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恨得不得了,恨不得将那人渣撕成千万片喂狗!可我没有这个能力,那就只能咬牙忍着!我爹对我娘绝情,还险些将我活生生打死过一次,我对大长老更是恨之入骨,所以我游荡江湖,败坏解火教的名声,这里充满了罪恶,丑陋的人心,被称为魔教也是理所应当!”
夏云峰浓黑双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面容甭得很紧,握着步月的手更紧:“我听说你回过几次解火教,他可有为难你?”
步月冷笑一声:“江湖最是能历练人的地方,我稍微长大一点就懂了些阴谋诡计,三教九流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学,他就是掩藏得再好也总会露出一两个把柄,这些年他不敢对我做什么,只是对我身边的女人下手,却是苦了离鸾,这世上我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他……”
“我中了镜花水月的毒后,阿宇求他救我,他的条件是让我心甘情愿屈服于他,他可能怎样也想不到,哼,我会与你成亲。”
步月静静说着,话语中字字都是恨意,可他眉宇间满是哀伤,阴暗无助的童年,充满恨意的少年,难怪会令他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夏云峰身体有伤不能动弹,只能将掌心的手握得更紧。
“阿月,阿月,为何我不早些遇到你?”为何遭了那么多的苦?
步月轻松叹了口气,反而安慰他道:“早些遇到你还不知会被你捉弄成什么样子!反正他人也死了,一切都过去了……”他猛地想到杜宇那张青黑带血的脸,却是心中狠狠一痛,怎么能过去了?这留下的伤口,总要痛上些年头。
“大长老武功高深,你是怎么杀了他的?”
步月轻松道:“不知为何,无忧宫的武功《芙蓉月》似乎与我天生有缘,自从练了那武功后,我的功力增长飞快,大长老体内余毒未清,无法使出全力,才会让我有机可乘。哦,你应该还不知道,当我揭下他的人皮面|具后,你猜他的真正身份是谁?”
“是谁?”
“呵。”步月仿佛在对一个天大的笑话嘲讽,一字一字咬牙道,“就是我不久前的义父,武林盟主屠天易。”
“什么!”夏云峰神色一肃,仿佛听到了一个惊天噩耗,“你杀了屠天易!”
作者有话要说:
还债来啦!!!
第102章 红尘烟火
“杀了他又如何?”步月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武林盟主也不过如此。”
“阿月。”夏云峰神色少见的严肃,“此事隐瞒得好也不会招来什么祸端,可是,一旦泄露,武林之中,恐怕再难有你的立身之地,况且屠天易他武功高强,就算无法使出全力,你……怎可能将他杀了,还毫发无损?”
“你怎知他武功高强,我看他这盟主之位多有争议,怕是使了不正当的手段罢。”
夏云峰意味深长道:“三年前我曾与他比试过,他只用了五层功力就可将我打败。”
步月的脸色总算变了一下:“三年前你的武功如何?”
“与现在相差不远。”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武功突飞猛进已经超过你了?”步月的眼睛顿时亮得几乎能刺瞎人双眼。
夏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得倒美。”
步月的脸立马垮了下来:“难道是他故意输给我?这更不可能!”
夏云峰正要说什么,门外却传来离鸾的声音:“教主。”
步月神色一沉,眼中刚刚燃起的光亮瞬间化成一抹忧色:“进来。”
房门一动,离鸾缓步走了进来,他穿一身玄色冬衣,脖子上一圈狐毛衬得他面容更是苍白而阴柔,神色总是寡淡的,眼神看着谁都没什么变化,只有看着步月时能燃起那么一点星火,但这星火很快又被那寡淡所覆盖。
夏云峰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离鸾已道:“教主,杜宇醒了。”
步月猛地站了起来,声音都在颤抖:“醒了!他真的醒了?”这些日子他甚至都不敢去见他一面,就怕自己承受不住。
“是,他想见教主。”
“好,本座马上过去!”
“阿月。”
夏云峰忙握住他的手,步月回过头,激动道:“阿宇他醒来,我必须要去一趟,稍后我再回来!”
