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来到门边,打开门的一瞬间,小南正保持着要推开门的姿势,见沐风开了门,无辜的咧嘴一笑,笑盈盈的露出两排大白牙,小跑着进了屋,黏在袭玥身边。
“姐姐,小南找你好久了。”小南心虚的揽着袭玥的隔壁胳膊撒娇,见大家都成沉着脸,故作害怕的眨了眨眼。
大家只当小南的是小孩子,便都放松了警惕。
袭玥弯了唇,见她一个人过来,身边也没有丫鬟跟着,“小南找姐姐有事吗?”
“小南,小南……”远远传来丫鬟的呼唤声,丫鬟找不到小南,还以为小南失踪了,在王府里一通好找,听闻小南到了这里,便也追了过来,见小南果然是来找王妃了,忙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王妃!”
丫鬟还细喘着气,可见找了小南良久。袭玥嗔怪的看了小南一眼,哄道:“小南乖,将姐姐跟王爷有要事要谈,你先出去玩,好不好?”
小南委屈的扁了扁嘴,恋恋不舍的看了袭玥良久,这才妥协的点点头,跟着丫鬟出去,待出了院子,小南脸上的委屈已消失不见。
丫鬟跟着小南进了亭子,见小南停住了脚步,顿时也跟着停下来。
秋玲?
她在这里做什么?
此时,秋玲就在莲花池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南看着她的模样。眼珠子一转,反正现在在别人眼里,她是小孩子,连姐姐都没有察觉她的变化,秋玲更不可能会察觉的到。
她既然是太子的人,必定会想尽办法除掉她,与其这样,倒不如她先出手,利用小孩子的身份和她玩上一玩。
秋玲深了口气,神色十分凝重,朝亭子的方向看过来,小南连忙拉着丫鬟跳下亭子,猫着腰躲起来,眼见着秋玲走了,这才直起了身子,若有所思。
丫鬟只当她玩心太重,也没多想,她想做什么便陪着她做什么。
小南眯了眯眼,眼看着秋玲远去,像个成人一样双手抱臂,一只手摸了摸下巴,有些不怀好意的勾起半边唇。
“小南,你……”丫鬟看的一呆,非但没觉得小南像个大人,反而就像个意欲恶作剧的孩童,这副装成熟的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顿时捂着嘴。轻笑出声。
“咳咳……”小南尴尬地咳了两声,放下手,冲着丫鬟招了招手。
丫鬟配合的弯了腰,还顺便揉了揉小南的头发。
小南心里一阵别扭,眸中划过一丝狡黠,对着丫鬟甜甜地道:“小南饿了,姐姐去帮小南找些点心来好不好?”
“这……”丫鬟有些犹豫,王妃交代她要时时刻刻跟着小南身边,片刻都不能离开她,今早不见小南,已经是让她吓坏了,此时断然不敢在让小南一个人在这里。
况且,小南这孩子古灵精怪的,万一又跑的不见人影了。她又该如何向王妃交代,当下牵了小南的手,“女婢带小南去厨房,小南想吃什么都可以。”
看来,这丫鬟是不放心她了,小南心思一动,闭上眼,嘴里喃喃自语了几句,听到一声嘶嘶的声音,顿时眸中一亮。
丫鬟看的奇怪,“小南在说什么?”
“没什么,”小南睁了眼,余光瞥了一眼丫鬟身后的的草丛里正吐着蛇信子的大蛇,当下一声尖叫,满面惊恐,颤抖着小手,指向她身后。
丫鬟一回头,已经沿着柱子盘旋至上的大蛇躬身而起,直冲到了丫鬟跟前,丫鬟吓了一跳,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身子直直的倒下。
小南费力的扶着她坐在,让她趴在石桌上,大蛇已经从柱子上下来,很有灵性的攀上桌子,看着小南,俯下了脑袋。
“做的真棒,”小南奖赏一般的摸了摸它光滑的皮肤,认真的嘱咐道:“听好了,你可得藏好了,千万别被人发现,捉去煮了蛇羹了,记住了吗?”
大蛇僵硬的点了点头,对小南惟命是从。
秋玲路过小南的房间,本想进去看看,身边的丫鬟却提醒她:“秋玲姑娘,您是要找小南吧,听说,小南一大早就跑的没影了,阿香正在到处找呢。”
丫鬟压低了声音,偷偷跟她说。
不见了?
