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思看了眼,不耐地问:“你想说什么?别浪费我的时间。”
贝缇斯诺并不畏惧地回答:“如果是诺雷,他会有耐心听我说下去。”
菲尔思看了眼怀里的诺雷,沉住气问:“说,怎么了。”
“我刚刚看了眼斗篷后头的魔法阵,发觉有些不对劲。”贝缇斯诺展开斗篷呈在菲尔思面前,菲尔思眼睛一虚,瞬间看出了问题,“这上面有定位魔法。”
“我还发现了这个。”贝缇斯诺拿开斗篷,举起一颗魔法球,他稍稍拨弄了两下,魔法球投射出影像,上面林林总总记录着各种数字和商品,看上去就是个交易清单,而在清单的最后缀着一行蝇头小字:与法师休利的交易明细。
看到这行字,菲尔思恍然大悟,难怪他们一出法师塔就遇到了那么多麻烦,他们是串通好的!菲尔思沉下脸,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那个法师……真是好样的……”
“这些东西我会交给法师协会,让他们裁决。”贝缇斯诺收起东西,不放心地补充了句,“你可别擅自把他宰了。”菲尔思冷笑了两声,并没有答应下来。想到刚才他气势汹汹的架势,贝缇斯诺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就这样吧。
解决了这桩问题,维斯特也走了过来,将一块漂浮在半空中的魔法毯推到菲尔思面前:“给你,我姐做的。”
菲尔思注视了他会儿,缓缓吐了口气:“谢谢。”听到傲慢的龙向自己道谢,维斯特惊跳起来,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看到他震惊的模样,菲尔思额头冒出青筋,忍住不悦说,“谢谢你为诺雷做的一切,但是请你记住,他是我的。”
这种话不用一再强调吧!再说了,之前看到那种状况……就算有幻想也都破灭了好吗!
说完心底要交代的话,菲尔思收回目光重新放到诺雷身上,他小心谨慎地将诺雷安置在魔法毯上,轻轻地揉了揉他的眉宇:「诺雷,你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听见我的声音……」
“好了各位,我们该出发了。”一身黑袍的术士号召了声,几人停止了搜刮,加快脚步离开了内城。没等他们走多久,在外城幸存下来的沙漠精灵平民蜂拥进内城,疯狂地寻找沙罗梭梭,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菲尔思将内城的精灵丢进异空间的时候,连同那些害人的东西一起销毁掉了。
“沙罗梭梭呢?!”
“怎么没有了!”
“神啊!您是放弃我们了吗!”
“不,不可能——”
凄厉的尖叫和嘶吼忽然响彻了费罗伽内城,维斯特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回眸张望。
“他们会戒瘾吗?”他喃喃问道。
“不知道,”贝缇斯诺抚摸着失而复得的圣剑,目光坚毅地说,“也许会,也许不会,但那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我知道,”维斯特叹了口气,“我就是没想到……他们从玛洛卡战争苟延残喘下来,最后居然会因为一棵小小的植物而绝迹。”
“这就是他们的命运。”术士露出不屑的语调,扬起声音说,“避世不可能成为乐园,只会不断衰退,你看,他们连祭祀的真面目都没发现,不就印证了这个道理吗?”
“没想到你还会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小鬼,我经历得可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术士抿嘴发出岔气似的笑声,忽然他仰起脸,抑扬顿挫地念起了兽人中流传的诗歌:
「丑陋的*将人扭曲成魔,他们遗忘自我被邪恶驱使。」
「挞伐自己的家园,杀害自己的亲人,让自己的种族陷入绝望。」
「自然之灵啊,这是您诞下的考验。」
「请您怜惜那些意志犹存的人,让他们点醒那些愚昧的灵魂。」
熟悉兽人语的维斯特和贝缇斯诺不由自主地嗫嚅着他的念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而菲尔思浑不在意那些诗歌的含义,他握着诺雷的手,轻轻举到嘴边吻了吻。
如果诺雷不能苏醒,那就是他绝望的深渊。
不知走了多久,魔法灯报废了一盏又一盏,忽然,眼前一道v字形的峡谷拦住他们的去路,术士轻飘飘地化作一团黑烟越过了深渊,而龙族自带浮空术,稳稳当当地走了过去,剩下两名人类,他们翻身坐在玛莎亲手织的魔法毯上,有惊无险地飘了过去。
“快到了。”术士嘶哑的声音多了几分凝重,“记住,这里是神圣萨满陨落的地方,一会儿进去要跟着我的脚步走,不要碰任何东西,明白吗?”