夏云峰张了张口,缓了片刻后出口的却是:“你去吧,我等你。”
步月前脚一出门,小柔后脚就悄无声息地进来,稳稳当当地跪在夏云峰床前磕了三个头:“属下保护不周,请庄主责罚!”
夏云峰的目光还落在步月离去的方向,声音低沉而冗长:“你有什么错,起来罢,跟我说说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
“是。”
这个冬日的第三场大雪下来时已近年关,夏云峰重伤在身,招来临江山庄的几个管事吩咐了一些重要事务后便留在解火教过年,杜宇的毒已拔除干净,整日跟着古记和离鸾忙上忙下,教中里里外外都是一派喜庆欢乐。
到了除夕之夜,邙山上放起了绚烂的烟花,五颜六色的焰火炸开在半空,照亮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好似整个世界都绽开了如此的火树银花。
红尘璀璨,想来如此。
教主步月带着他的教主夫人接受了所有弟子的朝拜,这是步月十四岁离开后第一次在解火教过年,他天性放荡不羁,在外面更是野惯了,因此这个除夕也过得众生都放荡不羁。
众人一起吃了除夕饭,放了漫山烟花,乱哄哄地行酒令,摇骰子,就连最是无趣的掰手腕也被烘托得别开生面,引来一声声的喝彩欢呼。
后殿的昏暗处,他们的教主和教主夫人已经疯狂地吻到了一起,夏云峰重伤初愈,步月更是禁|欲许久,如此良辰美景,两人都疯狂得不知轻重,恨不得能将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
虽然大家都在前殿玩闹,但不能保证不会有人经过此处,更是听得嘈杂处处是,偶尔炸开的欢呼声又如浪潮般涌来,而在这昏暗的角落只有急促的喘|息,步月用下身不断蹭着夏云峰,手已经不老实地伸了进去。
夏云峰身子一颤,却抓住他的手,沙哑着声音道:“我们回房去。”
步月黏糊糊的吻游走在他耳边,声音带着十分的魅惑和引|诱:“你休想。”
然后他一把将夏云峰推倒在地,自己跨在他腰身两侧坐了下去,捏了捏夏云峰的下巴,像足那好色的嫖|客:“你这磨人的小妖精,看今晚老子不榨干了你!”
夏云峰的双眸在黑暗中闪出灼人的光亮,温柔而有力地压下步月的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阿月,我爱你。”他的声音是如此温柔,像夜空里徐徐而动的微风,送来阵阵梅花暗香。
步月靠在他胸膛,听见一颗心跳得快速而有力,自己的心也跟着迷乱沉沦了,他在他脖子咬了一口,才道:“我也是,夏云峰。”
“今后的岁月里,我要每一个除夕都跟你一起过。”步月道。
“砰——”
不远处的夜空里又炸开了一朵艳丽的烟花,散射如流星的花火还未隐灭,又炸开了第二朵,第三朵……无数的星火照亮了整个夜空,像是漫天流星滑落,旷世的红尘烟火。
“咦?教主,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声音在过道里传来,忽然天空又炸开一朵红色的烟花,照亮了杜宇一张惊讶的圆脸,还有步月身下之人。
这下,尴尬了……
杜宇那张圆脸瞬间红成了猪肝色,捂着眼睛故作娇羞道:“咿呀!阿月你这臭不要脸的,竟然在这种地方,人家好羞羞啊!”
然后蹬蹬蹬踩着烟花的残影跑远了。
步月对夏云峰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更不要脸的淫|笑,接着就去扒他裤子,可他不要脸夏云峰还是要脸的,连忙抓住他的手:“阿月,我们回房间。”
步月喘着气在他耳边得意道:“你放心,阿宇会守着,再无人打扰我们了。”
夏云峰:“……”
这也太有默契了!
那一夜守岁的烟花放了整整两个时辰,混合着鞭炮红满了山头。
那漫天的华彩,直到许多年后,依然是许多人心中不灭的火树银花。
步月没管那么多,缠着夏云峰从后殿的小角落一直滚到雪地的草丛里,最后到了自己的房间更是卯足了劲地压榨夏云峰,这压了许久的热情,就像冲上夜空的烟花般要燃烧爆炸,直到耗尽最后一丝温度才肯罢休。
“阿月,过完年后我就回临江山庄。”激情过后,昏黄的暖帐内,夏云峰的声音突然传来。
步月累得如一滩水般趴在床上,连眼睛都没睁开:“要去多久?”
