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段话,敖先生有些懵,按理来说他唐诗扬应该在宋颜面前一本正经,在他们面前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怎么这倒反过来了,他这到底是想把宋颜弄到手还是不想把宋颜弄到手?敖先生说:“那你倒是跟我说下,他怎么个一本正经了。”
齐季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在为下面的长篇大论做好准备,他说:“你说说咱们高中那会儿,一屋子四人,也就我和宋涛专情一些,你和唐诗扬,啧啧啧,我都不想提,你泡一星期网吧能把人家吧台里四个姑娘勾搭掉三个,参加个奥林匹克比赛还和隔壁桌的女同学互扔暧昧纸条差点被赶出考场,发起情来也不分场合……”听到这儿,敖先生忍不住的冷笑了一声,却没打断他。
“那唐诗扬更别说了,高中就出柜,连刚上任的语文老师都不放过,只要看得对口,也不管对方是个什么,咬下去就不松口。想是该遭报应了,碰到个咬住不松口也吃不下嘴的人,说起来这个宋颜,看着也就一普通人,长得还不如你们家郝放可口,真不知道……”这下提到郝放,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对着电话就吼了起来:“你敢打他一个主意试试,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齐季对着隔着电话给了他一个白眼,回答道:“我这才说什么了,感情他郝放长得好还不让人说了是不是,你倒是找个磕碜点的啊,这样别人也就不会惦记。”话说得是一点没错,可要是换一个,别说是磕碜的,就算是长得再好的,只要那个人不是郝放,说什么都没用。
这时,赵蒙过来敲了敲他书房的门,说让他声音小一点,孩子待会儿该被吵醒了。敖先生应了一声,也懒得再同齐季聊下去,便挂了电话。
夜里,敖先生在书房坐了半夜,隔壁房间,赵蒙与孩子已经睡着了。他同往常一样,打算继续睡书房的沙发。沙发是折叠的,铺开来便是一张床,刚躺下去便觉得身旁缺了些什么。想到一个星期以来,他都是同郝放一起睡的,夜里要么胳膊被枕着,要么就是他的手搭在郝放的腰上。总感觉手上少了些什么,于是便起去拿飘窗上一直无人问津的毛绒公仔,将之揽在手里,侧着身睡,这时感觉才要好上一些。
拿着手机给郝放发了条短信,知道他现在收不到,但就是忍不住想发。几个字写上又删,删完了又写,一句“我好想你”并不难说出口,只是每次用拼音打出来心里便要颤动一下,这感觉是黑夜里最能抚慰思念的折磨。心里仍旧抱着能有郝放的信息回过来,于是手机舍不得离开手,调成震动模式紧紧的握着。
还以为能在期待中入睡,眼睛虽闭着,眼珠却一直不安分的随着心情转动。敖先生又打开手机,确定自己手机是调到震动模式,没有新消息显示,时间刚好跳到两点整。他起身下床,公仔还抱在手里,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来烟,便开门去了阳台。
阳台下正开着蓝色花朵的盆栽,怕是等它的花都谢完了,郝放还是没能回来。这春天才刚刚开始,敖先生便就已经开始在盼着夏季了。
终于回归了岗位,对于他没有事先声明便自主的续假这事儿,大唐说要将他这一季度的奖金都扣了,并且还给他做了半小时的口头教育。从头到尾,敖先生都只是默默低着头任由他说,对于扣奖金他也是无动于衷。之后一整天下来,他异常努力的工作,午饭也只是随意的对付几口,人家午休他也在工作,人家喝下午茶他也在工作。大唐偶尔走过他身边,总能听到他的叹息声。回办公室后,又把扣他奖金这处罚给取消了,并且有些反省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
三个月,一个季度而已,发三次工资而已,十二个星期而已,敖先生时常这样劝慰着自己。桌上崭新的台历终于有了用处,自他回来后,过完一天就圈掉一天,过完一个月时翻页才是最痛快的事情,那感觉就像是在跨世纪。话虽然这么说,可敖先生还是会觉得时间像是停在了最暧昧的十字路口,对面就是想见的人,中间却隔着车辆穿梭的大道,此时红灯亮着,他唯有耐心的等待。
