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舍得先走了?”余映寒问道。
叶怜光无法回答,他看着这两块厚重的石碑,也是感慨万千,深深叹了口气,道:“他们太累了,也该歇歇了。”
藏秀二人在石碑前站到了夜幕降临才想起回去。因为顾有川找到的两个证物,再由德高望重的陆枫一说,大家都明白自己被敬重的刘将军给骗得团团转,他们看到浩气盟这两人走进了军营,再没有上前阻拦。
原本浩气四人,现在变成了三人。在谢渊下一个指令下来之前,他们还是选择留在苍云军营,帮他们做一些善后工作。
这里幸存的一小半士兵也被苍云统领召回,不日即将启程回苍云堡,黄河边缘又要恢复它往昔无人的苍凉。
“顾有川怎么就能死了?”余映日坐在火堆前,满脸的不可置信,问自家哥哥,“他不是狂得很?怎么会死?”
余映寒摇摇头,死了就是死了,人生无常,生前没有珍惜的,现在全都化作懊恼铺天盖地地冲到脑门子上。他难过地抓住叶怜光,头抵在他的肩膀之上,把脸埋着,不想给别人看到他哭的样子,特别是还在自家妹子面前。
余映日见她哥哥这个样子,更难过了,女孩子的眼泪可不讲道理,说流就流,她还试图安慰余映寒:“哥哥,没事的……他们在天上一定可以……一定可以过得好……”说到最后自己已经泣不成声了。
叶怜光紧紧抱着身体不停颤抖的余映寒,他找不到言语来劝慰,现在他哭出来大概会更舒服些。
这三人沉浸在悲痛之中,都没注意有个士兵走近了,他小心翼翼朝着三人道:“那个……”
余映寒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抬眼看去,只见是之前出来报信的徐诚,愣了一下,只觉得这张脸都已经是恍若隔世的事情了。
“那个……秦副将和顾大侠,往那里去了,你们不用去追吗?”徐诚试探性地问道,手指着枫华谷的方向。
“……什么?”余映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只见徐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道:“秦副将抢了我的马,带着昏迷的顾大侠走了。”
“……”余映寒这下是反应过来了,猛得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叶怜光追上去,问道:“映寒,你去做什么?”
“刨坟!”
……
狼牙军如得天助,仅仅三年就打通了往太原的路。国家存亡,危在旦夕。很多能人志士都在支援太原的路上。
太原与苍云唇亡齿寒,苍云缺少人手,不得已一年中发了第二个招兵令。
在太原负责招兵的士兵看了眼已经西斜的太阳,这暮色照得远方的山川都齐齐变了颜色,仿佛生成了一体,大山坐镇一方而河川负责守护,看起来互相并无关联,却谁也无法离开谁。
他落寞地收了收今日招兵的名单,前来入伍的人寥寥无几,想着今天大概不会再有人来了,正准备回苍云堡。
“小兄弟且慢。”突然身后一个人喊住了他。
小兵回头,只见两个相貌堂堂、仪表不凡的男子站在招兵令前,一人较年轻,另一人稍年长些,两人交谈时有些过分的亲昵感。
其中年轻的那位上前问道:“请问你是负责苍云军招兵吗?”
