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影循声而至,影影倬倬的屏风后泪眼婆娑走出来的老太太正是老夫人。
老夫人见到面色苍白如纸的江疏影眼眶一红,她在侍女的搀扶下快速走到江疏影身边,一把抱住她哭道:“我的小心肝,你可算回来了。”
江疏影:“.....”
老夫人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孙女好像是带伤回来的,她往后退了两步仔仔细细看了看,当她看到江疏影白生生的腿上赫然出现一个大伤口时,心疼不已,她颤巍巍的伸手碰碰那道吓人的伤口,眼泪滚滚:“作孽啊。”
更大的伤江疏影都受过,这点小伤不足挂齿,伤口的疼痛她被老夫人的温情和关心覆盖,她微微一笑,“太夫人,不疼的。”
老夫人听了更是心酸,“这么大的伤口那能不疼呢,奶奶带了大夫来。”她转过头,对跟随再侧的老中医道:“劳烦大夫好好给我孙女儿瞧瞧,最好别留疤。”
老大夫笑了笑,“老夫定当尽力而为。”
在检查好江疏影的伤口之后,大夫当场就写了一个方子,他正欲交代方子的用法被突然闯进来的仆役打断,那些仆役二话不说,架着大夫就朝外跑。
模糊间,江疏影听到几个关键词:挟持、二姑娘、山匪
江疏影听到的老夫人当然也听到了,她看了看江疏影嘱咐道:“你按照大夫给的方子好好养伤,我明日再来看你。”说完,她便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见老夫人走了,秋月才将大夫留下来的方子拿起来,“小姐,我这就去给你熬药。”
秋月转身欲走,就被江疏影叫下,她歪了歪脑袋嘟哝道:“是不是二妹回来了?”
秋月不知的摇头。
“要不你去看看吧,药回来再熬也可以。”
秋月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姑娘会比二姑娘回来得早,她心中疑惑,听到江疏影这么一说,便应承道:“嗯。”
秋月一走江疏影便撤退房里的所有人,她看了看大夫的笔迹之后提笔开始模仿,不多时,与那大夫笔迹别无二致的方子赫然出现。
同样的笔迹,不一样的方子。
江疏影将老中医留下的方子烧了,用自己的替换上后倒在床上便睡。
这一睡便睡到了天黑,然而,白天出去的秋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后宅之中步步惊心,在宅斗世界,这里的人能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翻天,每一步都是算计。
江疏影担心秋月被人陷害,她掀开床褥,下了地在侍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云易娇的院子,此时,院子灯火通明。
步入房门,几刀利剑般凌厉的目光便落在江疏影身上,她面无所惧的看着房中众人,幸喜道:“二妹你回来了,上香好玩吗?”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云易娇抬头看了看江疏影,滔天的怒火和愤恨最终化成一句,“你怎么不去死!”
“放肆!”
定国公面如沉水拍案而起,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怒不可遏道,“荒郊野岭抛下痴傻长姐扬长而去,谁教你的规矩,谁许你这么做的?!”没人想到,他这么一个儒生竟然能将坚硬的黄花梨木太师椅震出裂痕。
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云易娇红着双眼咬紧银牙声嘶力竭道:“若不是云易岚三番两次下车,女儿和表姐又怎么会遇上山匪,父亲叱问大姐却来责难女儿,何其不公!”
叱问?
责难?
定国公脸越来越黑,他面如黑铁的走到伏在地上的庶女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到云易娇脸上。
☆、109 狠毒
云易娇被定国公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懵,她耳朵被抽的轰鸣不止,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无一不在告诉她,疼爱她的父亲竟然动手打她。
一时间,云易娇被抽得不知所措。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竟然将所有的过错归在你长姐身上!”定国公看着不争气的女儿愤怒道:“烧香拜佛祈福?城中哪一座寺庙不比那座荒郊寺香火鼎盛?说,你去那里到底是为了见谁!”
一个深闺大小姐竟然跑到荒郊野岭上香拜佛,不是为了见意中人还能为什么!
想到这儿,定国公面色越黑,云易娇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对她寄予厚望,没想到竟然和别的男人暗通曲款暗生情愫,还在那个地方私会,真是有辱门楣!
