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曦愿意跟我开口,愿意跟我撒娇的话,兴许我什么都会答应的。
这下好了,他就像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平日的韦曦冷冰冰的,可撒起娇来简直可爱到不行,每每争执,自己三两句话就被韦曦吃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就像现在,将双手撑在高轩昂两侧的韦曦睁着黑色的眸子,亮闪闪的,一脸期待的看着高轩昂,高轩昂的脸便红了。
「小天,好不好,说嘛……」
高轩昂被他求得没法子了,揉起指间,看向别处。「其实,就跟你写的差不多。」
韦曦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什么?」
红着脸,高轩昂嗫嚅地道。「不做兄弟,愿结夫妻。」
韦曦闻言,心中狂喜。「不做兄弟,愿结夫妻?原来,你那时就已经喜欢上我了?」
这是什么傻话,高轩昂回道。「不喜欢你,又怎么会让你一再亲我?抱着我睡?」
高轩昂一向清楚韦曦对自己的饥渴和欲望,在记起一切后,知道得更加明白,事实上,韦曦会这么疯狂地爱着自己,有一半来自自己刻意的若即若离,十一年前,与韦曦重逢的那一刻起,他便一直想方设法地诱拐着韦曦,想要让韦曦成为自己的人。
明白他心意的韦曦一颗心涨得满满,趴回高轩昂身上时,火力全开。「开春去江州瞧瞧,好吗?」
「好。」高轩昂明白地感觉到韦曦的意念,伸手搂住他的身子时。不经意地瞧见枕边的天蓝色编绳。「你很喜欢这个颜色。」
韦曦笑了,将编绳缠在高轩昂的双手上。「这是你的颜色。」
高轩昂不疑有他,认真地道。「所以,你才编那么多的绳子?」
韦曦呀然。「你怎么知道?」
高轩昂开口。「动开颅之术后,我曾有一段时间一直跟在你身边。整整一个月。」
韦曦看着他,手没停下来。
「我看着你每日都在编绳子。」
韦曦一面吻他,一面道。「教我编绳的婆婆说过,这是会招来好运的绳子,胡越的青年男女会亲手编绳子送给自己的心上人,藉此绑住对方。但,依你的性子,只有一条编绳怕是绑不住的吧?」
一听他想绑住自己,高轩昂开心了,加上被他吻得超有感觉,全身早都清醒,热切地回应着韦曦,喃道。「怎么绑不住,早绑住了。」两人双手交握,相合的银环相击。
韦曦笑道。「是说永结同心锁吗?」
高轩昂摇头。「是我们孩堤时候,刚出母体的那一刻,与你相视之时,你就已经牢牢地绑住我了。」
韦曦为此红了脸颊,现下的高轩昂已经知道,这不是害羞,而是兴奋。「我还想绑得再牢一点。」记不清今晚自己到底喂了他几次,但,对他的迷恋,这一辈子怕是停不下来吧。
高轩昂当然知道韦曦的意图,可,下一刻,在韦曦别有用地的笑意中,他的双手居然被拉到头上。查觉到自己的处境,高轩昂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小曦……」
「换我来当一次采花大盗。」韦曦笑笑地说。「小天,别挣扎哦,绳子是我编的,你也舍不得弄坏吧?」
高轩昂还来不及反对,韦曦的吻已经落在高轩昂身上,但高轩昂除了忘情地□□,呼喊韦曦的名字,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49章 番外-共此一生(一)
当你的父母生死不明,当你的兄弟失散各地,当你的肩上还背着四十几条人命,你的心里除了大义之外,还能装得下什么?
