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个世界里的人,说不定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这两个侍卫的性命。可苏阳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从小生活在和平法治的社会里,秉承着人命大过天的理念,他没办法随随便便舍弃两条无辜的性命。
可那盘被狗吃过的菜,他只是看着就恶心得受不了,一根都吃不下去,更不要说一盘了。眼角不知是干呕而溢出的泪,还是真正的眼泪。苏阳闭着眼,急促的呼吸着,内心做着抉择。
琴雅泽身旁的两个侍卫拔出了佩刀,朝着那两个还在磕头求饶的侍卫走过来。另一个侍卫估计也知道求皇上没用,也扭过身求苏阳。两个侍卫在他身后把地磕得‘砰砰’直响,苏阳的心嘭嘭直跳。
他不想吃那盘狗吃过的菜,真的不想吃!可身后不断向他求饶的两人磕头的声音,犹如重鼓一下一下地敲在他的心上。
“我吃!”这句话仿佛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拔刀的侍卫顿了步子,看向琴雅泽。所有人都看着苏阳。苏阳认命地闭上眼睛,深呼吸,收敛自己的情绪。再睁眼,眼眸里是凌厉和自信,嘴角扬起冷笑。“皇上你可知道,这世上除了男人和女人外还有一种人。披着人皮的凶兽!”你就是那披着人皮的凶兽,外表光鲜,内心残暴。
无视琴雅泽那迅速阴沉下来的脸,苏阳端起盘子,深吸一口气,抓起一把菜往自己嘴里塞。
厅堂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想到世子真的会吃狗吃过的菜。两个侍卫停下了磕头,呆愣地看着苏阳,眼里充满了感激。身后一直瑟瑟发抖的大皇子看着苏阳的背影,再次露出希冀的目光。
琴雅泽阴沉的脸被凝固,呆愣之后,五官逐渐飞扬起来化成兴奋:朕又发现好玩的了。
大司马扭头就看到皇上飞扬的面庞,那兴奋之意一览无余。他从来没在皇上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皇上的脸上总是冷峻的毫无表情,只有在杀人时才会露出兴奋的神色。可这兴奋和嗜杀时的兴奋全然不同。皇上对世子产生兴趣了。
地上的世子才刚吃进去了一口,就呕吐了出来,跪在地上干呕个不停。地上一片狼藉,大司马嫌恶地皱着眉,说:“世子,皇上可是要求全部吃完。你这吃一口,吐一口,可不行。”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苏阳睁目怒视着大司马。视线转到一旁的琴雅泽身上,苏阳冷笑着瞪着他,抓起盘子中的菜,直勾勾地瞪着他,塞进自己的嘴里,咀嚼,咽下。
我就是再狼狈,我也不会向他屈服,绝不屈服!苏阳瞪着琴雅泽,琴雅泽也不回避直视着他,内心的倔强让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要向他认输!绝不向他认输!
脑海里只有恨,只有执念,狗吃过的菜也没那么可怕了。将最后一点剩菜抓在手里,塞进嘴里,苏阳只嚼了几下,就咽下,瞪着琴雅泽的眼睛连眼都未成眨过,“我可是吃完了。”
“好,世子仁义。朕说过,只要你把它们全部吃完,朕就不杀他们。朕说到做到,免除他们的死罪。”琴雅泽微笑,脸上的表情要多柔和有多柔和。“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登场,是不是有些黑暗?这只是表面而已,其实小攻是一个很痴情的人~
第5章 第五章
苏阳冷眼看着他。一个残暴的昏君,谁会相信他会个信守诺言的人。对于他的变卦,苏阳一点也不意外,冷冷的看着他,不语。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才有征服的价值!琴雅泽原本要说的话在张嘴的瞬间打了个转儿,变成了另一番话。
“朕喜欢听话的人,可有些人就是不听话。一有人不听话,朕心情就不好。朕心情不好,就会死很多人。你也不希望你忍辱吃狗食救下的人被朕寻着理由杀了吧?”
滥杀无辜都能说得这么光明正大,苏阳冷笑不已。这样的人做一天皇帝,自己的性命就有一天不属于自己。一定要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拉下来!
“你想做什么?”
