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月 完结+番外完本[古耽]—— by:长生醉玲珑

作者:长生醉玲珑  录入:05-22

步月娇笑着:“沐浴罢了,夏公子可有胆量与本座共浴?”那尾音还婉转地饶了好几个弯,像羽毛般挠着人心,他不做妖精实在太可惜!
默了片刻,那背影似轻笑一声,慢慢转了过来:“有何不可?”
他睁开眼,深黑双眸依旧从容正直,不见半分波动。
碧水之中,有女子盈盈独立,乌黑湿发凌乱贴在脸颊,卷卷曲曲裹着妖娆的身子,水面晚霞纷彩,漫天迷乱,却看那人容貌绝丽,明艳非常,带着几分惑人的笑意。
他第一次如此仔细打量变作女子的步月,这容貌与原来的步月确有几分相像,只是过于艳丽,明明是妖邪妩媚的,奈何又有几分无意的清纯,酥胸半露,肌肤细腻,就连声音也清脆生动,这的的确确是个女人,再高明的易容术也无法达到的效果。
步月被他如此瞧着,哪里会不好意思,只不过顺着那目光下移,碧水涟漪中倒映的女子雪肤花貌,娇媚惑人,海藻般的黑发勾勒出姣好身段和半露酥胸,当真是妖娆酥媚到了骨子里,这般绝色尤物,连他自己看了都浑身发热……
方抬头,那夏云峰已入了水中,还是脱了衣服的那种。
这人一靠近,高大的身躯就衬出了步月的娇小,这倒是他首次见到夏云峰的身体,宽肩窄臀的,肌肉分布得结实匀称,倒是个好身板,而此时此刻,更突出他的男人气概。
步月原本想戏弄这位大侠正人君子,现见他一步步走近,却心里莫名有些没底气。
夏云峰双目深沉,含着浅淡笑意,沉沉道:“月姑娘可需要夏某帮你沐浴?”
他倾身而来,步月也不躲闪,脸上笑意如花:“夏公子这就忍不住了?”
“美人相邀,若还客套,那便不是男人了。”他特意强调“男人”二字,听得步月咬牙切齿。
然而,他面上笑得更妖娆了,声音轻软粘腻,绕在人耳边久久不散:“可惜了,我却是个男人。”
夏云峰轻笑,剑眉舒展,眼中几寸风流。
“可你现在是女人,就该做女人能做的事。”他靠得那么近,几乎贴在步月耳边,灼热的呼吸顿时烫得步月心中一跳,那故作的娇媚瞬间变作怒目圆瞪,横眉冷对。
“喂,夏云峰!你就不觉恶心!”他又退了一大步。
“美人绝色,夏某怎会觉恶心?”
“你……你不是正人君子武林正道大侠么?难道不该假惺惺地非礼勿视非礼勿看?”这不符合他的计划!明明想调戏这人,好像,他反而被调戏了!
“你都说了那是假惺惺,我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像你遵从自己的内心一般,不是么,月姑娘?”他轻声说着,一手抚上了步月肩膀。
步月浑身抖得那叫一个激灵,满湖水都飘了他的鸡皮疙瘩,挥手就是一掌,将夏云峰打飞上岸。
“淫贼!色狼!伪君子!”
他也不想想,曾有多少人又这样骂过自己,当然,除了最后一个,他是真小人。
夏云峰他打趴在地上,只觉胸痛难忍,回头时,见步月飞身上了岸,湿漉漉的卷发滴着水,粘在肌肤上,衣服如何也穿不好,只能胡乱裹着,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死鬼!再看挖掉你眼睛!”
然后狼狈离去。
朝霞流云里,落日明辉,只勾勒出他凌乱一个剪影,匆匆忙忙的,唯有左肩后的一片肌肤,盛开着艳色芙蓉,活色生香……
夏云峰忽觉胸口闷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洒落在地,也是艳丽的鲜红,像极了那芙蓉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不好意思啦,昨天病得死去活来的,今天才能爬起来发一炮,让各位大人久等了!
