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好了。”吃上一顿热乎饭,对石宏大来说,已经不错了,更何况,人家还是收留他。
六个馒头,石宏大自己吃了四个半,于良吉只吃了一个,小侄子分到了半个,还没吃完。
大碴粥倒是一点没剩,都吃掉了。
“那个,你吃饱了吗?”于良吉没想到这人饭量这么大,他平时晚上是不会热馒头的,这还是张家二婶子带过来2 给他叔侄俩吃的呢。
但是没想到要热着吃,晚上吃点大碴粥就够了。
“吃饱了。”其实是吃饱了,但是因为没有油水,估计不能怎么抗饿,不过晚上又不出去,也不劳作出力气,估计没什么问题。
“那我去烧点水。”于良吉开始收拾碗筷,石宏大帮忙,于宝宝在一边坐着,对这个高大的叔叔,他还是有点怕生的。
石宏大帮着生了火,提了水倒锅里。
“今天先盖我家的旧被子吧!”于良吉收拾了一下,刷了碗筷,烧了热水,让石宏大洗漱。
“好。”石宏大无所谓,只要能盖就行,他原来分家得到的那套被褥,的确是盖不得了。
当然,他带回来的那套,是夏天的被褥,太薄,现在盖的话,就会在半夜冻醒,很有可能着凉,病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于良吉又给小侄子洗漱了一番,揉了半天的小肚子,还给小孩儿抻胳膊抻腿儿,石宏大看了看屋子里的柴,都是庄稼杆子。
刚进门的时候,他就扫了一眼这个院子,柴火垛挺大,但是都是这样的庄稼杆子,这可不怎么扛烧啊!
得去砍点木头柈子回来当柴烧,老家的晚上也着实有些冷!
再加上这房子也是老的土胚房子,窗户又不是密封的很严实,老会透冷气进来!
一个病书生,一个小娃娃,可没他抗冻。
“若是困了就先睡吧,晚上需要留一盏油灯,孩子怕黑。”于良吉抱着小侄子,哄小家伙睡觉。
“这是个女娃儿?”因为孩子还小,头发绑了两个小角角,穿的衣服也中性,从外表上看起来,看不出来男女。
“是个男娃儿!”这个性别错了!
石宏大这才想起来,乔大娘虽然说了他们叔侄俩,可没说是侄子还是侄女,但是若是侄女的话,这都几岁了?
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儿,住的话,也会不太方便。
“男娃为何怕黑?”一个男孩子,从小就这么娇惯着,大了可怎么办?
“你也看到了,我家哥哥前些日子刚去世,我又是病了许久的,这孩子,可能是吓到了……。”点到为止,于良吉没多说。
“原来如此!”石宏大果然一脸不好意思:“对不起。”
道歉很痛快,且脸上诚意十足。
“没事。”于秀才摆了摆手。
第026章 在想什么
于家有一间半卧房,一间是一铺大炕,以前是给于家大哥和大嫂还有小侄子住的,半间卧房,其实是一铺小炕,和半柜子的书籍,算是给于良吉这个秀才专用的地方。
不过为了省点柴火,也为了能陪着小侄子,那半铺炕就一直没人住,这些天,叔侄俩睡的都是大炕。
主要是于良吉怕啊!
半铺炕就跟个双人床似的,他怕自己一时睡迷糊了,翻身滚到炕下去,或者小侄子一个看不紧,孩子再滚下去?
大炕就不一样了,两边都是墙!
“今天先在大炕这边睡吧,明天我给小炕烧一下,你再搬过去。”要铺褥子那被睡觉了,于良吉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不是自己不给他单独弄个地方,实在是他来的太突然,根本没准备。
“不必麻烦。”石宏大随遇而安惯了,连草堆柴火垛都睡过,能有片瓦栖身,已经是很不错了。
沉默的帮着铺垫拿被子,自己分到的被子虽然破旧了点,但是还不错,起码比自己的那两套,强了不止一点啊!
看来这家的主人虽然弱了点,但是不愧是读过许多书的秀才,做人还不错。
夜晚,因为多了一个人,于良吉有点失眠,想着白日也无事,失眠就失眠吧。
哄睡了小侄子,感觉了一下温度,出了被窝,下去给灶坑里添了把柴。
回来就看到石宏大竟然睁着眼睛看着他!
