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不好当完本[古耽]—— by:叱璇玑

作者:叱璇玑  录入:04-21

冯琰循着那声音望去,见这间屋子右边的阴影却是个虚设的隔间,里面正好能坐一人,这个位置正可纵观屋内全景,我擦,竟然被个死变态围观了。
“可满意你看到的?”慕容祈负手而立,对那人话里的挑逗无动于衷。在氤氲的雾气中,冯琰恍然看到了日后那个俾睨天下执掌众生的建熙帝,如神祇一般,岿然不动。
“这一趟算是没白来,你那几个哥哥的资质真叫臣下汗颜,如今也好回去复命了,只期望殿下得偿所愿后,能记得臣下的功劳。”
慕容祈没有说话,那人声息渐无,冯琰嘘了口气,冷汗湿透了后背,脑中混沌,疲累异常,刚那人在屋里造成的威压没来由让人觉得恶心。
“还愣着干什么,跟上来!”慕容祈背手立在门口,早晨出门时还未下雪,天将将放晴,赤红的晨光映在雪上,氤氲出五彩霞色,让人在这寒天雪地中心生暖意。如今阳光暗淡,雪也断断续续飘着,外头变得更冷了。
“那婢女,可要把她弄醒了审问一番,省得到时候……”冯琰问了一句,见慕容祈面无表情,收了声。这时候的慕容祈冷硬地让人害怕,作为建熙帝的那一抹冷血无情暴露无遗。
“你打算怎么审?”慕容祈冷冷出声,斜长锐利地眸子看着门外纷飞地大雪,直到冯琰走至他身后立着,才放开了一直紧紧捏着的拳头。
“软硬兼施?”冯琰挠了挠头,觉得自己于审问上并无造诣,还是得问慕容祈。
慕容祈体内翻涌着刚刚在房间里所受的迷魂香的药效,此时要保持清醒实属不易,偏偏眼前的人尤不自知,很懂得怎么激起他的情绪,他忍了忍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让福儿送你回去。”
冯琰习惯性要点头,突然意识到此行的目的还没达到,便道:“我还是留下吧,若是崔家当众提起婚事,我好言说一二。”
慕容祈微微眯眼,“你无需多说,你不想做的事情没人逼迫得了你。”
冯琰一怔,半晌,垂下目光状似无意问道:“殿下,也不能吗?”
慕容祈敛容,目光闪烁,终究道:“是,我也不能。”
冯琰心底一松,他实在不太适合这种老虎屁股上拔毛的事情,试探千古第一人的建熙帝,他是不是疯了,关键建熙帝还答应了,他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并非如此乖张,殿下放心。”
慕容祈没有说话,负手踏上梅园的小径,西郊的梅园本是皇家的园子,先皇将这园子赐给了先嫦平公主,这园子便归了公主下嫁的王家,如今公主早已经香消玉殒,王家远在琅琊,这园子便成了贵族子弟们常常聚会的地方,仍由王家管着,但不拘什么人来赏梅。
昨夜夜半下了一阵小雪,如今梅树枝间堆雪,梅枝缠绕,点点缀着红梅,冯琰深吸了口凉嗖嗖的风,空气中梅香飘渺。走了几步拐过弯去,便见一抹淡紫立在重重叠叠地梅树之间,那一处正好是雪梅,千树万树梨白点点,恰似入了仙境一般,不知谁家的小姐遗世独立,夺了梅树的孤傲,占尽了风采。
那小姐大概是听到了一些声响,转身时有些无措,微微垂首,露出那张巴掌大娇娇俏俏的脸,“见过两位贵客,音娘见此处梅开正好,多立了片刻,还请贵客恕罪。”
冯琰看那小姐只着了一袭紫色夹袄,虽凸显得腰肢纤细,瘦弱无骨,惹人怜爱,但是他一个大男人看了都觉得甚冷,这小姐也是拼了。偏她立于这寒风之中,竟连鼻头也不曾红一下。
慕容祈脚步未停,目不斜视地沿路过去,冯琰摸了摸鼻子跟在他身后,预备一声不吭就当没看到。刚转过去没走几步,那女子“哎哟”惊叫了一声,冯琰转头,见她甚可怜地摔倒在地,盘着腿眼中盈泪,轻轻咬着下唇,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见慕容祈黑着一张脸,冯琰憋着笑道:“此处风大,我们还是快走吧。”
“果然风大,”慕容祈应了一声,尔后又补充道:“妖风阵阵,我记得凤阳今天也来了,她最喜欢这种地方。”
远在两径之隔的凤阳被冷风猛不丁地一吹,实实在在打了个喷嚏,“谁,谁在本宫背后说坏话?”
