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嘤嘤嘤的牧染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往帐中瞅了一圈,没瞧到自己想见的人,顿时将嘤嘤嘤拔高了三个调调,嚎啕大哭起来。
营帐中的仙妖挨个来抱了一遍,牧染仍旧抽抽搭搭哭的不停,小肩膀一抽一抽,看起来快要委屈死了。
青瀛将小戴胜还给平桑,往外面走,“我去将云隙叫回来,你们先哄着,这小东西跟他爹一样,闹人的很。”
木果子拉着小戴胜鸟指着牧染严肃点点头。
总是哭。
灰霭的瘴气还未散尽,幸好鬼界修罗道已经逐渐开始恢复正常。
极目望去,青西海的水浩浩渺渺,一派肃杀寂寥,头顶的郁色流云在风中渐渐淡去。
茫茫海面中央只有一块方寸大的路岸,岸上初生着粉白的小花和稀稀落落的草嫩芽。
身前有一座青石墓,墓上没有名字,唯在角角落落上寥寥几笔刻了几只蜗牛和一只身姿高俊的炉鼎。
一只竹筐倒在小花之中,筐里几只小蜗牛正晃晃悠悠湿哒哒一路爬了出来。
云隙静静看着蜗牛爬到嫩芽尖上,欢快的抖着触角啃着嫩青的小芽,他抿了抿唇,生平第一次没了胃口。
他在脑海中将这数千年来的回忆兜兜转转过了一遍,从遇上他那恼人的师父再到竹筐精倒在自己的怀里魂飞魄散。
记忆在青西海翻滚的海浪声中凝成了一根针,轻轻刺入云隙的心口,让他一念起,便重重的疼。
他不知道师父还会不会转世,即便转世了,也再也不是他的师父了,云隙垂眸紧握拳头,忽然感觉到无边无际的落寞。
腕上有些发疼,他低头看去,墨海玉珠正暖暖的发热,珠子蕊里洇着的丝丝水雾缥缈的转动起来。
他噘着嘴,慢吞吞将珠子取了下来。
“终于找到了你了!染儿他——咦给我了?”青瀛边跑边说,刚走到云隙身后,便被他转身塞进手心什么东西。
云隙嗯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青西海。
青瀛低头,墨海玉珠像个小暖炉,热乎乎的。
倒是个不错的暖手宝贝。
云隙一路赶回营地,路上遇见方尺寒带了三位仙子朝这边走来。
他想了想,躲了一下。
其中一位仙子款款向他走来。
云隙站定,问,“你~是……”
那仙子长得极美,眼含秋波,面若桃李,婀娜多姿,带着一股沁人的芳香,同云隙身上的味道有七分的相似。
仙子秀眉一蹙,“你不识得我跑什么?”
云隙立刻拱手,“虽不识得~,但久闻大名~,花仙娘娘~,这厢有礼~”
方尺寒看云隙这般恭敬,诧异起来。
花仙娘娘眨眨眼,“我倒没想到你是这般……模样。”
温润有礼,谦谦君子。
莫非那些蛮不讲理胡搅蛮缠都是诽谤?
云隙温温一笑,看向方尺寒,朝花仙娘娘道,“云~隙~仰~慕~姑~娘~许~久~了~”
青瀛刚追过来,听到这么一句话,掌心握着的珠子猛地热了起来,烫的他差点扔了出去。
“仰慕?”青瀛瞠目结舌,“那这珠子怎么办?”
云隙没回头,声音却凉了几分,“人~走~茶~凉~,曲~终~人~散~”说罢朝花仙娘娘点了点头,大步回了营帐之中。
青瀛被珠子烫的直叫唤,伸手抓了一把潮湿的土将墨海玉珠裹了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牧染哭了好大一会儿,眼睛通红,被云隙抱住后打着嗝恹恹睡去。
青瀛跟了进来,“你生牧单的气了?”
