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远!”程鑫有些担心地回头望了一眼,“那你等等,我下去叫他,我们送他到车站。”说完就推开门下去了,拔腿往宿舍狂奔。
但是宿舍里已经没人了,程鑫气喘吁吁地跑下楼,沿着出校门的路找了又找,还是没找到陈昕的身影,他喘着粗气,心跳得很快,心里不禁担心起来:这么快,人去哪儿了,早知道就应该问问他的。
方隽在校门口等了好一阵子,后面的车都急了,他只好大力按着喇叭催程鑫,程鑫慢慢走回车子,还不住往校道上回望,方隽见他那依依不舍的样子:“没找到人?”
程鑫拉开车门坐进车里:“没有,走?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恕U庖宦飞弦裁豢醇恢廊ツ亩恕!?br /> 方隽打着方向盘:“没准搭谁的顺风车回去了。今天很多家长来接学生。”
“不可能!”程鑫下意识地否认,陈昕根本不认识什么人,但是说完后又觉得不能肯定,他对陈昕的了解也就只有那么多,并不清楚陈昕还认识什么人。
方隽笑着说:“没有什么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你现在跟他关系好像还不错嘛。”
程鑫不愿意跟方隽服软,便硬着嘴说:“就那样吧,小结巴不烦人。”
方隽说:“你是该好好跟人学学,这次考试他数学满分。全年级最高分!”方隽想到这个就高兴,总算扬眉吐气了。
程鑫扭头看着方隽:“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点说出来让陈昕也高兴下啊。
“说什么?他又没问。等放假上来试卷就都发了。对了,你考了29分!你怎么就没近朱者赤呢?”方隽恨铁不成钢。
程鑫对自己的成绩没怎么上心,他基础本来就差,考多少分都是正常的:“比期末考试总有进步吧。”
方隽点头:“是,比期末考试多了5分。但是比上次考试少了8分。”
程鑫说:“上次是抄的,这次是自己做的。”
“行了,行了,你是不是还想要我夸你呢?”方隽没好气地说。
程鑫没心思跟他斗嘴,还是惦记着陈昕,他在学校还有别的熟人朋友?怎么从来都没听他说过。
陈昕还真是搭顺风车回去的,考试前他就碰到柳和茜了,柳和茜说放假的时候她爸会来接她,邀请陈昕和她一路回去。陈昕本来想拒绝,但柳和茜给他分析,考完已经三点半了,如果不自己坐车,要从学校到车站,再从市里到县里,又从县里转到镇里,最后还要从镇里搭车回家,一路上耽搁,到镇上肯定没车了,到时候都回不去了。陈昕想了想,觉得柳和茜说得对,便同意了她的邀请,诚惶诚恐地坐上了柳和茜家里的车,程鑫回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在车上了。
柳和茜家原来是陈昕隔壁村的,她爸后来自己做生意,举家搬到镇里去了。柳爸爸听女儿说陈昕是免费特招去的他们学校,立即对陈昕刮目相看起来,家长们总是喜欢学习成绩好的孩子的,一路上还问了陈昕不少问题,家是哪儿的,父母是谁,这么一说起来,发现柳爸爸和陈昕爸爸还是同学。
柳爸爸遗憾地说:“你爸爸的事我也听说了,真是太遗憾了,那么年轻就没了,可惜了。”
陈昕没说话。他爸是得肺癌去世的,那时他才八岁。陈昕小时候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父母外出务工,聚少离多,后来他爸查出病来,就回来治疗,那是他们父子相处得最久的一段时间。陈昕记得爸爸做完手术在家养病的时候,总是穿得厚厚的,坐在走廊上看他练字,偶尔也会指点他,英俊的爸爸嘴角总是挂着微笑,不过陈昕偶尔抬头却会看到他笑中带哭的样子,那模样让陈昕很难受。爸爸去世之前已经不能走动了,他卧病在床,经常痛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不过他很少呻吟,说叫了也还是痛,却给身边的人徒添痛苦。陈昕最敬爱的人就是爸爸。
柳和茜见车里气氛有些沉闷,赶紧将话题岔开了,说了些学校的事。陈昕的情绪才从伤感中回转来。
自己开车比坐班车果然快不少,到镇上的时候也才五点多,柳爸爸说要送陈昕回去,但陈昕坚持自己坐班车回去,因为这个时候还有车。柳爸爸拗不过陈昕,便在车站把他放下了,陈昕赶上了回去的最后一班车,他心想,如果不是搭顺风车,今天还真是回不了家了,对柳和茜父女更多了一分感激。
陈昕回到家的时候,早春的夕阳余晖将西面的天际染成了橘粉色,村庄被暮色勾勒出不甚明晰的轮廓,有炊烟袅袅升起,陈昕知道有一道可能是自己家的,几只晚归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从头顶掠过,没留下任何痕迹。谁家的祖母在呼唤着孙儿回家,在静谧中拉长了声调,间或传来几声懒洋洋的狗吠。看着这熟悉的情景,陈昕的心格外宁静和满足,终于回来了,他加快了脚步。
陈昕家在村东,进村没几户就是他家。周围的邻居看见他回来,都纷纷跟他打招呼:“昕昕回来了啊。”
陈昕只是点头跟对方笑笑,有人说他傲气,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陈昕是从小口拙,小时候因为结巴没少被人取笑,所以后来见人只是笑,很少开口,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陈昕刚到家门口,就看见爷爷拄着拐,佝偻着瘦弱的身体在走廊上取柴,他赶紧奔上前:“爷爷,我、来!”