琴雅泽竖起食指道:“做朕一个月的贴身侍卫。只要你做满一个月,这两个侍卫就是你的人了。他们生死全由你掌控如何?”
不如何。把嘴上的残渣擦干净,从地上站起来。他不想被琴雅泽俯视,视线与其对上,毫不闪躲,眼眸里是嘲讽,“很抱歉,皇上在我这的信誉值为零。”
闻言,琴雅泽挑眉,看着苏阳笑了,开口道:“把他俩剁了!”一言不合就杀人,这就是琴雅泽。
“我要加一条。”
苏阳是看出来了,琴雅泽是要逼他就范。他又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做一个月的侍卫没什么。但他不想白做。到时候这狗屁皇上来个翻脸不认人,他除了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还能做什么。
果然,一听苏阳改口,琴雅泽就让侍卫住了手。“说。”
“皇上可曾听过一句话?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何意?”
“这句话是说,你可以命令你的手下,但是不能命令你手下的手下。”苏阳紧盯着琴雅泽,“我的要求就是,以后他们两个只听命与我,你没有权利命令他们,也没有权利处决他们。”
“不行!世子你这是在藐视皇权。”苏阳的话刚落,大司马立即反驳。
苏阳不理会那叽歪的男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琴雅泽,决定权在他的手里。
琴雅泽没觉得有什么,就两个人而已,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可以。”
“还有,要加上大皇子。”
“不行!”这次不等大司马反对,琴雅泽直接拒绝。“大皇子是朕的皇子,断然没有跟着你的道理。”
切!你还知道他是你的皇子!苏阳心中鄙视得很。不过他看得出琴雅泽是认真的,知道无望,也就不再多说。“行!不过你要保证他们这一个月之内的安全。”苏阳不想等他当了一个月的贴身护卫后,这两人已经尸首全无。
“朕保证。来人,给七皇子准备侍卫的衣服。”
就这样,苏阳成了琴雅泽的贴身护卫。等琴雅泽揽着大司马离开了,苏阳立刻奔到客栈厨房里,找到泔水桶。眼睛一触及泔水桶里的残羹剩饭,胃里一阵翻涌,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逆流而上,全部吐了出来。看到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再想到这是狗吃过的,鼻子间还萦绕着酸臭的气味,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客栈三楼,这一层楼只住了琴雅泽和中书令楚守逸。就连琴雅泽最宠爱的大司马李彦臣都没能住在这一层。没有琴雅泽的宣召,李彦臣不能进入三楼。到了二楼,琴雅泽就让李彦臣自己回去。自己独身一人上了三楼,打开了中书令楚守逸的房门。
楚守逸此刻正在闭眼假寐,听到门开的声音,睁眼,见是琴雅泽。待琴雅泽关上门,朝着床边走来。楚守逸注意到琴雅泽的面色有些异样。呆愣了一秒,笑着开口问:“皇上碰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知吾者,守逸也。”不过琴雅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坐到床边,伸手摸上楚守逸的额头,没有先前那么烫了。又替他掖好被角,这才开口说问“林老怎么说?”
此时的琴雅泽没有了先前的冷硬,充满磁性的嗓音,俊美略显柔和的脸庞,怎么也不能和先前在厅堂那个残暴的琴雅泽联系在一起。如此的温情,只对着楚守逸。连李彦臣都不曾见过。
“是中毒。发烧三天后,就可以让我的一身修为化为乌有,从此再不能修炼。”楚守逸脸上阴沉。如果不是发现的早,他就成了废人。“林老说了这毒只有配了乌骨鸡才能生效。前天的午饭就有乌骨鸡。”
前些天因为积雪太厚,赶路速度极慢,没能准时到达歇脚的城市,几次都宿在野外。琴雅泽记得前天午饭也是在野外解决的。
“你是说下毒的人就是在队伍里。”
楚守逸点头。
琴雅泽略显柔和的脸瞬间化为暴戾,直接起身,“朕去把那些火头军抓回来一个一个地审。”
琴雅泽那性子,楚守逸还不知道吗。他这一审,那些火头军估计一个都活不了。连忙拽住琴雅泽的衣袍,劝解道:“皇上,这事恐怕和火头军没多大关系。微臣的事,就让微臣来办。”
听见楚守逸自称微臣,琴雅泽的暴戾化为不满,紧皱着眉望着他,“朕说过,你不需要用那些无谓的称呼。”
楚守逸一点也不怕琴雅泽,微笑着看到琴雅泽说:“只要皇上不插手此事,微臣就不这么称呼。”
“行,听你的,不插手就不插手,不过下毒之人你必须找出来给朕一个交代。”
楚守逸笑着点头,立即转了话题,“皇上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楚守逸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琴雅泽露出那样的表情。他和琴雅泽从小一起长到大,二十五年,就没见过几次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说道这个,琴雅泽脸上露出不可言喻带着点嗜血的笑意,“宁王世子醒了,是个有趣的人儿。”
楚守逸挑眉,“那皇上是不打算杀他了?”