濯濯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无可疑的人,便道:“公主,怕是今日的袄子薄了些,这件雪青的好看是好看,当日做的时候少塞了几两棉花,雪后要冷些,别受凉。奴婢服侍公主回去换了罢。”
凤阳捏了捏冻得通红地鼻子,觉得的确有些冷,反正也看完了复黄香,正要回转回去,却听到梅林深处传来些争吵的声音,忙蹑手蹑脚走过去看。
“珑儿,我素日只道你心高气傲一点,却不知你如此大胆,连你弟弟都敢算计。”开口的是崔谢氏,一张保养得宜的脸蕴满了怒气,她身边跟了两个仆妇,此时扶着醉醺醺不省人事地崔霖儿。
“夫人,亭中还醉着个青年,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并未见冯小将军。”一个仆妇匆匆从雪亭里出来禀报道。
“你守在这半日,怎么没看到沁杏,她人呢?今次再放过她,便真的拿我们崔府的前程玩笑。”崔谢氏怒道,“珑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将军府与我崔家议亲的消息已经传遍帝都,那又是你姑姑,怎会拂了你爹的脸面。你只需多等几日,冯小将军便是不愿也越不过他娘去,你急什么?如今这般作为,平添了诸多风险,如果事发,不仅是你,整个崔家也会陷入风波中,到时候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娘,珑儿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娘为珑儿遮掩这一回,只要女儿嫁入镇国将军府,崔家便又多了些筹码,爹和娘便不用再看老祖宗的脸色了。”崔珑儿白了一张脸,几乎要跪下,拽着崔谢氏的衣襟哭得不能自已。
崔谢氏自嘲,“为你遮掩一回,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前次同谢家和王家议婚,你满心欢喜最终满腹失望,你是不是觉得是为娘毁了你的姻缘?这十六年来,你可真心将我当作你的娘亲?”
“娘,珑儿是真心将您你视作自己的娘亲,怎会有埋怨之情,娘……”崔珑儿一惊,那一瞬间的表情像是被崔谢氏说中了心思。
崔谢氏又道:“你如果真的信我,信我是真心为你筹谋,今次你不会冒如此大险,自作主张,哪怕赔上闺誉,也要这般作为。冯小将军在哪?”
崔珑儿略略犹豫,崔谢氏失望地看着她,语重心长道:“珑儿,你还不懂,能站在这里的谁又是傻子,即便你今日得逞,来日呢?你真的能骗过这一生。我崔家乃是大燕四族之一,你又是嫡女。”
“可是女儿是真心喜欢冯小将军,女儿一见他便觉得就是他了,求娘全了女儿的夙愿。”崔珑儿抽抽瘪瘪。
崔谢氏不耐道:“你还在同我拖延时间,你定是派了沁杏过去,也罢。如果此番你为崔家招来祸事,便是我也保不了你。你……”
“夫人!”不远处的小径蹿出个仆妇,一见崔谢氏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白了一张脸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崔谢氏脸色立刻大变,有些不相信道:“你可看清了?”
崔珑儿一瞧那仆妇的形容,心想事成了,眉梢间陡然添了些喜意,待那仆妇走开,崔珑儿惊喜地扑上去道:“娘,是不是……”
崔谢氏冷冷一笑,“珑儿,如今你算是闯下大祸了,沁杏死了……”
崔珑儿前一刻还满心欢喜的脸一下子青白交加,“这不可能,不会的,沁杏她只是去,只是去……”
崔谢氏立时道:“快给我塞住她的嘴,一字一句也别让她漏出来,把她送回自己的院子,若是有人问起来,便说今日小姐不适,从早上就没出院子,给她请个大夫来开几副安神的汤药,睡上几日。”
“娘……”崔珑儿脸上一片惊慌,被仆妇左右驾着,泪水盈睫,“是女儿的错,未曾真心信任娘亲,求娘亲不要弃了珑儿。”说着呜咽起来。
崔谢氏自袖中拈出巾帕,掖了掖眼角,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慌了下就恢复了镇定,“珑儿,你与霖儿乃是一体,我断不会让崔家的名声受半点损毁,你且去吧。”
到了这般田地,崔珑儿还有什么不信的,含泪点了点头由仆妇带了下去。凤阳紧紧盯着崔珑儿离去的身影,屏息退了出来,拉过濯濯道:“你看看本宫这么理解对不对,那个崔珑儿设了个局给冯家那个小将军钻,结果这个局不知怎么就破了,如今是说那个去设局的婢女死了?”