骆天行一面跑着,一面闪着州兵,故意站在最黑最暗的角落里,瞧着那个个子不高,脸色苍白,有着明显黑眼框的男孩。
他的目光冷淡,薄唇紧抿,但站在那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孩子身边,丝毫不逊色,因为骆天行一眼就能瞧出他来。
他在他眼中,闪闪发亮。
虽然州兵没发现他,但骆天行知道那两个大孩子发现他了,其中一个甚至瞧他这里看了一眼。但那一眼除了探索,没有敌意。骆天行此由得知这两个大孩子的武艺不俗,可,那孩子没有,事实上,他似乎不懂武功,光是这样想,骆天行便为他感到担心。
江州气候变异,连月大雪,死了不少百姓,多少人为了保护自己,铤而走险,骆天行知道他是随着太子前来赈灾的,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来到江州能干什么?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才好?
试着发出警告,但他们不理。
骆天行回到寨里,想了一夜,第二日又偷偷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第三天,接着第四天……
这不是他该做的事,他们有州兵保护着,出事了有人挡着。而他,万一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他不该偷偷跟着他们,不该偷偷地想着那个孩子,不该想要认识他,与他说话,不该忘了自己也只是个孩子。
但他就是舍不下他。
莽撞地出手,毫不迟疑地示好,但他对自己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说,我不与强盗来往,我并不想当强盗。
骆天行的心发痛,他在那一刻惊觉,原来自己是个强盗,原来,无论理由有多好,他不会喜欢强盗。
跳下河,让冰凉的水清洗着自己身上的罪恶,让悲伤沉淀到河底去,却舍不得怪他一分。
这就是喜欢吧,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
即便他是仇人之子,即便他根本对自己不上心,但他一心想着他,停都停不下来。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好了?所以,他只想看着他,只能看着他,只要有他出现,他的眼睛里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小曦,小曦,小曦,小曦,小曦……
骆天行在之后的日子里,偷偷地看了韦曦几次,原以为他将要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却没料到,韦曦竟然愿意舍弃一切走向自己。
我是强盗,而且还是个钦犯,是你父亲除之后快的恶人,为何你竟愿意走向我呢?
骆天行不明白,却抑不下心头的狂喜。
小曦,这是你选择的路哦。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这一辈子,我都要将你占为己有。
*****
──当一个人迷离的时候,他的灵魂一定会飘到自己最爱的人身边。
那个编绳子的老婆婆是这样跟他说的。
那一天,被高默带着团团转,浪费时间的韦曦一下子便被她屋子里面的绳子给迷住了。他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颜色,那么与高轩昂相合的颜色,他直觉得以为,那是高轩昂的颜色,他必须得到的颜色。
顾不得走在前头的高默,韦曦停下脚步,难得对人低声下气的他,求了又求,才将老婆婆说动了。
瞎眼的老婆婆一面教他编绳子,一面说了很多很多,有些是别人的经历,有些是她的。韦曦曾任刑部主司,办过不少大案,也看过一些离奇的事件,虽然不信,但他从来不会铁齿地说那些有的没的狠话。
只是,那婆婆与那些怪力乱神的人不同,事实上,她莫名地说了一些让韦曦不得不在意的话。
──当一个人迷离的时候,他的灵魂一定会飘到自己最爱的人身边。
──那人已经这样做过一次了,下次,他还是会来。
这是什么意思?韦曦不懂。事实上,他也没时间弄懂。
与高轩昂交心之后,韦曦急匆匆地赶到西玄,又火速地赶至京城,接着,他中伏受伤,在朝堂之上与生父韦德周旋,好不容易与高轩昂重逢,却是生离死别……
高轩昂动刀的那一日,韦曦站在门外,明明知道自己这样做无济于事,明明知道自己就是说不动那颗顽强的心,但要放弃,如何能够?光想,他就不能呼吸,连心跳都觉得吃力。
听闻他被劫,韦曦宛如五雷轰顶,接下来,自己该往那里去寻他?他现下可好,他是不是又忘了一些事,是不是还……活着?
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高轩昂的影像竟浮现在自己面前,这是幻觉吗?还是真有其事?那影像淡淡的,薄薄的,不细看根本瞧不见,但韦曦知道他看着自己,露出心疼的目光,那是他的小天会有的表情。
韦曦在那一刻想起婆婆说的话──当一个人迷离的时候,他的灵魂一定会飘到自己最爱的人身边。那人已经这样做过?6 淮瘟耍麓危故腔崂础?br /> 难道──这就是小天的灵魂?