两名人类惊异于他的郑重,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菲尔思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专注地拨弄着诺雷的手指,期待他能给自己一点反应。
术士并不期待菲尔思会给自己回应,看到两个人类识趣地点点头后再次迈开了步子。维斯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钻进一个狭小的洞口,沙漠植物强健的根系穿透岩层缠绕在洞里,弓身走在前面的术士时不时燃起法术砍断拦路的植根。
魔法毯无法自由穿梭过洞穴,菲尔思见状立刻直接用毯子裹住诺雷,弯下腰顺着他们的脚步前进。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出口。术士和维斯特站在前头,看到他出来让出了位置。
一片开阔的地下空间出现在菲尔思面前,面积并不比费罗伽内城小多少,可惜没有光,并不能看清面前的景象。贝缇斯诺最后一个钻出来,同样对面前开阔的空间产生了好奇,他阅读过有关阿沙邦的资料,但从未亲眼见过这座让人族惊叹的防御工事。
“准备好了吗?”术士看了几人一眼,取出一根缀着彩色羽毛的焦黑法杖,他将法杖竖进岩层开凿好的洞里,松开双手慢慢退后。
就在术士退开的刹那,法杖散发出微微白光,白光越来越亮,很快分离出四个颜色截然不同的光球,红代表火,蓝代表水,绿代表风,紫代表雷,四色的自然之灵旋转拖曳出尾巴,飞向昏暗的前方,骤然唤醒了地下的自然之灵。
斑驳的光斑里,一座砖红色的堡垒废墟出现在几人面前。昔日坚不可摧的防御工事经过岁月的流逝已经变得柔软易碎,唯独有些锈迹斑斑的钢铁僵硬得维持着原来的姿态。尽管如此,当它亲眼呈现在眼前时,在场的几人仿佛感受到了兽人呐喊冲锋的英勇,看到了杀气腾腾的战场。
「看见了吗,诺雷,是阿沙邦。」菲尔思的呼唤再次没得到回应,他低落地看了诺雷一眼,再看向术士时又变成了凌厉傲慢的模样。
“这是萨满的法杖吧?”他问,“你怎么会有?”
“这是陨落的萨满的法杖,我侥幸保住了他的法杖,如果不是这样,你们绝无可能看到这副光景。”术士压着嗓子说,“好了,走吧。”
顺着一条羊肠小道,术士领着几人慢慢靠近了阿沙邦本尊。这座在高处看起来柔弱不堪的防御工事,走近之后依然能让人体会到钢铁般的肃穆,仿佛萨满的意志还停留在上头。
维斯特赞叹不觉地欣赏着阿沙邦,即使遭受战火的摧残,这个地方依然有让人热血沸腾的力量。他走着走着,忽然被贝缇斯诺拽了过去,他愣了下,不解地问:“怎么了?”
“自己看。”维斯特回眸看了眼,顿时变成了哑巴。他刚才前进的路线上,横着躺着两具缠斗的尸体,可和在费罗伽的牢笼里看到的干尸不同,这儿的人仿佛并没有死去,只是被凝固住了时间,凑近了看甚至能数出他们身上的伤口和脸上的皱纹。
“这是怎么回事?”他心有余悸地问。
“这是萨满的力量,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净化那些被侵蚀的灵魂,可惜……”术士嘲弄地啧了啧嘴,“小心点,别碰到,不然——”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了“扑通”倒地的声响。术士循声看去,只见裹着诺雷的魔法毯勾到了一旁的兽人,顷刻间,那兽人化成了灰烬。
“我说什么来着!”术士狠狠跺了跺脚,“别碰到啊!”
菲尔思冷淡地看了眼灰飞烟灭的兽人尸体,说:“碰到了,所以呢?”
不等术士回答,一声紧接一声的狼嚎从阿沙邦的深处传了出来,在场几人都绷紧了神经,唯独菲尔思面不改色,定定注视声音传来的方向——
“磅——”一声巨响在他们身旁炸开,震得人的耳膜嗡嗡作响,菲尔思皱了皱眉,小心地检查了诺雷的状况后横眉看去,一只由风之灵汇成的巨型白狼出现在他面前,呲着牙发出威胁的低吼。
啧,就这个?
