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一只白老虎进了去?”
那婆子心情忐忑的回道:“是,是啊。”
叶玉庭冲着跟随的小厮说,“你,去把我马上的绳索拿来。”
领了命令的小厮转身往马房跑去。卫氏捏着帕子,心里七上八下。
白风进了内花园,一只蝴蝶从它面前飞过。白风扑着蝴蝶把一丛茉莉扑的叶片纷飞,才心满意足的抖抖身上的叶子,从花坛里跳了出来。
迎接它的,是一条手腕粗的绳索。
专门用来套马的绳索,绳索前面带着圈,那圈在空中旋飞,稳稳的落到白风的脖颈上。
白风在庄子里怎么会有一丝防备?于是就这么被套了个正着。
它一回头,见是个陌生人,急忙挣扎。
叶玉庭岂容它就这么逃脱了,连连后退,欲要收紧绳索。
白风怒吼,不退反进,向着叶玉庭就扑了过去。
卫氏惊骇的尖叫起来。
清竹院,叶玉书站起身,急问,“怎么了?刚才是不是娘和白风的声音?”
小草跑到院门口,伸头往外看,“呀,大小姐,是夫人和大少爷在花园子里,好像还有白风,不知道怎么了?”
叶玉书疾步往外走去。
隔壁院子里,林氏放下熟睡的叶祺嵘,也站了起来,往外跑去。
花坛旁,白风整个扑在叶玉庭身上,冲着他低吼。卫氏趴在白风身上,掰着白风的脑袋,生怕这老虎一不小心把自己儿子给咬了。
几个小厮抖抖索索的缩在一旁,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甚至还有一个吓得尿了裤子。
这般僵持着,直到叶玉书惊叫一声“白风”,老虎才松爪后退。
白风一退,叶玉书就看到它脖子上挂着的绳索,绳索另一头正在自家大哥手中攥着。
叶玉书跑上前,将白风脖子上的绳索取了下来,“大哥,你怎么会拿绳子绑白风?”
叶玉庭哈哈一笑,“书儿养的好老虎,这老虎叫白风是吧。我差点儿以为今儿要有来无回了,谁知这老虎扑上来,也不咬我,可见是书儿□□的好。”
卫氏气的拧了他一下,“好好的,你惹那畜生干嘛?吓死我了。”
林氏也吓个半死,心中有些埋怨小姑子养了个猛兽,她躲着老虎走了过来,着急问道:“爷没事吧?”
“无碍。”
叶玉书抚了抚白风脖颈上的毛,“我不太舒服,就先带白风回院子了。”
“嗯!”叶玉庭点点头,一直看着叶玉书进了清竹院,才收回目光。
卫氏心惊胆战,生怕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推着叶玉庭要他自去散步。
清竹院内,叶玉书揉着白风,浅浅一笑,“可别再调皮了,就留在这里,陪着我吧。看到你,我就想起他来。”
暂不提叶玉庭没抓到顾远,暗暗将此事记在心下。
另一边,顾远躲过了大舅子那一劫,自己一路问询,来到了京城以东,安宁大街以北的麒麟卫所。
卫所外门可罗雀,静悄悄的不见人影。顾远从包裹里把举荐信找了出来,上前敲了敲门。
不多时,大门打开一条缝隙,一张让人不自觉禁声的脸出现在缝隙处。那是一个中年汉子,一只眼睛上蒙着一块黑色的布,他嘴角下耷,打量了顾远许久,终于开口,声音也是透漏着一股子严肃的语调,“举荐信。”
顾远将举荐信递给了他。
那独眼中年汉子看到推荐信,一把抓了过去,刺啦一声撕开信件,快速浏览一遍,又抬眼打量了顾远一番,这才把信纸并撕碎的信封塞还给他,让开身,声音严肃,“进来。”
顾远点头,拎着包裹走进了卫所。
砰的一声,卫所的大门在他身后关闭。而后独眼汉子不言不语的往左走去,顾远转身跟上。
麒麟卫所和顾远一直见到的院子一样,也是四四方方的,只不过这里的四方更大,每个院子横竖都有一百米不止。
一路穿过三个大院子,来到了一处长宽都比其他小了一半的院子。
独眼汉子高喊了一声“孟获”,从屋里跑出来一个瘸腿的瘦削中年人。那瘸腿一边往这里走一边唠叨,“这休沐日怎么还有人来?”
