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进去好久,阿宁等了一个时辰了!”
“嗯。”容逍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的个子不高,只到自己的胸口。“等累了,便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说完,便推开了少年,踏步就走。
“王爷,你是不是不喜欢阿宁了!”背后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王爷,为什么,你最近都不来看看阿宁,阿宁每天都在等着王爷,等王爷回来!”
容逍脚步一滞,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疲倦:“不是,别多心,回去吧。”
“王爷若是不喜欢阿宁现在的脸,那阿宁就不要了!”孙玉宁的眼中已含满了泪水,从袖中抽出一把刀子,直直就朝着脸上划去!
容逍耳力聪灵,抬手就拦住了他。几乎如同风一般的,孙玉宁只觉腕部一痛,匕首就落在了夜色里,坠了下去。
容逍低着头看他,眼中充满了一抹伤痛:“别毁掉它。”
他认真地说:“给我一点时间,很快,就会忘了的。”
孙玉宁紧紧地抱住了他。“王爷,阿宁会一辈子陪在王爷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的。”
容逍闭上了眼睛。
第63章 第二十八章
美丽的宫娥,曾是容逍遥不乞及的梦想。如一开始,他并没有特别喜欢男人,反而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另有其人。
容逍每天出操回来,总能看到在河边浣纱的女孩的身影。他偷偷托人打听,士兵告诉他,那是村子里有名的浣纱女,名叫幽若。她的母亲死的早,父亲整日酗酒,她很小就开始浣纱,补贴家用。
容逍偷偷接近她,没告诉她自己是定南王的儿子,只是说,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他那时年少,还不想往爱情里参杂太多金钱利益的因素,只是他喜欢她,恰巧希望她也喜欢他而已。
关系发展的很快,直到朝廷下了旨意,要容家班师回朝。他在村口朝着她挥了很久的手,心中却是想着:下一次相见,他就把她娶回家门。
他记得很深刻,那一年是顺鸿三十九年,三月初三。
回去后,平州知府陆婴邀请他爹去平州做客。他大步跟在父亲后面,去了陆家的客厅。关于这位陆大人,容逍也有些了解,听说他是当今皇上的国舅爷,莲妃娘娘的哥哥。
门吱呀推开了,有个少年的影子投了进来,很快不见了,陆婴牵着少年的手,很耐心地说:“别紧张,这位是定南王的小公子容逍,和你同龄呢。”
容逍瞅了对方一眼,心中满是不以为意:看来,这就是那个三皇子吧?胆小已经在京城里传出名了,不过,自己真有那么可怕么?他鄙夷地看了对方一眼,脸上却装作笑眯眯的样子。
爹爹说,要好好照顾三皇子殿下,否则,是要杀头的。
老头子也是老了,拿这种老掉牙的事来糊弄他。容逍嘴上应承着,实际心里早就不以为意了。那位三皇子,喜欢的都是些女孩子的东西,除了自己都不敢与旁人说话,就算自己真的欺负了他,恐怕也蹦不出一个不字来。
可是……
军营里,不少大哥都带着酒,容逍4岁就开始偷偷喝酒,练到如今,不喝点什么嘴里反而淡出鸟来。谁晓得,刚出门,就碰到那位皇子殿下。“容逍,你去哪里?”
容逍看他就烦,还不能表现出来,只是敷衍道:“我出去一下,你帮我守着,若是我爹看见你问起来了,你就跟他说,我去上大号了。”
“嗯。”对面答应的倒是爽快,脸上还是疑惑不解的。“你多久回来啊!”
容逍把他按在石凳上,眨着眼睛说:“很快的,等我。”
少年怔了一怔,脸皮突然红了。他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呼朋引伴,喝了好一顿酒。
回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容逍边往回走,走到灯火通明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小少年坐在石凳上,已经睡着了。
他闭上眼睛,蜷在那里的样子,莫名的让容逍心痒了一下。
总是能看到小倌馆,里面的小倌总是万种风情的,一个比一个风骚,只是不知道这位三皇子殿下,尝起来的味道是怎样的?容逍恶劣的盯着他,不觉间自己身体上发生了某种变化。
靠!