陈爷爷转过脸来,有些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口齿含糊地说:“回、回来了?”
陈昕放下包,接过爷爷臂弯里的柴,又从柴堆上抽下一些,抱到厨房里。陈昕的爷爷多年前中风,落下了半身不遂的残疾,需要拄拐行动,中风导致面部扭曲,说话也含糊不清,还有些结巴。陈昕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奶奶特别勤劳,要下地种田做事,就把他留给了失去劳动能力的爷爷照看,陈昕跟爷爷相处时间长了,原本清晰的口齿也变得结巴起来,家里人费了很大的劲,都没能扭转过来。后来陈晞出世了,父母特意强调不能让他跟着爷爷学话,所以一直被奶奶带在身边,没有也变成结巴。
正在屋里择菜的陈晞听到动静,立即跳出来迎接:“哥,你回来啦?太好了!”
陈昕点了点头:“奶奶呢?”
“奶奶摘菜去了,明天要上街卖菜。哥,你给我带礼物了没有?”
以前每次陈昕从学校回来,都会给陈晞带一些从学校食堂里买的包子、油条、鸡腿之类的吃食,虽然带回来早就凉透了,味道也不怎么好,但对一个连上街都困难的孩子来说,这些都是美味。这次陈昕的卡丢了,一直都是借程鑫的卡吃饭的,所以没有给陈晞带吃的,他有些歉意地说:“没、没有,今、今天走得急,没来得及。下次给、你带——有、有礼物。”他突然想起程鑫给他的巧克力了,他一直都没舍得吃,回来的时候塞包里了。
陈晞迫不及待地拍手起来:“是什么?”
陈昕说:“先、做饭,吃了饭、再看。”他想等奶奶回来了一起尝尝。
陈昕回来了,爷爷就该歇着了,陈晞烧火,陈昕掌勺,兄弟齐心,麻利地将晚饭弄出来了,菜都是素的,没有荤的,很简单的炒莴笋叶子,陈昕把莴笋切丝凉拌了,比炒着吃爽口。这时奶奶也回来了,挑着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蒜薹和莴笋,快七十的人了,还成天忙里忙外的种地种菜,挣点钱补贴家用,就是想给儿媳减轻点负担。看着大孙子回来,奶奶也笑开了颜。陈昕没有告诉他们饭卡丢了的事,免得二老担忧。
吃完饭,陈晞早就巴巴地等着哥哥给他拿礼物。陈昕说:“急、什么,等、等我洗了碗。”
奶奶笑着说:“你去吧,我来洗。”说话间已经洗起来了。
陈昕只好去袋子里翻出那盒巧克力,打开来,陈晞双眼放光:“这是什么?海螺吗?”
“是巧、克力。”巧克力做成了海贝的样子,个头不大,十分精致。
陈晞数了一下,一共十六枚:“正好一人四个,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他选好了自己最喜欢的形状。
爷爷摆手说:“我唔要,你、你们吃。”
奶奶刷着碗,笑着说:“我也不吃,太甜,你们吃。”
陈昕拿出两枚给弟弟,朝他使了个眼色,陈晞会意,拿去分别塞到爷爷奶奶嘴里:“有很多呢,你们也尝尝。”
陈昕拿了一枚放进嘴里,口感细腻顺滑,香甜浓郁,却又不甜得过分,美味异常,跟以前吃过的巧克力味道不一样。陈晞吃得嗷嗷叫:“好好吃!太好吃了!”
