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冷和萧乔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手脚就是快,别人还在搬家具呢,他俩已经拆好了大棚,并且搬回小楼里妥善保存好了。
两个人之间,矛盾是不可避免的。不可忽视的,女人在末世里目前看起来是一个相对弱势的存在,每到关键时刻,这种弱势体现的淋漓尽至。
比如说,现在搬东西,拆大棚,都是力气活,女人因为性别本身的原因,体力和力气先天上大多数比不过男人,顾冷搬好东西往回走的时候,就看见好几家的男人骂骂咧咧的,有一些话极为难听,而他家的女人就瑟缩的站在一旁,敢怒不敢言,顾冷摇摇头,看来末世的艰辛生活,带给男人们一副打磨更加坚实的身体,但是同时,他们的大男子主义也疯长了。
顾海家顾叔是老手,习武之后的顾海也是一把子力气,何婶更是个利落的农村大女人,而顾云,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感情的刺激,她现在完全没有女儿的娇气,样样争在前头,顾冷远远的跟顾海打了个招呼,指了指元家大棚的方向,顾海把手拢在嘴巴上,大声的喊着:“去吧,去吧,我们这边忙的过来……。”
元家虽然人数比顾海家多多了,但可不是每个人都那么爽利能干。
再者,当初大棚是萧乔帮着搭起来的,元家不知道会不会拆呢?
果然,到了元家大棚,里面乱糟糟的。秦玉芳和元玉燕不在,顾冷从小楼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她们俩还在家里剥玉米呢。
元玉墨和元清河则在乱乱的大棚里团团转,一会儿这边收拾一下,一会儿那边收拾一下。
元家大伯正弯着腰捡地里漏掉的零散的小番薯。
元玉树则把厨房用到的所有碗筷等用具统一放到一个大盆里。
顾冷和萧乔二话不说,搬起重的炉子之类的东西往小楼去。剩下的鸡零狗碎的东西让他们自己去收拾吧。
后面萧乔指导他们收了大棚,田地里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回去后,顾冷从空间里搬了一个太阳能发电机到元家的房间,至此,顾冷能帮的都帮了,以后的路,要元家人一步一步自己走下去了。
果然,收好庄稼,收好大棚没两天,在一天中午,天黑沉沉的,突然,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来,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不一会儿,黄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地上劈里啪啦直响,雷电交加、狂风暴雨,即使是坐在家里面,也感觉到那种地动山摇的气势。
随着暴雨,温度不容置疑的缓慢上升,雪白的积雪好像顷刻间融化,跟随雨水填充干涸了许久的水渠、河道。
有经验的顾家村人都不急着洗衣了,洗衣要等最后一天降雨再洗,第二天烈阳一照,就干了。
不过不洗衣,可以洗澡,不少人束缚了一个冬天的身体,跟随着大雨解放,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先。
下雨,总会给人带来一种忧郁的感觉,特别是在无所事事的时候。
顾冷忙完了所有的事情,懒骨发作了,躺在窗边的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萧乔一开始由着他,甚至还陪着顾冷发呆,可这样待了几个小时,顾冷不动弹,也不喝水,也不吵着要吃好吃的,萧乔有点担心他了。
虽然明知顾冷身体好的很,还是忐忑不安的用额头抵着顾冷额头试了一□□温,正常体温啊,萧乔于是拉着顾冷收拾行李。
是的,收拾行李,等大雨停歇,烈阳高照,顾冷和萧乔就要去海边晒盐了。夏天虽然热,但是晒盐必须在夏天进行,且温度越高,海水蒸发越快,事半功倍。
萧乔拉着顾冷商量要带些什么衣物,最终选择带衬衫、t恤、沙滩裤足以,再带几条毛巾。
带的食物呢,为了不引人注目,二人商量决定带些玉米、红薯,玉米决定等走的前一天晒干,磨成玉米面带走,最大限度的节省车内空间。再带些积的酸菜,腌制的鸡。
考虑到夏季缺水,沿路上不一定那么顺利就能找到水源,顾冷烧了很多雪水晾凉,装进大的矿泉水瓶子里。
考虑到晒盐需要在海边挖一个盐池,路上煮饭需要砍柴,遂带一把铁锹和一把斧头,还能作为防身利器。
最后的最后,出远门的人,经常忘记带的,但是发现没带又痛苦万分的——卫生纸,一定带几大包!