吓了一跳!
“怎么还不睡?”声音很小,怕吵到孩子。
“没什么,在想事情。”他总不能说,睡觉睡到一半,听到有人起来,就习惯性的睁开了眼睛吧?
这是在队伍里的时候,留下来的毛病,睡觉都不能睡死了的那种。
“在想什么?”难得有个人能陪着聊天,于良吉小声的跟这个陌生人,隔着小侄子悄悄的说话。
“想着明天我出去打点扛烧的木柴,过冬用。”人虽然没怎么清醒,但是大脑却提前一步早就算计好了,现在随口就说了出来,而且这本来也是他的打算。
“我已经准备了十两银子的柴钱,请隔壁的张二婶子家的艳辉大哥帮忙打点柴回来过冬用。”于良吉觉得,若是因为自己家来了个人,就不用张艳辉他们打柴,而是让这个人去,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都答应了人家!
“那我也打一些,住在这里本来就够麻烦你的了,若是连柴火都不打,实在说不过去。”而且他也需要上山一趟,这叔侄俩看起来都不怎么经冻,这房子也很老了,光是烧柴,恐怕有得烧了。
而且烧柴还不一定扛得住冬天的寒冷,这都透风呢!
于良吉想了一想:“那也行,到时候正好烧小炕。”
柴火这个东西,尤其是木柴,冬天的时候,是不嫌多的。
“嗯,睡吧!”石宏大动了动,给自己盖严了被子,觉得热乎乎的火炕,暖呼呼的被窝,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他跟着乔大娘来是对的,这可比大车店里头的大通铺舒服多了。
没有扰人清梦的呼噜声,也没有睡到半夜就被冻醒的寒冷……。
第027章 发什么呆
半夜的时候,于良吉睡的沉,倒是石宏大起来了,往灶坑里填了不少柴火,现在就这么冷,到了冬日只怕一刻也停不了火。
想到这里,更坚定了要去砍点木柴回来了,记得两边的山上,还有好几棵枯树,那东西都是干的,不沉,他完全可以弄回来,烧炉子的时候还能热乎点。
石宏大别看半梦半醒,心里有成算着呢。
清晨起来,于良吉先是烧了一锅热水,给大家洗脸,这个点儿了,家家户户的房顶都冒着青烟,这是在做早饭,每家院子几乎都有鸡鸭禽畜的嘎嘎声,狗叫声,儿童玩耍声,和大人呵斥他们的声音。
于良吉想着,自家什么家禽牲口都没有,明年可不能这么混过去,起码要有鸡鸭鹅狗猪,还得要两个大牲口干活!
他才不想跟原主一样,去考什么会试、殿试的呢!
原主的出身局限了他的眼界,而他这个后来者,则是志不在此,他只喜欢种种田,养养鱼,弄点农副产品之类发发家而已!
一大早,石宏大就起来了,穿着单薄的秋衣,在深秋的冷风里围着偌大的院子跑了好几圈,然后打了不少拳拳脚脚。
活动开了,于良吉也收拾完了屋子,给小侄子也洗漱完了,乔大娘敲门哐哐响。
“大娘!”开门的是石宏大。
“哎!”乔大娘见到石宏大,笑眯了一双眼镜:“睡得咋样?没打扰到于秀才吧?”
“没有!”石宏大回答的简单利索:“我来拎。”
“那就好,那就好。”乔大娘拎着个大食盒,石宏大接了过去,跟着老太太进了屋子。
“大娘。”于良吉正好拿了炕桌放在炕上,摆上了碗筷。
“哎哎,今天早上做了点好吃的,给你们带点来!”乔大娘将食盒打开,一股浓香飘了出来。
庄户人家的早饭很简单,一般都是昨天晚上煮的大碴子米粥加咸菜窝窝头,好一点的就是杂粮馒头,很少有炒菜,更别提肉了,于家这可还守着孝呢。
里头是大碗的鸡蛋酱,一碟子过了开水的萝卜干,还有大葱和嫩白菜叶,一大盆子的小米粥,小米粥里一个煮鸡蛋,这个是给于宝宝吃的。
“这个好!这个好!”于良吉一看蘸酱菜,小米粥,别提多高兴了。
石宏大也一扬眉,这么富有家乡气息的早饭,有五六年都没吃过了,最后一次吃,好像是七年前?还是八年前?他都不记得了。
那个时候后娘只是对她生的孩子好,对他越发不待见……。
“快吃饭吧,发什么呆?”于良吉盛了一大碗粥给石宏大。
“嗯。”石宏大回过神来,端起碗,吸溜了一大口,然后夹了一片嫩白菜叶,上头放了萝卜干蘸了一筷子的鸡蛋酱,用叶子一卷,往嘴巴里一丢,一咀嚼,香!