陈昕尝了一个就不再吃了,剩下的给家里人吃。奶奶吃完巧克力,咂嘴回味:“这东西不错,肯定不便宜吧,哪里来的?”
陈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同、同学给的。我、也不知、知道多少钱。”
陈奶奶看了一眼孙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陈昕打算明天一早陪奶奶去赶集,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不到五点,天还没亮,陈昕就起来了。奶奶不舍得让他去,想让他多睡会儿,正长身体的孩子,需要多睡才行,但是陈昕不忍心让奶奶一个人蹬着三轮车赶十几里路,期间还要爬一个长长的陡坡。祖孙俩出了门,一路闲聊着,在天色微亮时终于抵达了市集,他们算是到得晚的,因为他们的车是脚踏车,而别人家基本都换上了机动车,出门晚也能比他们到得早。奶奶在市场边上找了个地方摆好摊,等候客人,陈昕就拿着英语字典背单词,天色逐渐放亮,书上的字也能辨认得出来了。
陈昕的假期就这样开始了,帮奶奶卖菜、翻地,帮爷爷劈柴、做饭,有空就看书写作业,日子忙碌而充实。返校那天下午,奶奶翻出来一大包自己晒的红薯干放到陈昕包里:“昕昕,咱们家什么都没有,你总吃同学的东西不好,这是我们自己晒的,也不值钱,你带去给他们尝尝。”
陈昕知道奶奶指的是巧克力的事,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不能再收程鑫的东西了。
奶奶拿出一叠十元二十元的钞票给他:“这一百块钱给你做生活费,买点吃的还有资料什么的。咱们家条件不好,不能跟别人比,你也懂事,奶奶一直都觉得亏欠你们,没能力让你们过好日子。”她说着就开始抹眼泪了。
陈昕赶紧抓住奶奶的手:“奶、奶,别、别这样,我挺好。等、等我长大就、好了。”
奶奶擦干眼泪,大孙子一直都是她的骄傲,再辛苦再累也有指望。陈昕挥别家人,踏上去学校的路程,爷爷拄着拐,用浑浊的眼望着渐渐远去的孙子,直到转弯看不见了还不肯收回目光。
程鑫这几天在家玩得真真无聊,连最吸引他的游戏都没了吸引力,徐俊赏叫他出去玩也没精打采的,在电玩城里都没能调动起他的积极性,弄得曹继大呼小叫:“鑫哥你这是害相思病了啊。”
“滚你的蛋!”程鑫抬腿给了他一脚,不过踢得不算重,因为曹继说的并不全错。
徐俊赏说:“鑫哥,舒靓说下午一起去唱K,你去不去?”
“不去!没劲!”程鑫直接拒绝了。
王亦可发微信约他去看电影,他压根都没回复。心里盘算着还有几天上学,平生第一回 那么期待上学。所以星期二早上起来,就开始收拾东西,还做了一件让谁也想不到的事,居然将高一上册的数理化课本都带上了。他将行李箱提到楼下,正在收拾屋子的保姆阿姨吃惊地说:“鑫鑫,你这就去学校?”