为了充分让顾冷动起来,萧乔还让顾冷制作大量的——馕饼,对的,就是源自新疆的馕饼,以面粉为主要原料,不放碱而放少许盐,能长时间保存而不变质,出远门带着囊饼实在是太方便了。
顾冷被萧乔使唤的团团转,自然没时间忧郁了。
可是事情总有做完的时候,事情全部做完之后,顾冷又躺在椅子上不想动了,顾冷其实自己都搞不清楚现在这种状态,说太累了吧,并不是。忧郁吗?顾冷好像没有这种文艺的细胞。也许顾冷只是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吧,哈哈,偏偏萧乔总是来打扰他,萧乔偏不想看到顾冷这样发呆的样子,毫无防备的样子,一下子击中了萧乔的心脏,最后想了一个主意。
手机用太阳能发电机充满电,放一些储存的音乐。再从顾冷的书架上,挑一本小说放到顾冷手中,调了一杯红酒塞到顾冷手中,果然,有事情做的顾冷精神焕发起来,不过看着看着,顾冷就双眼皮打架,偎在椅子上睡着了,睡着了也比发呆好啊,那样一种毫无防备的表情,让萧乔内心发慌,萧乔动作轻柔的抱起顾冷放到床上,就着顾冷看到的书页,静静看起书来。一室温馨。
大雨看着是要停歇了,顾家村的人纷纷行动起来,洗衣服,擦洗家具,储水。储水一直是顾家村人最最重要的事情。
顾冷站在小楼上,静静的看着顾家村这一片忙碌的景象。忽的发现,忙碌的大部分都是女人,哪怕挑水这种重活,也是女人在大雨中摇摇晃晃的挑着水桶。
那些男人们呢?哦,是了,难得的舒适气温,好些忙碌了一个冬季,自认为劳苦功高的男人们坐在屋檐下,翘着二郎腿,还时不时的颐指气使。
诚然,末世后,男人和女人体力上的优势那么明显,男人的大男子主义体现出来了,而作为能顶半边天的女人在体力方面不占优势,好像男人们的体力活所作出的对一个家庭的贡献被无限放大,而女人们辛苦繁忙的后勤劳动被无限缩小,好些男人膨胀的内心,开始漠视女人的努力,轻鄙女人的尊严,嫁过来时间长的有儿有女的女人还好些,敢于吵闹维护自己的利益,嫁过来没个几年的小媳妇是最被忽视轻贱的存在,她们在这个村子根基尚浅,又远离父母兄弟,地位岌岌可危。
女人们历经几千年,才得到的社会平等地位,会因末世浩劫而再次回到从前吗?
第29章 过渡期2
顾海家就住在顾冷家旁边,十几米就到,顾冷趁着雨小点打了一把大黑伞蹭蹭蹭跑到顾海家。
顾叔在修破损的桌子椅子等家具,何婶跟顾云在洗冬天厚厚的大衣、床单,顾海则不断的打水回家。
何婶看到顾冷过来特别高兴,忙把沾水的手在身上擦了擦,拉着顾冷道:“小冷啊,下着雨呢,怎么就过来啦?缺医少药的,湿了生病可不好。”
还边找了条干净的毛巾要给顾冷擦,顾冷让了让,仔细看了下自己,衣袖和肩膀确实湿了,遂由着何婶擦了。
顾冷笑着说:“雨小了,淋这么点雨没事。”
何婶边擦边道:“来了就来了,今天在婶子家里吃饭啊,好长时间没一起吃过饭了。”
“不了,何婶,我今天过来可是有正事的,过几天我们就要出发去晒盐了,我跟萧乔已经做了些准备,顾海也该做些准备了,我把我做的准备跟顾海说下,也是,也是一个参考。”顾冷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何婶已经满面悲伤。
顾冷可以理解,从小连重活都舍不得让做的儿子,出过最远的远门是去上大学,那也是何婶跟顾叔两个人从家里,一路送到学校,还帮着铺好了宿舍的床被才依依不舍的回家了。
儿子要出远门了,在这样缺衣少食,世道不安的年月,何婶内心伤感啊,可是她也知道,儿子脾性素来倔强,还在村里说开了,是怎么都不可能改变主意了,幸运,幸运的是顾冷也一起去,何婶想到这里,一把攥紧顾冷的手臂:“小冷,小海……,小海……,你多照应着点啊,我把小海就托付给你了啊。”说到这里竟已经泣不成声,顾冷轻轻拍着何婶的背部,低声应道:“放心,放心,顾海我当亲弟弟待,我一定会护他安全的。”顾冷对自己的武力值颇有自信。
“妈,你怎么哭了……。”正挑着水回来的顾海道。
何婶忙背过身擦擦眼泪,转身笑着对顾海道:“洗衣的时候,不小心水进眼睛里了,小冷在这呢,他有话跟你说。”
何婶把时间留给顾海,自己坐下,继续低头洗衣了。
顾冷帮着顾海把水倒进储水池,拉了一下顾海道:“过几天我们就要出发了,你做点准备吧,衣服、食物之类的。”
“那,那刚才我妈是真的在哭?因为我要走了?”