“现在杀了太可惜了,等玩够了再杀也不迟。”
苏阳正要敲门的手僵住,身体里的血液急速冷冻,从内到外散发着寒气,失去了知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窒息得厉害。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想杀了他。身体冰凉,四肢失去了知觉。心里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可身体却使唤不动。
“先皇当年给你宁王妃下毒,原本只是想打掉她腹中的胎儿。可宁王妃宁愿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将胎儿生下。她自以为安排好了一切,却还是躲不过因果报应。”
“关乎大业,宁王世子必须死!”
狠辣的话语,如同一剂猛药,让苏阳的身体恢复了知觉。离开这里,必须离开这里,现在就收拾东西走。
“也不知道苏阁老他是站在……”
苏阳悄悄退走,房间里的对话被他抛在身后。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凶残的皇上,离开这个鬼地方,管他阴谋阳谋,只要他离开了都是一场空。对上守楼侍卫询问的目光,回了一句内急就匆匆下了楼。
苏阳没有蠢到就这么两手空空地离开。顺着楼梯到了二楼,寻找他之间住的房间。他还记得房间里堆放了几个箱子,他必须简单地带点什么上。不说其他的,钱币必须要有。
房间门都紧闭着,外观相差不大,方才出来时又没注意看,苏阳真不知道哪个才是他的房间。一间一间地辨认,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与之撞了个满怀。苏阳连忙声称‘抱歉’,那人却理也不理,低着头逃似地离开了。
终于这么怕我嘛?苏阳不禁摸摸自己的小脸。话说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具身体的长相,万一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余光瞟到衣襟上有一条白色的东西。把它取下来,是一个纸条。这侍卫服是他亲手穿上的,他清楚地记得这儿之前可没有纸条。苏阳下意识转头寻找刚刚撞他的人。可扫遍了整个二楼,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苏阳皱着眉疑惑地打开纸条:晚饭勿食,即毁。
这是什么意思?翻来覆去又把纸条看了几遍。字面意思懂,但背后的意思不知。
“少爷!”
闻声抬头,是小苏,正在不远处的门口望着他。
“你手里拿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楚守逸和琴雅泽不是那种关系,不要多想-_-|||
第6章 第六章
“这个?刚刚有个人塞给我的。”
苏阳想了想,还是把纸条交给了小苏。这异世他人生地不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没由来的事情,他拿不准。
小苏接过纸条,看了上面的内容,也是一片不解。叫上小苏回了屋,“林老,你看看这个。”
苏阳前脚刚迈进房门,听到‘林老’,脚下一软,差点坐到地上,扒着房门才勉强站稳。
我去,这老头怎么也在这儿。苏阳打从心底虚这个林老。见林老低着头看纸条,没注意到他,苏阳悄悄咪咪地收回腿往外退。
“还不进来!”脚才刚落地,林老已然抬起了头直视着他。
苏阳尴尬地赔笑着,“呵呵,您老在啊。”扒着门栏,身子缩在门外,半个脑袋露出来,脚下已经做好了撒腿就跑的准备。只要那老头敢动手,他立刻就跑。
林老也不揭穿他的小把戏,低下首来回翻看着手上的小纸条,淡淡地说:“如果我没猜错,你来是想取点银钱逃走。”
“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这么想。”被人拆穿心思,苏阳依旧心不慌,气不短,神色无异。
“皇上残暴,想逃离也是人之常情。但劝你打消这个念头。这次随行的人可不止客栈里的这些人,暗处有七十二隐卫,后面还跟着不知道是哪个势力的小尾巴。如果你有这个念头,劝你还是打消的好。”
仿佛是自言自语,林老眼睛都没抬一下,说完收起纸条,起身对小苏说:“这事可能和中书令中毒有关,看样子又有人想下毒了,我去找皇上。”
中书令是谁?中毒了?等等,苏阳的大脑告诉运转。
照林老的说法,给他纸条的人要下毒,然后又给他传纸条让他不要吃晚饭,是为了不让他中毒。
意思也就是说,下毒的人是站在他这边的。我去,这事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认为他和下毒之人是一伙儿的,说不定直接砍了他。
“不行!”苏阳连忙进了屋子,把门关上,压低了声音说:“我刚刚才听皇上说宁王世子必须死。他巴不得有理由有借口马上解决了我。把这东西交上去,就是给他理由来杀我!”
