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安排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柏杨忽然闲下来了。
这是一段难得的空闲,因为等到四月春蚕出丝,便又要开始忙碌。
柏杨从穿越到这里,除了养身体的那三个月之外,便再没有休息过了。然而那三个月,因为在这里没甚根基,其实也一直悬着心。到如今商业版图终于铺展开了一个小小的角,才总算能安心休息一阵。
在家里松泛了两日,直将筋骨都歇得懒了,柏杨始终觉得精神恹恹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头来似的。他自知这是高强度的忙碌过后陡然闲下来的后遗症,并不放在心上。反正等到歇息的时间长了,又觉得如此颇为无趣,又会打起精神去做事。
然而宣儿看他这样,却是担心得不得了。
他伺候过原身数年时间,是亲眼见过当初病得如何重的。柏杨穿过来之前,原身甚至已经完全晕迷过去,人事不知,水米不进,眼看就是弥留之际了。所以后来虽然柏杨一点点好了起来,但宣儿心里总不放心。这些日子不论怎么忙,他总记得打发柏杨吃饭睡觉,时时刻刻监督着他。
也是亏得他如此,柏杨劳累了数月的功夫,病情竟没有任何反复。
不过这会儿见柏杨没什么精神,宣儿心中自然担心不已。只是请了大夫来看,也只说养着就行了,连药也不必服。
宣儿思来想去,觉得柏杨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没?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惺虑樾枰β担谒罩萦植⑽拗两缓糜淹矗裨虼蠹乙黄鹑热饶帜郑蘼凼怯卫帧⒀缫故鞘椋懿恢劣诨崛绱嗣痪瘛?br /> 因此这一日,他免不得就在柏杨面前提起来,“说来,薛大爷上回走的时候说是二三月间就回,如今已是三月了,却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大爷不如写信去金陵问问,若他回来了,往来走动一番也好。”
在宣儿眼里,自家大爷从前就很好,如今便越发莫测了,好像这天下的事,就没有能够难得到他的,所以交往的人物,自然也都该是一时俊杰。而在他知道的人之中,勉强可称得上这一点的,也就只有柳二爷和薛大爷了。
柏杨被他说得失神了片刻。
这段时日他鲜少有想起薛蟠的时候。原本就有许多事情要做,千头万绪,每日里忙不过来,自然也不会去想旁的。但柏杨隐隐知道,并不仅仅如此。事实上,应当是他本人在尽力避免去想到薛蟠。
所以虽然薛蟠说过二三月便回,但柏杨也不去想,为何时间到了,他人没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他表现得就像是没有这回事。不去想,似乎也并不曾为之烦恼。但若说内心里当真从未疑惑过此事,怕是连柏杨自己都不敢相信。
而如今被宣儿点破,这种回避的心理自然也就消失了。
他于是将自己心里找到的理由拿来说给宣儿听,“随口说说罢了,妾不说来往路途遥远,或许有什么别的变故,就说咱们跟他的情分,也不到如此惦记的程度。他家人尽皆在京里,自然要多顾着。况且京城是天下第一等繁华热闹的所在,或许他到了那里,便喜欢得乐不思蜀,也未可知呢。”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怔了怔,只因这最后一句话里的酸意,柏杨自己都听出来了。
不过我只是气愤他言而无信,柏杨在心里如此对自己解释,况且原著里薛蟠的确也就是这么回事,也许自己就算费尽心思,能够让过程改变那么一点点,却也改不了这个结局。
本来不就决定不去插手剧情的吗?
