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着头的乔媛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剪着齐刘海的娃娃脸女生正站在教室门口。
这个人乔媛认识,是十七班的班花肖萝。她长得可爱,会打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又高调,算是学校的名人之一。
而谢景秋看到来人,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她对乔媛说了句“等我一会”,扔了笔走出去了。
肖萝看到谢景秋,顿时喜笑颜开,甜甜地喊了一声“景秋”。
谢景秋面无表情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肖萝贴过去,紧挨着谢景秋:“今天晚上强仔在‘金裕’过生日,他们让我来和你说一声。”
谢景秋微皱着眉,干脆利落地拒绝道:“我不去。”
“为什么?”肖萝翘着嘴,撒娇道,“你都好久没和我们一起玩了。”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去。”谢景秋往教室里看了一眼,不期然和乔媛的视线对上了。她笑了笑,看? 沤淌依锏娜怂担拔乙鲎饕怠!?br /> “作业有什么好做的,”肖萝说道,“你们家那么有钱,你读不读书不都一样。”
谢景秋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喜欢读书,我爱读书,你管得着吗?以后没事少来找我,没心情陪你们玩。”
“你怎么这样,”肖萝满脸委屈,“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我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谢景秋嘲讽地说道,推开肖萝往教室里走。
“喂谢景秋!谢景秋!”肖萝在后面大喊,谢景秋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她跺了跺脚,气呼呼地离开了。
谢景秋回到座位,乔媛问她:“肖萝找你干嘛呀?”
“她找我出去玩。”
“你答应了?”
“没。”
乔媛小声嘀咕:“难怪她那么生气。”
谢景秋凑近乔媛,戏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生气了?你在偷看?”
“谁……谁偷看了,”乔媛涨红了脸,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那是光明正大地看。”
谢景秋被她逗笑了:“是,你最光明正大了。”
等谢景秋笑完,乔媛又悄悄地问她:“你刚刚给肖萝说什么了,她那么生气?”
“想知道?”
乔媛点点头。
谢景秋欠扁地说道:“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算了。”乔媛“哼”了一声,“我还不想知道呢。”
谢景秋靠在椅子上,看着乔媛:“她说我们家有钱,让我别那么认真读书。我回她我爱读书你管得着吗,还让她以后少来找我,她就生气了。”
“她怎么那么讨厌呢!”乔媛拍了一下桌子,愤愤道,“她自己不爱读书就别读呗,哪来的脸管你啊。”
谢景秋歪着头想了一会,说:“可是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我们家有钱,我哪怕大字不识一个,也一辈子不愁吃穿。”
“你怎么能这么想,”乔媛急了,开始不要钱地给谢景秋灌鸡汤,“是,你们有钱,你哪怕大字不识一个也不愁吃穿,但是你甘心吗?靠家里养着,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一辈子浑浑噩噩地过着?你就不想自己做出些成就?或者多学点本事,以后帮你爸打理公司?”
谢景秋有些想笑,但她忍住,还故意作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可是帮我爸打理公司的话,已经有我哥了啊。他成绩比我好,能力比我强,又比我懂事,还比我聪明,我们家有他就足够了。”
乔媛一脸认真地说道:“你哥是你哥,你是你,你哥优秀,又不能代表你。你好好努力,以后你爸就有两个得力助手了,如虎添翼,多好啊。”
“可是我再努力,也比不上我哥的。”
“你比不比得上另说,但是谁说你就一定要和他比了?就算你比不上他,那也只能说明他太优秀,而不能代表你很差,懂吗?”
谢景秋终于忍不住笑了:“你一套一套说大道理的样子好像马老师。”
乔媛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时间羞愤不已:“谢景秋,你怎么能这样!”
她背过身不再说话,谢景秋这才发现自己玩脱了。
“喂,你生气了?”谢景秋戳了戳乔媛的腰。
乔媛不说话,冷着脸躲开了。
谢景秋把脑袋凑过去看她:“真生气了?”