顾冷沉默的点点头。
顾海也低头不语,片刻后,又故作轻松的道:“我自己早做准备啦,物质准备跟思想准备都有,小冷哥,你放心吧。”
顾冷拍拍顾海肩膀道:“趁这几天,好好安慰下顾叔何婶知道吗?有我们在呢,我们是队友,是一体的,我们只要团结互助,没什么过不去的。你在走之前把家里安排好,让家里人安心知道吗!”
顾海道:“我知道,我会跟父母多沟通的。”
顾冷再次拍拍顾海的肩膀,离开了。
回顾家小楼的时候,元家一家人也都在门口忙活呢。
萧乔在门口转悠转悠,偶尔的帮把手,一见到顾冷回来了,嘴角边荡漾开一个弧度。
顾冷给了个眼色给元玉树,示意里面说话。
元玉树及时收到了这个示意,想了想,拉着元家大伯一起进屋。
大堂里,圆桌边,四个人分别找了把椅子坐下。
顾冷开门见山:“大伯,玉树,这几天我们的动静想必你们也知道点,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出发了,玉树,出发的话,做点准备吧。”
元玉树道:“嗯,我们会准备好的,小冷放心吧。”
元家大伯正经对顾冷道:“我们会为玉树做好准备的。”
又缓缓扫视萧乔、顾冷、元玉树:“你们几个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和追求了,你们能为自己负责了,你们也都是好孩子,别的我也不多说,我只希望你们出门在外,互帮互助,团结一心。”最后几个字说的斩钉截铁,好像要把话音直接烙刻在人的脑子里似的。
萧乔、顾冷、元玉树,亦是郑重点头。
元家大伯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整个人再不复之前的端正坐姿,而是瘫了似的,软在椅子上。
逢管你是庙堂高官,还是乡野村民,爱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
元清河不知在旁边听了多少,走过来抱着顾冷道:“小冷,你一定要回来,平安的回来。”声音哽咽。
顾冷今天经历过好几个长辈的情感冲击,这下,也不免眼睛泛酸,反抱住元清河,倔强的不让眼泪落下。
这是自元清河那年走后,父子俩的第一个拥抱。
萧乔站起身,走到顾冷身后,轻轻环住顾冷肩膀,元清河见状,伸长手臂,把萧乔也环抱在内。
三人拥抱在一起好一会儿。
元清河缓了缓情绪,拉着萧乔道:“萧乔,答应我,照顾好小冷和你自己,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萧乔郑重对元清河道:“放心的把小冷交给我吧,我一定不会让他涉险,我们一定平安归来,请放心。”
原谅顾冷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噗嗤”一声笑出声。萧乔刚才那句“请放心的把小冷交给我吧”,多么像言情剧里,穷家小子拉着富家小姐的手,郑重坦率的向富家小姐不赞同婚事的父亲坦诚心意哦。
众人虽不知顾冷在笑什么,不过凝重的气氛却被打破,大家很快收拾好心情忙活去了。
雨,终是停了。太阳好像要给人们一个“惊喜”一般,骤然明晃晃就高悬天空了。
当初萧乔是跟王铄约定好的,雨停后的第二天夜晚镇上汇合,只剩下最后两日时间作准备了。
为什么选在夜晚呢,因为白天太热了,不光人受不了,汽车轮胎也会受不了的。夏天大家都昼夜颠倒,昼伏夜出。
顾冷和萧乔在小楼的院子里铺上花布,把收获的所有玉米一一放在花布上,隔一段时间就打着伞去翻一个面,这样受热均匀,一整个白天应该就能晒好了。
元家也晒玉米,院子里一半元家的玉米,一半顾冷的玉米,连下脚的地都没有,烈阳一照,一院子黄澄澄,金灿灿。