虽说薛蟠此人于主线并无干系,然而在书里的着墨却也不少,结果更写得分明:富贵的,金银散尽。
之前事情一件推着一件,不知不觉之间就跟薛蟠有了来往纠缠,当下柏杨也不能因为不愿意牵扯剧情就去疏远他,但倘若这疏远来自薛蟠,他也就不需要于心不安了。
柏杨心中暗暗自警,似是对宣儿说,又是对自己说,“薛家是高门大户,且如今家主人不在这里,写信过去打扰,实在没有道理。若他有心,自然有见面的时候,若是无心也就罢了。”
不过经此一事,柏杨也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懒散下去,遂对宣儿道,“难得有闲暇,咱们也别待在这里虚掷光阴,不如收拾行囊,出门去寻访盛景,也不枉来这里一遭。”
他说的是不枉自己穿越一回,但宣儿听来,却又是另一重意思,他笑道,“大爷说得是,当年你在京城时,常听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如今咱们就身在这天堂里,若不到处走走看看,将来旁人问起,都不知该如何答话。”
做了决定之后,柏杨也不耽搁,跟宣儿两个收拾了行装,便出了门。
他们先去的是吴中第一山的虎丘。苏轼说,到苏州不游虎丘千古憾事也。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在这里留下种种故事,抚今追昔亦别有一番趣味。
因为时常有人往来之故,所以虎丘附近有精舍可供租住,修建得小巧别致,曲径通幽,极尽其美。
柏杨慕名而来,便在这里盘桓了三五日,将值得一看的地方都去过。其中他尤喜欢剑池,传说吴王阖闾在这里埋了三千古剑,他本人亦埋葬于此,可谓是千古之谜。后人加以演绎生发,更是不知道杜撰出多少故事来。
从前在现代时,柏杨数次看到这地方出现在各种武侠小说、悬疑小说、探宝小说之中,如今亲至此地,感觉十分有趣。
等到进行了,柏杨才又带着宣儿启程。这一回两人去了太湖之滨,这里风光秀美,山水灵动,最重要的是还有各种太湖特产美食,太湖莼菜,太湖三白,太湖蟹等等,令人食指大动。
柏杨自认为并不是个贪嘴的人,但眼前那么多美食,自然也少不得享用一番。结果不到半月的功夫,他觉得自己好似就胖了一圈儿,倒总算将原本过分单薄的身体撑起来了。
这日子实在是悠闲得有些过分,莫说宣儿,就是柏杨自己,到后来也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只是要过这样的日子,还是得先挣到足够多的前才行。眼看就是四月,柏杨不得不启程回苏州。
临走时,柏杨对恋恋不舍的宣儿道,“赶明儿咱们发达了,就到这里来修个庄子住下,如何?”
“当真?”宣儿立刻高兴起来,“那咱们赶快回去,多染些布,多挣些银钱!”
因为是尽兴而归,所以柏杨的心情一直很好。就连之前略有些困扰他的薛蟠,也彻底抛在脑后。然而回到家后,他却发现,自家隔壁那个薛蟠的小院子竟然又有人进出了。
第21章 没良心的
此情此景让柏杨忍不住晃了晃神。
好像下一刻那屋里就要蹦出个薛蟠来跟他打招呼似的。
也不晓得薛蟠是怎么做到的,他住在这里的那段时间,只要柏杨一出现,他便立刻跟着出现,好像他时时刻刻都等在那里,只等着柏杨一眼看过去。
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乍然没了,柏杨承认自己的确是好生不习惯了一阵子。
忘了从前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一句话,习惯这种东西,总是在你失去了什么之后,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然而一直等到他们开门进了屋里,也没有人出来打招呼。
宣儿看了柏杨一眼,沉稳的没有说话。如果是从前,他早就迫不及待的过去打探消息了,但这大半年跟在柏杨身边,柏杨有意培养他,所以什么都肯教肯说,宣儿也显得沉稳许多,至少这时候虽然眼中露出几分期盼,却只是看着柏杨,没有开口。
“想去看就去吧。”柏杨说。他才不承认自己心里也有些好奇薛蟠究竟在弄什么鬼。
片刻之后,宣儿带回来了一个大出柏杨预料的消息,原来隔壁的院子,竟然又已经卖出去了!
他们两个在太湖盘桓的这些时日,薛家来了人,搬了些东西之后,便将这院子售出。今日那边进进出出,是新买了院子的人家正要搬进来。
宣儿将打听来的情况说完了之后,便一脸担忧的看着柏杨。
就是他听到了这个消息,也觉得难以相信,何况是跟薛大爷交好的自家大爷?卖了房子倒没什么,可半句消息都不留下,便未免有些过分了。毕竟可是他自个儿许诺说是要回来,结果人没回来也就罢了,还将产业都发卖掉,这算什么?