原来鸡蛋酱里头还放了干辣椒炸的油,虽然是菜油,但是依然好吃的不得了!
于良吉也吃的喷喷香,乔大娘一边喂孩子吃鸡蛋喝米粥,一边弄了点小咸菜给孩子塞嘴里,鸡蛋酱是不能给小孩儿吃了,里头有辣椒呢。
第028章 独来独往
“过些日子就要吃两顿饭了,你俩看定个日子?”乔大娘喂完孩子,帮着收拾了一下,顺便聊聊家常。
“两顿饭?”于良吉一愣,这才想起来,过几天天气会更冷,大家也就要开始猫冬了。
这里冬天太冷了,人又干不了什么体力活儿,就一天吃两顿饭,天亮之后做早饭,天黑之前吃晚饭。
中午那顿不吃,一个是省粮食,另一个也是因为冬天天短夜长,白天吃三顿饭,时间太紧凑。
而且白天频繁的烧火,还有太阳在,屋子里气温高,到了晚上,怎么办?
一般人家白天都是趁着做饭烧点火,中午全靠太阳了,晚上烧火烧的多,要是半夜饿了,可以在灶坑、炉膛里埋上几个土豆,闷熟了吃,一样顶饿。
没必要吃那么多顿饭。
“咱们村子人少,猫冬的时间越长越好,省得浪费。”乔大娘摸了摸孩子的小肚子,很好,没吃撑着,吃饱就好。
至于浪费什么,自然是粮食和柴火了,这两样,越冬必备!
“跟您家一样吧!”什么时候开始吃两顿饭,于良吉并不怎么介意,他介意的是,孩子受不受得了。
“行,那就半个月后吧。”半个月,咋的也到了飘雪的时候了,那个时候人都不出去,不消耗体力,整天窝在家里,有的人家连火炕都不下,就在被窝里,跟狗熊一样冬眠,所以吃多吃少的,都无所谓了。
只要人饿不死就行了。
送走了乔大娘,于良吉抱着小侄子,在外头晒太阳,石宏大在收拾行李,孙大爷来了又走,于良吉买了十个铜板的嫩豆腐,放着等晚上的时候吃。
“喝点豆浆吧。”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于良吉就不好自己讲小侄子喝剩下的豆浆都报销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每次他都喝到撑,这会有人帮消化了。
“甜的?”石宏大以喝酒的姿势喝完了豆浆,砸吧了一下嘴。
“当然啦!”于良吉微微一笑,抱着小侄子,站在那里,阳光从窗户里投进来,让他整个人都闪着温暖的柔光。
很多年之后,石宏大还记得,自己当初第一次心动时,于良吉的样子。
口中甜丝丝的豆浆,眼前人柔和的光。
但是那个时候,已经长大成人了的于宝宝却什么都不太记得了,他只知道,他叔叔这辈子,都是让眼前这个厉害的老头儿给绑定了!
“我今天先收拾下,明天趁着天气还好,进一趟山里。”石宏大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为了不让人察觉到自己的异常,立刻聪明的转移了话题。
“进山?”于良吉想了想:“隔壁的艳辉也应该会进山打柴,他们人多,你跟着他们一起吧?”
这个人看着就不是个简单的,现在落难兴许是遇到了什么难关,但是应该是不想欠着人情什么的,宁愿进山打柴度过冬天,也不想赖在他家坐享其成,嗯,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没枉费他收留一次。
“不了。”石宏大一呲牙,露出一个大大的耀眼的笑容:“我习惯独来独往。”
第029章 我来挑吧
石宏大没说大话,他真的是独来独往。
下午的时候,张家二婶子来了,带着张艳辉,二婶子做饭,张艳辉是来给挑水的,因为于良吉那小身板子,是真的挑不了水。
看到石宏大的时候,还一愣,因为没听说老于家来客人啊?