云隙轻拍着牧染,“热~奶~去~”
“他不告诉你是怕你不同意他这般做,瞧,你现在就生气了。”
云隙甩个眼刀子过去。
青瀛立刻闭起了嘴。
他心想当真是生气了,然后取了小奶盅,打算找火具时,墨海玉珠嗖的一整串飞了过来,无比欢快的亮起来。
青瀛看着那亮度觉得手心更烫了。
他端着奶盅站起来,墨海玉珠便紧紧的飞在身后,青瀛忙不迭躲起来,抱怨道,“啊喂,你是不是打算烫死我,这件事和我当真没有关系,云隙那脾气你也晓得的。”
不管他怎么解释,墨海玉珠都热烈的跟着他,像个要吃奶的娃娃。
说到吃奶。
青瀛看了眼奶盅,又瞥了瞥热烈热切又烫手的墨海玉珠,迟疑的将奶盅放了上去。
墨海玉珠散发出淡淡郁色的光芒,没多大会,奶盅里便咕嘟咕嘟冒出了热气。
青瀛,“……”
青瀛举起拇指,“厉害了。”
云隙将染儿喂饱了奶,小屁孩胖乎乎的坐在他怀里笑。
“打~水~去~,我~给~他~洗~澡~”
青瀛出去取了一桶清水,还没烧上,只听噗通一声,水花飞溅,墨海玉珠飞似的跳了进去,过了会,水中氤氲出暖暖的雾气。
青瀛,“……”
唔,原来这妖便是传说中的热得快!
云隙看也不看安静待在浴盆里保持水温的珠子,蹲在地上给牧染洗澡。
二蛋子当真是胖,胃口极好,什么也不挑,只要发现有仙泽靠近,便努力吸收灵气让自己长大,破壳没多少时日,小腿便粗了一圈,屁股也圆嘟嘟的。
那串珠子小心翼翼攀着牧染的小腿,朝上面爬去,碰到云隙的手时先悄悄的碰了一下,发现云隙没有反应时便殷切的贴了过去。
它刚贴过去,云隙甩手将它干脆利落的丢出帐外。
墨海玉珠在地上滚了两圈,可怜兮兮的停住了。
青瀛哟了一声,朝珠子招手,“我正烤红薯,来帮个忙。”
墨海玉珠几粒珠子朝?1 蝗Υ樟舜眨焕硭?br /> 青瀛在地上挖个坑,埋进去四个块头肥壮的番薯,说,“云隙最近想吃烤番薯,我这技术也不知道行不行,要是烤焦了的话——”
他话没说完,那串玉珠飞快的自己滚进了坑里,兜头被埋了起来。
玉珠,“……”
天君派来花仙娘娘和风神雨神,向四界重新播下草籽花种,落上雨,刮过几缕春风,等候大地重新繁荣。
瘴气慢慢被吹散了开来,这一日,浓浓的乌云散开,几道天光自云端洒下,半扇天幕金光大放,鎏金异彩,壮美非凡。
云隙抱着染儿在择将山顶看了日出,午后便收拾东西,带着岫玉盒中的大蛋一同回了妖界。
他没在妖神府,而是带着牧染和云吞在万象街上的一间八角雕楼的客栈住了下来。
从妄罗境救出来的妖族大都修为有些受损,中了瘴气的毒,云隙拿着天君给的犒劳奖赏和小青瓶从天宫换回了几个医术绝佳的药童子和医仙来为众妖疗伤治毒。
暂时被征用了的八角雕楼客栈的后院,一尊巨大的药炉子正冒着浓浓苦涩的药味。
炉子下面没有柴火,只放着一串墨色圆润的玉珠,奋力的发着热。
后院堆积成山的柴火,“……”
妖族排队来领药,云隙一手端着碗,一手抱着染儿也跟着排队。
染儿捧着只小小的碗,期待的望着前面盛药的童子。
来领饭了哦!
药仙川芎坐在井边摘洗药材,笑着说,“这里面最积极的就是你们俩了。”
牧染从藕色小肚兜里摸出圆溜溜带着湖蓝色蝴蝶结的大蛋蛋。
大蛋蛋圆滚滚的壳上也像模像样顶了个黄豆大的小小碗。
川穹,“……”
你们仨。”
他看着云隙排队领了药,坐在一旁捏着梨木小勺搅拌蜂蜜,便去厨房端了一盘刚蒸好的芹菜鸡蛋包子和水煮蛋。
“染儿吃。”扭头对云隙说,“是药三分毒,染儿不是蜗牛,少喝点这种东西,多吃点饭才能长高。”
牧染看见包子眼都直了,伸出小手去抓,听云隙淡淡道,“刚~刚~吃~了~三~个~”
牧染撅着小嘴收回抓包子的手,又去够水光溜滑的白煮蛋。
“蛋~吃~了~两~个~”
牧染看着自己胖胖的手臂,顿时心肥意冷,悻悻收回手,捧着小碗,看着爹爹喝完了自己的碗,又接过他的几口喝完,啧啧嘴回味。
云隙喝着药,略显哀怨的瞥了眼川芎,“一~人~只~能~领~一~碗~”
幸好牧染也算个人,也能领上一碗给他喝的。
云隙喝完药问,“你~刚~刚~什~么~意~思~?”
