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武认真道,“囡囡,只要你喜欢,俺什么都可以为你去做的,你的生辰,俺会好好操办的。”
苏凌听得愈是心酸,“阿武,我也希望你快活的。”
戚武嘿嘿一笑,“如今俺还有啥不满足的,再快活不过了。”
苏凌鼓起了勇气,“你……你的生辰便在这个月廿一了罢?”
话音刚落,空气中突然安静了,苏凌能感到戚武整个人都僵直了,苏凌心突然痛了一下,自己是那般残忍,明明戚武不愿意面对的,自己却是要让他面对,可是,可是,想起这个男人心下的疮疤,压制这那么多年,该是有多么伤,多么痛。
苏凌,不忍。
若是让他捂着发烂,还不如自己狠心一下,戳破这脓疮。
“快些睡吧,迟了。”戚武淡淡地说道。
他放开了苏凌,自己向后面的床上走去,脱了鞋,连外衫都不脱,便躺在了床上,背对着苏凌。
苏凌知道他难以面对自己的生辰便是父母的忌日这一事实,更何况,父母还是为了操办他的生辰才遇害的,每当到了那个日子里,会被那无尽的内疚,无尽的自责所埋没吧。
苏凌心疼的不能自己,他走过去将床上的那个男人抱住,脸贴着他的背。
没有任何的语言,二人就这般静默地待在空气里面。
“你知道么?”
安静地空气被沉沉的声音所打破,戚武充满着无尽的沉重,“那天,爹娘问俺,生辰了想吃什么,其实,俺可以不吃的,家里都快没米开锅了,可俺就是那般的嘴馋,跟娘说,俺想吃包子,想吃极了……”
那声音都快开始哽咽了,苏凌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说,你说俺还能过这个生辰么?”
苏凌泪流满面,他没有亲人,上辈子最亲的就是孤儿院的院长了,他去世的时候,苏凌难过到两年都没缓过劲儿来,他也知道那种失去亲人的滋味,何况,是在这般情况下失去的至亲,戚武的内心,可想而知。
苏凌吸着鼻子,“阿武,我不知道怎么就,就与你一起了,最初,最初,我很讨厌你,看到你我就害怕,就慌。”
“慢慢的,我,我知道,你,其实你很好,很好很好的,我,我……”
苏凌嘴笨,他满腔的心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你爹娘定是很疼宠你。”
戚武幽幽叹道,“爹娘是很疼宠俺们兄弟,但凡可以,都不会让咱兄弟几个受了委屈,吃多少苦都不愿咱受一分。”
沉默了一会儿,戚武突然一拳打在自己脸上,“俺恨不得杀了当年那个贪吃的小崽子!”
苏凌哭道,“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些恶人!“
戚武埋头进了被子里面,传来了如同受伤的野兽那般的呜咽。
苏凌的泪也湿了戚武的衣裳,
“阿武,你爹娘若是看到你这样,他们定会难过的,你要让他们在天上不安么。”
戚武紧紧地抓紧了拳头。
苏凌道,“这些年来,你帮了那么多的人,救了孙大嫂一家,你爹娘定是很欣慰他们的儿子的。”
“阿武,生辰是我最快活的日子,我也希望你能快活,能够让你爹娘在天上不会浪费他们那份疼你的心思。”
戚武转身过去,将苏凌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紧到让苏凌快不能呼吸了,但苏凌也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回抱着戚武。
苏凌不知道戚武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错,但是,他爱这个男人,爱这个总是霸道地欺负他的男人,但苏凌知道,没有谁会比这个男人待他更好了。
“阿武,我,我不想你难过。”
“我,我……”
苏凌深深地埋进那个宽阔的胸怀,“我想跟你一辈子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耳边的心跳声沉但有力地鼓锤着,戚武拉过了被子,将二人裹在了一起。
月色下,戚武看着怀里的这张美丽温柔的脸,脸上还带着湿迹,他一点一点地吻干净了那些泪痕,没有带着一丝丝的欲望。苏凌也吻着他,二人好似对待珍宝一样,我吻你一下,你吻我一下。