云易娇不知道定国公误以为她和人暗中幽会,她只以为命中的贵人被权势滔天的父亲抓住了,想到未来没有贵人的帮助她就慌了。“求父亲放了她吧,她是无辜的。”
还真的有人!
定国公气的怒目圆睁,他气急败坏的指着云易娇道:“来人,将二姑娘和孙姨娘关在一起,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探望!”
听到定国公的话,云易娇顿时慌了神,祖宗祠堂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府中主子犯过大错被拘禁的地方!去哪儿的人相当于终身监禁,她不能困在那个地方,她还要借用兰亭集会提高自己的名声,她还要嫁给二皇子凤临天下,决不能被幽禁在那个地方,最后被嫁给门第之人。
“父亲,父亲,您不能这样。”云易娇挣脱试图拉住她的仆人,扯住定国公的涕泗滂沱道:“前几天大皇子才邀请女儿参加今年的兰亭集会,求父亲开恩原谅女儿的过错吧。”
怒火中烧的定国公哪管什么集会不集会的,他的甩开云易娇的手横眉立目道:“什么兰亭集会,如今,你‘病了’在家养伤,大皇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一定能体恤你的难处。“他顿了一下,横眉冷眼道:“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狠毒,小小年纪心狠手辣。”
听得此言,云易娇不明就里,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道:“父亲何出此言,为何如此污蔑女儿,竟说女儿新手狠辣!”
定国公看着一年无辜矫情做戏的庶女,从袖子里掏出一卷被揉的稀巴烂的纸狠狠的甩在云易娇脸上,激忿填膺道:“你将郑蘅送给山匪之事我亦知晓,你叫我如何与郑伯爷交代!”
卷纸从云易娇白皙的脸蛋上滚下来,她还未来得及捡起来,斜里25 横出来的的一双柔夷便将它捡起。
江疏影摊开几乎揉烂了的纸,将目光放在上边,看完之后就明白了,这是一封山匪的来信,上边详细记载了云易娇是怎么卖姐求荣以求自保的。
“表姐被二妹卖给山匪做妻了?”
无辜的话语一处,屋里顿时静得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云易娇颤抖着身子,更是大气不敢出。
定国公剜了江疏影一眼,随后,他将凌厉得几乎能杀人的目光转到云易娇身上,“如不出我所料,你郑伯爷也一定收到了一模一样的书信。郑蘅虽说是庶出却得伯爷所爱,以他锱铢必较又护短的性子,我国公府讨不了好!”他说完便拂袖而去。
“我...”云易娇痴痴的望着定国公离去的身影,她身体软瘫如泥倒在地上,她目光呆滞的看着坐在堂上一言不发的老夫人急忙解释道:“老夫人,孙女这么做是为了迷惑山匪,然后逃出来给您报信啊,您信我,一定要信我。”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淡道:“方才国公爷说的话你们都充耳不闻么,还愣着干嘛,速速把二姑娘送到祖宗祠堂。”
“不,奶奶,奶奶。”云易娇被粗使仆人粗鲁的架下去,当她经过江疏影身边时,戚戚的表情骤然一遍,她尖锐森然的声音如索命厉鬼,“云易岚,我不会放过你的!”
恨,她实在是太恨了。
这辈子云易岚已经变成了痴儿傻子竟然还能以这种方式让她败得一败涂地,云易娇很不甘心,上辈子云易岚害的她凄惨度日的事历历在目,她不甘心就这么败了,她一定会母仪天下。
江疏影听着云易娇咬牙切齿的话,睁大了黑白分明的双眼无辜道:“为什么不会放过我。”
此话一出,屋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云易娇身上。
“你在大声地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江疏影忍住控制不住上翘的嘴角,可怜巴巴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顶着众人轻蔑的目光,云易岚暗道:你这蠢货。
都怪自己当初心慈手软放过云易岚那个贱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她多好啊,她那么爱吃,总会吃死的!