小兵忙不迭点头,见他们似乎有要入伍的意思,赶紧递上了纸笔。
那个年轻男子一身黑衣,腰板挺直,接过士兵递上来的笔。
小兵这时才发现,这人的右手受过烫伤,全都是可怖的红色,皮肉都皱在一起。
年轻人笔下的字遒劲有力,字迹成熟绝无过多的用笔,待收了最后一个勾时,他抬头与小兵对视。
年轻人的目光坚定而没有任何返还的余地,只听他说话的每个字都铿锵有力:
“逃兵秦岷,赎罪来迟了。”
番外-带个苍爹回长歌
秦岷觉得顾有川今天特别人模狗样。
顾有川换上了一身长歌门弟子的儒袍,发丝束冠,古琴在背,乍一眼看去就是个长得俊俏还附庸风雅的文人,途径扬州之时,老有姑娘对着他暗送秋波。
江南地带受战火牵连的影响并不大,因此百姓还算得上是吃饱穿暖、安居乐业。
他们此行,目的地是千岛湖之畔的相知山庄。
秦岷自小在北方长大,是在刀锋下磨砺出的性子,想象中长歌门这些“酸兮兮”的文人实在是难以捉摸也不知如何应对,一路上都很紧张,也就没有心思去管那些姑娘朝他心上人送的秋波了。
“有川,我见到你的师兄妹该说些什么?”秦岷总觉得这是一件比上战场还艰难的事情,愁得他快打退堂鼓了。
顾有川把秦岷的紧张看在眼里,其实他自己也快有十年未曾回过长歌门,所谓游子的“近乡情更怯”完全不输秦岷紧张的分毫,然而这些又被回家的欣喜给压在了底下,他耸耸肩,揽过秦岷的肩膀看似认真地回答道:“无非就是三餐食否,学艺成否,是否幸得良配这类的。”
……好的,秦岷知道他不该问的,他竟然想从顾有川的嘴听到什么好东西。
“相知山庄是不是就你一个最不正经了?杨门主名满天下竟教出你这样的油嘴滑舌。”秦岷叹了口气,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学成文武术,货与帝王家”的长歌门,怎么就生了顾有川这么一个脸皮厚还不知羞耻的流氓。
顾有川听了一本正经地夸奖道:“阿岷,我觉得你嘴上功夫也挺不错的。”
“……”希望哪天杨门主可以清理一下门户。
他们这天从扬州启程得早,下午时分就到了长歌门。
长歌门傍水而建,小径曲折幽静,偶尔还能听得某处传来学子琅琅的读书声。
秦岷走在顾有川身旁,闻声笑道:“你之前也在这里读书吗?”
顾有川道:“是的。我那时候贪玩,留的功课总喜欢打点折扣,夫子气得吹着胡子当着众人把我揍了一顿,”他仿佛心有余悸,看了眼手掌,“夫子下手真狠,之后的几天我都只能用左手抄书,写的字那叫一个难看,结果又被揍了一顿。”
“真难得还有人能治得了你。”秦岷笑得眯起了眼,一时间没有注意身旁经过的一位长歌女弟子,两人在狭窄的曲桥上碰了肩。
“哎呀!”女弟子手上拿的竹简掉了一地,匆忙蹲下去捡。
“实在抱歉!”秦岷暗自懊恼自己的大意,赶紧也帮着这位姑娘捡竹简。
秦岷把手里的竹简仔细抖了泥土,卷好递给那姑娘:“我没仔细看路,给姑娘添麻烦了。”
“不要紧,你来长歌游玩的吗?”姑娘看了眼秦岷,又好奇地看了看顾有川,“那位师兄有些眼生,是刚入门的弟子?”
“刚云游归来,携友人来门派一观。”
那姑娘见顾有川相貌俊朗,衣着干净整洁,言语得体,顿时心生好意:“如此,师兄见笑了。不知师兄尊姓大名?”
顾有川道:“杨门主门下,顾有川。这一位是秦岷。”
“顾师兄!”姑娘睁大了眼,忽略了秦岷,直直绕着顾有川走了一圈,仿佛要把他这个人鉴定出个真伪,“我是沈臻,我们以前切磋过,你还记得吗?”
顾有川实在不好意思对这热情的姑娘说自己已经不记得这回事了,这些年浩气盟任务繁重,脑子里能占的地方都给占光了,后来又来了个秦岷,完全没有空位留给多年前的琐碎。
他只得含糊道:“师妹天资聪颖,剑术精湛。”
沈臻还只以为顾有川记得那回事,高兴道:“师兄你在浩气盟武林天骄的名号早就传到了长歌门,好多师妹师弟都很崇拜你。”
顾有川难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那点登不上台面的成就很多都是和余映寒一起闯出来的,可以说没有那个搭档就没有现在的他,所以一时间也没接受沈臻对他如此这般的夸赞,只是抱拳道:“时间不早,我带友人到处闲逛一下。就先不打扰师妹了。”
沈臻很是失望,一转眼却见这两男子并肩而立,顾师兄不必说,在她心目中就是自小崇拜的对象,一表人才。而他身边的男子把头发一把束起,也是干净磊落,眉目生得坚毅。她一瞬间竟然产生了“两人好是般配”的感觉。
她赶紧摇摇头,想把这想法赶出去,一晃眼又见顾有川轻轻拿下秦岷头上飘落的一片桃花瓣,这想法大概这几天是挥之不去的了。
秦岷更了解顾有川,知道他是已经不记得当年与沈臻切磋时的场景,于是揶揄道:“看你师妹那么在意你,你都不记得她,真是好个负心汉。”
“负心汉”顾有川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记得了?”