“不知道。”
步月慢慢睁开了眼,静静看着他。
夏云峰缓缓道:“阿月,我是临江山庄的庄主,我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
步月讶道:“你的使命不就是守着我这千年大魔头么,你若一走,哪天我一不小心又为祸江湖了,那你岂不是功亏一篑?”
夏云峰轻轻笑了起来,从胸膛传来小小的震动酥酥麻麻,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更是醉人:“你天性并不邪恶,我相信你。”
“若我真的做了呢?”步月抬起头瞪他。
“那我就真的把你这魔头永远永远地关起来,再也不放出来为祸人间。”
第103章 往事罪业
新年很快就过去,然而第一个离开解火教的不是夏云峰,而是南浦,大年初七那日传来的消息,相思楼以二十万两银子卖出了一个惊天秘密,从而遭到一批人的灭门剿杀。
当然,这不能排除是否就是先前灭了许多江湖门派的那批人所做的另一庄孽。
步月告诉南浦时,南浦没有表情的面容依旧没有表情,他一如寻常地吃饭、睡觉、陪步月练功,但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
第二日清晨他便消失在了解火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
步月知道他走了,那个无心无情的人,与那矛盾重重的应天长,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然后夏云峰也走了,临走前他对步月道:“过了这个年你就二十岁了,等你行冠礼那日,我送你一个惊喜。”
步月装作不在乎道:“我生辰是哪一日,你如何知道?”
夏云峰笑了笑,一手摸着他已经有些卷曲的长发:“我自然知道,是七月初四,在山谷时,我在这一日给你烤了两只兔子,莫非你没注意?”
步月心中已是甜忽忽的,感觉整个人都要融化了,却是垂了他一拳:“死鬼,莫非你在那时就垂涎本座的美色了?”
夏云峰亲了他的拳头一下:“我第一眼看见你便想,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好看却品行恶劣的魔头,却不知这魔头最恶劣的地方是会勾人心魂的。”
步月眨了眨眼:“莫非你是对本座一见钟情?”
夏云峰道:“一见钟情却不知,只是我一见你便想将你抓来放在身边永远都不放手了。”
步月哼了一声:“难怪你那时总是捉弄我,果然是个伪君子,心理变态!”
“变态也是因为你而变态。”
二人说着绵绵情话,完全不顾身边可怜巴巴眼含泪花的杜宇,还有面色沉静的小柔,古记和离鸾一左一右专心听着,仿佛步月在给他们布置什么重大任务,而那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三张老脸早已挂不住,恨不得拿块遮羞布蒙住两个不要脸之人,送行的众多弟子神态各异,更多人是星星眼看着他们貌美如花的教主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夏云峰上了马,马匹慢慢上路,他忽然回头大声道:“阿月,你等我来接你当临江山庄的庄主夫人!”
那声音圆润而清朗,愉悦的笑声回荡在苍翠的松柏之间,白雪皑皑中显得格外悠长,步月更是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然后看见众人都一副看猴子的模样看着他,他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道:“本座才不做什么庄主夫人。”
杜宇捂着心口痛声道:“阿离,我不行了,快扶我去妓|院……”
步月看了他一眼,依然维持那一本正经实则笑到傻乎乎的模样踱着步子走了。
后来,关于相思楼的消息一个个传来,相思楼主应天长不知所踪,而他满楼的不为人知的秘密更是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相思楼在各地的产业一夜间如同人间蒸发,这一个在江湖上颇带点神秘色彩的门派又以神秘的方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然后这一惨剧的幕后使者又指向了魔教主步月,这简直令步月哭笑不得,可见他这些年在江湖建立的影响力简直无人能及。
然而,他才不在乎!