想到这里,云易娇懊恼悔恨,悔不当初,这个女人命真硬。
“没什么。”云易娇恶狠狠的瞪了江疏一眼,咬牙切齿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云易岚,咱们走着瞧。”
看到这里,老夫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她用拐杖狠狠的敲了一下地板,寂静的屋子被这道声音打破原有的安静。“没吃饭吗,还不快把人待下去严加看管?”
见到老夫人动怒了,粗使婢女才回过神将云易娇待下去。
老夫人目光森然的看着云易娇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以前还好,云易娇只是暗地里排挤讽刺孙女,为了家庭和睦她只当没看到,现在,这个大胆包天的二姑娘为求自保把表姐都送给山匪了,叫人心寒,卖姐求荣的表现也让人心惊胆战,这么狠毒的心肠,不知道是谁教的。
送走云易娇,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回去吧。”
江疏影点头,跟在老夫人身后。
一路上,老夫人无时无刻不再想郑蘅,她不怎么喜欢那个浑身是心眼的姑娘,但对她的遭遇却倍感心酸。
名节对女人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不论郑蘅是否平安,是不是被山匪糟蹋,她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110 亲吻
自那件事后,江疏影安安稳稳的在国公府里过了一个月,这个月里她把改良的方子送到老夫人哪儿,老夫人见她伤口回复极快十分诧异,于是,也将这个方子带进宫里,送给了贵妃侄女儿。
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江疏影眼巴巴的熬过这段时间终于能见到赵清河了,她一大早就起来让秋月好好给自己梳洗打扮。
兰亭集会举办指出在京城中一处静谧的庄子内,这个庄子江疏影来过,就是一个月前赵清河养伤的地方。
江疏影是第一个道来的客人,守在庄子前的宫人早就得到赵清河的嘱咐,只要她来就立刻带她就见自己。
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先对江疏影行了一礼,她笑道:“云姑娘,大皇子有吩咐,若看到您便请你一叙,请随我来。”
江疏影乐滋滋的跟在那位宫女的身后,这座庄子按照江南园林的纺织的,细腻温情的江南风情和豪迈直爽的北国风光不一样,饶是江疏影见过各种各样的园林,却还是觉得这个园林最漂亮。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假山楼阁随处可见,清澈的河水穿园而过,繁花似锦绿树成荫,这个季节正是桃花烂漫的时候,可这院子里却没见到一株桃树,反而是雪白的梨树傲视群雄。
通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宫人带着江疏影穿过一处梨花林子来到一处隐秘的院子前停下。
“云姑娘大皇子就在里边,奴婢就送您到这儿了,您请自便。”说着,她转身就走,临走时,还将跟在江疏影身边寸步不离的秋月一并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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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疏影顺着青石板路走到大门敞开的屋子前,她看了看四周令人心旷神怡环境,迈着轻快的步子进屋。
一眼望去,这间屋子看似平淡无奇,内设摆件却极为讲究,随便拿出一件便是一段历史,赵清河此时正坐在盘腿坐在光滑的地面上,与他相对的地方摆着一个蒲团。
赵清河见江疏影来了,便指着那个蒲团道:“你来了,快坐快坐。”
江疏影不紧不慢的走到蒲团所在之处与他相对而坐,坐下了才看清赵清河在做什么...他在串糖葫芦...
“你来的正好。”赵清河将刚刚穿好的糖葫芦递给江疏影,神采奕奕道:“尝尝。”
江疏影喜笑颜开的接过糖葫芦放进嘴里,“甜。”酸甜可口,味道不错。
“那当然。”赵清河支着下巴看着一脸沉醉的江疏乐滋滋的哄道:“还想不想吃更多的?”
“想。”
自那日赵清河回宫之后,脑袋里全是江疏影的挥之不去音容笑貌,当他得知让自己伤口迅速痊愈的药房来自于江疏影是,心中无比甜蜜,连记忆中的咸到齁的糖葫芦都变得异常甘甜。
江疏影粘上焦糖的红唇上下合动,赵清河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放在那张薄厚适中分外诱人的唇上。他知道云家大小姐是个十足的吃货,云家大小姐脑袋不灵光,为了诱得心上人上钩,他诱哄道:“那你还想不想能吃到更多我做的?”