“张家二婶子,这位是石宏大,来家里暂住些时日。”于良吉给相互介绍了一下,算是认识了。
张艳辉去挑水,石宏大跟着去了,一来露个脸,二来认认路,在这里住下了,总不能让人挑水他吃,打算以后接手挑水的活儿。
等人走了,张家二婶子才跟于良吉打听石宏大的来历。
听说了之后,也有点生气,毕竟这个年月,虽然说后娘难当,也不能这么欺负前妻留下来的儿子啊!
“他今天刚来,明天,让我当家的领着去见见村长!”张家二婶子一边淘米一边唠叨:“在村长那里备个案,在咱们村儿住下。”
“嗯,麻烦张二叔了。”张家二叔因为有个当捕头的大哥,在十八里铺是比较有声望的,不过因为家里有个老猴精的关系,这声望一直没能多大,只是村长会给点面子而已。
于良吉虽然也有不少面子,但是他在守孝,不好外出走动,更不可能带着人去村长家报备了。
“今天用大锅煮粥吧,那个大小伙子,一看就是个能吃的,对了,你家粮食够不够啊?”不是张家二婶子小气,而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粮食重于一切,万一是个大肚汉,还不把于秀才家吃穷了啊?
“够的,足够了。”于良吉家因为他有功名在身,是没有税收的,打下来的粮食,还没等卖,于家大哥就去了,那个时候正是秋收后,粮食便宜的时候,原主还算有点成算,没火急火燎的将粮食卖掉,但是也没聪明到哪里去,他把大牲口给卖掉了!
处理完大哥的后事,他自己也病了,家里的粮食幸好都已经入仓,放着也不会坏掉。
不过他病了,卖掉了一半粮食,留了一半下来,倒是让后来的他不缺吃的东西。
哪怕加了一个人,也不缺,还有明年的良种,都有留下来。
张家二婶子觉得于良吉太心善,她得帮着看着点,当初于良吉的娘也没少照顾她。
这都是恩情,记一辈子。
熬了一大锅大碴子粥,于良吉拿了豆腐出来,张家二婶子就用小锅炖了一锅酱炖豆腐,里头放了不少葱花大蒜和干辣椒。
石宏大就让张艳辉挑了一担水,第二担就是他挑回来的,第三担水缸就满了。
第四担就留在外头家用。
“以后家里的水,我来挑吧。”石宏大当着张家二婶子的面,挑完了水,就这么跟于良吉说了。
“行!”于良吉点头,张家二婶子拍板。
看来也不是个白眼狼,还知道帮于秀才干点活。
石宏大低头,掩盖了眼中一抹精光。
做完了饭,张家二婶子就跟张艳辉回去了。
别看两家是邻居,但是因为土墙够高够厚,院子也都挺大,其实距离还是有的。
第030章 必须洗澡
农家秋收已经过了,就剩下趁上冻前张罗点木柴,等着猫冬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石宏大说了:“我看你家有个牲口棚,就放我那匹马吧。”
“行,你放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家里的大牲口卖了,他明年还得买回来。
“这房子四周有点漏风,明天开始,我闲着的时候打点羊草,编个围子给围上,用点黏土压一压,冬天的时候能暖和。”不能光有草围子围起来,不压土的话,怕干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怕冬天有个火星子什么的,烧着了可就事大了。
“这些你看着办吧,我不太懂。”于良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以前家里都是大哥在弄这些个东西。”
别说他不懂,原主是真的不懂,最多农忙的时候,跟着下地干点农活,还不是什么重活,一家子人都生怕累着他。
“行。”石宏大的手一顿,他是真没想到,这位于秀才还真是个纯的书生,这些农活是真不会做。
吃完饭之后,于良吉烧了一大锅开水:“来了一天了,没得闲,来洗个澡再睡吧!”
来得晚没办法,今天不行了,必须洗澡!
石宏大低头看了看自己,挺干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