乔媛还是不说话。
“我错了,理我一下嘛……”谢景秋拉着乔媛的手轻轻摇晃,乔媛把手抽开了。
“媛媛,媛儿,亲爱的,宝贝儿……”
乔媛一直不理人,谢景秋突然一把把她抱住,头搭在她肩上,轻声说道:“对不起,媛媛,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谢景秋温热的呼吸打在脖子上,乔媛的心突然跳得有些快。她挣扎了一下,红着脸说:“你干嘛,放开我。”
谢景秋抱得更紧了:“你先说你不生气了。”
乔媛急着逃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我、我不生气了,你快放开。”
谢景秋耍无赖,整个人靠着乔媛:“不生气了就再让我抱会,你身上好香。”
“那是洗发水的味道。”乔媛的心“砰砰砰”跳得极快,连自己到底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乔媛知道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她一向不喜欢和人有身体接触,平时有谁靠着她,她都会反应极大的把人给推开。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反正只要有人挨着她,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是谢景秋挨着她的时候,她非但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反而还觉得很舒服。
事实上,她嘴上喊着让谢景秋放开,心里却希望谢景秋能多抱一会。
上课铃让处于云里雾里的乔媛清醒了些,她推了推谢景秋,小声提醒道:“上课了,你快放开我。”
谢景秋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乔媛,放开之前犹不放心地说了一句:“你说了不生气了啊,可不许不理我了。”
乔媛低着头,压根不敢看谢景秋:“嗯,好好听课。”
乔媛让谢景秋好好听课,自己却完全没听进去。她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老师那儿,可视线就是要不听话地往谢景秋那边移。
一节课下来,乔媛一句都没听进去,尽去研究谢景秋的五官了。
乔媛一直都知道谢景秋长得很好看,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她好看过。
那眉、那眼、那鼻子、那嘴唇,每一个地方是造物主用心刻画出来的,没有一点瑕疵。就连她眼睑上那一颗微小的痣,也像是精心设计过的,长得恰到好处。
这个时候的乔媛并不知道,她此时的心理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自那以后,乔媛对谢景秋的靠近都极为敏感。
谢景秋的手不小心挨着她的手了、谢景秋的腿不小心靠着她的腿了、谢景秋一时兴起枕着她的胳膊睡觉了、谢景秋一时高兴搂着她的肩唱歌了,这些过去她根本注意的小事,现在都能让她的心如小鹿乱撞。
乔媛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她知道这就是喜欢。说她单纯也好,说她愚蠢也罢,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谢景秋之后,乔媛烦恼得最多的不是“自己变成同性恋了”,而且“谢景秋不可能会喜欢上自己”。
不过鸵鸟如乔媛,从一开始就没想到要表白,更没想过自己和谢景秋能有结果。在她看来,只要每天能陪着谢景秋、看到谢景秋、以谢景秋好友的身份站在她身边,这就足够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尽管乔媛知道自己和谢景秋没可能,但当谢景秋对她表现出格外的关注时,她又会忍不住想谢景秋是不是对她也有意思。
比如谢景秋有很多事情只和她说;比如谢景秋只喜欢靠在她身上;比如谢景秋听歌的时候总喜欢塞一只耳机给她,而那些歌大都和情爱有关;比如谢景秋总爱对她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还叫她宝贝儿、亲爱的。
就在昨天,她削2B铅笔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手。谢景秋一边骂她笨一边抓起她的手塞到嘴里,之后还特意去小卖部买了张创口贴给她贴上。
当时后桌的同学就笑话她俩:“谢景秋,你这样就好像是乔媛的……”
后桌故意没说那三个字,乔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道:“像我妈。”
后桌也是耿直,认真地纠正道:“不,是像你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乔媛有些不好意思。
谢景秋却大方地揽着乔媛的肩说:“我要是个男的,早就追我们家媛媛了。”
乔媛更不好意思了:“谁是你们家的了。”
每次被谢景秋撩得心神荡漾的时候,乔媛都觉得谢景秋是喜欢她的;可是当她通过镜子或玻璃看到自己那张脸时,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谢景秋是美人,而她不是。
就这样每天纠结着、矛盾着,班上突然传出一个消息:肖萝向谢景秋表白了!谢景秋没有拒绝!
乔媛傻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为了改家里的wifi密码,不小心把无线网络关闭了。没了无线我电脑就上不了网,上不了网我便没办法把设置修改回来,如此恶性循环,我研究了一个晚上都没找到解决办法。
最后没辙,打了客服的电话。那边说,明天会有工作人员上门来检测。于是我现在正坐在地砖上,蹭着邻居家的网络,发文
第19章
这件事闹得很大,几乎全年级都知道。毕竟肖萝的名声在那里,而谢景秋又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
乔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听着前后排热烈地讨论着这个话题,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喜欢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面前的作业本上写着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是乔媛昨天晚自习走神的时候写下的,大刺刺地摆在课桌上,就是想让某人看见。
乔媛还记得自己写下这几个字时那既酸涩又甜蜜的心情,可是现在看到这几个字,她只觉得讽刺。她拿起笔,用力地在那几个字上涂写着。作业本被她划破了,她也毫不在意。
什么情不知所起,长得不好看就别动情!一个只会学习的书呆子,有什么资格得到别人的“情”?
乔媛眼睛发胀,鼻子泛酸。她一会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一会又觉得自己矫情得不行。她发泄般的扔了笔,趴在桌子上暗自神伤。
周围的人还在讨论那件事,大家都表示,虽然不能理解女生为什么要喜欢女生,但是肖萝和谢景秋在一起还挺养眼的,所以也能接受。
不过这些“接受”里面,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哎,乔媛,你和谢景秋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你知道她和肖萝的事吗?”前排的同学回头问道。
乔媛抬起头,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
前排的同学不相信:“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关系那么好,她会不和你说?哎呀,咱们也是老熟人了,不要那么自私,和我们分享一下嘛。”
“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爱信不信!”乔媛的心情本来不好,被人这样追问更是烦躁,语气有些不耐烦,“我和她又不熟!”