江疏影看着赵清河忐忑的问语喜上眉梢,这货当她是傻子在诱骗她呢,她心意明了也不矫情,“嗯。”
“诶。”赵清河话锋一转,故作愁眉苦脸道:“我身处深宫也不能时时刻刻出宫来给你做,怎么办。”他故意停下来观察江疏影的表情,在看到她惊慌的表情后心中一乐,直言道:“而且,我也只给我娘子做,怎么办。”
“这样啊...”江疏影语气一顿,她看着紧张的手脚乱放,心提到嗓子眼赵清河眉飞眼笑道:“那我嫁给你吧。”
嫁给你...听到这三个字,赵清河像是满足了多年夙愿一般兴奋得跳起来,他乐不可支的走到江疏影面前长手一捞,搂住娇憨可爱的江疏影笑吟吟道:“过几日我便让母妃叫宫里来纳彩,三书六聘娶你回去。”
江疏影亦是喜笑颜开,“好。”
红色的焦糖粘在江疏影的唇上,赵清河看着怀中低眉顺目的人,心别别乱跳。
他一只手搂住江疏影纤细的腰肢,另一手抚上她白皙娇嫩的脸,俯身朝那张红唇吻去。
那张柔软的唇和记忆中一样温热,情动深处,赵清河细细地品尝红唇甜蜜的滋味,他伸出火热的唇舌攫取江疏影口中蜜液,将她吻得不能呼吸。
第一次被深吻的江疏影不会换气,直到赵清河看着面色绯红的怀中人憋得快无法呼吸之后才将她放开,放开的只是她的唇,并没有放开她的人。
赵清河紧紧的抱住怀中柔软的身体,闭上眼,嗅着她身上的体香,心灵享受无以伦比的美妙滋味,安宁祥和。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后颈,江疏影羞得面红耳赤。
赵清河抱了许久,他清晰的听到怀中佳人跳如鼓的心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从他喉咙里溢出,“饿了吗,我让人熬了皮蛋瘦肉粥。”
江疏影点点头,慢慢的从他结实的胸膛里退出来,“嗯。”
赵清河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道:“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吃完之后想在这休息就休息,想看热闹的话便叫人带你去兰亭集。”他柔柔一笑,“我就在那里,有事叫我。”他含情脉脉的看了看江疏影才离开。
等赵清河走后,江疏影甜蜜蜜的吃粥,此时她脑海里心里全是刚刚那温馨的一幕。
吃好了东西,江疏影在屋子里转了转,随后叫人带她前去兰亭集会,她得抓住那个能改变整个世界的人——范仲。
范仲此人胸怀大志满腹经纶却怀才不遇,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相貌丑陋。年少时他从火海里就出了邻居,因此被毁容,也耽搁了他的仕途。
这个时代虽然不是靠脸吃饭的时代,却也是看相貌的,若你相貌丑陋就算当了官也当不了大官,因为当今圣上是个外貌党。
江疏影从棋子中得知范仲的生平经历,他确实是一个博古通今的能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此人她必定手到擒来,抓来给赵清河当贤臣。
☆、111 龌蹉
兰亭集会明面上是才子佳人们聚会的场所,实际上是变相相亲的地方。
江疏影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一处雷斯广场的地方,这个广场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虽说是广场却不是干巴巴的绿地,而是一处开满了各种繁花之地。
这个世界民风开放,男子和女子在某些聚会上不用遵守男女有别的条例,可以以诗会友以画求亲,只要双方看上眼了,不用管门户之见,第二日可以上门提亲。落魄书生和世家小姐的故事在这里屡见不鲜,穷酸书生因此平步青云的不在少数。
江疏影看着这些才子佳人突然想到林云清,那一世,自己和林云清互换身体的时候也有这么一个集会,在那个集会上她念出了一首杀气腾腾的咏菊之诗,镇住了蠢蠢欲动的小人。
想到这儿,江疏影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当时自己还调戏了林云清好几次。
领路的宫女把江疏影领到目的地之后,笑道:“小姐,奴婢就送您到这儿了,大皇子就在隔壁内院,你若有事,可直接去。”说着,她朝东方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