秋玲眼神微变,本来还想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小南,如今倒是有办法了。
说到底,小南到底是个孩子,门口有守卫守着,定然出不去,自然也不会被人抓了去。但是若是在这府内磕了碰了,出了意外,倒是有可能的。
见秋玲久久未动,丫鬟道:“要不要进去院子等等看,说不定阿香已经找到了小南,正在回来的路上呢。”
“不必了,我们回去吧。”
秋玲收回了目光,等回了袭玥特意为她腾出来的院子,便挥退了丫鬟。
她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将外衣脱下,自腰间拿了药出来,一口吞下,这药效果果真神速,她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了。
只是这药一旦服下,困意便席卷而来,她打了个哈欠,就欲上床休息。
帷帐缓缓掀开,秋玲毫无防备的对上一张七窍流血的鬼脸。
“啊!”
小南潜伏已久,大叫一声,秋玲条件反射的欲动手,发现了秋玲,已经自袖中划上掌心的刀子顿时又收了回去。
“怎么是你啊。”小南将她手掌的动作尽收眼底,当下生气的噘着嘴,看了一眼她的身后,。
“你快出去,不能让阿香找到我。”小南说着,一把推开她,将帷幔拉好,一想到秋玲气绿了的脸色就觉得解气。
秋玲在房间里看了一眼,确定这房间里只有她和小南两个人,眼中划过一抹杀意。
她拉开帷幔,收敛了杀意,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小南,可是在和阿香玩躲猫猫?”
小南故作诧异,从被子里伸出来个小脑袋,天真的纠正她,“不是躲猫猫,阿香总是跟着小南,不让小南出去玩,不让小南到乱跑,小南才藏起来的,你可千万不能告诉阿香,小南藏在这里哦!”
“哦,这么说,”秋玲的眼神变得玄妙,“没有人知道小南躲在这里?”
“嗯嗯,”小南从被子里做起来,自豪的点头,仰着下巴得意洋洋。“小南不想回去,你不要告诉阿香好不好?”
“好啊,秋玲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秋玲很是温柔的笑了,绵里藏针似的,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小南,再将她的尸体藏起来,便不会有人怀疑是她杀害了小南。
念及此,秋玲扶着小南躺下,两只手捏起了被子,只要将她活活捂死,就可以了。
她在笑,小南也在笑,比她还纯真,还无辜。
“啊,有蛇……”小南毫无防备的一声大喊,小小年纪嗓门倒是挺大,秋玲回头,屋内果然有条大蛇,通体黝黑的蛇身泛着阴寒,一看便是有毒的。
小南趁着她分神,忙跳下了床,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小南怕……”待蛇扑上来,她抓紧了秋玲的手臂,以致于秋玲闪避不及,差点被咬伤。
秋玲本想让这蛇咬了小南,却没料想到小南见了没吓得乱跑。反而牢牢抓住她的手臂,这么下去,别说是小南,连她自己说不定也会被咬伤。
权衡之下,刀子自袖中滑落,秋玲目光一寒,对准大蛇便是一刀,出手迅猛、狠戾,完全就是一个会武功的高手。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内鬼果然是秋玲,搅得王府不得安宁,还想杀了她,简直做梦。
“啊啊……”小南岂会让她得逞,又是一阵受惊的大叫。早不松晚不松,偏偏等秀玲动手的时候松开她,还撞上了丘陵的手臂,顿时秋玲动作一偏,刀子擦破了蛇皮,继而掉在了地上。。
“出什么事了?”袭玥和侍卫一起冲进来,见到的却是小南坐在地上,眼泪汪汪,似乎是受到了惊吓,身子旁放着一把刀子,而秋玲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而那条大蛇早就沿着窗户逃走了。
秋玲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反应过来,忙欲扶起小南。
小南却是惊恐的躲开她,连忙爬起来跑到袭玥身边,躲在她身后,可怜兮兮的唤着,“姐姐……”
“这是怎么回事?”袭玥问道。
秋玲镇定下来,忙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王妃,刚才有条毒蛇进来,吓着了小南,是秋玲不好,没有保护好小南。”
她说着,捂着自己的手臂,好像怕被人看见是的,故意掩盖着。
“让我看看,”袭玥上前,拉开了她的手。只见她的胳膊被划伤了一道,隐隐透着血,“这是怎么回事?”