“不说就不说呗,你凶什么凶。”前排的人面子有些挂不住,满脸不高兴地转了过去。
乔媛也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了,但她真的没有办法控制情绪。所以人都觉得她和谢景秋的关系好,觉得她最了解谢景秋,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虽然她和谢景秋整天都待在一起,但两人的话题一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谢景秋从来不会和乔媛说她的私事,她的家庭情况、她的曾经、以及她的性向,乔媛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因为她和肖萝的事,乔媛压根就想不到谢景秋还会喜欢女生。
“媛儿,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脸颊被人捏了捏,熟悉的嗓音出现在耳旁。
“别碰我!”乔媛拍开那只手,不知道是撒气还是委屈,力气比较大。
“啪”地一声脆响,两人都愣住了。乔媛抬起头,有些慌张:“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拍疼你了吗?”
她说着要去拉谢景秋的手,被谢景秋躲开了:“我没事。”
谢景秋嘴上说着没事,但面若冰霜,一点也不像是没事的人。
乔媛理亏,不停地认错:“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的手都红了,要不和我去医务室看一下?”
谢景秋微皱着眉,语气有些凶:“我说了没事,不用你瞎操心。”
乔媛被谢景秋这样一吼,愧疚悉数化成了委屈。她转过身,没好气地说道:“对,是我瞎操心,是我多管闲事。一会我就去找马老师换座,以后你的事我都不管了行了吧?”
谢景秋眉头紧皱,看起来像是要爆发了。最后她“操”了一声,拿起包出了教室。
乔媛眼含泪花,看着谢景秋的背影咬牙切齿:“谢景秋,你就是个混蛋!”
天天“宝贝儿、亲爱的”地叫她,没事就对她搂搂抱抱,结果转身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她是活人,不是死物。她也有感情,也会心动、更会心痛! 如果不喜欢她,就不要来招惹她、不要来撩拨她!
把人耍得团团转有意思吗!
乔媛越想越委屈,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了。她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谢景秋一早上都没有回来,乔媛一开始还愤愤不平,后来便有些忐忑不安。她趁下课时间跑出教室,想去问问马老师谢景秋去哪儿了。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贱,别人都让她别瞎操心了,她还上赶着担心人家。
这是最后一次了,乔媛在心里告诉自己,等确定了谢景秋没事,她就让马老师换座位,以后都离谢景秋远远的,再也不和她有交集。
老师办公室在一楼,乔媛往下走,到二楼的时候,发现走廊尽头那个阴冷的实验室门口坐着两个人。
乔媛本来没想多看,但是那个白色衣服的人实在太眼熟,她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白衣服的人转过脸,乔媛定眼一看,发现那果然是谢景秋。
谢景秋身旁的人是肖萝,隔得太远,乔媛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看肖萝有说有笑的样子,气氛应该不错。
站在楼梯口,乔媛突然觉得一厢情愿的自己就是一个傻逼。像谢景秋那样的人,还缺人担心吗?
乔媛没有出声,默默转身回了教室。
谢景秋一上午没来,中午吃了饭,乔媛刚走到教室门口,眼睛便开始不由自主地开始搜寻谢景秋的身影。
她也不想自己这么无底线地倒贴,可身体不听使唤,她根本无法克制。
谢景秋已经回教室了,她坐在最后一排,正和周围的人开心地聊天。
乔媛心里一惊,马上把视线移向自己的座位,只见一个女生正低着头坐在谢景秋原来的位置上。
谢景秋竟和别人换了座位!
乔媛又急又气,心想原来谢景秋已经嫌弃她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抿着嘴,故意大声地拉开椅子,重重地坐在座位上。
后面的说笑声没有停,乔媛又难过又委屈。眼里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流出来,她趴在桌子上,暗骂自己没有用。
下午上课的时候乔媛的眼睛有些肿,好在她的新同桌不是话多的人,只是看了她几眼,没有问她怎么了。
乔媛的新同桌名叫阮茹,是一个很安静的女生。这里的安静不是指文静,而是话少,少到近乎没有。
阮茹家境不好,一年四季都穿着学校发的两套校服,灰扑扑的。和周围色彩绚丽的少男少女们相比,她就像是突然闯入了孔雀世界的乌鸦。
如果阮茹性格讨喜一点,哪怕她是一只乌鸦,也会有孔雀愿意和她搭话。可偏偏她性格孤僻,整天都低着头看书本,阴气沉沉的。
渐渐的,大家都不愿意理她了。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她被班上的人孤立了。
乔媛和阮茹接触不多,对她的唯一印象就是这个人很内向。因此当下课的时候阮茹递过来一瓶眼药水时,乔媛愣住了。
阮茹把眼药水往前递了递,解释道:“你……你眼睛很红。”
乔媛这才反应过来,阮茹应该是看她眼睛红,以为她熬夜了。
乔媛接过眼药水,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谢谢。”
阮茹看起来很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不、不用谢。”
乔媛滴了眼药水,把东西还给阮茹。两人相对无言,各自对着自己的课桌发呆。
后排传来谢景秋爽朗的笑声,乔媛听着又有些想哭了。谢景秋没了她一样快活,她没了谢景秋却如丢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