如说坐花轿,以她的性子,原本压根不愿选择坐花轿,可想想这个时代的规矩和风俗,自己既然决定嫁给靖轩,这点不习惯自是要忍。
不仅这些小事,日后所有和江靖轩相关的人和事,不管自己喜欢不喜欢,只要不超越她的底线,她都要与江靖轩一同去面对,既然决定了与一个人牵手一辈子,她会尽自己所能,与对方一起经营起一个温馨和谐的家。
不说萧楠的心事,但说江靖轩好不容易应付完外面的宾客,回房的时候,天色已晚,萧楠自不是那种夫婿没有归房,便傻傻坐在洞房等候的小媳妇,江靖轩在外面应付宾客的时候,她便利索的卸了妆,换下喜服,摘了头冠,并让人端来饭菜,大吃大喝起来。
等江靖轩喝得微熏归来的时候,萧楠早已吃饱喝足不说,人已经洗好了澡,换了干净清爽的家居服,本想跟着进来闹洞房的江家村后生们,看着萧楠的模样,再想起眼前这女子生猛的过往,只略略嘻笑了几句就溜了出去,那喜婆往常脱口就出的顺口溜瞧着早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床单,也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僵着脸,勉强挤出几句吉祥话就匆匆离去。
“靖轩,我这样会不会令你没面子?”萧楠瞧着喜婆和想来闹洞房的人还没开始,就匆匆跑了,不由略带捉狭的打趣了一句。
“不会,在娘子面前我不需要面子,咱们家的所有事由娘子说了算,再说了,娘子这样很好,很好,即便娘子不出手,我也会想法子早早将他们赶出去,不然,咱们的洞房让这些个煞风景的家伙杵在这里……”江靖轩瞧着一身红色棉质家居服,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在红烛的映衬之下,显得别样温柔的妻子,呼吸逐渐紊乱,头往前的一伸,就凑了过来。
“先去洗洗,一身的酒气。”萧楠一脸嫌弃的将他推开,江靖轩浑身热血沸腾,却是不敢拂娇妻之意,只能乖乖回到洗漱房。
他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再次回到新房的时候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萧楠揽进怀里,头一低,就深深覆住住那朝思暮想的芳唇,同时,喉头深处逸出一声满足的轻叹:“大娘,我终于娶到你了。”
江靖轩现年已二十有三,一般人这年纪,孩子都三四岁了,可他这些年只能看着佳人,连亲和抱的机会都廖廖,他是个十分正常的男人,虽说武功入化境,自制力远比一般人强,可他仍是一个身强力壮,正值荷尔蒙鼎盛期的青年男子,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就在身边,却只能看,不能吃,心里的压抑有多深可想而知。
此刻娇妻在怀,他只觉浑身的气血都在沸腾咆哮,他抱着萧楠的手不断收紧,仿若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头里似的,落在她唇上、脖子上的吻霸道火辣之极,灼热的气息烫得他怀里的人浑身发抖,以萧楠的心性和脸皮之厚,亦不由自主的被他爆发的热情给烫得面如朝霞,心神发颤。
江靖轩早已忘了一切,他只凭着本性,像野兽一般不断的探索攻击,一对新人,不宵片刻,衣衫便悄然落尽,芙蓉帐内,被翻红浪,牙床嘎嘎不歇,唯有帐外的一对红烛在随着不断律动的床影摇拽跳跃不息,寒冬的夜,似乎都被这对新人的极致热情给烧得灼热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见族亲(上)
次日萧楠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萧楠长期习武,每日卯时过一点,就会准时醒来,今日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却差不多到了辰时末,这实在是……不仅如此,以她身体的强悍,起床的时候,浑身酸痛,只觉自己的身体像被大卡车给碾过一般,尤此可见,昨夜江靖轩将她折腾得何等厉害,江靖轩显然比她起得早一些,她刚穿好衣服,江靖轩就从外面进来。
他看到萧楠起了床,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走过来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早饭莫婶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先用饭,用完饭之后再去祖宅那边见礼。”