秦岷漫不经心道:“你若记得哪会说那么笼统……那棵树怎么大?”他指着一个方向,问道。
顾有川抬眼,把目光从秦岷身上移走,原来两人不经意间已经走到了徽山书院靠近漱心堂那处,一棵巨大的桃花树生在湖中平台之上。
现在正值江南四月初,是桃花的盛时。
顾有川一些少年时的回忆随着这棵桃花树纷纷而来,他也曾在这树下自诩风流地将一朵完整的桃花挑于剑身之上,献给门中的女弟子,亲手带在她发簪上,只为博得佳人一笑。当然这些少年轻狂的往事他可不愿意再提了,顾有川又忍不住把目光投向秦岷,他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
秦岷被顾有川突然柔情似水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问你话呢……你干什么?!”
顾有川一揽秦岷的腰,抱着他直接横跨了水面,稳稳落在这棵大树之下。风吹过,花瓣接连落下,秦岷都忘了骂顾有川,那些只有书上能看到的江南水景、桃花漫天,都在这里变成了眼前景,真实地一伸手就可以抓一片花瓣在手中。
“这桃花树自我有记忆起就那么大了,大抵是吸了千岛湖这地的灵气,长得这么狂妄。”顾有川依旧揽着秦岷的腰,在他耳边细语道。
这时长歌门下还未出师的弟子都还在书院里读书,连一旁练武的平台上都鲜少有人。顾有川大胆起来,往秦岷耳朵里微微吹着气,道:“你看,这不就是书上所谓的良辰美景么?”
秦岷被他吹得身子一软,赶紧躲过,警惕地看着眼前色欲熏心的人:“是良辰美景,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顾有川不动声色地靠近,两人的鼻息互相交缠,秦岷脑子里那根保守的弦一下崩断了,血直往脑子里钻,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情动不已,两人就在桃花树下相拥而吻。
待得秦岷反应过来,是顾有川已经探到了秦岷的下面,隔着裤子揉了揉他的欲望,秦岷闹了个大脸红,推开顾有川,低声骂道:“这可在外面!”
顾有川眼里的情欲已经多得要溢出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然憋出毛病了,他看了眼四周,目光突然盯在了那一大棵桃花树上,上前一步把秦岷抱在怀里,脚点地,便轻巧地带人上了一根粗壮的树枝。
两人藏身于枝丫与花丛中,外人很难看见内里还有人,顾有川吻了吻秦岷露出的光滑的脖子,道:“这里不会有人看到了。”
可这里说到底也是户外,秦岷又是紧张又被顾有川撩拨地兴奋,全身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圈着顾有川的脖子,在爱人耳边道:“我们晚上再……这里不方便……啊,别摸了!”
顾有川把秦岷整个人压在树干上,大腿挤进秦岷的双腿间,膝盖轻轻顶着他最敏感的地方,不多久秦岷的下面也抬了头。
既然情已动,他便也就随着顾有川去折腾。
秦岷这次陪顾有川回相知山庄,身着便服,也就方便顾有川的流氓动作。长歌弟子没有脱下秦岷的外袍,只是半褪了他的裤子,一手照顾前面,一手开拓着后面。
两人到了如今,在性事上已经非常默契,秦岷也不是没想过好好折腾顾有川一次,只是每次都被那人忽悠地不知南北,最后还是沦为了被动的那一方。
顾有川见秦岷的后穴已经差不多可以容纳自己,便将人翻了个身,让他趴在树干上,自己搂着秦岷的腰身,一挺而整根没入,都没给秦?3 “啊……你慢点……慢点啊……”秦岷受不住顾有川一上来就那么大幅度的抽插,他怕树下有人都特意把声音压低,连呻吟都是好像是揉在嗓子里,不敢放肆。于是只剩了两人肉体的交缠声特别清晰。
顾有川抬起秦岷因为害羞低下的头,让他侧着头与自己亲吻,津液顺着秦岷的嘴角流下,又被顾有川一一吻去。
正当两人最忘情之时,突然树下传来了几人的交谈声,这直接把秦岷吓得回过神来,后穴也跟着一紧,就这一下让顾有川差点当场缴械。
只听下面一男子道:“你知道吗,顾师兄回来了。”
另一姑娘道:“听说了,这事一下午已经传遍长歌门,”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他曾经消失了一段时间,大家还都纷纷猜测顾师兄是不是遭遇了不测,所幸还是荣归故里——还说是带着他的爱侣一起回来的。”
男子奇道:“我怎么听说是他的一位友人,是个男子啊?”
