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刘识笑道,“能在危局诱惑之中坚守本心,完成别人的嘱托,这样的人,值得结交!”
虽然,对于彭瑾夸赞别人的话,他听起来有那么一丁点的不满。
夫妻俩便饶有兴致地讨论起明日出行的事来。
一找到事情做,彭瑾也暂时忘记了失落,一整个晚上都笑眯眯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彭瑾就被身边刘识下床穿衣的动静给吵醒了。
“我吵到你了吗?”刘识系好腰带,走到床前,温声道,“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彭瑾摇摇头,眸子亮闪闪的,一副小孩子要跟着父母去游乐场里玩耍的兴奋模样,道:“想到一会儿要出去郊游,我就激动得睡不着!”
刘识见状不由地又是怜爱,又是好笑,伸手摸摸彭瑾的头,笑道:“那你先起来梳洗,我去打套拳,一会儿就回来。”
彭瑾不住地点头,挥手笑道:“那你快一点!大兴田庄离着京城虽然不远,但走起来也颇费时间,咱们别再回来晚了,耽误了你明天的课业!”
一副心急难耐的模样。
刘识笑着应了,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去后花园的演武场晨练去了。
在彭瑾的一再催促下,一行人很快就出发了。
既然是游玩,那就不能带太多的人,否则前呼后拥的,倒是失了游玩的乐趣。
所以,除了赶车的王三,彭瑾也就只点了熟悉大兴田庄情况,又一直贴身伺候她的云雾随行。
另外又准备了一大包吃食,都是刘妈妈怕彭瑾吃不惯大兴田庄的饭菜,起早做出来的,用食盒盅罐装好了的,到时候热一热就能吃。(未完待续。)
第216章 相惜
至于油布毡毯、茶水果子、备用衣物等琐碎东西,也挑挑拣拣的装了一个大包袱。
好在彭槐当初准备的马车足够大,哪怕装了不少的东西,彭瑾和刘识坐在里面,依旧很宽敞。
云雾要指路,就和王三一起坐在了车辕处。
清早的大街上,冷清寥落,行人稀少,彭瑾便半掀了车帘,兴致勃勃地朝外看。
只见鳞次栉比的房舍,宽阔平整的街道,零星几处的摊位,三三两两早行的人。
越往前走,人烟越盛,店铺开了门,叫卖声渐起,车马人流渐至穿梭不息。
等到了城门口,要进城的,要出城的,来回穿行,已有京城的繁盛之景。
马车驶出了城门,景色渐变。
房舍渐渐变得稀疏,视野逐渐开阔;树木渐渐增多,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一片苍翠的青色。
彭瑾干脆探出了头,见道路两旁已经褪去了绿叶的行道树,不住地往后退,清凉的晨风铺面而来,不由地神清气爽。
刘识怕彭瑾碰到了或是磕到了,又不忍心扰了她的兴致,便移过去,将彭瑾揽在怀里,小心地保护着,陪她一起看车外他早就习以为常的景色。
但是,这一次,经由彭瑾的指点、惊叹,刘识却发觉,原来这些司空见惯的郊野之景,也别有一番情趣韵致。
也或许,是因为一同看景的人是彭瑾,这些景致才变得这么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很快,青青的麦苗便闯入了视野。
出土不高,身形纤细,但是那么一片一片地连起来,无尽的绿色从眼前铺展向天边,在这晴冬的暖阳下,泛着点点的金光,竟然组成了一副既清新雅致又壮阔雄浑的景象!
哪怕是为了粮油铺子和产粮的田庄,没少出入田地的刘识,这会儿见到这副景象,也不由地惊叹人力和大自然合力造就的雄奇美景!
马车一路平稳前行,等到阳光渐炽,一副闲适优美田园画卷便在眼前展开——大兴田庄到了。
土地平整,麦苗青青,岔子河在冬阳下泛着闪闪的银光;其间房舍俨然,鸡鸣犬吠,炊烟袅袅;有农人在田间地头查看庄稼,翻弄来年的留春地;也有人在村头的大树下坐着,抽烟闲话。
彭瑾的脑海里,蓦地浮现出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来。
有农妇见陌生的车马过来,好奇地迎上去,待见到了马车前坐的是云雾,忙笑着招呼道:“是云雾姑娘啊!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是三奶奶有什么吩咐?”