第9章 落花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芙蓉荼靡开一时,木色翠茵转眼枯。
蜀地秋高,艳阳之下奇峰翠林一片葱郁,满目芙蓉花极尽绚烂地开了足月,终究是凋零错落,秋风渐劲,已然夹了北风的肃冷之意。
缺衣少食的,若是在此过冬,不知能否挨到明年春天。
步月近一月来,练功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甚至有时接连几日都不出房间,饭菜都让夏云峰送到门口便罢。
有时饭菜接连几餐都未动,夏云峰便想进去看看步月是否还活着,往往都是被一股强劲的内力逼出,他连那人的面都未见着,却能听见里面一声“死鬼,滚出”之类的声音。
夏云峰摸摸鼻子,就当自己多管闲事。
可如今,步月房门前的饭菜已有四日未动,这是从未出现过的状况,夏云峰站在门口敲了许久的门,屋内却不见丝毫动静。
他再敲了一阵后,终究是撞开了门,没有迎面扑来的浑厚内力,倒是一屋子阳光洒满,垂帘暗动,桌椅器物都摆放整齐,不见一丝不妥。
除了倒在蒲团上的人。
“步月。”
夏云峰叫了几声不见答应,走过去将他翻过来,一阵滚烫的热意入手,低眸一看,步月早已烧得双颊酡红,鬓发湿润,却是嘴唇发紫,也不知病了多久。
他静静看了他许久,思绪纷乱万千,却始终不知想着什么。如这般恶人,又练了邪功,救他有何用?容色艳丽而心狠手辣,存于世间又有何用?
却不过须臾,他终究是叹了口气,将步月抱了出去。意外的,这身体竟是格外的轻,柔软的身体,纤细的腰肢,还有那丝滑卷曲的秀发,竟真真如少女一般。
他闭目,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不过是被皮相所惑罢了。
这人明明生得是一副蛇蝎心肠,狠毒至极,人们都说相由心生,偏偏不能用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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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月醒来时只觉浑身温软似水,厚实柔和的被子,温暖的空气,还有淡淡的芙蓉花香味,很久没有这般舒服地睡过一次觉,他似乎睡了许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被夏云峰追杀,落入谷中,变成女人被调戏,练功走火入魔……
猛然心惊,睁开眼时恰见崭新的木质屋顶,身上盖着厚实的整块兽皮,右面一侧窗户洞开,秋风落叶的景致伴随芙蓉错落映入眼帘,床旁一张雕花茶几,两只大小不一的葫芦上插两束鲜花,翠绿的藤蔓如帘子般隔断了一面墙壁,屋中再是一桌一椅,一个松软的蒲团,木质的柜子雕花错落,可见布置这房子之人定是精巧细致,玲珑心思。
正打量间,翠绿的帘子微微一荡,有人进了屋中,藏青色的袍子已经微微发旧,却是洁净修整,正如那人的脊背如峰,眉目刚正。
“你醒了,那就自己喝药。”
步月愣愣接过药碗喝了,苦涩的味道让他一个激灵,打量了一圈,夏云峰还是那个夏云峰,再看看自己胸前两座傲然高峰,方才清醒,原来一切都不是梦,他已经倒霉得差点没去阎王爷那报道!
“你……”
“先把药喝完再说。”
步月一捏鼻子把整碗药咕咚灌下去,喘了口气,方要说话,夏云峰已在他身旁坐下,慢悠悠道:“步月,我已劝过你,那邪功太过邪门,最好早先废去,如今你练岔了功,走火入魔,若不是我发现,你早去见了魔教各路祖宗。”
步月看了他一眼,虚弱笑着:“如此,夏公子两次救命之恩,可要本座以身相许?”
夏云峰淡然道:“以身相许便罢了,只不过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丫环,洗衣做饭洒扫捶背,一样不能少。”
步月像是听见极好笑的事情,呵呵笑了几声,恢复了些许血色的容颜初绽,羞花闭月,他轻声问道:“夏云峰,你以为你是谁?”
“自然是你的主人。”
“哦,你可莫忘了,我随手就能杀了你。”
“是么?”夏云峰语调未变,双目深沉,却带着丝丝的嘲讽。
步月心中一颤,猛地朝他挥出一掌!