顾冷惦记着顾海呢,快速跑到顾海家。顾海家也在院子里晒了玉米,顾家众人都跟顾冷笑着打招呼,顾冷仔细观察了一下顾家众人的表情,看到何婶脸上都是一派平和,放下心来。
旁边顾海笑的尤为灿烂,不断示意是自己的功劳,顾冷忍不住笑了笑。
何婶笑着对顾冷道:“我啊,也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想去,就让他去,我们这些老人要在家里过的好好的,儿孙在外也放心。”听她这样讲,顾冷更加放心了。
这不,何婶还有心情八卦了:“你知道顾霖不?就是顾大强的小儿子呀。”
顾冷想了想,前村长顾德智有一个已经去世的本家亲戚叫顾德福。这顾霖应该就是顾德福四子顾大强的小儿子了。
那没有计划生育的年代,人们认为多子多福。这顾德福又是个格外有运气的,他的婆娘给他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且这四个儿子都健康壮硕,颇为团结,村里人都不敢惹。
顾大强是顾德福的第四个儿子了,小儿子,父母的命根子,顾德福夫妇对这个小儿子格外宠溺,他的三个哥哥对这个最小的弟弟也是颇为照顾的,这顾大强却并未被养废,只是脾气格外暴躁,喜欢说一不二。
顾大强的老婆是顾德福夫妇千挑万选的,脸蛋好,身段好,最重要的是,还很勤快能干。
她跟顾大强生育了两个儿子,顾霖就是他们的小儿子了。顾霖也是父母的心头宝,只是在娶媳妇上面违背了父母的意思。他的媳妇叫做赵春如,也是脸蛋好,身段窈窕,只是不如她的婆婆一样能干。她是一个真正的弱女子。更悲哀的是,她还不如她的婆婆一样能生,嫁进顾大强家五年了,顾霖都快三十岁了,还是没有一次怀孕征兆。
饶是顾霖当初吵闹着娶回来的人,经过这么五年,也成昨日黄花了。
赵春如在顾大强家处境真不好,她不是公婆属意的儿媳妇,连自己的丈夫都因她至今无法生育而对她冷淡,末世到来后,她的处境更差了。
吃不饱饭,加上被逼着干活,她也才二十多岁的女人,她的皮肤被晒的干裂黝黑,经过一整个冬季都没有缓过来,她的双手由青葱细腻变得黄色的老茧遍布。她穿灰色衣服,用粗糙的老布围着头脸,弯着腰,从背后看上去,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了。她以前就不够活泼,现在更是寡言少语。
顾冷记得她,一是因为那年她嫁过来的时候,正好是顾冷大学放暑假,难得的回乡,撞上她的嫁日,顾冷还记得她一身红裳,满面春风的样子,那时顾海还在上高中,还记得顾海偷偷跟顾冷讲:“以后要是能娶到个这样美貌的老婆就好了。”
她当年的美貌娇俏是公认的,不知有多少男人羡慕顾霖,顾霖对此也是洋洋得意。
二是,顾冷曾经见过她躲在玉米秸秆堆里哭泣,顾冷当时犹豫了下,还是递给他一包纸巾。
何婶看顾冷恍然大悟,接着八卦:“你知道顾泉不?他家小舅子一家来投奔,有一个小闺女叫关露露,你认识不?”
顾冷无奈摇头:“我只知道顾泉,至于他家投奔来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
何婶不卖关子了:“那顾霖跟关露露公然在一起了,村里人都瞧见了。听说啊,这关露露也是读过不少书的,怎么就跟有妇之夫搞在一起了?这顾霖也是有老婆的,怎么这么明目张胆的跟关露露混在一起了?要我说啊,这俩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只苦了赵春如喽。”
顾冷只听到了赵春如的名字,没有听到她有什么反应,那个形容憔悴的女人,哪怕内心拒绝,可能也不敢大声的站出来反对和指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