川芎将包子端了回来,干笑着说,“没什么,染儿吃的真多,将来怕是要长很高的。”
云隙欢喜朝牧染脸蛋上亲一下,要长得有两个爹爹那么高才好。
川芎心里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小蜗牛,看不出来还挺会带孩子的。他想着,瞥了眼正在努力发热的墨海玉珠。
墨海玉珠知道自己偷瞄被发现了,连忙竖起一串珠子,扭巴了好几下,最后将自己生生拧成了小心心的模样,冒着热气,喜气洋洋的展示给云隙看。
呐,给你比个圆心心。
云隙看都不看那边,抱着牧染往房间里走。
牧染趴在他肩头,挥舞着小手朝珠子含糊不清道,“跌~跌~债~见~”
☆、第104章 哪里可爱
墨海玉珠满珠疼爱的朝染儿挥挥珠子, 宝宝再见。
川芎摘着药草蹲过去,往药炉中添了一把苦藤叶, 说, “加点火力, 大火烧开,小火煨着。”
圆滚滚的玉珠上泛过一层光泽,翻了个冷冷的白眼。
川芎笑吟吟感慨,“好啊, 真好啊, 本仙若是有个这样的宝贝,该省多少柴火钱呢。”
墨海玉珠傲娇蹭蹭珠子, 哼了一哼, 又扭捏的哀怨起来。
他媳妇不理他了。
川穹说, “妖神,你这离魂多久才能塑好?”他捏了根人参须丢嘴里嚼吧嚼吧, “本上仙掐指一算, 怎么着也要百八十年,按照这种速度, 等你幻出人形, 说不定跟上染儿结谈婚论嫁喝杯喜酒了, 你当真忍心让云隙一只蜗拉扯孩子长大吗?”
墨海玉珠原本正奋力发热,听他这般话,掐珠一算,也难受落寞起来, 光泽都黯淡了七分。
怎么能忍心呢。
多想抱抱他们啊。
客栈二楼挨着后院的卧房里,云隙通过窗户的一条缝朝外望着,怀里的牧染挥舞着小手搂住爹爹打了个哈欠,转过胖胖的身子也朝那条缝看去,看见药炉底下隐约露出来半个珠身的墨海玉珠,兴奋的啊啊两声。
云隙摸摸他的脑袋,“叫~爹~爹~,那~玩~意~是~你~爹~爹~”
川穹说,“我给你想个办法,有种药草灵性极旺,炼制成丹,服下能迅速聚魂集魄,你要不要试试?”
墨海玉珠竖起珠身,满珠期待的看着他。
川穹说,“那药草是洪荒之纪生的,名曰炽火玲珑草,如今四大界中仅存不到十株,你且放心,这东西不是什么好宝贝,仅仅一株,就能烧干净大千凡世,所以才会被火神祝融氏封在了孽火谷,我给你一法器,你到孽火谷中取出两株来,一株我为你炼作丹药,另一株就为我所用了。”
墨海玉珠泛起怀疑的光泽。
一株能烧干净大千凡世?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川穹干咳两声,“这东西虽然听起来威力大,但遇水就死,一滴都不成。”
所以平白有一身称王的法术,但却妥妥是个纸做的老虎。
“孽火谷外环着一条冰水河,就是为了将这东西困死在里头,我去那冰水河边上等着你,炽火玲珑草死后的一个时辰之内将其炼制成丹药,还能保存他七分药性,到了那时,你一颗我一颗,两全其美,你看如何?”
墨海玉珠更怀疑了,纠结了一会儿,用珠子沾了沾药炉底下的煤灰,在炉子的脚壁上划来,写了几个字。
——你咋不去,谷。
川穹摸着鼻子,“什么东西一旦进了孽火谷就会被烧的连灰都不剩。”
听罢,墨海玉珠猛地一抖,灰都不剩,你让我去??