濯濯认真听着她们家公主叙说,说到曲折处甚认同地点点头道:“大抵就是这般,奴婢也觉得太过惊世骇俗,那位崔小姐品貌不差,何以这般决绝?”
凤阳曲手抵在下巴上,嘟着嘴思索了片刻,又道:“如今这个崔家夫人要保全崔家的名声,依本宫看,用的应该不是什么好方法。走,看看去。”
凤阳抓着裙裾从小径上拐弯过去,不防有人,脚下来不及收势,一下子撞了出去。冯琰眼疾手快一把揽过慕容祈,右手抵住凤阳,凤阳脚下一滑,整个摔进了冯琰怀里,还好冯琰平时天天扎马步,下盘比凤阳稳固有力,这才生生受了凤阳一扑而没摔倒。
凤阳吐了口气,抚着被撞疼的额头,龇牙咧嘴抬起头来,一巴掌拍向冯琰胸前,叹道:“啧啧啧,这都是什么啊,石头啊?”
冯琰立刻退了一步,跪地行礼道:“冯琰见过凤阳公主,殿下万福。”
凤阳眉梢微抬,一脸兴味看着眼前的冯琰,分明不曾见过自己却一眼认出,有点意思,于是笑着问道:“你见过本宫?”
冯琰一时愣住,心中暗叫不妙,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凤阳公主,怎么一见未穿凤服的凤阳公主即刻就认出来了呢?
慕容祈依在冯琰身侧,蹙起眉头冷声问道:“皇姐这般慌张,要去哪里?”
凤阳这才看到冯琰身侧的慕容祈,见他一脸不高兴,有些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拉过慕容祈到一旁嘀咕起来。
冯琰侧头看他们姐弟俩热络聊天,慕容祈始终冷着一张脸,凤阳公主却是十分兴奋,叽叽咕咕说了半晌,慕容祈蹙着眉偶尔应上一句。半晌,他俩聊完了,凤阳走过来,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你可想好了怎么回答?”
额,公主竟然? 瓜胱耪饷匆徊纾腌行┩反螅罴潴昂梗馐焙蚰饺萜硪膊怀錾喟铮腌恿四油罚鲜荡鸬溃骸肮四瓿急闶诹耍夷肝嫉幕槭潞苁钦怕蘖艘环!鼻〉胶么Φ木仓梗嘞戮陀纱蠹易杂煞⒒酉胂蟮目占淞恕>退闶兰抑写蠖喽加泄鞯幕瘢讲毓骰褚彩撬雷铩H缃癖还鞅救酥懒耍换岜豢惩钒桑?br /> “哦,你想尚公主?”凤阳突然问道,一双雪青色的莲踞就簇在冯琰眼前,她话里的兴致盎然让人难以捉摸。冯琰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这位权倾后宫的护国公主能看上自己,况且这位公主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他还真不想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冯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数九寒天,他怎么热得汗淋淋的。凤阳见他心虚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又道:“还是你没瞧上本宫?”