柏杨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也的确是梗了一下,上不来下不去十分不舒服。但是毕竟他在跟薛蟠的交往之中,始终都是有所保留的,还不至于会被伤到。只是,也不知道该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还是要感叹就算是古代的人心也没有那么好。
见宣儿一脸担心,他不免有些好笑,“你那是什么表情?院子是别人家的,是租了卖了还是拆了,自然都随他。”
“可是……”宣儿还想说话,柏杨摆手道,“醒了,别人家的事如何且先别论,把咱们自己这里安置好了再说。”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人住,家里显得十分冷清,而且四处都落满了灰尘,不整理清扫一番是没有办法住人的。所以宣儿闻言,也果然没有再追究薛家的事,挽起袖子开始准备大扫除。
不一会儿就有邻居见到这边的动静,纷纷过来帮忙。旁边那户人家新搬来,究竟如何他们不知道,所以也不急着登门。倒是柏杨这里,见他要收拾屋子,大家便都聚拢过来了。
一边做事,一边还议论一下旁边的人家。柏杨在旁边听了几句,也算是对新邻居有所了解。
原来这人是个秀才,名唤陈明瑾,在苏州城远近都是有才名的。原本他倒也出身乡绅之家,奈何命里亲缘淡薄,早早便没了父母,由祖父养大。前年他祖父也没了,一直守孝至今。因他本人是立志要从科场出身,况且本身也不事生产,不懂经营,恰今年乡试开场,因此便索性变卖了家业,搬到城中赁了屋子居住。
恰逢薛家要卖隔壁的屋子,两边一拍即合,便就定下此事。
顺便柏杨也打听到了一点薛家的事,原来来卖房子的,只是留在金陵的老家人,据街坊们打听的消息,薛家三位主子,应该都还在京里,并未回来。
然而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让柏杨心里稍微好过一些。或者说这个消息让他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出售房屋这种事,仆人不能自专,没有主人家的允许是不可能的。薛家的主人都在京城没有回来过,那么必定是送了信回来,让他们处理这边的产业。
既是送了信回来,却没有一星半点消息给他,这也就算了,苏州这处的房子是薛蟠自己做主买的,如今要卖,自然也只有他说了算。然而他不说亲自来处置,甚至连招呼也不打一个,看上去倒像是急切的要撇开两人之间的关系。
事实究竟是什么样不重要,薛蟠在京城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重要。柏杨不信他去了京城,便会无法自主,既然如此,这件事即便不是他的主意,他也必定知情。知情而任由其发生,已经足够让柏杨明白他的意思了。
柏杨心里其实是有些恼怒的。
毕竟他虽然一开始因为剧情之故,是想过疏远薛蟠的,而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终究没忍住,将自己给牵扯了进去。虽不至于到为了薛蟠便不顾惜自身的地步,但却也算是尽心尽力。
结果薛蟠却就这么回报于他,怎能不令人气愤?
更何况,他临走之前,还依依不舍,信誓旦旦,表现得仿佛柏杨对他有多么重要,结果不是几个月过去,这份心就变了?
是京城的花花世界就这么迷人眼睛,还是薛蟠所谓情意,本就只是一种短暂的对他容貌的迷恋?
但不论是哪一种,柏杨不打算去追究,也不打算去理会。
美食与美景带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识人不明的恼怒让柏杨不愿意再去想这件事,只当是从没有认识过这么一个人便是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贵有自知之明,否则你为别人尽心尽力,人家却只当你是傻子呢!
