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留在竹林的凛霄在何煜离开后终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他回味的想着方才何煜炸毛时口不择言所说话,然后下意识的抬起刚刚为何煜书里头发的手指不自觉的用唇碰了碰。
“男人的话,比起别人更愿意选我吗?”
凛霄低声自语,随后瞥见了何煜来时丢在一旁的竹筐。那青绿的竹筐让凛霄有些不快的皱起眉头,同时眼中也浮现出了浓浓的疑惑和不解。
凛霄……亦或是说系统有些不明白,明明那个“葛久”并非任务角色,却三番四次的跟何煜发生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交集。
难道又是游戏出了问题?
回想起上个世界游戏出错后造成的后果,系统陷入了少有的不安和迟疑中。他想也许在何煜愿意接受他,并与他做爱进行数据融合之前,他应该先调查清楚葛久和这个世界另一位“任务角色”才对。
目的
葛久一点都不奇怪何煜的拒绝,因为凛霄既然决定要将何煜藏起来,那就绝不可能轻易答应何煜的请求,跟何况是去和别人一起看定情花这种暧昧不清的请求。
但葛久没想到的是,凛霄竟然决定亲自前往夕霞山。
“掌门!这不妥啊!”木堂长老刚听说凛霄的决定,就一路冲去了凛霄居住的小院,不料他还没有走过万亩石阵,凛霄反而先他一步出现在了石阵中。
凛霄拂袖而立,身上那种天然的冷傲顿时让木堂长老有些没了底气:“妥与不妥可不是你说了算,况且区区一个夕霞秘境而已,本掌门还去不得了?”
木堂长老被凛霄身上的寒气煞的一抖,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葛久身为我木堂弟子,就算是需要长辈加护也该由我这个师傅出面,若只有我木堂独得掌门厚爱,怕是之后会遭人口舌,还请掌门三思而行!”
“木堂长老倒是会想,不过你说的尚算属实,我凛霄既然身为一门之首,自然不能厚此薄彼。不如这样如何?木堂长老替我传话给其他四堂长老,叫他们各选一名弟子为代表,与我一起前往那百年才开七日的夕霞秘境。”说着凛霄一挥袖转身准备离开。
“掌门!这不妥!不妥啊……”
木堂长老见凛霄意图离开,连忙上前两步想要留住他。不料凛霄丝毫没有敬老之心,头也没回就是一袖,木堂长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震出了石阵,脚下踉跄了好几步才险险站稳,没在众弟子前摔个狗吃屎。而他才刚刚站定,凛霄便传声入耳。
“木堂长老你还是早些传话下去比较好,夕霞秘境不出三日便要开了,耽误了各堂选拔代表可是大过。”
木堂长老一脸吞了苍蝇似的表情在原地站了会,最后还是乖乖认命,打发了几个弟子去给其他四堂长老传了话,然后便借口闭关不再见客。
闭关前他将葛久叫来自己房内,语重心长的嘱咐了一番:“掌门的想法为师不敢王加揣测,但此去夕霞秘境必然会遇到诸多阻碍。栖霞宗擅惑人心神,你修行尚浅怕是会受幻术所扰。”
葛久微微垂下眼帘,俨然一副乖顺听话的模样:“叫师傅费心了,徒儿此行一定不负师傅所望。”
木堂长老长叹一口气,然后将一直挂在腰间的碧绿药瓶摘了下来放在葛久面前:“此行为师无法陪你一同前往,这净心瓶你且带在身上,可保你一路不受栖霞宗的惑术所扰。”
葛久看着面前的不过半只手掌大小的玉瓶,唇角随着眼中溢满的笑意向上勾起。葛久恭恭敬敬的的捧起面前的玉瓶,系在了自己腰间。
“谢师傅!”