“周副都指挥使举荐的。”
“哦。”瘸腿住了嘴。殿前副都指挥使啊,那也算是他们的直属上司了。
从兜里找出钥匙,开了东厢的门,瘸腿喊顾远,“那小子,你叫什么?快跟着进来。”
顾远道,“我叫顾远。”
“顾远,好记,来跟我一块进屋,给你把装备领齐喽。”
进了东厢的门,入目便是一层层的架子,让顾远想起了那个陵墓的大殿。不过这里的架子更小一些,高有三米,一层层的,放头盔的放头盔,放甲衣的放甲衣,放靴子的放靴子,还有常服、里衣、被子、褥子等。
瘸腿一边给他找装备,一边又开始唠叨,“你这来的有些晚啊,这一波人是从三月就开始招了。不过你是周指挥使举荐来的,想必是能力一流。不过看你穿着,家里恐怕也不是个富裕的吧。我告诉你啊,这卫所里面人杂,可千万别意气用事,到时候就是周指挥使都救不了你。”
“帽子试试。我给你说啊,做了麒麟卫,那就得有以身挡剑的觉悟,别的都不用有。看我这条腿没?那当初可是……”
“帽子合适。”
“再试试这靴子。你算是赶上时候了,正好这时候来,到时候有的忙了。可千万别喊累,入了麒麟卫,那……”
“靴子也合适。”
“来,试试这套甲衣。我给你说啊……”
等在院子里的独眼汉子不耐烦,大声喊道:“快点!”
瘸腿连忙住了嘴,在架子之间快速穿梭,竟也看不出一瘸一拐来。
迅速找齐一身装备,瘸腿交代道:“外面那独眼你知道吧。是你们这一届的教头,叫姜辉,你喊他姜教头还是独眼教头,都行。等会儿你跟着独眼去找营房,等晚上听到号角声,记得来这里找我,我带你去食堂吃饭,咱先把卫所熟悉了。你来的晚,这积分肯定是跟不上了,平日里注意努力着点儿!”
“好。”
领齐了装备,顾远跟着独眼教头往北拐,走到第二个大院子,在门上挂着“肆拾柒”木牌的房前停下,独眼把钥匙扔给的顾远,自己大步走了。
顾远接住钥匙,打开了房门。
干干净净的房间里,从左到右摆着四个床铺,最靠门的床铺上,木板□□着,看来这个是没人睡的。
把抱着的被子褥子等东西全都扔到床上,顾远就势躺下,竟突然有些寂寥的感觉。
多稀奇啊,曾经一个人在末世里流浪,不知年月中,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奇怪的感觉。现在,心里总是冒出一张张脸,耳边也好像听到亲近的人在一声声呼唤他。
顾远闭上眼睛,把心里重要的人,一个一个,想念一遍,驱逐内心的孤寂。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官,等娶了书儿,他就不用再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顾远不禁开始怀念起那个山洞里的日子,多自由自在啊,总有人惦念着他,每次转身,也都能迎上那双欢喜的眼睛。
不过,这也只是自己的奢望。书儿毕竟生于这里,为了书儿,他也要拼一把。
伸了个懒腰,顾远从床铺上坐起来,把自己的东西收拾齐整。不一会儿,他听到屋外想起嗡嗡的声音。心想,莫非这就是号角声?
套上盔甲,顾远往瘸腿的院子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顾远在努力拼搏!!!
第33章 红蝎草
瘸腿孟获捧腹大笑, 直接笑倒在地上。
“你怎么把盔甲给套上了, 哈哈,这才什么点儿, 怎么可能吃饭, 那是对面东部卫所集合的号角, 哈哈, 怎么能有你这么傻的小子,哈哈……”
顾远皱着眉头看着他, 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他摘掉头盔, 用胳膊夹着, “怎么这院子都没有人?”
瘸腿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擦擦笑出来的眼泪,“这麒麟卫所本就是个临时培养新手的地方,赶巧今儿个休沐, 这一届的新人该回家的回家,该出去玩的出去玩了。至于教头, 就我和独眼两个,也就是教你们一点儿拳脚和规矩罢了。”
“哎?”瘸腿回过神,“你不是那个,那个周副都指挥使举荐来的吗?怎么?你不知今个儿是休沐?”