好在他有足够的事情要忙。不想待在这里的柏杨在回家几日之后,就又带着宣儿出门了。
这回他们要去下面收布。此时江南一带布料的种类有许多种,除了丝绸之外,他们还要收其他的棉布、葛布等。即便只是在苏州一带收购,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江南其后本就更加温暖,虽然才刚刚入夏,但天气已经有些炎热好在船行水面,清风徐来,道也不觉得十分难熬。只柏杨原本一身细白皮肤,在阳光下晒了一段时间,显得越发的健康。不过那衣服包裹之下的身体仍旧白白净净,脱了衣裳看上去有些可笑。
柏杨自己不以为意,甚至还打算什么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晒个全身日光浴,将皮肤晒均匀了。对他来说,这样的肤色方才有几分男子气概。
然而宣儿却是心疼得不得了,“大爷晒成这样可怎么好呢?也不知道到了冬天能不能捂回去。都是小的没用,不能提大爷分担,才要大爷亲自来做这些事,着实辛苦。”
“这算什么辛苦?”柏杨哭笑不得,“别的事情都有人做,我不过晒晒太阳罢了。若连这一点苦都吃不得,还谈什么挣一番家业?”
“大爷这样的人物,本来就合该享福的。”宣儿道,“这般出门在路上奔波,受这风霜雨雪,难道还不辛苦?”
柏杨笑了,“这世上哪有田生下来就是享福的人物?不说别人,就说那位薛蟠……”一口说出这个名字,柏杨自己都为之一怔,不过他只微微一顿,便继续道,“他们薛家也是几世人积攒下来的富贵,你可见他就能安安稳稳的坐在家里享福了?”
宣儿偷眼看了一下柏杨的脸色,见他并不因为提起薛蟠而不高兴,这才道,“那是薛大爷自己管不住家下人罢了。若是咱们大爷,必不会如此的。大爷便是坐在家里,也能管得了事。那句话怎么说的,什么帷帐之中……”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柏杨忍笑道,“我竟不知自己原来如此厉害了。”
大概也只有宣儿,才这么没口子的夸赞,将他当成世上第一厉害的人物,让人既好笑又感动。
宣儿不高兴了,“大爷本来就很厉害。上回薛大爷家里的事,还不是全赖大爷才能处置好?我看那薛大爷就是个没良心的,亏得大爷对他这样好,这一去却是音信全无,着实可恨!”
这番话想必憋在他心里许久了,只是顾忌着柏杨,怕提起薛蟠的名字他会不高兴,所以才遮遮掩掩,不敢抱怨。这一回柏杨自己提起了薛蟠的名字,他才一股脑儿的说出来。
柏杨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宣儿的小脑袋,“傻孩子。”怎么那么实诚呢?
不过他心里向着自己,柏杨自然也是高兴的。到底自己做人没有那么失败,还是有人记得自己的好处的。
然而事实证明,这世上有些人不能提。原本远在千里之外,说不定一提到他的名字,他就忽然从眼前冒出来了。
第22章 落汤鸡
这时候柏杨和宣儿正在船上说话。
四月的天艳阳高照,这时荷花还未开,但莲叶却已长得很好了。水面上的浮萍开着小小的白色花朵,倒也可堪一看。开了窗由舱里往外看去,莲叶仿佛接到天边,衬得一整片水域都是碧色,只看这一幅景色,便如饮了冰水一般,令人通体畅快。
两人正说到薛蟠,猛然听得外头“噗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进了水里,水花四溅,有不少都扑到了他们的船上。直接透窗溅入了船舱里来。
柏杨贪看景色,就坐在窗前,这一下子浑身从头到脚几乎都湿透了,吓得宣儿几乎是跳了起来,“哎呀!大爷的衣裳都湿了!”
“别叫,拿了衣裳来换过便是。”柏杨连忙道,“反正如今天热,没什么妨碍。”
“谁说的?大爷的身子好容易才养得好些,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宣儿愤愤的道。若不是担心柏杨的身体,他定要出去找人理论的。这会儿只好先取了衣裳,让柏杨将就着换了。幸而这一回出门在外不计时日,行李随身携带,否则连替换的衣裳都没有。
等柏杨换好了衣裳,两人便走出船舱来看。毕竟陡然遭逢这样的变故,总令人心中惊奇,想弄清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