珠子是里沁着浓浓的雾气,像生气时冒出的白烟。
川穹连忙安抚,“除了墨海玉珠,其他万物连灰都不剩,这珠子算是孽火谷的降物,我先前也想过带着珠子进去,可不成啊,除了珠子之外,其他东西都能被烧成灰,可我又不能丢进去几颗墨海玉珠吧,它们也给我取不出来啊,你瞧瞧,因为这事我头发都黑了几根。”
墨海玉珠瞥着他满头白发中夹杂着的一两根杂色,“……”
川穹说,“我着愁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说说,没想到你就出现了,竟然还能藏在墨海玉珠中,让这珠子生了灵识,我啊左思右想,觉得这是上天要圆我这个心愿,也是要圆了你的心愿,让你能早日幻化成型,与妻儿相见。”
墨海玉珠犹豫起来。
他说的没错,若就靠它这般吸纳灵气重塑离魂,等到百八十年出来后,云隙说不定就当真不要他了,错过了亲眼看着蛋蛋长大的光景,这才是他一辈子最遗憾的事。
先前他一心一意想着定然还能重生一次,却将这重生的时日忘了算,若是当初,就是再待个四五千年又算个什么,可如今就是半刻钟都觉得难熬起来。
墨海玉珠正欲答应,瞥见二楼窗户那条细细的缝,立刻泛起讨好的光泽,用炉灰胡乱划拉几下。
要和媳妇商量之后才能答应的!
川穹笑的十分和蔼,那真是极好的。
夜里刮了风,云隙抱着洗好澡的牧染掀开被子。
软和的被子里热乎乎的很是舒服,一串珠子努力从被窝里爬出来,朝床铺上拍了拍。
暖好床啦。
云隙随手将珠子丢到一边,把染儿塞进被窝里,自己靠在床边抱着岫玉盒里安安静静的大蛋子看起来。
这么久了,吞儿还没破壳。
他叹口气,望着屋中跳跃的烛火,搂着牧染将脸埋进被子里。
墨海玉珠将自己的珠子一颗一颗摞起来,望着落寞的云隙,也跟着心疼起来,接着烛光偷偷摸摸滚到床边,将自己拱进被子中。
云隙正睡着,眉头轻轻一挑,他转头看了眼熟睡的牧染,红着脸丢个静音决过去。
被子里的墨海玉珠一路从细白笔直的大腿往上爬,撩开简单拢在一起的袍子朝里面钻去。
云隙皱着眉一把拽出来已经钻进他亵裤里的珠子,拎在眼前,瞪。
墨海玉珠散发着暖暖的温度,沁着的丝丝雾气在珠子中变幻莫测。
少顷,浮现了个笑眯眯的脸—— ^_^
云隙,“……”
玉珠眼巴巴望着他,明明是几只光溜溜的珠子,云隙却好像看到了单儿温柔的瞧着他,他一愣神,那珠子趁他不注意,刺溜又钻进了被子里,干起了暖床陪|睡伺候人的勾当。
云隙许久没有发泄过,身子敏感的很,感觉到那处被圈了起来,几粒珠子热乎乎上下摩擦,圆润的珠身像极了牧单的指腹,肆意逗弄着愈发坚|挺之物。
“啊……”云隙轻哼。
那珠子便动的更加卖力,感觉到云隙绷紧了小腹,玉珠立刻退到后面抵住云隙的会阴穴,为他延长感觉。
情|欲像浪潮席卷全身,云隙绷紧脚趾,直到闷哼一声,全身都软了下来。
被子里一鼓一鼓的,墨海玉珠拱了出来,带着星星点点的白浊讨好的蹭着云隙的胸口。
给擦擦。
云隙红着脸拽住玉珠,咣当一声丢进了面盆里。
丢死蜗了!
过了会儿,洗干净的墨海玉珠很懂事的烘干自己,贱兮兮的重新贴了过来,亲昵的趴在云隙肩头。
云隙侧身拍着牧染,提高一点自己的语速,低声道,“川芎与你说的我听见了。”
玉珠凑过去碰碰他的唇瓣,美滋滋的泛着光泽。
“孽火谷在西梵之域,离这里很远,并且数万年来,没有人进去还能出来。我不想你去。”
云隙和珠子对视,说,“多久我都等你,我不想再看你去冒险了。”
他垂眼道,“这几日我想过许久,过去我和你总自以为为对方好,瞒下了不少的事,多了不少的麻烦,兴许你我将事说的开些,也不至于如今天人相隔。”
如有喜之初的争吵,如吞儿的裂缝,又如贪生咒和修为花,若是一开始便说的清清楚楚,想来如今会少了不少的埋怨和落寞。
云隙用手指掐住珠子举到眼前,“单儿,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说对吗。”
墨海玉珠拼命点头,凑过去深深亲了一下云隙,激动的将珠子碰撞的叮叮当当响。
云隙怕他自己把自己碰裂了,将玉珠放在他与染儿之间,拍了拍珠子圆滚滚的脑袋,“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