只是等郝放回来以后呢?回避不了的问题依然横亘在两人之间。对于男人而言,名分这个东西也许并没有对于女人那么重要,必竟中国的婚姻法还不认可同性结合。可他是个已婚男人,并且还有两个儿子,就算郝放再大度不去争风吃醋,可他也不能就这样与郝放不明不白的走上一辈子吧,这对对郝放在不公平了。
每次一想到这些,敖先生便要陷入无底洞般的后悔与自责当中。就在他在犹豫要不要开口提离婚的时候,赵蒙却先有了动作。
第37章 离婚
自从齐季自称是单身以来,便三不五时的约敖先生出去玩或者吃饭什么的。说来也是凑巧,那天他俩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没想却在那里碰到了赵蒙。敖先生问她是同谁来的,要方便的话与他同桌。赵蒙撞见敖他俩时脸色有些奇怪,正好这时有个男人从赵蒙身后走来,伸手便揽过了她的脖子。齐季当时就说了句“卧槽”,并且充满敌意的望着这男人。
赵蒙不是他老婆,说破天了人家有外遇也不关他的事儿。可敖傲是他三十年的兄弟,兄弟戴了顶这么大的绿帽子,但凡是个人都得愤愤不平的说上两句。于是齐季挤到了敖先生的身前,问赵蒙:“弟妹,这情况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啊?”
赵蒙将男人往身后推了推,像是下意识的动作:“先找个地方坐下吧,我慢慢解释。”在场最该发的言的人这时说话了,敖先生点了点头说道:“也行,既然遇见了就一起吃顿饭吧。”
这顿饭谁都没吃好,齐季怀着一腔要为兄弟讨回公道的愤恨,一会一下恶狠狠的看向坐在赵蒙身边的男人。而赵蒙则要提防着眼前这两人,怕一句话说好便要拳脚相对,她不能让旁边的人受伤,哪怕是她现任丈夫也不能动他。而本该最愤怒的敖先生,却是在场最冷静最理智的,反倒同那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男人聊起天来。
敖先生与那男人一直侃侃而谈,不知情的人看来分明就是两个现代精英在交流成功心得。见他不提正事,齐季急得都要跳起脚来,可每次都被敖先生按住了。结果一顿饭吃下来,倒像是普通朋友在聚会顺便拉家常了。
临走前,敖先生对赵蒙说:“今天晚上回家,我们好好谈谈吧。”赵蒙点头答应了,接着就上了那个男人的车。
“你是不是就等着这天啊,被戴绿帽子了还这么高兴。”待人走后,齐季终于是憋不住了,敖先生不以为意,回答他说:“赵蒙眼光倒还不错,这男人比我强多了。”齐季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伸手摸了摸敖先生的头,却发现温度正常,所以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这敖先生心里在想什么他也能猜到大概,但对于当场抓到自己的老婆与他人私会,敖先生的态度着实太清淡了。
当天夜里,敖先生先到的家,夜里十一点多赵蒙才回来,脸上有些红晕,凑近才闻见是喝了酒。
白天说要谈谈,那谈什么呢?当然是谈离婚的事儿了,不要说敖先生绝情,其实他也看出来了,赵蒙的心思已经不在他身上很久了,兴许是失望,也可能是敖先生的魅力还不够,总之两人之间相处的异常太平,没有感情互不干扰,当然也就没什么矛盾了。
赵蒙很爽快的答应了离婚,只等找律师来,拟定一下离婚协议和财产与子女的分配。敖先生其实已经想好了,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孩子但必须由他抚养。他同赵蒙说了说他的想法,赵蒙回答他说:“你其实没必要分那么清楚,孩子在谁家养着都一样,你和我也算是和平分手,所以也不至于跟别家一样闹成仇人。孩子就放在你爸妈那里我放心,我要是想儿子我会去看他们,你不用担心。我嘛,今后还要有自己的生活,带着他们,反倒不好。”
听她这么一说,敖先生倒是松了口气。人家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给敖家留了种,光是这点老敖都能少说他几句。
其实在这之前,敖先生一直有些话想问赵蒙,只是碍于之前的关系一直没问,不过既然要离婚了,也?2 皇裁纯晒思暗模担骸坝行┗拔乙恢毕胛誓恪!?br /> “嗯?”