程鑫看了一下手表,上午十点,确实早了点,陈昕应该会在家里吃了午饭才过来,便说:“没有,阿姨你现在给我做午饭吧,我吃了饭再去。”
阿姨说:“你早饭还没吃呢,我去给你做早饭吧。”
程鑫打开冰箱拿了瓶酸奶:“别做早饭了,做午饭,早午饭一起吃。”
阿姨闻言赶紧去做饭。程鑫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翻看,舒靓在班级的微信群里发自拍照,臭美得不行。程鑫突然想,给陈昕也拍个照吧。本来他都不准备带手机去学校了,因为带去也会被没收,不过现在他决定带去学校,拍完照后主动交给方隽好了。说实话,现在小学生都用手机了,他们堂堂高中生还不让带手机,简直就是泯灭人性,虽然学校每周有两节计算机课可以上网,但这根本不够,难怪总有人偷偷翻墙出去上网打游戏。高三的人更可怜,计算机课都没有了。
十一点半,程鑫吃完饭,临走时又跑回楼上的书房里翻出来几本名著,专门拣厚的拿,什么《战争与和平》、《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还有他很喜欢的《基督山伯爵》,直到拿不动,这才停手。他看见陈昕在看徐俊赏借给他的《红与黑》,看得津津有味,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给陈昕带点书去看,陈昕应该会很喜欢,这些书都是他爸给他买的,几乎所有的古今中外名著都有,但是他看完的用十个手指头都数得完,书放在家里简直就是浪费。
程鑫拎着他沉甸甸的箱子走出家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歇后语“孔夫子搬家——尽是书”,顿时觉得自己变得有文采起来。
方隽没来接他,是他爸的司机老刘送他去的。到学校时才十二点半,早得很,到校的学生寥寥无几,程鑫进了宿舍,迎接他的是一室清冷,房间一切摆设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不同的是多了一股淡淡的尘灰味,陈昕还没到。他看着宿舍,里面简直泾渭分明,属于他的那一半乱七八糟,属于陈昕这一半井然有序,赤裸裸地反映出两个人完全不同的性格。
程鑫摸了一下鼻子,陈昕那么爱整洁的人,肯定也是在忍受自己的脏乱吧。他突然做了个决定,一捋袖子:从今天起,他要改头换面,做一个干净整洁的人,让陈昕对他刮目相看!
第22章 情敌出现
陈昕一点钟从家里出发,一路转车到学校, 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收拾一下就可以吃晚饭了。他推开宿舍门进去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退回来一看门头,是305没错啊。
躺在床上的人用胳膊支撑起身体:“看什么?进来啊。”程鑫打扫完房间, 无比满意自己的杰作,去洗了个澡, 陈昕都还没到, 他累了,就躺在床上用流量看电影, 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听见开门声,他才醒来,发现牵肠挂肚的家伙正不太确定地在看门牌号,仿佛走错了门似的。
陈昕看着他,忍不住笑了:“房、间太干净了,以、以为走错了。”
程鑫就当他是间接夸自己了,很嘚瑟地伸手撩了一下短短的刘海:“那是, 也不看看是谁打扫的。你怎么才到啊,都几点了!”
“离、得远。”陈昕非常意外他居然会收拾房间, 但是并没有夸他,有些人天生就不擅长夸人,好像有点羞于说出口, 他将自己的包放下来,准备去拿抹布把自己的床和桌子都擦一下。
程鑫有些不高兴:“切,你也太看不起人了,我都帮你擦了。你剪头发了?怎么剪那么短!”程鑫看着眼前的陈昕,有点陌生感,陈昕剪头发了,发型没变,就是把头发剪短了,如果说他原来的发型让他看起来有点软萌,现在则让他精神了许多。程鑫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陈昕的脑袋,剪短了的头发毛刺刺的,不像之前那么柔软,扎在手心里痒痒的,一直痒到他心底去了。
陈昕挥开他的手:“别、别总摸头。谢谢啊。”
程鑫听着熟悉的小结巴,那种陌生感便消失了,他笑嘻嘻地说:“怕长不高?你头发在哪儿剪的?那人水平不行啊。”
陈昕抿着唇,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奶、奶剪的。”
程鑫惊讶得嘴里都能塞一个鸡蛋了:“真的假的,你奶奶还会剪头发?真看不出来啊。嗯,作为业余选手,这水平其实还不错。不过这儿有几根没剪到。”他凑到陈昕脑袋边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陈昕头顶上有几根长长的头发戳在那儿,“哈哈,这儿有几根长的没剪掉,这是呆毛啊!”程鑫乐死了,伸手轻拉了一下。
陈昕一听,赶紧用双手压着头顶,窘迫地说:“不、不会吧?”头发是今天上午奶奶给他剪的,爷爷有一把保养得不错的老式推剪,他病了不能用了,奶奶就拿来给爷爷理光头,后来还常给陈昕兄弟俩剪,都是最简单的平头,以剪短为原则,刚开始的时候还经常这儿秃一块那儿秃一块,后来剪多了,手艺好了,剪得还算匀称,不过近来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不清了,就会出现今天这样的现象,会剩下几根没剪到,偏生陈晞今天上学没在家,也没法帮忙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