韦曦记得高轩昂说过,他上次受伤时在床上昏了好长一段时间,原来,那时的他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吗?
为什么?
因为──自己是他最爱的人?
是吗?真是吗?
韦曦心头汹涌,却强压下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地做着自己的事,悄悄地打量着那抹影子,有时他会叹气,有时他会喊自己的名字,然后,无言地掉着眼泪,有时他会靠近自己,将头枕在自己肩上,或者在自己装睡时,陪着自己入眠。
你就是小天吧?韦曦不只一次地想着。你还是舍不得我吧?我早该知道,你的心里一定有我,但我要怎么让你回心转意?
他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想到心都痛了,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了,那日,在大街上,他忽然瞧见一列迎亲的车队,那女人哭喊的声音让韦曦恍然大悟。
他想也不想地进宫求了恩旨,就见那淡淡的身影泪眼模糊,然后一点一点地不见了。
韦曦知道,高轩昂就要来了。
小天,快来找我吧,快来告诉我,你是爱我的,求你。
他日日都这样想,但日日落空,对韦曦来说,这两日是他人生日最苦最痛的两日,当他在房里,绝望地想着高轩昂时,终于盼来箭矢中的的声音。
韦曦心里的层层乌云裂了一道缝,久违的阳光细细地穿透进来。
小天,我的小天,我好想好想你。
韦曦无法忍耐地启了门,往屋外飞去。
第50章 番外-共此一生(二)
冷战真是件痛苦的事。
正在练兵的高轩昂叹了一口大气,近卫葛立开口。「将军心烦吗?」
高轩昂白他一眼。「我那里烦?」
葛立抓头。「打从一早到现在,将军已经叹了五次气,说错三次话,肯定心里有事。」
闻言,高轩昂没好气地瞧他一眼。「你倒是很了解我嘛。」
葛立嗯了一声。「那还用说,打从您任右使至今,小的已经跟在您身边九年了。」
九年?日子过得真快,想当初老宗主一开口就是要他十年的命,如今,也只剩下一年了。
再过一年,他就可以离开凤凰盟,丢下右使的身份,接着,他是否也该丢下建威营,辞去龙骧将军的官职,好好当他的平民百姓?
然后呢?是留在相府里,认命地当他的丞相夫人?抑或者,说动韦曦辞官,与他一起游历人间?还是回到江州、胡越去?
想自己与他风风雨雨了半辈子,成亲不过半年,如果能够平平静静的过着只有你我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但,高轩昂心里也明白,现下的朝廷虽无韦德、甄太师,但朝廷风气非一日可改,韦曦的存在无疑是朝廷里的一注清流,何况,宗主对韦曦明为君,暗为师,恩同再造,韦曦怎么可能轻易地弃官归林?
再说,自己也是闲不下来的性子,真要他无所事事,他应该也受不住吧?
这剩下的一年,于他何益?摇摇头,高轩昂振作起精神,继续操兵。
*****
若说当初任方翔意副将时劳的是力,现下自己任主将时劳的便是心。
无论是那一种,高轩昂这辈子注定与闲散人家无缘。走出军营,正想上马,对面已经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那个昨晚与他闹脾气的韦相爷就站在那里。
应该不理他的。
这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明明在朝堂上表现得不可一世,但成亲后却越发任性起来,当然,这份任性只对自己。
不知道的人总欣羡自己嫁了好人家。
好吧,他偶尔也会这样想,尤其是韦曦讨自己欢心的时候,不过,绝不是现在。
走向前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明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肯定又要帮韦相爷增一笔多情的美名,但高轩昂才不理。
「小天。」韦曦似是看不懂一般,伸手便要牵住高轩昂的手,但高轩昂推开他。「你还气我?」他一边开口,一边再度向高轩昂伸手,这一次,高轩昂没有躲开了,因为感受到那只手的冰冷,他知道这家伙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感觉到他的不舍,韦曦将他的手握紧。「我知道错了,你别再气我了,好吗?」
「要我怎么不气?」高轩昂现下说来还有火。「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韦曦好生好气地道。「你怎么说都好,要打要骂都行,只要你消气。」
可恶!光看到堂堂一个相爷这样低声下气地对自己开口,高轩昂都气不起来了,何况还让他拉着手,只能丢下狠话。「今晚,你回相府去。」
闻言,韦曦怎么肯?「你在那里,我就在那里。」
也就是说,他要像昨晚一样赖皮了。高轩昂冷冷地道。「既然如此,相爷只能睡在屋外了。」
*****
这算是自作自受吗?