“殿下金枝玉叶,冯琰不敢造次。”冯琰立刻辩白道,忍不住又抹了抹额头。
凤阳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你起来吧,”见冯琰慢吞吞起来,走到他身前看着他道:“你的确与旁人不一样,怪不得那位崔小姐要设局引你入套,只是她不知道,今天这个场合,你真的入了套,也是毁了。”
冯琰有些惊奇,抬起头来看了慕容祈一眼,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略放下心来,却在听到凤阳公主的下一句话大惊失色。
“不过那婢女,竟就这么死了,也是蹊跷。”凤阳随口说道。
“死了!”冯琰震惊,不相信道:“我离开时她还……”他猛地顿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祈,直到对方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回望他,一下子读懂他眼中的意味,脸色倏然冷硬铁青。
冯琰想起刚刚提议将那婢女抓起来审问时慕容祈的表现。是了,以慕容祈那种睚眦必报的个性,怎么可能放任不问,他一定会一个不留清理干净。
上一世他在战场上也曾毫不手软屠戮敌人,可是却无法漠视那些熟悉的人一个个消失在生活中。那些因为伤害了他阻挡了他甚至只是看不惯他的人,被慕容祈一个个清除干净。黑暗的记忆和绝望的心境纷纷涌进冯琰极力自持的内心,时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六年,他压抑绝望痛苦哀嚎,慕容祈仍旧无动于衷,将自己桎梏在他身边。
他不能再任由慕容祈将自己一点点磨灭,渐渐习惯这种变相地囚禁。趁着慕容祈羽翼未丰,趁着他还无力掌控别人命运的时候,他必须离开。离得远了,离得久了,他就能慢慢忘记冯琰这个人,忘记关于他的一切,彼此放过,两处安好。
“冯琰!”慕容祈厉声喊道,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梅树丛中,一双眸子再度血红,手紧紧握成拳头,拼命抑制那股试图毁天灭地的怒气。刚刚那一眼,他分明就认定是自己杀了那婢女,他竟连问都不问,就这么肯定。
第9章 生死之谜
冯琰顺着小径一直走,冷不防被林中蹿出的人一个闷棍打在了肩膀上,冯琰避无可避,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整个肩膀疼地一下子失去了知觉。五六个壮实的家丁围了上来,未等他分说,拎棍而上,出招果决狠辣,并不像普通的家丁,竟是习惯刀兵的行伍之人。冯琰身手虽利落,到底比不上这些从基层摸爬滚打,出招完全不按套路的老兵油子,那几个人也是邪气得很,一根短棍使的出神入化,专打身上最柔软的地方。最后那为首的刀疤脸唾了一口,一闷棍打在了他头上,冯琰立时觉得耳朵”嗡“地一声尖锐鸣叫,大脑陷入空白,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软倒在地,那几个人见他无还手之力,驾着他往中庭走去。
待到了中庭,中庭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崔馨一见被五花大绑耷拉着头的冯琰,脸色一白,抿着嘴厉声道:“三殿下这是何意,还未查清事情真相,便如此对待我儿,还有王法吗?”
慕容悠敛容厉声道:“还有什么可查的,本宫的人在梅林中找到满身酒气的冯小将军,右手沾血,昏昏欲睡,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冯崔氏不卑不亢,凛然说道:“仅凭一个婢女的尸首和这些人的证词便想定我儿的罪,殿下对待国之法度如此儿戏,令臣妇大开眼界。臣妇叩请诸位殿下,有请廷尉来此一审,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臣妇都心甘情愿接受结果。”
慕容悠冷笑道:“夫人爱子心切,但是公然在梅园行这等无耻之事,事后为掩灭痕迹,杀人灭口,实为人间惨剧,即便是镇国大将军之子,也逃不脱法度的制裁。”
“馨妹,如今事情还未张扬开,三殿下此意也是为了外甥好,如果真的请了廷尉,这事情恐怕就难办了。”开口劝说的是崔谢氏,她红着一双眼睛道:“琰儿怕只是一时情难自禁,闹出了人命,后院风月怎可闹到前朝去。”
“我不信琰儿会如此行事,他自小在军中长大,严于律己,对风月之事从不关心。琰儿,你倒是说句话,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说你对珑儿的婢女欲行不轨,弄出了人命。”崔馨哀求道,却见自家儿子耷拉着头一声不吭,似乎默认了,心下更是焦急。
“我并非说他如何,只是一时迷了心窍也是有的,馨妹,如今证据确凿,我本想……却被家丁闹到了三殿下那里,是我这个做嫂嫂的对不住你。”崔谢氏用巾帕覆脸,端的是凄凄惨惨戚戚。
“琰儿,你说句话啊,是不是你做的,你说啊……”崔馨哪里肯听崔谢氏的话,急得冲到冯琰面前撕心裂肺地呼喊,却被两根木棍远远隔开。冯琰似无所觉,垂着头一声不吭。
“琰儿这般模样,怕是,怕是认了,馨妹,你可要保重好自己,子女不孝,我们做父母的……”崔谢氏呜咽着,扶住崔馨。
慕容悠肃然道:“如今镇国大将军正在北境御胡,冯小将军虽则弄出了人命,但也不能因此凉了忠臣的心,暂且扣押大牢,还等大将军回朝再作处理,我即刻回去禀告父皇。”场下一片哗然。
“慢着!”人群中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传来,场下的人齐齐看去,便见一个雪青色的女子挟着个少年款款走过来,慕容悠看着那面无表情地少年,眼中闪过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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