“皇上要杀你?”怎么可能!
“我亲耳听到的,说现在杀了我太可惜,等玩够了就杀。还说宁王世子必须死!”我不就是宁王世子嘛。
怎么会!房间里的气氛一滞。林老和小苏知道皇上不好相处,可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已经动了杀心。林老和小苏虽然都好多年没回过夜歌了,但对夜歌的事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
“因为宁王!”
“我那便宜老爹?不是,什么意思啊?”苏阳懵逼,这才穿过来一个时辰不到,各种懵逼,各种不明所以。至今连自己的身份都还是云里雾里的。
琴雅轩,夜歌青云苏家之后,前任天机阁阁主苏阁老的外孙。同时也是大家都不想承认,却确确实实是的宁王世子。
琴雅轩的母妃是苏阁老的长女苏胤婉,宁王的王妃。琴雅轩还在母妃肚子里时就被人下了毒——针对他的毒,就算平安地生下来也活不长久。而且宁王妃怀着毒胎十月,也会染上这剧毒,终将命陨,一尸两命。
只要在毒胎的毒未扩散到宁王妃身上之前将毒胎打掉,就可以保住宁王妃的性命。但是她这一辈子也不能再生孕了。
最终宁王妃选择了生下毒胎,并在临死前将琴雅轩抱回了苏家,请求苏阁老将琴雅轩养在苏家。所以,琴雅轩虽然用着皇室的姓,体内流着皇室的血,但他却是苏家的人,就连皇室族谱上也没有他的名字。
这虽然不合伦理,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任由着琴雅轩的名字落在苏家的族谱上,任由着苏家将他送出夜歌去治病解毒。所有人都沉默着,从心底忘记琴雅轩其实宁王世子,连同着宁王本身也是如此。
但这沉默,只是几方势力对峙的产物。当势力间的平衡被打破,沉默爆发了。平衡被打破的原因——宁王无子。
宁王妃死后,宁王长期被下药,导致其不能生育。被发现时,为时晚矣,无药可医。宁王不能无子,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琴雅轩的身上。
宁王,当今皇上琴雅泽的七叔。当年阴错阳差,原本是宁王的王位却意外到了先皇手里。原本是自己的,却被别人得到了。原本没想过会得到,反而得到了。一个想要夺回,一个想要保住,双方博弈开始。
先皇在世时,朝堂上形成两派之争,一派支持皇上,一派支持宁王,形成两鼎之势。但因为隐族的契约,再加先皇势力也颇为不小,宁王一直没有机会。
在这片大陆,想要继承王位,有两种方法。一,先皇传位。先皇在驾崩前,通过遗召的形式传让皇位。这份遗召是由隐族特制,大陆六国每一任新皇继位时,都会获得这样的一份遗召。只要在遗召上立了继承人,任何人都不能更改。
只要在遗召上立了继承人,遗召就会形成天道契约,就算是遗召被损毁,隐族那里也能查到记录。而且隐族会全力支持遗召上所立之人继位。因此,在皇位角逐的时候,势力大小没关系,最终谁的名字在遗召上,谁就是皇,谁就能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