“其实结婚当晚我就察觉到了,你有些心不在焉。”
听了这话,赵蒙突然笑了,心想着这两年的夫妻总算是没白做,他倒什么都清楚。心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同他说了也不会怎么样,这样想着便一五一十的同敖先生讲了。
她喜欢的人是工地上一个农民工,叫申明林,初中毕业就上了工地。赵蒙大学就在她爸那实习的,当时家里正好有个新的工程,她爸就让人带着赵蒙学习怎么跟工程,这样一来便免不了要时不时往工地上跑。有一次去忘了带安全帽,旁边突然就冲出来个人把她给臭骂了一顿,赵蒙哪儿受过这样的待遇,当场就被骂哭了。那人见赵蒙被自个儿骂得直掉眼泪,一时间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手伸出去就往赵蒙的脸上抹了两把。赵蒙当时化了妆,一哭就把妆给哭花了,那人干活又干得满手的灰,这往那白净的脸上一抹,赵蒙顿时就成了个大花猫。
因为长年在工地上,他的手长满了老茧,赵蒙感觉到他手在自己脸上抹的那几下肯定蹭掉了几块皮。她伸手把眼前手足无措的人推开了,拿出镜子照了照,立马就破涕为笑了。她心里想着,怎么有这么傻的人,他肯定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一手灰还要往她脸上蹭。
那人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一见她哭立马就软了。可这人有趣的是,道歉也就算了,道完歉还不忘继续数落她。其实赵蒙心里清楚这事儿是她的不对,但谁都知道她是大老板的女儿,就算他不戴安全帽上工地,见着了顶多好言提醒,谁敢这么大声的吼她。
后来去工地,赵蒙再也没忘记过戴安全帽。去的次数多了,她和那人见了面便会自然而然的打招呼。赵蒙发现这人虽然长得黑,但牙齿很白,眼睛也很亮。他和工地上其它人不太一样,和他聊天的时候感觉也不错,倒不像是个没上过学的,只是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偏偏要来工地这么苦这么累地方。
“这人吧,就不能对另一个人好奇,一旦好奇起来便要追根问底。这越是让人想要追根问底的人就越是令人着迷,他就是这么个人,不了解还好,越是了解就越是喜欢。”赵蒙的思绪似乎飘得有些远,她单手托着腮,脸上露出了十几岁少女才会有的表情。
算是赵蒙先缠的他,没事就往工地上跑,送饮料送吃的,但凡长了眼的人都能看出来她喜欢他。那小子不傻,也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在他眼里,赵蒙不仅长得漂亮,而且人也真诚。虽然是个大小姐,但也不会像其它有钱人一样瞧不起人。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换成谁都会喜欢的,更别说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了。
每次出去约会,他都坚持不让赵蒙买单,就连买瓶水也不让她掏钱,十足的大男子主义。他没去过电影院,也没去过游乐园,甚至连牛排都没吃过,赵蒙知道后,便再也没去过这些地方约会,而且去吃路边摊,去小公园,去露天广场看免费的电影,去广场上学着大爷大妈们跳舞。赵蒙觉得,只要是同眼前这个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让人开心的。
他爸知道这事后当然是不同意,立马让他滚出自家的工地。这傻小子拎着行李就要走,赵蒙跑去拉他,可这人不仅大男子主义十足,自尊心也强得很,他说等他赚到钱了再回来找她。赵蒙说要么让他带她一起走,要么他走了以后就别再来找她,总之她是绝对不会等的。傻小子听见这话后说了句“随便你”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蒙说到做到,她没等,反而像是破罐子破摔般随意的又交往了几个男朋友,只是一个个都不长久,眼睛里像是长了根刺,看什么都觉得扎眼。其实她没有瞒得了自己,这不是在等他又是在做什么,心里又里面嘲讽自己,这些年过去了也就她还记得,人家大概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不然怎么还不来找她呢。
她累了,于是就妥协了,正好遇见了同自己一样看起来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敖先生,两个人各怀心事各不干扰其实最好不过,那样她就能守着那一片方寸之地,想着他念着他。