秋玲忙拉下衣袖盖住,脸上露出一抹羞涩,“都怪秋玲太笨,本想吓走那蛇的,却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小南躲在袭玥身后,看着她那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伤口,还有她脸上明明受了委屈还故作隐忍的识大体模样,心中冷笑。
难怪姐姐都发现不了她,这演技若不是她亲眼看见,也会被她给骗过去。
傍晚,一辆马车在王府前停下,下人通报之后,琪王立马让沐风亲自出去,将人带至书房。
“老臣见过琪王殿下。”柳丞相一见他,便行了礼。
“丞相不必多礼,快请坐。”
这几日,官银的事全部是由丞相在查,这几日朝堂上关于官银的来源纷纷指向了国舅爷,大家都心知肚明,却碍于没有证据。
丞相此时前来,便是为了官银一事前来跟琪王商量。
“王爷,如您所料,官银一事的确跟太子与国舅爷有关,只可惜皇城内查出来的跟官银有关的地点全都是人去楼空。
不得已,老臣只能命人沿着护城河查找官银的去向,这一查才知道,官银的去向都集中在淮南一带。
当年,淮南大发水灾,百姓流连失所,皇上仁慈,下旨拨款救灾,却不曾想当年的银两早就被这些造假的官银偷梁换柱,再用这私造的官银运往边境大梁,与梁人做交易。
想必,这私造官银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如今,淮南府尹乃是国舅爷的门生,上至后宫嫔妃下至官吏商贾都被太子用这不义之财收买,就连大将军袭渊,也牵扯其中,若是深究起来。只怕大半个朝廷都不得安宁啊。
故此,皇上特命老臣转告琪王,见好就收,切不可乱来。”
“什么叫乱来,太子欺上瞒下,还将私造的银子运往边境,若是招来梁军借口叛乱,受苦的可是天下的百姓,难倒父皇忍心看着百姓流连失所,饱受战乱之苦吗?”琪王怒道,一双犀利的黑眸深不见底。
早就猜到官银一事牵扯甚广,才将此事交由刚正不阿的丞相来查,本以为太子只是用这些不义之财收买人心,却不想,竟然还敢运往边境,欺与梁人。
这几年,梁军早已蠢蠢欲动,当年他征战西北之时,梁军就曾暗地里支援西北以粮草战马,若不是他大败西北,威名远扬,让梁军有所忌惮,只怕梁军早就造反了。
“王爷稍安勿躁,皇上不愿将此事昭告天下,只是对皇后和太子的势力有所顾忌,可朝野上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就连皇城的百姓都有所耳闻。
太子已经失了民心,如今的朝堂,除了太子一党,其余朝臣已经尽归王爷所有。只要王爷一声令下,臣等定联名上奏,请皇上废除太子,另立琪王。”
丞相说着,拱起手来,已然将琪王奉为太子之尊。
琪王虚扶了他一把,神色不明,“丞相言重了,太子不仁,废除是早晚的事,可这太子的人选本王愧不敢当,还请丞相大人另择明主。”
“王爷……”丞相自是不敢置信,事到如今,琪王与太子之争已是人尽皆知,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却宛然拒绝,莫非……
丞相猜测道:“琪王莫不是不相信老臣?”
“丞相大人说笑了,这天下谁人不知丞相大人刚正廉明,说话做事向来说一不二,只是此时时机未到,还请丞相大人稍安勿躁。”
丞相大人刚正廉明不假,却也是个古板迂腐的主,认准了便一条道走到黑,他若是直接拒绝,只怕丞相大人也不会答应。
索性不如先稳住他,等扳倒了太子再另作打算。
丞相以为琪王此话是在考验他的忠诚,转眼一想,便也觉得不妥,即便琪王当了太子,皇后和太子的势力不除,要这虚名又有何用,反倒会落人口实。
“是老臣思虑不佳,琪王英明。”丞相看着琪王的眼神更加赞赏,但看他这眼神,便知琪王便是他心目中的储君人选。
琪王目送他远去,眸色深沉。
朝中元老,父皇最为倚重丞相,如今,这二人达成一致,只怕太子落马之时,就是他入主东宫之日。
身为皇子,即便他不愿,只怕父皇和丞相也不会答应。
看来,他得好好谋划,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太子府,袭锦云仰躺在贵妃椅上,一只手撑着下颚,柔滑的里衣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段,眉眼轻佻,“那贱人的丫鬟可处理掉了?”