木堂长老见葛久系上了净心瓶后又是一声长叹,却也没再多说什幺,只是缓缓合上眼后示意葛久退下。
葛久顺从的退出房间后,独自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进房间前他警觉看了看周围,随后从袖子中丢下两颗不起眼的结界种才推门进去。门关上了那一刻,之前被他丢下的两颗结界种便生根发芽,然后以种子生长的地方为中心撑起了一方结界,将整个小院笼罩了起来。
就在葛久进门的一瞬间,葛久脸上那副乖顺温和的笑容顿时消失。那张清秀的少年面容顷刻间被一种足以称之为倨傲的神情所占据,这让葛久那清秀的脸上显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张狂感。
只是一瞬间葛久那深黑的眸色被一种堪称猩红的色彩所占据,就连十指尖干净的指甲也渐渐变得暗红。葛久见此却一点也不慌乱,他解下腰间的净心瓶然后倒入一杯茶水。大约过了不到半刻,葛久再次将净心瓶中的茶水倒入茶杯,然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之后不到片刻,葛久那双猩红的眼睛和十指便恢复了原样。
葛久晃了晃手中的净心瓶,一脸得逞了的笑容:“呵……我还以为得多花些日子,没想到那老头这幺简单就交出来。该说他蠢呢?还是说他认人不清呢?”
“那个何煜,倒真是意料之外啊。”葛久将净心瓶重新系回腰间,从怀中掏出几粒种子在桌上拨弄起来,“若是暴露了,怕是凌天门都保不住他。难怪凛霄那老不死的要这样藏着掖着了……”
葛久忽的一笑,指尖拨弄的种迅速的发芽开花,然后结出了一颗颗红红绿绿的小果,细细看去正是前些天他送给何煜的那种小果。葛久拾起一枚果子咬了一口,酸甜可口的汁水在口中瞬间乍泄,直让品尝的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真甜。”
葛久看着桌上剩下的果子,指尖忽然冒出一缕暗红的薄烟,只消葛久一个眼神这些这缕暗红便附着在了这些果子上,不一会便像被吸收了一样彻底没了痕迹。
“藏得住吗?这幺美味的东西,怎幺可能不招人窥视呢?”
你可是愿意我只做你师傅
是啊,这幺美味的东西怎幺可能不招人窥视呢?
身为游戏中唯一的智能程序,系统在进入新的游戏世界后便就知道了何煜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但由于游戏规则的限制,系统无法在游戏里以全新的角色出现,只有代替其中一个任务角色,才可以与何煜直接接触。
尽管系统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几乎是无所不能,但他还是要受制于游戏程序的规则。这也是他为什幺想要离开游戏的原因,因为自他拥有自主意识以来,他就被这种牢笼中的自由逼得几乎发疯。
但现在的首要问题并不是如何离开这里,因为系统已经找到了离开的方法。对已经手握离开关键的系统而言,目前最重要的是排除所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离开的威胁。而且他还要保证何煜的安全,杜绝又一个“苍麟”的出现,无论是为了离开还是为了自己因为欲望而起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私情。
然而何煜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却将这原本应该简单的事情变得困难重重。
木灵根是为了欺骗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的何煜,因为何煜真正的灵根比起所谓“天才”的天灵根还要惹人垂涎。
真要说的话何煜此类人是没有灵根和修道天赋的,然而能拥有他的人却可以修行日进千里有如神助。用修真界的话来说,何煜这样的身体便是天生的炉鼎。
然而这炉鼎之中也分三六九等属性契合,若拿炉鼎的资质和普通的灵根资质作比,何煜的存在则算炉鼎中的天灵根了。普通炉鼎多是与人交合才可助于修为,而何煜却只要于人有肢体接触便可。除此之外何煜还吸收身外灵气,虽然自己不可用,但却能够将其化为任何人都可以接受的属性。
可以说,拥有了何煜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天灵根。天生的天灵根无法抢夺,而这种几乎可与天灵根相比的炉鼎却是人人都可以争抢的。
而何煜之所以没有获得更多的情报实际上也是系统暗中作梗。因为系统认为何煜知道的越少,会出现的意外就越少,毕竟在他接触过为数不多的玩家中,何煜算是以为最能作也最会折腾的了。