如此,岁月悠长的一整夜。
第47章 胡子
苏凌醒来的时候,戚武已经不在身边了,摸了摸自己的唇,还有些浮肿,昨夜,两人跟那小兽似得,互相亲了大半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的。
到后来那戚武在耳边说着什么,苏凌睡得迷迷糊糊的,大抵都忘了,只是心底那份甜甜的感觉仍旧存在着。
苏凌起来了,穿好了衣服,走出卧房,去寻那戚武,一出门口便发现那院中的石桌上坐了几个人。
再仔细一看,其中一个居然是张大掌柜,苏凌对着这人自然什么好感,只看见戚武在跟着他说些什么。
苏凌走了过去,那张大掌柜的眼尖,立刻站了起来,与苏凌鞠了一躬,“是大外甥来了。”
苏凌淡淡道,“如今我已与苏府断了关系了,别,别这么叫了。”
那张大掌柜的倒是没什么异色,想必苏府发生了什么,他也一一知道了,这下子,他只是陪着笑脸与苏凌说道,“是咱逾越了,只不过想着苏公子这般的人中龙凤,不攀一点亲戚咱都觉得可惜。”
苏凌不欲与这等面慈心恶的人多说,他只走到戚武那里,拿着询问的目光看着戚武。
戚武道,“张掌柜来签了今年的契的。”
张大掌柜笑道,“是,多谢戚大爷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则个,否则咱这一辈子都不安心啊。”
戚武冷笑,语带讽刺,“是啊,那些个小人揣摩错了你的意,跑来杀俺,没成想,大掌柜可舍不得俺死呢。”
张大掌柜倒是脸不红,接着说了,“也不知道我那副手起了什么邪念,亏得俺报官及时,否则咱就是跳进黄河里也说不清了。”
看着这样的一副嘴脸,苏凌心里厌恶之感愈盛。
那张大掌柜自顾自的唤了一旁的下人,扛上了两大箱子,“戚大爷不跟咱这管教不好下人的糊涂虫计较,咱也不能白白辜负了大爷的这份恩情,前些日子府上下人送过来四百两定金便权当做俺管教不好下人的赔礼了,方才戚大爷也跟咱说了今年的收成,今年年景不好欠收,自是物以稀为贵,这五成药款共计一千五百两便先给戚大爷,剩下的一千五百两待到那些水灵芝收成了,便一起给足您了。”
看着戚武没什么变化的表情,张大掌柜讨好而又卑微地说道,“只求戚大爷往后收成了第一时间考虑到小人。”
戚武翻开了其中一箱子,拿出一锭银子看了看,“谁都不会跟这白花花的劳什子过不去,只要大掌柜有心,那咱必是倾囊相售,”
张大掌柜眉开眼笑,心里却恨得牙痒痒的,这群刁民,迟早有一天他会想法子整治整治的,今次刺杀戚武未遂,虽说让自己的副手去衙门顶了包,但若是这村夫咬着死理磕着,说不准火就烧到自己脚上的,其次,那不男不女的妖物竟与苏家断了关系,自是不能再拿苏府说事了,今年水灵芝迟迟未收,宫里的太医馆早已经三催四请了好几次了,若是耽搁了,恐怕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眼下,只能忍,暂且把今年的水灵芝给收了。
张大掌柜自是不知道村里的几个大户早已经要开始筹谋这合股制度了。若是知道,那张大掌柜的牙根便不是痒的问题了。
寒暄了几句,张大掌柜皮笑肉不笑的跟戚武苏凌告辞了。
“咱先走了,往后可请戚大爷多多关照关照。”
戚武也客客气气地跟他道了别,一回头,看见苏凌嘟着嘴巴看着?3 睦镏浪谙胧裁矗阕吡斯ィ罅四竽切×场?br /> “别气,不好看。”
苏凌嗫嚅着道,“张大掌柜这种人,我,我看着便不舒服。”
戚武道,“俺自是知道这等人的歹毒的,俺也恨不得一拳打在那张脸上,可囡囡,这不是咱们赌气的时候,虽说这世间的水灵芝唯独咱湖石村独有,可这最大的销路,也就这张记药局了,俺只能忍了这口气,今年年景不好,更是只能忍了,等俺们这些年找到了出路,就不用顾忌什么了。”
苏凌虽然知道他说的是这个道理,但仍旧有些愤愤难平,一想起当时那个大刀劈向戚武胸口的时候,苏凌心里简直要恨死那个张大掌柜了。
戚武将苏凌搂了,“好了,不说这些气人的事儿了,你看看,一千五百两,乖乖,若全结清了,便是三千两,俺们以往做十数年都不知道能不能赚上这般多。”
苏凌虽说在这个时代也生活的甚久,可对于银两的价值也没什么概念,听了戚武那么一说,也不禁张大了嘴巴。
戚武看他吃惊的模样更是开心,掏出了几个银锭掂量了掂量,“咱发财啦!嘿嘿!”