顾远点头, “不知道。”
瘸腿笑道,“行了,现在知道也行。赶紧回去把这一身盔甲脱了。刚不是给你领了常服了吗?我给你说,在这营里, 除非特殊要求过,寻常穿制式常服就行,快回去脱了吧,这大热的天儿。”
顾远回去换了身衣衫。当天晚上,瘸腿领着他,将麒麟卫所转了一圈。
沐浴所、食堂、演武场,所有的地方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卫所出了北门,是一片辽阔的草场,草场里上百匹骏马正在被马倌儿牵回马棚。
瘸腿指着马匹道,“你会骑马吗?”
“我会骑骡子。”
“哈哈……”瘸腿擦擦眼角的泪,“也对!我大齐平民百姓可是不准骑马养马的,你能骑骡子也不错,都差不多,差不多!”
一路被瘸腿嘲笑着回了屋舍,顾远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沉饿沉浮躁的心思,修炼起来。
第二天清晨,天光刚亮,卫氏被叶玉庭盯着送出了庄子。她偷偷和许嬷嬷对视了好几眼,无比担忧的上了马车,由叶符护卫,一路奔向滁州。
叶玉庭职位在身,林氏也要回去料理家事。热闹的庄园瞬间就剩下叶玉书这么一个主子了。
不过叶玉庭刚走,一队五十人的护卫小厮就到达了庄园,把各个大门、侧门、后门、角门一一守住,就连狗洞都一个不落的封了起来。来往人员无一不是调查清楚了才准许进出。许嬷嬷这么睁大眼睛一瞧,心中道,这哪行?她立刻派了个婆子,往庄子外送了个口信。
许五七是许嬷嬷的二子,领着庄子的差事,管着几十个佃户。一听他老娘召唤,他急忙收拾一通跑了过去。
今日的庄园把守格外严格,他从日常进出的西角门往里进,被两个壮年小厮拦住,“什么人?干什么的?”
“啊?”许五七退后几步,抬头看看院墙,没走错啊?“我是咱叶府的小管事,管着山下佃户的,叫许五七,我找我娘,许嬷嬷。”
那小厮却半信半疑,分派了个人手去问询许嬷嬷,得知确实有此人后,又细细打量的许久,这才放进了院子。
许五七擦了把虚汗,忙不迭的跑去找他老娘。
两人关了门窗,一番商议。
“娘放心,西边的土松,从那边好弄。”
“哎,真是造了孽了,这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夫人一甩手,这事情就全得我兜着,你可得给我嘴巴紧着点,一旦泄露了,我可保不住你。”
许五七捂着嘴巴,“娘放心,您还不信您儿子吗?”
许嬷嬷皱眉,“让你哥没事儿就找他老师好好学学,别成天一瓶子不响半瓶子瞎咣当,丢人!正是用着他的时候,可千万别给老娘我掉了链子!还有你那娘们,连着生了四个闺女!我知道你心疼她,这次若是成了,我寻思着,不如就……”
许五七瞪大了眼睛,“那咋行?娘您胆子也忒大了点儿吧!”
许嬷嬷啐了他一口,“毕竟是流着主子的血!总之,你赶紧把我给暗道弄出来。还有那生产要用的东西,趁早给我捡最好的准备齐了!知道吗?”
“哎!知道了!”
许嬷嬷这边为叶玉书操碎了心,顾远这边一夜未睡,凝了三十张元素图,补在二区内。
眼见天也亮了起来,他穿好衣服,出了屋门。
今日的麒麟卫所格外热闹,虽说是大清早,但院子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往里进了。有的拿钥匙开了房门,走进屋里;有的围成一堆,说着昨天遇到的乐事;有的出拳出脚,正在比划……
咦?也许不是比划。
“裴仁!哼,有本事单打独斗,一群人打我一个,算什么本事!以为我同寝人没来就好欺负吗!”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捂着紫青的嘴角,破口大骂。
红衣少年对面,是一个约莫二十岁上下,身量颇高,身穿杏黄绣银线,风流倜傥却面含阴郁的青年,那人挑起一侧嘴角,不屑道:“怎么,技不如人就早早认输,嘴硬算什么本事。”
红衣少年气的跳脚,“你等着,爷早晚揍你一顿!”红衣少年撂下狠话,捂着嘴向顾远跑来,顾远连忙躲开身,那少年推开肆拾柒的门,跑了进去。
竟然是自己的室友?顾远看了一眼院子中,被七八个人簇拥着的阴郁青年,拐回了房间。
“谁?”蒙着头的红衣少年坐了起来,虎视眈眈道:“你哪个屋子里的,走错了!”