“回太子妃,已经处理掉了,那丫头为了一百两银子就出卖了侧妃,侧妃若泉下有知,只怕是死都不得安宁了。”丫鬟一边小心的给袭锦云捏着肩,一边幸灾乐祸道。
袭锦云柔弱无骨的手指指向自己的小腿,丫鬟立马献媚的跪在她身边。小心的拿捏着力道。
袭锦云微抬了眼皮,轻哼了一声,“你啊,可别小看一百两银子,对那丫头来说,这一百两银子救了他那患重病的弟弟的命。人活在这世上,什么仁义礼数,最终都敌不过家人的一条命……”
不仅仅是那丫头,就连袭玥也不例外,如今,她再也不怕袭玥会攥着她的小辫子不放。早晚有一天,她受过的屈辱,当然要让她加倍奉还。
丫鬟见了袭锦云眸中的戾气,忙低了头,讨好道:“如今,心头大患已除,奴婢恭喜太子妃重得太子欢心。”
“……”心头大患?那个贱女人还算不上心头大患,真正的心头大患是国舅爷才对。
太子有心瞒着那贱女人的死,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国舅迟早会知道,索性国舅爷现在因为官银一事忙得不可开交。
一旦国舅爷插手,她做过的那些事势必会出漏子,如今太子没有怪罪于她,并不代表太子心里没有怀疑过。
国舅爷并不只有一个女儿,将来在送进来一个也并非难事,要想再无后顾之忧,她还得让父亲彻底成为太子的唯一的支柱。
“太子妃,袭将军来了。”下人来报。
刚想到父亲,父亲就来了,袭锦云让丫鬟退下,好好梳妆打扮一番,这才前往正厅。
“官银一事,丞相大人死咬着不放,皇城内的所有线索臣已经命人尽数斩断了,可这淮南一带掌握在国舅爷手里,如今却被丞相大人查出了端倪,只怕皇上现在已经有所耳闻……”
袭渊言尽于此,其中利害太子知道的不比他少。
太子脸上尽是阴霾,这几日父皇连他的面都不见,舅舅在朝堂上也是处处被压制,官银一事势必得有人一力承担。
他能有今天的成就,舅舅功不可没,之所以私造官银,也是为了他用来收买人心,如今,总不能让舅舅一人承担吧。
“袭将军有何高见?”太子耐下心来,缓了脸色道,希望袭渊能有什么好主意,保住舅舅。
“依臣之见,太子应当机立断,”袭渊一开口就是一针见血,直直戳进了太子的心上,“自古以来,私造官银都是满门抄斩的大罪,现在满朝文武都揪着国舅爷不放,无非就是想要借国舅爷之名来扳倒太子。
这些天。皇上的态度想必太子已经看到了,即便太子有心包庇国舅爷,莫说皇上,就说丞相那帮文臣,也不会同意。
太子切莫小看着了这帮文臣,口腹利剑远比真刀实枪来的凶猛,太子若不当机立断,只怕后患无穷。”
太子的脸越来越黑,袭渊说了这么说,字字句句都是针对舅舅,他找他来是为了商量对策,却没想到他却是落井下石。
心里纵然不悦,却顾忌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好压抑着怒火,“袭将军言重了,官银一事父皇虽然震怒,可说到底手上并无证据,仅凭丞相与那些文臣的口舌之见,又有何惧?
况且国舅爷一旦落马,那些老臣难保不会转向琪王,如今,朝堂上的风声本就对本宫不利,如此一来,本宫在朝堂上岂不是更是落于下风了?”
袭渊狐狸一般的眼睛眯起,脸上尽是老谋深算的笑意,自袖中取出一封奏折,递给太子,再开口时,便又是给太子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