苏凌见他开心,心下纠结,抿了抿嘴,还是上前跟戚武说了,“今年,我,我给你好好过一个生辰吧。”
戚武脸色一变,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他将这几个银锭丢进箱子里,“再说吧。”
苏凌咬了咬唇,有些难过。
戚武见他一副不开心的模样,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说其他的了,下午跟俺上山,去看看药田,好些天没去了,不知道会不会被鸟儿给糟蹋了。”
苏凌闷闷地答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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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那孙大嫂去镇上的市集去了,回来时看到那两箱子的一千五百两,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不可置信地问苏凌,“俺,俺这眼睛没毛病吧?”
苏凌含笑跟她说道,“孙大嫂,咱们有钱了。”
孙大嫂颤颤巍巍的手摸了摸那晃眼的银白,“这……这多少?”
苏凌伸出了双手,分别比了个一跟五,“一千五百两呢,等到水灵芝全收走,另外的一千五百两也便过来了。”
孙大嫂大跌,“也就是,也就是三千两!乖乖,俺莫不是疯了,在做梦吧。”
戚武看着眼前这一切,心里说不出的舒服,努力的意义约莫就是如此吧。
孙大嫂好半天才适应了她真的看见了真的一千五百两。
啧啧地称奇,与戚武说道,“戚大,你祖坟上冒青烟了,阿凌这般貌美的诸葛被你找到了。”
苏凌有些不好意思,“孙大嫂,你,你别取笑我了,我我只是一个想法,但做的都是阿武啊。”
孙大嫂笑道,“唉,总之,咱就用不着整日愁着拖垮你们了。”
戚武道,“大嫂说的是哪里话,这个家若不是你里里外外打点着,俺们哪里能够活着这般滋润。”
孙大嫂听了也大为受用,看了看戚武,突然想起一事来,她从包裹里拿出一个木盒,递给了戚武,戚武接过,“这是什么?”
翻开那简陋的盒子一看,里面是一把薄薄的削刀。
孙大嫂道,“俺说戚大,不是嫂子说你,你也太不注意自个儿了,你看看,这满嘴毛的,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是啥土匪呢,人家阿凌这般人才,你站在旁边,没得跟抢了人家做压寨夫人似得。”
苏凌听得脸红了起来,有次他也说戚武跟土匪似得,结果被那戚武压在床上,狠命的弄,压寨夫人压寨夫人地叫他。
戚武胡子粗硬,体毛比较旺盛,故而沿着腮边一圈的杂毛,戚武又不是什么注重形象的,一般没去理会这些,此刻听了孙大嫂这么一说,自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拿出那把削刀瞧了瞧,转眼看着苏凌,“阿凌,你会弄这劳什子么?”
苏凌拿手指试了试那锋度,看上去还不赖的样子,便道,“我,我试一试。”
当下去厨房打了盆温水,又去拿了些腻子与面巾,
戚武一看拿了这么多家伙,便道,“刮个胡子,你弄了这么多东西做甚么。”
苏凌道,“你尽管坐着仰头便是了。”
戚武也便随他了,苏凌用腻子抹在手上,搓起了好多泡沫,他慢慢地将这些泡沫抹在戚武的脸颊上,一点还不够,又多做了些泡沫。
抹上后稍待片刻,等到那脸上的角质毛囊稍微软化了,苏凌便用那刮刀一点一点地刮去了戚武脸上的胡子。
地上泡沫与胡须的混合物一团一团的,很快,那苏凌便剃好了,将那面巾拿温水拧了一把,让戚武将脸擦了。
孙大嫂刚好从堂屋走出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乖乖。”
戚武摸了摸脸颊,有些不是很习惯,“娘希匹的,脸都不是俺的了。”
苏凌含笑看着他。
戚武皮肤黝黑,鼻梁甚高,加上一双铜铃眼,若是加上那一把络腮胡子,看上去自是凶巴巴的,此刻将那胡子剃了,一下子清爽柔和了起来,显得整张脸温柔了很多。
戚武看着眼前二人都跟看什么似的一样看着他,还以为不伦不类,问苏凌,“是不是傻得很?”