三月里已是初春来临,河水解冻,万物开始幽幽苏醒,伴随着春风而来的另一个消息是,夏云峰要铸一把剑。
此时又在武林中吹起了一阵不小的风。
其原因在于,临江山庄虽是铸剑世家,然而家主一生只铸一把剑,若不满意便毁之重铸,直到心中之剑出炉,华光灼灼,剑影含霜,便是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
如今在武林兵器谱上排名第一的落风剑,第三的逍遥剑,第四的墨樱刀等都是出自临江山庄,每年请求临江山庄主铸剑之人不计其数,夏云峰从来都是拒绝的态度,如今忽然说要铸剑,不知是何人可说动这年少成名的有为青年。
步月一听此事,又想起那七月初四的约定,嘴上虽不说,心里早已通透得乐开了花,每日连练功都勤快了许多,然而,他很快遇到了瓶颈。
他离开无忧宫时带走了秦淑给他的《芙蓉月》前八卷,这套心法和招式都与他的身体非常契合,修炼起来毫无组里,内力增长飞速,所以一直在练这套功法,直到第七卷 中部,他再无法突破。
他感到体内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内力在神出鬼没,这股内力令他变得情绪十分脆弱,焦躁不安,身边伺候之人都小心翼翼,只有杜宇还能厚着脸皮安抚他情绪,顺便劝他下山去散散心。
步月知道他还惦记着婆罗门的罗七,想到自己许下的承诺,便真的收拾着下山了。
江湖日远,依然是潮打潮浪打浪的红尘热闹。
武林盟主屠天易无缘无故失踪引起了许多人的议论,又联系到不久前失踪的武林第一美人欧阳月,这样的闲言碎语说着说着,就牵扯出了十三年前那一场腥风血雨和丑陋的风月罪业,且有愈说愈烈的趋势,那些人拿嘲讽和鄙夷的语气来谈论,又笑着摇头红颜祸水,□□无情。
他们用轻浮的语气说那时的陆子佩是如何绝代的美艳尤物,却又是如何的淫|荡不堪,不仅与亲弟弟乱|伦,在嫁给梅若雪后又与裴言昔暗通款曲,与弟弟争夺情人反目成仇,这异域的女子虽然美艳却总带着媚气,难怪在江湖上人尽可夫,最后落了个红颜薄命也是罪有应得。便连她唯一的孩子步月也不知究竟是谁的种,也难怪会不走正道,生得如此狠毒又魔气,将好好的解火教败坏成了魔教,让死去的步惊雨带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这般鲜艳又俗气的谣言总是流传得飞快,人们既骂着旧事中的女子,又一边说得津津有味,甚至有那酸腐书生为此写了一本叫《雪佩环》的书,言辞之露骨,用词之鲜艳恶俗,却购买之人多如蜂涌。
茶馆东南角一桌围着的三男一女正在谈论这桩鲜艳旧事,男人们说得津津有味,两眼放光,唯一的女子约摸二十□□模样,皮肤白皙,柳眉细长,眼角微垂,长了一张刻薄脸,说话也带着尖酸的刻薄:“啧啧,这女人风流得如此不堪,简直比青楼的□□还要脏,你们说出来不怕脏了自己的嘴,我却是脏了自己的耳朵!”
“既然怕脏了耳朵,不妨由在下帮你把耳朵割下来如何?”
这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说得不轻不重,甚至音色清润,好似甘泉流过山谷,却带着一种慑人的戾气。
四人齐齐回头望去,正是隔壁桌上白衣罩着蓝纱的一个男子,看那背影,骨骼清瘦修长,乌发油亮,却探不到一点内息,想来是个没有武功的文弱书生。
为首的黑壮男子名叫何九,是乔城派的大弟子,四人之中以他和那尖酸女子殷四娘为主干。
何九打量完了他,粗声开口道:“我们在此自说自话,公子若听不下去大可一走了之,何必在此败人兴致?”
“恶意造谣,侮辱死者,这就是各位的兴致?”
背着他们的男子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他一手捏着柄金色烟杆,嘴角袅袅吐出飘渺白烟,氤氲了他面容,却更如芙蓉出水般清澈,桃花怒放的妖娆,一双眼角带着淡淡粉色,轻轻扫过众人,不由得令所有人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只道这杀气怎会如此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