那一掌,他用了十成的功力,毕生所学,杀意浓浓,带着所有的惊恐和怒意,汹涌而出。
夏云峰没有躲,也没有以内力护体,他甚至一派轻松地看着他。
因为那一掌,没有丝毫威力,打在他身上,犹如小儿击掌,蚍蜉撼树。
步月惊惧地看着自己双手,又对他连续挥出几套掌力,那人丝毫不伤。
他连忙闭目打坐,方觉丹田之内空空荡荡,提不起一丝一毫内力。
“夏……云峰,你对我做了什么?”他睁开眼时,仿佛换了个人般,颤抖的双眸里,甚至带着绝望的无助,朱颜玉骨,可那卷发依然毛茸茸的,真像只可怜的猫。
夏云峰却是一派云淡风轻:“你血行逆流,练功走火入魔,我发现你时尚存一丝气息,内力全无。步月,你修炼邪功,连性别都能改变,这本违背天性伦理,如今内力全无也是咎由自取。”
“啪!”
步月一把将碗摔得粉碎:“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练什么功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定是你给我下了什么药!解药呢,解药在哪里!”
他激动地揪着夏云峰的衣领,却更清楚地看见那人眼中的嘲笑和怜悯,微微用力就掰开了他的手,冷笑道:“你既敢修炼邪功,就该当承受付出的代价,不要像只疯狗乱咬人。”
步月微微一愣,那人已甩手离去,微微晃动的绿藤帘后是孤高的背影,挺拔如峰,透着淡淡的冷漠。
他颓然看着自己的双手一阵失神,继而渐渐绝望,这种感觉,仿佛回到许多年前,在他孩提时,一个人在森冷黑暗的墓穴中慢慢等死。
第10章 美人如画
那绝望的日子却没维持三天。
步月虽不是女子,不会伤春悲秋对月垂泪什么的,但好歹也是没了一身武功,总该能借酒消愁掩门自伤自我落魄消沉以抒发内心悲痛……
然而,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刚点了口烟以助悲伤气氛,就被夏云峰连拖带打逼着做苦力……
待到一切脏活累活都被他解决,早已累成了狗,躺在床上便睡死过去,哪有时间伤春悲秋自我消沉。
夏云峰翻身又做回地主,以前受的气定要加倍让他还。
然而,这是步月个人的看法。
在夏云峰眼中,步月内力一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做饭难吃要死,洗衣弄破他衣物,洗碗能碎一地,除了端茶倒水扫地勉强之外,简直百无一用!
还天天给他脸色看!
当然,那张脸确实很好看……
他看他即便一身素衣兽皮,墨发只用粗布在身后松松一绑,依然不掩妖娆绝艳之容,夏云峰时常觉得自己是收服了一只山野妖姬来做丫环,否则,那人容貌倾城却怎会是恁般粗野性子!
在步月将仅剩的五只碗又摔碎两只后,他又被扔在寒风中冻了一个时辰,此时已入冬,蜀地多湿气,偏偏下起了小雨,他在那风雨中一冻便冻出了病来。
夏云峰先是不管,可见他病情日益加重,终究是采药熬汤,前前后后照料,步月冷着脸受他照顾,也不知心中想着什么。
喝完碗中汤药,他端详手中粗瓷碗:“新碗?”
夏云峰道:“找了些陶泥烧制的。”
步月一手举着那碗细巧,双眸幽幽,忽地一笑,容光灼灼,如花绽放。
“夏云峰,似乎你什么都会。”
建屋,雕刻,烧瓷,打猎,编织,治病,甚至还会缝制衣裳……步月瞧着屋中桌椅茶几摆设一样不少,哪里像是落难山谷的,俨然就是一副过日子的景象。
夏云峰道:“临江山庄是铸剑世家。”
“铸剑世家又如何?”步月侧眸,这些日子他消瘦了许多,一张脸只有巴掌大,更突显了他的白皙艳丽,带着些许傲气与不屑。
“临江山庄的铸剑师必须心灵手巧,熟悉世间各种工艺,以全铸剑之技,方能铸就世间好剑,这些都是我从小必学的功课。”
“那你铸剑便好,为何还要那么高的武功?”
“江湖武林都是以强者为尊,只会铸剑不会武艺只会是无名匠人,而我临江山庄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那你铸剑练武便好,何须千里迢迢追杀于我?”
夏云峰默了片刻,倏然笑道:“你想知道?”