自打彭瑾撤了孔大兴的庄头一职,又让他把这么多年贪墨的东西都还给佃户,彭瑾这个东家在佃户们的心中就一下子高大起来。
更别提许安做了庄头,联手账房张明华,春风化雨般地为彭瑾“歌功颂德”了!
所以现在佃户们一说到彭瑾,不说感恩戴德、五体投地也差不多了。
王三见遇到了熟人,便喝停了马车。
云雾轻巧地跳下马车,笑着回道:“这次我可不是来传话的,而是陪着三爷和三奶奶出来游玩的!”
那农妇一听说是彭瑾来了,顿时激动得连手里拌鸡食的盆都要拿不住了,忙迎上前去,深福到底,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欢喜和兴奋:“给三爷三奶奶请安!”
彭瑾一早就听到了云雾和那农妇的对话,此时已经撩开了车帘,一边由早就跳下去的刘识搀扶下马车,一边笑道:“快快免了吧!我是出来游玩的,可不是来给大家找不自在的!”
那农妇也是个老实憨厚的性子,闻言直起了身子,一只手握着拌鸡食的盆,一只手局促不安地在粗布袄子上抹着,憨憨地笑了。
彭瑾见状,不由地也笑了,舒心而惬意,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村子的人说说笑笑,亲热得像是一家人。
“三爷三奶奶你们慢一点走,这田间小路可不比城里的街道宽阔平整。”农妇热情周到地在前头引路。
嗓门是农家人特有的爽直和敞亮,因为见到了和善的东家,还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
彭瑾由刘识小心地搀扶保护着,一边笑着和农妇应答,一边欣赏这仲冬的景致。
田间村里到处都涌动着一股生气,恍然间,彭瑾竟然生出一股此时不是冬季万物渐次凋零,而是初春天地都开始苏醒的错觉来。
一行人慢慢踱步,不时有新的佃户加入进来,一脸欢喜和激动地和彭瑾说着自家或是田庄的情况,满心满眼的都是感激和尊敬。
刘识想,做东家的能做到这一步,只怕也不多见吧!
他有大福气,才能娶到了这么一位聪慧娇美,又善良为怀的媳妇!
许安和张明华得了消息,远远地就匆匆迎了过来。
见过礼之后,许安笑道:“三爷和三奶奶要来,怎么也没有提前派人来传个话,咱们也好早作准备。”
彭瑾笑道:“本来就是趁晴日出来游玩的,再兴师动众的,反而不美。”
同来的张明华,已经撤到一旁,悄声吩咐起各项事项来,从酒宴到中午歇脚的屋子,每一样都吩咐得妥妥帖帖。
刘识在一旁不住地点头,张明华外表一派读书人的斯文俊秀,可是做起事情来却周到细致,极为妥帖,可见不仅会读书,也会做事做人。
这样的读书人,不说少见,却也不可多得。
想到彭瑾私下里说起的有关张明华的几件琐事,尤其是通过账册来稳住孔大兴,提醒她的事,刘识虽然还未和张明华深谈,却已经颇有好感。
而张明华也一直在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刘识,这个彭家父子放心把掌上明珠交付给他的男人。
丰神俊朗,气度高华,有着勋贵子弟的底蕴贵气,却没有纨绔子弟的盛气凌人,尤其是对着彭瑾,眉梢眼角都藏着温柔眷恋,举手投足之间全都是细心呵护。
果然没有辜负彭家父子的期待!
十月的恩科加试中,刘识又考中了解元,可见是个满腹锦绣的真才子,又敢做敢为,正道持身,将来若是能君臣相遇,只怕前途不可限量!