容逍羞了一脸,他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但胆量还没大到对皇子做什么的地步。本来要回来的步子又踏了出去:算了,不管了,今天就开开荤吧。
也许是因为食髓知味,他对这位皇子的关注,渐渐增多了一些。只可惜,还没来得及真的做什么,皇上的调令来了,要攻兰虞。
“不是已经打到叶城了吗?”容逍心中不满,当今的天子,实在太好战了!
白衣将军爱怜地摸摸他的头,皱眉不语。
他跟着又去了兰虞,这次,进攻的目标是——定襄城。守城的是他们的老对手,兰虞如今如日中天的陈阳王。
那天,不少人聚在帐子里,翻来覆去地讨论着进攻的事情。此地易守难攻,再加上兰虞民心正处于同仇敌忾之中,陈阳王睿智聪颖……他知道,就连常胜的父亲都没有把握。
他揭开帐帘,跪地道:“爹,我也要出战!”
“你不行。”白衣将军瞟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
“爹,三次了,孩儿一定要出战!你们都不在营里,我早就心急如焚了,哪里能安心守营!”
“放肆!军令如山,你以为,战场是杂耍场吗!守营和攻城,各司其职,并没有哪个更低贱!”
“男儿死战,总胜过跪得生!”
他的请求被驳回了。临近决战的那天,他再也按捺不住,眼看着父亲带兵出去,自己也套上了盔甲。
可是,谁成想……
这一战,真得是死战。老定南王以命作饵,深入敌方腹地,容逍只见那边烟尘滚滚,赶过去的时候,陈阳王已死。
“逍儿……”父亲还睁着眼睛,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看着白衣都被染红了的将军,“爹,我带你回去,你还能治好的!”
老定南王摇头,嘴角却带着温和的笑容:“逍儿,听我说,什么都比不上容家重要。”
他看着老父亲,灰尘漫天的战场上,传来了语重心长的声音:“逍儿,以后,一切都要靠你了。”
老定南王吐出最后一口血,鞭子狠狠在容逍马屁股上打了一下。马儿吃痛,载着穿着盔甲的少年渐渐消失。容逍流着的眼泪渐渐干掉,只看见那耀眼的夕阳,是何其的刺目。
这一战,是险胜。
庆功酒宴上,所有人似乎都高兴不起来,就连喝酒都感觉十分沉重。皇帝陛下的诏书适时候的来了,他们终于可以完成使命,回京城了。
他接过诏书,叩头,谢恩。
“爹,皇帝昏庸无道,乱生猜忌。”他跪在父亲的衣冠冢前,用尽全力的说:“我容逍此生,必会报此血海深仇!”
第64章 第二十九章
阳春三月,正是一年时节最好的时候。沿着河堤的两岸种着长长的一溜柳树,叶子已经绿了。
“先生,我家大人请您回去一趟呢。”
远远的花叶间,传来一个少年稚嫩的声音。
背对着少年的是个身穿灰衣的男子,头戴一顶笠帽,此刻正安然垂钓,见少年还要说话,赶紧摇头不语。
少年看看空空如也得篮子,心下了然,识趣地不说话。他是行动派的,立刻脱了衣服,露出赤着的膀子。
灰衣男子大惊,少年已经跳到水里,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正当男人惊讶之际,早有人从河道中露出一只手来。他握着一只鲜红的鲤鱼,朝着灰衣人晃来晃去。河水咕嘟嘟冒着泡泡,少年早已经起来了:“先生,你快看,我替你抓到了!先生!”
灰衣人无可奈何地摘下帽子,侧脸在阳光映照下,疤痕显得那么狰狞清晰。
这人正是赵锦清。
他冲着河道里的少年大喊:“知道了,快上来吧!”
“先生,楚娘又给你布置任务啦!”少年嘿嘿笑着,对准框子,就朝着赵锦清的鱼筐里扔去。
他本欲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谁晓得弄巧成拙,鱼倒是扔进去了,脚下却是一滑。只听“哎哟”一声,人已经不见了。
水面上空空荡荡,似乎安静了下去。赵锦清也不着急,只是淡定地盖好筐子,收好垂具。也不管少年,掉头就走了。
少年身子还在水里,猛地跳出来:“先生,你等我呀!”