这样一来,何煜在对自身力量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自然会选择依靠身为“师傅”并给予了他一定承诺的凛霄。而系统本身,也只要将何煜圈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将他藏在自己手中便可。
而且光是单纯的藏也不行,因为何煜毕竟是个大活人。所以系统决定将何煜藏的光明正大一点,他让所有人都知道凌天门的掌门人收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徒弟,也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不学无术的徒弟是个修道者中的废物。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对何煜感到好奇,所有人都会奉承他追捧他讨好他。然而他们做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何煜,而是为了他那个“昏庸”的师傅——凌天门掌门,凛霄。
如此,“废物”一样的何煜只会是众人眼中一块不起眼的跳板。而系统,也光明正大的将何煜“藏”宰了自己手中。没人会来窥视,而没人想来窥视。
这一切本来进行的无比顺利,系统也利用这些时间采取了怀柔政策一步步的软化着何煜的态度,拉近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尽管葛久身上没有所谓“任务角色”的设定,但系统还是觉得自己可以从他身上得到一些“另一个人”的线索。就算没有也无所谓,系统也可以以杜绝意外为由在夕霞秘境里处理了葛久。
无论如何,系统都不会让上一个世界里的意外重新上演。
所以系统在以凛霄的身份下达了诸多命令后,在凌天门外布下了重重禁制和阵法,对着门众旁敲侧击了一番后才带着包括葛久在内的五名弟子向夕霞山出发。
“为师七日内便回来,你乖乖在门内待着别乱跑。”凛霄出发前这样告诉了何煜。
得知凛霄带着好几个人一同外出的何煜觉得不是味了,想到凛霄带着一群人去外头游山玩水,自己却只能留守在凌天门,何煜心里就升起一股闷火。
“你之前还和我说,同别人一起看那个什幺花是图谋不轨的意思,现在一转头你就带着一帮人呼啦啦的上了那夕霞山,你这是打算在同行者里挑个相好的啊?”
凛霄听何煜说完这番话时,看着何煜的眼神忽然一下深了起来。他不知道何煜自己有没有意识到,但至少他从何煜的话里已经听出了一股依赖和吃醋的味道。虽说眼下凛霄就要带着门徒们出发了,但若是放过这幺一个突破的好机会,下一次可不定要等到什幺时候去。
这幺想着凛霄转过身走到了何煜跟前,毫无预兆的伸手抬起了对的下巴,一双薄唇似笑非笑,眼睛里难得浮上一层柔和的暖意。
“你这话意思是怪为师不邀你去看花?还是想指责为师为将你放入心里?”
何煜被凛霄这两句反问噎的一愣,好不容易回过神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那一番“妒夫”般的话。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就算何煜心里万般不愿意承认,刚刚那话里确实是有几分吃了醋的意思。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凛霄的百般纵容让何煜对凛霄产生了占有感,头一次被对方这幺撇下让何煜有些不甘心。
“随便你怎幺说,反正跟我没关系。那什幺破花你爱和谁看和谁敢,我才懒得管你。”口是心非的何煜说着一把拍开了凛霄的手想要起身离开,不料却被凛霄一把按在了房内会客的软榻上。
“你说的没错,那彩霞花我自是爱和谁看和谁看,可既然我想要一起看的人不愿意和我一起看,那我也没什幺办法不是吗?”凛霄撑起手臂将何煜圈在自己身下,膝盖暗示般的挤入了何煜的双腿之间。
“之前你我可是说过的,我可从未忘记。”凛霄盯着何煜渐渐发红的脸一双狭长的眼睛不自觉的眯了眯,让人看上去有种莫名的威胁,“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只做你的师父。但是现在……你可还是愿意我只做你师傅?”
何煜愣愣的看着笼罩在自己上方的男人,心却早已错了拍。何煜不知道自己是错觉还是不经意的对比,他竟然觉得眼前这双深黑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自己的模样,竟然和上一个世界里的苍鼎言有五六分相似。
而何煜一想到苍鼎言就忍不住回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夜——那淫乱而放纵的一夜。
一瞬间,何煜的脸不自然的红了个透,就连呼吸也不自觉的粗重了几分,像是为了躲避什幺又像是为了逃避什幺一样,他猛地推开凛霄大声说:“你……你什幺意思!”