刘识和张明华两人,虽然还未曾交谈,却已是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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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幸福
冬日的大兴田庄,空气寒冷而清冽,深吸一口,整个人都瞬间清醒过来。
而冬阳洒下金光,给这清冽又镀上了柔软温暖的色彩,让人不由地生出一种懒洋洋的闲适来。
彭瑾自打成了诚意伯府的三奶奶,还从来没有在这么广阔自在的天地之间,放肆地欢笑过,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怎么肯老老实实地窝在瑾瑜山庄里!
冷不丁地抬头看见山坡上高大的柿树枝头,伶仃地挂着几只经霜而愈加鲜红的柿子,像是一只一只的小灯笼,挂在树梢上,彭瑾顿时来了兴致,裹好披风,提起裙角,兴冲冲地朝山坡走去。
刘识不放心,忙追了上去,半扶半搂住彭瑾,两个人相互依偎着朝柿树走去。
山间小径曲折,路上还散落有小石子,刘识怕彭瑾硌到了脚,能避开的就小心避开,避不开的,就提前用脚踢到小径旁的枯草丛里。
彭瑾却像是个恶作剧的顽童,每每故意去踩那些散落在路上的小石子,搞得刘识几乎要顾此失彼,狼狈不堪。
彭瑾倒不是故意要逗刘识,只是难得出来一趟,徜徉在自由广阔的天地之间,她不由地童心大发,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这些孩子气的举动。
就像是每次下雨,家长都叮嘱孩子不要往雨里去,孩子却总是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趁大人一个不留神,就哧溜一下,闯进雨帘外去了;雨后路面有水洼,家长一再叮嘱孩子不要踩水,孩子却总是要跟家长唱反调,故意跑到水洼里嬉笑打闹,恨不得在里头打个滚儿才爽快!
走了一小段路,彭瑾嫌被刘识护着玩得不尽兴,干脆推开了刘识,自己一个人兴致勃勃地在山路上纵展身心。
刘识见难得出来一次,不忍心扰了彭瑾的兴致,又知道彭瑾不是那种没有轻重恣意胡闹的人,便松开了手,只是到底不烦心,啰啰嗦嗦地叮嘱了一大堆。
彭瑾微笑着,被山间的凉风吹得微红的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耐心地听完刘识的叮咛,乖顺地点点头,一一应下。
夫妻两人便并肩而立,说说笑笑地一起爬上了山坡,在其中一株高大的柿树下站定。
彭瑾抬头仰望,就见粗壮的树干周围,延伸出无数的虬枝,如一张复杂的网,将头顶的天空分割成无数不规则的湛蓝。
那伶仃的几只柿子,在寒风中摇摆,牢牢地抓住树梢。
彭瑾不觉得凄然,只敬畏生命的坚韧!
夫妻俩在山坡上纵情欢笑,如同两个撒欢的孩子。
然后,突然间,彭瑾觉得小腹中突然一动,如东西突然滚过一下,带着微弱的吸力。
和前天的胎动一模一样!
漫天的狂喜瞬间席卷了彭瑾,她苦苦期盼了两天,终于迎来了再一次的胎动!
刘识见彭瑾突然停住了脚步,双手抚上了小腹,不由地心神一凛,忙搀扶住她,急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彭瑾摇摇头,抬起下巴,露出一脸的喜色,小声激动道:“我又感觉到了,孩子在动!”
刻意压低着声音,像是怕惊到了肚子里孩子,它就会蜷缩起来不再动了一般。
刘识心里先是一松——彭瑾终于不用再担心忧虑了,紧着就是一喜,却受彭瑾的影响,也不敢大声说话,小声道:“真的吗?让我摸摸!”
彭瑾便掀开了披风,让刘识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顿了顿,又拿刘识的手穿过衣襟,放在短袄之下。
隔着两层棉衣的话,只怕刘识感受不到孩子轻微的胎动。
夫妻俩专心致志地守候着孩子的胎动,浑然不觉上来喊他们下去吃饭的云雾,正面颊泛红地跺脚。
三爷真是太性急了!
在外头就动手动脚的,把手伸到了奶奶的披风里去!