江靖轩口中的莫婶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佣人,莫婶一家四口,全来到了江家,莫婶的丈夫叫莫三,现年三十九,莫婶三十五,他们俩还有一对儿女,儿子今年十四,女儿十一。
这一家四口是江靖轩两年前一次走镖的时候救下的,莫三有身不错的功夫,本是某个富贵人家的护院队长,后来不小心卷入主人的某件是非之事,被人追杀灭口,若不是恰好碰到了江靖轩,不仅他自己没命,一家老小都要跟着自己死于非命。
就这样,莫三为报救命之恩,带着自己一家人投靠了江靖轩,江靖轩一开始没打算收留他们,后思寻着自己成亲之后,家里也没个人打理,这莫三一家人若是可靠,日后让他们到江家村帮自己打理家务倒是件不错的事,意念落到这里,就没把话说死,等私下查清他们的历来,又用了一段时间考察这家人的人品,发现这莫三一家人确实不错,就将他们留了下来。
开始一直让他们在嵩县帮自己打理两个铺子,直到上个月,才让他们来到江家村,这莫三不仅有身不功的功夫,木匠活也做得不错,莫嫂为人勤劳麻利,更烧得一手好菜,儿子莫清性格跳脱调皮却不失机灵,女儿莫秀儿乖巧懂事,有这么一家人帮忙打理家务,萧楠嫁过来之后,也不必每日被琐事缠身。
萧楠自是知道这莫家四口的,听闻莫婶已做好了早饭,自然不会意外,只是想起自己起床这么晚,这个时候还没去给王婆子他们见礼,一会怕是要被人数落,再加上江靖轩喷在她脸上的炙热气息,让她不自觉的想起了昨夜的某些事,羞恼之下萧楠一掌将江靖轩拍开,颇有些羞恼的瞪着他道:“祖宅咱们去这么晚,祖母他们只怕是要生气了罢。”
昨日王婆子的表现让萧楠颇有些意外和惊喜,投桃报李,萧楠对她的印像也不知不觉好了很多,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江靖轩的亲祖母,只要行事不是太出格,萧楠还是愿意和她搞好关系的,别看江靖轩表现得一点不在意江家这些亲人,可萧楠却知道,他的内心深处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渴望,这个世上,哪一个正常人希望自己没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呢。
“没事,一早我就让莫叔去和他们打过招呼了,说我们会晚点才过去,另外,给他们的礼物份量再备重些,他们不会有意见。”江靖轩说起自家的这些亲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下去。
“靖轩,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血脉亲人,只要他们行事不太出格,该咱们应尽的孝道咱们要尽,面子上的情份,该顾的也得顾一下。”萧楠见状轻叹一声,她轻轻握起江靖轩的一只手,出言劝了一句。
“好,我听你的,只要他们行事不太过,这面子上的情份,我给他们。”江靖轩手臂微一用力,将萧楠拉进自己的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微闭了下眼睛,开口道。
两人吃过早饭,到王婆子居住的祖屋时,时间已到了未时一刻,王婆子正沉着脸坐在堂屋中等他们,在她左右两边分别坐着是她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右边坐的是大儿子江海舟,江海舟夫妇身边又坐着他们的长子长媳以及长孙女和幼孙以及十五岁的小女儿江小丹,江海舟现年四十有九,他的妻子牛氏四十六,两人共只育有一子一女,长子江槐现年二十八岁,女儿江海舟则才刚刚十五,江槐取妻郑氏,两人又育一女一子。
王婆子的左手边坐的是小儿子江海湖夫妇,江海湖现年三十九,他的长子江坤现年十七,在嵩县读书,此时并不在家,次女江瑤现年十四,是个文静的小姑娘,幼子江棠年方十二,就在村中的私塾上学,今日正好学休,就跟着父母一同在这等着见堂兄和堂嫂了。
王婆子眼见辰时已过,江靖轩夫妻仍不见踪影,一张脸不由愈来愈黑,大儿子江海舟见状生怕她发飙,又搞砸好不容易与江靖轩建立起来的关系,忙出言安抚:“阿母,靖轩一早已让人过来通报过,说会晚点过来,咱们也没等一会,你别生气。”
“哼,我知道他有本事,可他再有本事也不能这般不把我这祖母放在眼里,瞧瞧本村哪家晚辈成亲的次日,会到这时候还不出来见长辈?”王婆子怒气腾腾的接了一句。
“咳,咳,阿婆,咱们家情况不是不一样么,在此之前,咱们从来没有过问过三堂哥的事,他从小到大一切都是靠自己,可他这次结婚,仍给咱们每家都备了不轻的礼,还有那三堂嫂,她人虽有本事,却不是那等不讲理的跋扈之人,她自己家发达了,也不会忘了提携乡亲,别的不说,但说青孚镇到桑榆村,这一段十几里的路,若不是她出钱修缮,咱们到镇上哪有现在这般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