本着以和为贵的念头,顾远介绍自己,“我叫顾远,是新来的,就住在这里。”
“顾,远?”少年瞪着他,“京城里有姓顾的官吗?”
“不清楚。”
“那你是哪家的?”
“肃州城李家村顾家。”
“肃……不知道!”红衣少年瞪着顾远,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一只手指着他,“本少爷乃是武安伯嫡幼子炎晟武,你既然到了这肆拾柒,就得知道,这间屋子里,本少爷是老大,一应事情,都得听我的!”
顾远有些无语,这少年,才刚断奶?不过想到瘸腿孟获的告诫,他点了点头。
炎晟武眼睛一转,拊掌问:“你武功怎么样?”
顾远低头收拾床铺,“三级。”
三级?什么是三级?炎晟武有疑问就问,“什么是三级?”
顾远凝思片刻,回道:“就是已经达到常人极限,但比之专门习武之人,恐怕会有稍许不足。”
“哎。”炎晟武哪里知道顾远自己的标准,他垂头丧气的感慨道,“原来也是个半吊子。”
说话间,又有两个年轻人进了屋子。一个是身着青衣,看着一本正经的丁长宏;一个是面容稚气未脱,腼腆的张晓辰。两人对于多了一个室友,很是欢迎。围在顾远身边,叽叽咋咋的问来问去。
毕竟无论相互对抗练习还是攒积分,都是以屋舍为单位,少一个人,就失去了很大的先机。
因着麒麟卫的训练半年前就已经开始,如今已是接近了尾声。所以休沐日刚结束的第二天,上午就无所事事的度过了。
中午在食堂吃了一场堪比打仗的午膳,眯瞪了一炷香的时间,下午兵分三路,各自练习。
骑了一下午的马匹,再洗一个战斗澡,各回各屋,这一天的训练就算是结束了。
顾远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若天天如此,这官倒是好混。只是什么时候才能从准麒麟卫升到有品阶的真麒麟卫呢?
心情有些急躁,又不自觉的想起书儿,顾远努力沉心静气,修炼起精神异能。
半夜,一声刺耳的哨声突然划破寂静。左手边三个床铺上的人如打了鸡血一样跃了起来,三两下套上衣服,就要往外跑去。
张晓辰急了,连忙去推顾远,“顾远,快醒醒,集合。”
顾远掀开被子,迅速穿上鞋子,跟上三个人,跑了出去。
张晓辰回头疑问道:“顾远,你怎么不脱衣服就睡啊?”
顾远搪塞,“这是我的习惯。”
集合地点在练武场,几百人从各个方向跑来,练武场上尘土飞扬。三尺高台上,独眼姜辉、瘸腿孟获旁边,还站着一个面含微笑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脸白无须,面相阴柔,手持一把拂尘。
炎晟武小声嘀咕,“怎么有宫里的太监,这是要干什么?”
四人成队,每个队伍之间,相隔一米的距离,再按照房舍门牌号,一一站到指定位置。不一会儿,一百个队伍就已经到齐,练武场上,鸦雀无声。
总算是有点样子了,顾远想。他站在肆拾柒队伍的最后,抬头向高台上望去。
那阴柔的太监在独眼耳边说了几句话,独眼上前,一手高高举起一个滑开的卷轴,声音洪亮,“现在,你们即刻奔赴九峰山,寻找红蝎草,一株草积十分。”
“哇,十分啊。”
“一株草就十分?”
“不会吧,我现在才九分,一株草就比我努力半年还要多?”
“赶紧啊,快看看红蝎草长什么样子?”
“天这么黑,怎么看的见?”
……
顾远小心放出一丝精神力,在独眼手中的卷轴上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