苏凌笑了一下,摇摇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声,“很好看。”
戚武不信,跑进卧房内照了照那铜镜,这才摸着下巴出来了。
“娘的,咱都换了一个头了。”
孙大嫂笑道,“还是得收拾。”
苏凌拉着戚武的衣角微微地笑,戚武摸摸他的头,
“你喜欢么?”
苏凌并没有回答,只是心里暗暗地说,喜欢,我好喜欢。
第48章 溪水(上)
苏凌洗漱完毕,与其他人一起吃起了美味的早餐,孙大嫂早早的在市集上买了些面片,面片是用高粱面与粳米磨就的浆水,隔水蒸成薄片,一般人都加了酱料拌了吃的,孙大嫂见着近日天气渐热,大家胃口都不是很好,吃着这爽滑的面片是极好不过的,故而一早去了就近的集市去买了些回来。
孙大嫂的手艺自是不用多说,便是简简单单的面片也能被她烹调地嫩滑爽口,苏凌向来胃口都一般的人在这一段时间中都长了不少肉,苏凌原本就白嫩,只是看上去瘦弱了些,这般长了点肉,显得愈发的明艳动人了,直把戚武每天看得是目露精光,恨不得日日将那苏凌往床上带。
无奈,自个儿囡囡的身子骨还需要调理,戚武也只能忍了,情动的时候也就是将苏凌抱在怀里一边闻一边自己解决,辛苦的很。
不过,忍了这么些时候,也该好好享受一回了,戚武瞄了眼那俏生生的苏凌,吞了一口口水。
大伙儿吃好了以后,那戚武抹抹嘴,拉了苏凌的手与孙大嫂道,“大嫂,你且收拾,俺带阿凌上山看看药田。”
孙大嫂道,“你去吧,照顾好阿凌。”
戚武点头,正待出门,那阿昌眼尖,立刻就抱住了苏凌,“嫂嫂,带俺去。”
戚武一个爆栗子,“你这皮猴,上山作甚么,没得又出些什么幺蛾子,给俺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阿昌早知道戚武是不会让他去的,他许久没去山里,自是对那山里的花花草草树林动物甚是向往,当下只哀求苏凌,“嫂嫂,俺想去,俺真的想去。”
苏凌自是拗不住阿昌这般哀求,便与戚武商量道,“阿武,要不,要不便带上阿昌吧。”
戚武心里自有一番打算,怎会将阿昌带去,没得打扰自己的事儿。
当下拒绝道,“俺上山去做事的,看管不了你,你乖乖在家里,大哥下次再带你去。”
阿昌哭丧着脸,“俺会听话的。”
苏凌实在看不得阿昌难过,去求那戚武,“阿武,带他去吧,我,我会帮你看着他的。”
戚武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自己的囡囡性子软,听不得阿昌这般,当下将阿昌从苏凌身边巴拉开了。
“再这般纠缠小心以后都不带你去了,你听话些,下次大哥进城给你去买小木车。”
话毕,趁着阿昌在纠结间,连忙拉了苏凌的手向外走去。
等到确定阿昌没追上来,戚武这才放慢了脚步,苏凌有些不解地望着他,“阿昌他那般想去山里,便,便带上他的了,他今天该有多伤心啊。”
戚武望着苏凌的脸,嘿嘿地笑,“别的日子可以,今日,嘿嘿。”
苏凌压根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只觉得戚武有些不可理喻,不过难得出来放风,心情还是好的。
山路不好走,苏凌开始还坚持着自己走,可没一会儿便累得不行,戚武便将苏凌背了,慢慢地走到了山上。
上次上山还是晚春,空气里还是有些冷冷的意思的,可今次已然是盛夏,太阳越爬越高了,温度也开始渐渐上升了,戚武衣襟都被汗水弄湿了,苏凌没那么怕热,可鼻尖也是微微地泌出一些细珠。
等快进密林的时候,戚武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酒,倒出来了些,朝着苏凌身上撒了一点,自己身上也四处撒了点,上次在山涧中遇蛇,都是自己准备不足的错,虽说这般天热,蛇们一般不出来了,但还是小心些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