赵锦清噗的笑出声:“我要去见你家大人,不陪你玩了。”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湖面,颇怡然地说:“你这副样子,迟早让王大人骂你。”
“先生,我求你啦,千万别说去!我可是为你跳河的!”少年嘟起嘴,板着一张脸道。
“呵,说是为我,倒不如说是为了鱼,说为了鱼,又不如说是为了你家大人。说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鱼也不是我要吃的,你这借口扯得可真是远。”
“哼,先生我说不过你,你总是有理的那个。”
赵锦清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说话间,少年已经游上岸,赵锦清没来及防备,少年已将水扑扇了他一脸。赵锦清揉揉他的头,无可奈何道:“好了好了,不闹了,你家大人又有什么事情?”
少年神秘道:“先生,这次可是大事。”
“什么大事?”少年的表情一脸高深莫测,似乎真得是一件大事。赵锦清不由生了一些疑惑,老实说,他避世很久了,消息总是最晚知道的那个,也无怪乎有些好奇。
少年嘿嘿笑了,跳了老远才回头看他,“就不告诉你!”
……
来到青镇,已经三年了。这是江宁附近的一座小镇,是江宁的出口,交通极为便利。水路陆路相互交通,弯道曲直,他醒来时,突然有种感觉,就在这里停下吧。
赵锦清还记得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已经筋疲力尽,腹中的痛意越来越浓,简直有什么要将他生生割裂。
平州物产虽丰,却少了老神仙留给他方子里的几味药。从来不晓得,止痛的药是那么重要,重要到不用病就可以要了人的命。原本是最讨厌喝药的,可是为了活着,再苦还是得喝下去。
他便一直南下,实在撑不住了,就在身上用匕首刺几道。小白痴一直跟着他,直到他开始有了预感:怕是真的不行了吧。
黑暗里,小白痴拱着他的头,呜呜叫着。
动物有时候真的比人要更加敏感,他无奈的摸摸小白痴的毛,思绪渐渐飘远。
“嘿,你是不是死了!”
破庙里,传来了人的声音。
“真晦气,出来碰上这么大的雨,还遇上个死人!”
那个声音絮絮叨叨地,一直在说。
他闭上的眼睛微微睁开,就看到一个火把举在自己头顶,露出一张少女的脸庞:“喂,你别吓我,你到底死没死啊!”
四周那么静寂,他却听到了风的声音。赵锦清哑着嗓子,低声道:“你听到了吗?风的声音,好大,好吵……”
“喂,你说高点,我听不见呀!”少女插好火把,开始用力晃着他的脸。
“喂,你醒醒呀,你醒醒呀……”
他沉入了黑暗,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少女跪在蒲团旁一直在说什么:“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不是我害死他的,不给他吃卢楠叶他也要死的,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您一定要保佑我,如果他死了,千万别找我索命,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我已经够倒霉了,您一定要保佑我呀!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他强撑着睁开眼,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只是微微抬头,就看到金印的佛身。
他呆了呆,看着少女不由苦笑:拜托,那是弥勒佛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玩了会儿崩坏学园 突然想起今天没更新= =原谅我。。。
第65章 第三十章
“先生,你想什么呢?”少年跳到了赵锦清身前,扬起一张如同葵花般的笑脸:“是不是在想我呀?”
赵锦清笑道:“自然不是。”
少年嘟起嘴,眼睛里却闪烁着明媚的笑意:“我知道先生在想谁,先生,你在想楚娘对不对?”他顿了顿,又道:“先生,说真的,你什么时候娶楚娘啊!”
赵锦清无奈,“话可不能乱说,楚娘有丈夫的。”
“我哪有乱说。”
少年不满地看着赵锦清,又看看盖的严丝合缝的鱼筐:“青镇谁不知道,那个男人早就名存实亡了。我觉得,您这么好的人,一定配得上楚娘。”
说话间,两人已走了很远。赵锦清猛地拍了拍头,突然想起临走时楚娘说的话,急忙拉住了少年:“小小,我得先回去一趟!”