“我是走一步错一步,应该断的时候没舍得断,后来又没坚持到底,所以我不能坦荡的说自己没有后悔,当然更不能说我没有遗憾。”说到这儿,赵蒙的眼睛竟有些红,只是脸上依然挂着笑意,她好像有了自己的一片净土,别人如何都干扰不到她。
当他找到自己后,赵蒙当然是没脸再去接受他,可那人竟满不在乎,不在乎她结了婚,更不在乎她生了两个孩子,并且说只要你还是这个你,那我的心就还是以前的那颗心,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反正我知道你心里有我,那你就跑不掉了。
“他说的一点没错,我还是没能跑掉,兜兜转转这些年,除了同他在一起那些日子,其它的都像是白过的。”
接下来敖先生什么也没问,只是赵蒙眼神之中的坚定,只怕是三言两语说不清的。这段婚姻于他们两个而言都太过可笑,可它却像是浓雾之中的一根火把,在你分辨不清方向是为你指明了道路,从此以后你的步伐便能更加铿锵有力,更能勇往直前不再迷茫了。
两人说完已经是凌晨,赵蒙的手机响了,见到来电提醒嘴角便不自觉的扬了起来,她按了接听键,然后说:“刚和我前夫聊天来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要来就来呗,我在这儿等你,车开慢点儿,别让我在半小时以内见到你出现在我面前,嗯,好……”
和赵蒙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讲话,命令的口气里带了些娇嗔,虽然说的满不在乎可那喜悦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赵蒙说:“既然都说清楚了,那我便搬他那去了,这房子虽然是我爸给的婚房,但今后我没打算住这儿,估计你也没想多留,那就让他空着吧,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婚姻,那么这房子也应该是不存在的。”说完便起身进了房里。
敖先生跟了进去,这时,她已经在收拾东西,他便帮着她一起收拾。赵蒙笑着说:“你是不是早就盼着这天了,看你着急的,生怕我又不走了是吧。”
“我急什么,我是怕你家那个着急了。”这时,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看吧,这就来了。”说完,敖先生就去开门,两人这是一天之内的第二次会面,相互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赵蒙收拾出两大袋子的东西,申明林接过袋子说先将东西拎下去,接着房间便又剩下他们两个。赵蒙又屋里屋外看了看,想想还是要抱几盆花走,这花草虽说都是敖先生买的,但多半时间是她在照顾,尤其是老敖的那盆君子兰她很是喜欢。于是,她指了指,说:“这盆,能不能让我带走。”敖先生皱了皱眉,老敖这一夜之间不仅儿媳妇没了还要折上一盆上好的君子兰,这差他该怎么交。
“还有那盆海棠,上次差点就死了,我费了好大劲儿才养活回来的。”
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赵蒙还这么痛快的成全了他,如今人家也就是要几盆花而已,敖先生咬了咬,说:“除了那盆蓝色堇和火棘,你随便挑随便拿。”
“那就不谢了。”说完,就将花抱到了客厅的桌子上。
申明林放完行李又上来了,这次应该算是最后的告别了。饶是他的心思从来没在赵蒙身上,可一想到共同生活了两年的人自此天涯是路人,心里难免有些酸楚。敖先生笑了笑,似乎是想要掩饰些什么。
赵蒙走上前,一把抱住了敖先生,她说:“敖傲,祝你幸福。”敖先生回抱他:“你也是,结婚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发请柬,到时我一定到。”
站在一旁的申明林这会憋不住了,催促道:“蒙蒙,咱们该走了。”
目送两人下楼后,敖先生将门关上,楼道里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赵蒙说:“小林子,你可别忘了,我和他还没办离婚呢,这抱一下你就受不了了,以前怎么就见你这么小气呢 。”申明林说:“那你明天就去跟他办离婚。”
“唉。”敖先生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激起了一阵回音。这房子,他也不想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