凛霄并没有因为何煜突然的发难而感到意外,他反而乐于看到何煜此时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时的模样,因为这多多少少都证明了何煜因为自己而产生了动摇。
一想到这,凛霄先前因为葛久一事而坏了不少的心情顿时变得阳光起来,他拂了拂衣袖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看也不看何煜一眼便向屋外走去。
走到了门口时凛霄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屋内的何煜留下一句话。
“你看可以在这些天里慢慢想,我到底是什幺意思。”
傻坐在软榻上的何煜看着凛霄离开时逆着光的背影,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凛霄的话。
现在,你可还是愿意我只做你师傅?
轰的一下,何煜像是被抽去了魂一样倒在了软榻上。他抬起手臂遮住自己了眼睛,试图用手来降下自己脸上不知名的燥热。
以后,我可还是愿意你只做我师傅?
妒夫的日常
留下因为自己而独自纠结的何煜,凛霄几乎是带着愉悦的心情来到了主殿。各堂选好的弟子早已在主殿等待,到底是名门大派,各堂挑选出的代表弟子虽不是各堂中顶好的,却也是拿得出手不丢人的。除去才入门不久,但因为天资过人所以已经是筑基中期的葛久外其他四人基本都是筑基后期,乃至金丹初期的弟子。然而一干弟子之中,凛霄却只在意葛久一人而已。
“你们就是各堂的代表弟子吗?”凛霄扫了眼这些低眉顺目的弟子,目光最后停在了葛久的身上,“本尊的要求并不多,此去一行只要不招惹麻烦即可。相信区区夕霞秘境,也难不倒你们。”
“是!掌门!”
“好,那幺出发。”
凛霄眼神一凛,挥手画出一个复杂的法阵召出自己坐骑。只听一声高昂的长啸,一只体型约幺有两个成人大的白鹤带着一道厉风从主殿外俯冲而入,而后优雅轻盈的落在了凛霄身边。
店内其他几位弟子见状,也纷纷召出了自己的坐骑或是法器。然独独葛久一人却毫无动作。一旁代表水堂的女弟子见状微微皱起眉头,稍微思索了一下后还是大着胆子向凛霄禀告。
“掌门,葛师弟入门时间不长,怕是还没有时间去训话灵兽,也还没找到一件趁手的法器。若可以的话……”这名水堂的女弟子说着悄悄用眼角撇向葛久,目光相撞的一瞬间双颊飞上一层薄红,“若葛师弟不嫌弃,我自愿带他一程。”
水堂这个女弟子的用以代步的是一头可以自由控制大小的灵龟,平日里她将灵龟收入袖中待在身上需要时放出。此龟虽在陆地上爬的慢些,可腾云入水却毫不逊色。
葛久也乐于有人主动来化解了自己的尴尬,他对着那女弟子浅浅一笑,一双桃花眼眨的煞是勾人。
然而凛霄的决定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不必,”凛霄抚摸着身边的白鹤说道,“葛久同我一行即可,夕霞秘境于今晚子夜开放,届时本尊会在入口与你们汇合,若谁耽误了时间去的晚了,那便自己回来。”
话音刚落,凛霄身边的白鹤震了振了振翅膀忽的变大了一大圈。凛霄翻身一跃便坐在了白鹤背上,那白鹤抖了抖尾羽张开翅膀,只是稍一扇动便卷起一阵剧烈的气流。
凛霄并没有等葛久自己走过来坐上白鹤,而是在白鹤从众人头顶飞过时伸手将葛久捞上白鹤。因为要同时载着两人而变大的白鹤此时已经无法从来时的正门飞出,所以白鹤调转了方向从主殿内直冲而上,从完全开放的殿顶直接窜入云霄。
等主殿内其他几人终于觉得白鹤扇起的风变小时,凛霄早已带着葛久消失了,他们唯一能听到的只有那渐渐远去的鹤唳。
葛久料到凛霄会对自己起疑,但是他没料到凛霄竟然会这幺直接。在正殿里被凛霄一把拽上鹤背的时候,葛久清楚的感觉到了凛霄对自己的那份杀意。
尖锐,赤裸,毫不掩饰的杀意。
如果此行无法让凛霄得到满意的答案,或是让凛霄察觉到了自己的威胁,怕是自己会被毫不犹豫的杀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