韦曦站在高轩昂的房门外,有些心酸地想着。
不过就是说了句蠢话,怎么会惹出这些事来呢?
想他的宝贝将军,虽然脾气不小,但平日里泰半时间多是惹人怜爱的。因为两人白日忙,不到入夜根本不得见,为了早点见到他(顺便宣示主权),韦曦总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到建威营等人。
虽然高轩昂不说,但,韦曦感觉得出来,只要自己那日出现在建威营门口,那晚高轩昂便会对他特别热情。这本来就是专属于夫妻之间的小甜蜜,但,韦曦却不小心地脱口而出。
「什么时候,你也来等我一回?」
高轩昂原来没有生气,只是笑笑地道。「我去做什么?」
「让别人知道,你也在意我啊!」
看到龙骧将军对自己抿唇,韦曦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廉价的虚荣心是一回事,损了高轩昂的兴致又是另外一回事,可不能因小失大了。
果然,就见高轩昂回道。「我在不在意你,喜不喜欢你,与别人何干?」
「我只是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要我别往心里去,你又何必开口呢?」
韦曦一急,连忙道。「小天,是我混蛋,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自己是谁了,你别气我,别不理我,好不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高轩昂冷冷地道。「反正,我绝不去,以后,你也别到建威营来。」
韦曦不解。「为何我不能去建威营?」
「于公于私,相爷都没有来的理由。」高轩昂接着道。「还有,今天晚上回你的相府去。」
韦曦眼巴巴地道。「可,我是将军夫人。」
高轩昂为他求饶的眼神怔了一下。「不管,给我回去。」
韦曦在心里暗暗抽了眼角,继续道。「这么夜黑风高的,要我一个人走回相府吗?」
几步路的事而已,瞧他说成这样。「不想回相府的话,就去睡书房。」高轩昂边说边将韦曦推了出去。
韦相爷沉下眼,走进一旁的书房,瞧着那一屋子混乱,嘴角忍不住抽了起来。反正睡不着了,至少找点事来做。
高轩昂在床上翻来翻去,整夜都合不上眼,说也奇怪,过去的他一沾床就能睡,可自从与韦曦同床后,每次自己一个人睡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少了什么似的,一点睡意也没有。
小曦,你会不会也想着我?
他想着韦曦,还有他难理的性子,忽然想到那个超爱整理东西的小曦,现下正好在他的书房里面……天呀,高轩昂觉得自己犯了大错,急急忙忙跳下床,连鞋子都没有穿便冲进书房里──站在门口的他睁大眼,焕然一新的书房里可还有自己号称乱中有序的样子?
忙了一个晚上的韦曦舒舒服服地坐在一角,正喝着冒烟的清茶。
「你做了什么?」高轩昂似是想到什么,翻着找着,但什么都没有了。忽地,他张大眼。不对,那个呢?会不会也……急匆匆地拉开抽屉,果然空空如也。
韦曦一面喝茶,一面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这么晚了,将军还有事要忙?」
「小曦,你是故意的!」高轩昂跑到他身边。「快点告诉我,你丢了什么?都丢到那里去了?」
韦曦对他眨眨眼。「将军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