第46章 -拯救诺雷的办法
看到风狼现身,年迈的术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偷偷摸摸地躲到贝缇斯诺他们身后,他刻意拉下兜帽,唯恐漏出模样。风狼扫了眼欲盖弥彰的术士,低下头颅凑近菲尔思,巨大的兽瞳映出他抱着魔法毯的身影。
菲尔思并不畏惧,他恢复龙形的体型并不比这头风狼小多少。他若无其事地抬起下巴,锐利的目光刺向风狼。风狼下意识刨了刨地面,鼻头泛着光的皮毛褶皱起来:「你是……龙?」
菲尔思缓缓点了下头:“吾名赫洛菲尔思。”
风狼动了动蝴蝶状的鼻翼,眯起的眼睛再次睁圆:「原来是你。」
“你认识我?”菲尔思挑了挑眉,他并不记得自己和兽人打过交道。
风狼低沉地回应:「我有位朋友时常提起过你……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菲尔思的脸色缓和了些,紧了紧怀里的诺雷说:“我请求你,救救我的伴侣。”
「龙的伴侣?」风狼惊诧地打了个喷嚏,漂浮在半空中的自然之灵被震飞,炮弹似的散向四周。它诧异地歪过头端详魔法毯里的人,奈何菲尔思藏得实在太严实,只能看到一头乱蓬蓬的红发。
风狼嗅了嗅他的头发,嫌恶地别过头:「沙罗梭梭?!这种堕落的灵魂我只会直接碾碎,别指望我会出手相救!」
菲尔思急切地辩白:“他没有堕落!世上不会再有比他更无暇的灵魂!”
「他有没有堕?6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洳⒉皇悄闼盗怂愕?龙。」风狼喷着鼻息,瞳中闪过微光,「既然你确信他的灵魂经受得起考验,那就随我过来,如果他通过我的测试,我就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好,请记住你的承诺。”菲尔思毫不犹豫地说。
风狼仰起头,气急败坏地吼道:「沙瓦丁,带路。」
沙瓦丁?谁?不负责任的风狼并没有指明,倏地卷成空色的风眯住了几人的视线,再睁眼,狼已经不见了。几人面面相觑,默契地看向术士,在场的人里头只有他没做过自我介绍。
术士坦然接受他们目光的洗礼,他磨磨唧唧地挺起腰板,清了清嗓子说:“好了各位,跟我来。”
“你的姓氏是沙瓦丁?”熟悉历史文献的维斯特联想到什么,惊讶地追上术士的脚步,改口说起了敬语,“您,您和那位兽人萨满有血缘关系?”
术士顿了下,无奈地说:“对。”
“刚才那头狼是……”
“是萨满先祖的灵魂兽,他为了保卫这里已经摒弃了人类的形态。”
“你的先祖是受人尊敬的萨满,你却是术士,你为什么要改变信仰呢?”维斯特不解地问。
“在阿沙邦沦陷的时候,我的信仰也随之崩塌。”术士避重就轻地说,“我无颜面对自然之灵。”
维斯特皱了皱眉,不理解术士所说的信仰毁灭是怎样一种感觉,就像他无法想象没有圣光会是怎样一种场面。就在他要发问的时候,贝缇斯诺拽住他,绷着脸摇摇头。维斯特意识到这个话题有些不合时宜,忙不迭换了话题:“那您现在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阿沙邦的核心,也是萨满祖先最后祈祷自然之灵的地方。”术士抬手指向前方,被毁坏的瓦砾如同草草堆砌的积木隆起了一个高坡,那里忽然落下一阵雨,又卷过一阵风,凌空中划过紫色的闪电,最后团起明艳的火光……循环往复的自然之灵彼此牵制,维持着阿沙邦永不衰败的现状。
如果诺雷看到这幕,他一定会惊讶,这个力量和冥想谷地的魔法阵如出一辙。
几人顺着破碎的瓦砾拾级而上,顺利抵达目的地。平坦的高台曾是阿沙邦的战略指挥室,原先摆放在里头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东西也都变成了破铜烂铁。
一个金色砂砾围成的脆弱魔法阵呈现在几人眼前,好像轻轻一口气就能将它摧毁,然而这个用砂砾制造的法阵比想象中坚固得多,犹如凝固了在时空中。风雨雷火四大自然之灵围绕着法阵继续自己永无止境的循环,它们仿佛与到访的人隔着看不见的安全区域,轻盈地闪避开他们的身体。