姑娘也奇怪:“那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谣言了。可是我在长歌门走遍了都没看见顾师兄他们,唉,真想拜会一下他。”
秦岷树上听着下面两人的交谈,紧张得用手捂住嘴,不让呻吟声露出来,心里嘀咕道:“要是知道你们的顾师兄在这里做这等事……唔……你们可还会再想拜会……啊……好舒服……”
顾有川使坏般故意狠狠撞了秦岷几下,秦岷直接腿一软,要不是顾有川抱着他的腰,就得从树上掉下去。
这下顾有川进得更深了,每次都撞在秦岷敏感处,秦岷还记着树下的两人,呻吟憋得好不难过,身后的快感却是一阵一阵快要把人没顶。
“有川,啊……有川,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秦岷眼角沁出一些泪花,趴在顾有川耳边软声道。
顾有川看不得爱人这样求人的模样,心一软也顺着他的意思,猛得抽插了好几下,泄在了秦岷体内。
秦岷的前面也相应得到了释放,他转过身,紧紧抱着顾有川,好像生怕他会随着这些飘舞的花瓣一起飞走一般。
“阿岷,我喜欢你。”顾有川埋首在秦岷脖弯,呐呐道。
“……我也是。”
树下的男子好像听到了什么,抬头莫名看了一眼树上:“师妹,你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姑娘眨眨眼,拉了男子的手道:“可能是桃花树显灵了。走吧,该去晚课了。”
花瓣随风而下,把树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环绕在其中,难分彼此。
番外-解毒
顾有川最近有些头疼,倒不是毒发的头疼,而是被一个十来岁孩子缠着的手足无措。
孙旦十岁有余十二未到,正是一个小男孩懂事与不懂事的交界处,顺带还无师自通了一身撒娇的好本领,让顾有川产生了“上战场也不过如此”的错觉。
孙旦平时就与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为伴,阿娘早亡,阿爹重病起不了床,缺了些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父母疼爱,因此总是缠着顾有川与秦岷,大概也是想汲取一些记忆中父母辈对他的疼爱。
“顾哥哥,”孙旦整个人吊在顾有川的手臂上,头仰着直勾勾看着这个万事顺着他意的大哥哥,摆出一副你不讲故事我就不撒手的架势,颇不讲理道,“我还要听昨天的故事。”
顾有川是个“病人”,至少在秦岷眼里是这样的,因为那随时都可能发作的毒到现在为止完全没有痊愈的希望,加上顾有川半夜愈演愈烈的头疼,这些天真的让忧色完全写在了秦岷的脸上。
于是以“病人”之躯,顾有川被秦岷禁止出门,早上巴巴地送心上人出门之后,只得与这个小男孩大眼瞪小眼。
“……昨天已经讲到那位将军荣归故里,娶了心上人,你还要听什么呢?”顾有川托了一把孙旦的后背,有力的手让这小男孩即将掉下去的身体继续安稳地处在顾有川的手臂上。
孙旦眨了眨眼,问道:“这个将军是秦岷哥哥吗?”
顾有川笑着的表情出现了一些裂缝,边夸这小孩贼精,边补好了他那个和善的笑容反问道:“你秦岷哥哥哪里就娶了心上人?”
孙旦好像有些失望,“啊?”了一声放开了顾有川的手臂,跳到一边去皱眉看着这个青白色衣衫的男子,好像顾有川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样。
只见小男孩伸出一根还肉嘟嘟的手指,指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顾有川,咄咄逼人道:“秦岷哥哥的心上人明明就是你啊,你怎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