“啊!”少年立刻转身抱住了赵锦清的腿。他颇为稚嫩的脸庞已经拉成了苦瓜,似乎要哭出来了:“先生,我家大人中午特意为您备了点心呢。您不要坑我啊!”
赵锦清却是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小小,楚娘说,要我早点把鱼送回去,今天她要开荤。”现在已经快午时了,那丫头又从不吃早饭,现下早该饿昏了吧!回去又要被骂了……
赵锦清想到这里,就要回家。少年拖着他,眼神里带着一抹深深的哀怨:“先生,别这样啊……”
两人干脆就在道上大眼瞪小眼。
还是少年先妥协了:“先生,我去送鱼好不好?你就在我家大人那里吃饭吗!好不好嘛,先生!”
撒娇是少年的绝活:赵锦清也是无奈,默默望天叹了口气:“好吧,我去,你可赶紧把鱼送到。”
晚上回去少不了又要被骂一顿,唉,谁叫自己早上钓鱼的时候睡着了呢……
只不过这位王大人,又在搞什么玄虚?不就是算个卦而已吗?
少年早已蹦了起来,接过鱼筐就是一抛,眼看要砸到头的时候,他已经稳稳地接住了,冲着赵锦清露出一张笑眯眯的脸,少年说:“先生,我走了!你快点去!大人等你好久了!”
噗……真是个有朝气的孩子,只不过啥时候才能稳重点呢。赵锦清看着阳光下一蹦一跳的背影,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沿着小道直走,在繁华街区以北的地方,密密的排了一溜人家。每一家周围都栽种着青葱的竹林,篱笆环绕,午时吃饭时分,袅袅青烟徐徐升起,在天空远远地勾勒出一幅透着薄纱的美人图。
这是王大人,也正是邀请赵锦清小聚的那一位出钱修建的。王大人名王篆,原本只是本地一个望族之子,前年在京里捐了些钱,走了些门道,在本地谋了个职位。但凡捐来的官,总是离实权有些远,不过所幸这位也是个胸无大志的,只是图个声名。
赵锦清初来这里,逛了一圈竟连个赌场都没寻见,原来是本地官府是个清官,有亲人深受其害,因此禁赌,他本准备重操旧业的心就这样夭亡了。干了几天农活,楚娘说:“你行不行啊,做个农活能把自己脚砸了,是不是不想干活,故意装病!”迫于无奈,他只得用了几天,在家里鼓捣了一面白旗,上书几个字:“江湖云游,闭目可闻天下事;胸中丘壑,冷看前尘后事中。”旁边一行小字:
“算卦!”
王大人,就是这个算命摊子的第一个顾客。
当然,那时候他还不是大人,只是个纨绔。直接抛了两份生辰八字的数据给他,翘着个二郎腿,嘴里含了一根芦叶。闭目养神的趟,旁边的少年,也就是刚才帮赵锦清打鱼的那位,名叫小小,已经开口了:“先生,我家老爷要算卦呢!”
“老爷?”赵锦清瞪着看了二人半天,才道:“你家老爷要算什么?”
王篆哼了一声,不说话。少年只好补充道:“我家老爷要算桃花。”
赵锦清点了点头,仔细地推演着两个八字的信息。算了半天才仰起头,目光在这一“老”一“少”间逡巡了半天,才道:“好卦!总体来说,算得上绝配了。不过,好事需多磨,你家大人的这份心,怕是另一位不知道啊。不过,凡事顺其自然,不必努力,就已在囊中了。”
“我就说吧,老爷,你完全不用担心的!”少年哈哈笑出声,似乎比王大人还要高兴。
赵锦清心中匪夷所思,良久才默默望天,喃喃道:“难道现在都流行算两个男人间的桃花么……”
王篆耳朵尖,神情突然有些怪异,又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赵锦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早已吐了口中的芦苇,冲着赵锦清露出一个噤声的表情。
他的手指指了指旁边一直傻笑的少年。
自此以后,王篆便迷上了算卦。每天都要来算一卦,他的桃花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