不一会儿,空色的巨狼重新出现在几人面前,它扬起头颅对菲尔思说:「把你的人放在魔法阵上。」
菲尔思看了他眼,放开魔法毯单单把诺雷抱了出来,他走近不起眼的魔法阵,托住诺雷的后脑勺轻轻把人放下。
「后退!」风狼又喊了句。
菲尔思乖乖退后,只见魔法阵里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凝聚出一个半透明的金色沙漏罩在了诺雷的身上,漂亮如黄金的砂砾一点点顺着漏斗形的口子流下来,渐渐覆盖住了诺雷的身体,就在诺雷完全被覆盖住的时候,沙漏忽然颠倒过来,砂砾还在流淌,唯独不见诺雷的身影。
看到这幕的菲尔思顿时暴走,他不管不顾地冲向法阵,却被风狼挡了下来。风狼愤然抬起前爪跺在地上,怒气冲冲地发出咆哮:「你要干什么?」
“他在哪儿?”菲尔思不甘示弱地吼道,“把他还回来!”
「冷静点!」风狼烦躁地交替跺着爪子,低头把菲尔思拱出了魔法阵的范围,「他没事!我不是说了,要让他接受考验,就算他没有通过,我也会把他原封不动送回来!」
菲尔思急促的呼吸节奏放缓了些,目光依然锐利地盯着风狼:“最好是这样,不然,我让你整个种族陪葬!”
风狼露出人性化的懊恼表情,它贴着魔法阵坐下来,甩着尾巴生硬地说:「那你就慢慢等吧。」
菲尔思眼中的锋芒不减,死死盯着魔法阵上的沙漏,看着时间慢慢流逝。不管是术士,还是维斯特他们,都不敢轻易触摸他的逆鳞,他们无一不默默祷告,期待诺雷能快些现身。
随着疼痛的减退,沙罗梭梭开始剥夺诺雷的感官,昔日五感敏锐的哨兵此时此刻对于外界的变化只有模糊的感觉,他听得见声音但听不清内容,他感觉得到怀抱自己的力度却体察不到温度,而更糟糕的是,这一切都在持续恶化。
难道就没有对付沙罗梭梭的办法吗?难道他……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吗?
就在他陷入彷徨的时候,一个奇异的沙漏出现在他眼前,和旁的一切不同,这个沙漏格外清晰,仿佛刻在他的脑海里一样,不一会儿,沙漏翻转,金色的时光圈从沙漏中溢出套在了他的身上,它一圈圈转动,仿佛在调拨着时间的指针。
突然,时光圈静止下来,扯动诺雷的身体吸进了另一个空间,一转眼,诺雷的感官回到了正常人的程度,看得见也听得清了。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圆顶的白色建筑随处可见,沿着蜿蜒成s形的石板路整齐排列。店铺和民居交织混杂在一块儿,好些店铺一楼挂着店面招牌高声吆喝,二楼却传来家长里短的吵闹或恩爱。
诺雷沿街走了圈,像个普通人一样逛着街,很快,他发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穿梭在这儿的人,无一例外都穿着统一制式的长袍,胸前别着默语女神的银质徽章,如果诺雷没记错,这是法师协会的标志,难道这些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法师?
没等他确认自己的判断,一个莽莽撞撞的路人狠狠撞过他肩膀,诺雷侧过身稳稳地站住了,而那冒冒失失的人却平地一扑摔了个五体投地,抱在手里的羊皮纸和书籍都飞了出去,散落在石板路上。
旁人对这幕“悲剧”置若罔闻,依旧走着自己的路。诺雷留心地望了眼,反射条件拉起趴在地上的人:“抱歉,撞到了你。”并没撞人的诺雷客气地承认了这个错误,对方并未顺势破口大骂,而是紧张地向他致歉:“不不不,是我不小心,该死,我光顾着赶路没注意……真是不好意思。”
被撞翻的法师泪汪汪地抬起头,捂着通红的鼻子说:“抱歉,能帮我找找眼镜么,刚才好像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