那笑悠悠然,温柔异常,却让步月一惊,冷哼道:“不想知道。”
“真不想知道?”还是那低低的语气,竟还别样好听,如同低醇的好酒幽幽荡入一滴春水,满心的涟漪荡漾,回味无边。
步月忽而笑了,明媚的花颜,将琥珀色的双眸弯成月牙,琼鼻朱唇,倾城绝代。
他道:“我只想知道,既然你会治病,可有将我变回男人的法子?”
夏云峰神色一顿,继而笑了起来,含着淡淡的嘲意与无奈,低低道:“你觉得这有可能?步月,你既能种下苦因,就得吞下这颗苦果,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他看着步月的脸色慢慢僵硬,那朵如花笑颜一点点剥落,变成空白的失望。
这红尘大浪中,朱颜月貌又如何,终究掩饰不了一颗丑陋贪婪的心。
夏云峰竟再不愿多看他一眼,起身出了门去。
薄薄的木门后,一声脆响,是他新烧的碗又被砸碎了,他顿了顿,摇头离去。
冬日渐深,一日冷过一日,草木繁花早已凋零,萧索枯木呈现一片死气,山中生禽野兽大多冬眠,食物的来源只有那碧湖中的鱼儿,可也是越吃越少,偏偏这连绵的冬雨飘落不止,湿冷之中,即便有房屋遮挡,没有足够的御寒衣物和粮食,怎能好过。
步月自从那次生病便一直不曾好转,反倒愈发严重,原本好看的容颜已苍白单薄,仿佛只剩了一层皮,渐渐染上死亡的阴影。
按理来说,他的生死与夏云峰并无多大关系,步月却能觉察他的焦躁,即便那如峰的眉眼在他面前还是一副稳重沉着的模样。
他喝的药也越发的清淡了,山中草木皆枯,怕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吧。
步月忍不住想,若自己就在这里悄无声息地死掉会不会太窝囊了,死后还不知有人能否为他烧支香送个美人……
他的咳嗽越发严重,有时整夜整夜地咳着睡不着,忽然某一日就咳出了血,他起初不敢相信,继而一个人呵呵笑了起来,他步月落到如此地步,竟然是因为贪功而误练了一本邪功心法,还妄想独步武林,天下第一!
夏云峰说得没错,他种下苦因,就得吞下这颗苦果,为自己的妄想付出代价。
夏云峰进来时恰好见到这般景象,如剑的眉峰皱了一皱,随即舒展开来,他走到步月身边坐下,似思索许久,才道:“我找到了出山的路,等你病一好,便可带上足够的食物上路。”
步月斜睥他,唇边的笑意还未散去,是讥讽的味道:“夏云峰,我是不是快死了,你才这般安慰我?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夏云峰道:“你不过是伤寒咳嗽罢,这样的病人熬个几年再死还嫌早,你若想死我也不拦着你,我一人离开此处也少些负担。”
步月犹疑着:“你……你真找到了出谷的路?”
“就在东边的一个石洞后,我清除了堵路的大石,沿着小径便可离开此处。”
步月还欲再说什么,却被他拉过了手腕,随即一股暖流从手掌源源不断地散布全身,温和而沉稳,似要抚平浑身每一个毛孔。
步月震惊过后,急忙抽回那只手,不料被他牢牢抓住:“别动。”
于是他真的不再动,任由自己与他掌心相贴,看他双眸微垂,黝黑的眸子深得不见底,明明有时候他能看懂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有时却猜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
就像,此时此刻。
步月的功力已经散去,就算输入再多的内力也不过是回暖一时,可对输送内力那人来说却是消耗极大。
一炷香后,掌力撤去,夏云峰的脸色微微苍白。
“夏云峰,你不是说在出谷前要杀我么,为何还要浪费自己的内力救我?”步月这般问他。
夏云峰有些虚弱地笑了笑:“我改变主意了。”
“你待如何?”
夏云峰道:“步月,我数次救你,助你,包容你,只希望能感化你,不求你做个好人,只愿你从此不再为恶,你可答应?”
步月笑了:“夏庄主,你可真是个好人呀,菩萨也没你心肠好!”
夏云峰依然正色:“步月,你可答应?”
“我自然答应。”他答得轻松愉快,“我若不应,你是否就要杀了我?”
“我可以不杀你。”
他微笑着,出了房间,不久后又端来一碗药放在步月手中,始终没有说出那句话的下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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