奶奶还怀着孕呢!
这幸好是她来了,若是被田庄的佃户看到了,不得背地里说闲话啊!
云雾又气又急,却只能紧守着上山的路口,替刘识和彭瑾“遮掩”。
而那厢,浑然未觉的彭瑾再一次感受到小腹中生命的律动,低声欢喜地问道:“你感受到了吗?它又动了!正好在你的手底下!”
刘识一片茫然,他只摸得到彭瑾柔软的棉衣,根本就没有感受到任何动静。
但是,见着彭瑾一脸的欢喜和期待,刘识不忍心让她失望,故意做出惊喜的样子,点点头,犹自不能确定地问道:“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手掌下轻微地动了一下,但是动作太轻,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孩子的胎动?”
说的似模似样的。
彭瑾不知刘识的心思,猛点了几下头,斩钉截铁地答道:“肯定是的!它是想要和你打招呼了!”
刘识在心里抹了一把汗,做出欢喜的模样。
这倒不是勉强,只要彭瑾高兴,他就快活!
“我听说,这时候的孩子已经能够听到外界的声音了,而它最喜欢的就是清晨清脆婉转的鸟鸣,还有父亲的声音。”彭瑾循循善诱。
“是吗?”刘识果然被勾起了兴致,问:“你听谁说的?”
问是这么问,但是双手已经不自觉地在彭瑾的小腹上轻抚起来,动作轻柔,像是在抚摸初生的婴儿一般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伤了它。
“有经验的医婆都是这么说的!”彭瑾一本正经地撒谎道。
刘识早就被彭瑾的这个论调给哄得心花怒放了,哪里还顾得上研究彭瑾话里的真假!
“那我该和它说些什么?”刘识问得欢喜又忐忑。
“随便什么都好啊!”彭瑾笑眯眯地回道,“和它说说话,或是给它讲故事,唱小曲儿,都可以的!”
说到这里,彭瑾灵机一动,笑道:“听说上回鹿鸣宴,是你吟唱的《小雅.鹿鸣》,不如,你给它也吟诵一次吧!这山间空旷寂静,回音悠长,正适合纵情吟诵!”
刘识第一次做这种哄小孩子的事,而且这个小孩子还在母亲的肚子里没有出生,一时紧张起来,局促地搓了搓手,倒是比参加科举考试还要紧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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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如深潭般清冽,如老酒般甘醇,如清风般飒爽。
彭瑾一时听得呆了,她竟然不知道,刘识吟哦起来,声音如金玉相撞,清脆激越。
云雾却是松了一口气,忙瞅准了空当儿,上前请刘识和彭瑾下山吃午饭。
虽然刘识和彭瑾是突然到访,但许安还是周到地准备了一大桌的农家家常菜,山菌木耳,水里河鲜,散养鸡鸭,取材新鲜,风味独到,又没有铺张浪费。
至于席间的雅致,则要归功于张明华的用心布置了。
彭瑾很是满意,对两人大加夸赞了一番。
刘妈妈给彭瑾提前准备好的吃食,倒是一点都没有派上用场,被彭瑾分给了前来帮忙做到的农妇们。
大家觉得能得到东家的赐饭,又是从京城里带出来的,都非常地荣耀,少不得对着彭瑾又是好一番感谢,质朴而真诚。
弄得彭瑾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她本来只是怕浪费粮食而已……
吃完午饭,彭瑾只觉倦意袭来,便先去刚收拾好的客房里歇息去了。
刘识则和张明华,煮茶下棋,谈诗论道,指点时事。
等彭瑾小憩醒来,原本还客客气气的刘识和张明华两人,已经到了一个眼神过去,对方就能大略明白是什么意思的默契地步了。
看得彭瑾啧啧称奇。
眼见着日、头偏西,彭瑾怕担心刘识的课业,即便是舍不得离开,也只能踏上了归程。
来时静悄悄的,走时倒是一大群的佃户尾随相送,一直送到大路口,众人这才恋恋不舍地挥手辞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