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抿抿嘴,看了小花一眼。小花一睡着,就是打雷都不一定能醒,她颇有些担心。
小花连忙指天发誓,“我一定警醒着点儿。”
“那你可千万别睡死了。”小草卷起自己的铺盖,给小花让了位置。
许嬷嬷吹灭了屋里的几盏灯烛,只留下丫鬟隔间里的一盏油灯,徐徐燃烧着。
轻轻掩了正屋的大门,许嬷嬷对着小草道,“我就直接回去了,晚上有什么动静儿,立刻去喊我。明个儿也别太早喊你主子起来,白风我关到我那院子里了,你别和你主子说。”
“嗯,嬷嬷放心,奴婢知道了。”
再回头透过窗棱看了一眼漆黑的屋子,许嬷嬷抚了抚衣衫,走出了院子。
夜晚的山庄,恢复了一贯的安静。
顾远伏在清竹院的屋顶上,等屋子里的丫鬟熟睡后,纵身一跃,轻巧落地。他绕到里屋的窗前,悄悄打开菱花窗,翻身窜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顾远怕精神力伤到书儿,将四散的精神力收了回来。
微风透过被打开的窗子,轻轻吹动拔步床外层层的帷帐。顾远回身,掩了窗子,一步步走到拔步床边。
伸手撩开帷帐,锦被中苍白的脸色,立即映入顾远眼帘。顾远一阵怜惜,弯腰坐到床边,俯身,在那毫无血色的脸上,印上炙热而又心疼的一吻。
“啊!”浅眠的叶玉书猛然惊醒,一瞬间睁开了眼睛。屋里黑漆漆的,他只看到一个黑影子坐在床边上,本能的,他惊叫着挥手推拒。
顾远急忙安抚,“是我,别怕!”
熟悉的声音入耳,叶玉书挥出去的手顿住,“顾远?”
“是我,吓着你了吧?是我不好。”
叶玉书无措点头又摇头,刚要开口说话,就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他浑身一抖,紧紧拥着被子,扶着床头,艰难坐起。
顾远连忙去扶,却被叶玉书一把拍开了手掌。
拍的一点儿都不疼,不过顾远还是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怎么了?”顾远坐正身体,看着那倔强的人一点点蹭着坐了起来,“好吧,我知道当初没及时来找你是我的错,可我不是想着你的身份,所以才一直没有找你吗?书儿,我实在是不知道,是哪里惹着你了?怎么每次见你,你都闷闷不乐的?”
叶玉书耳朵嗡嗡的响着,顾远的话从他耳边拂过,却完全没能入他的心。他低头反问,“你怎么大半夜来了?会不会耽搁你。听说你现在当了官,应该会有很多事情吧。你,你一会儿还怎么回城?”
顾远叹了口气,抬手揉揉他的头发,“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正在修炼一种功法,从这里回城,不到一个时辰的事情。对了!”
顾远倾身,在叶玉书额头上快速印了一吻,而后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书儿,我想问你个事儿。”
叶玉书脸颊一红,他低垂眼眸,声音颤颤,“你要问什么事情?”
顾远咳了咳,抿抿嘴,紧张到竟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音调,“那个,书儿,你,咳咳,是不是,怀孕了?”
人在遇到危险的情况时,有些人会害怕到失去对于身体的控制,有些人虽然害怕发抖,心脏狂跳,大脑却会高度集中冷静。
叶玉书,就是偏向后面一种人。
他闭了闭眼睛,脸上血色一瞬间消失殆尽。仿佛间,叶玉书有种错觉,冬天,已经来了。这寒冷,让他颤抖,也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叶玉书咬牙,矢口否认,“我没有怀孕。”
就当是最后的挣扎吧,叶玉书的心中,一阵无力。他放佛看到,身后的万丈悬崖,也似乎察觉,前路的渺茫虚妄。
是自己奢望的太多了吗?竟连一丝得到幸福的机会都不留给他吗?
为什么自己会是个哥儿?隐瞒身份活了十几年,偏偏又遇到那种事情。虽然他完全忘记了那段记忆,但是每当心中升起一丝猜测,他就控制不住的自厌自弃。
本以为,他能侥幸隐瞒,就像娘亲和嬷嬷说的那样,将这个坎,毫不察觉的过了。谁知,竟是被顾远知道真相了吗?
叶玉书不禁哽咽啜泣。自己这一辈子,就是个错误。他就是个骗子!现在被拆穿了吧。叶玉书,你有什么脸面值得伤心?叶玉书,这都是你应得的,谁叫你是个骗子!
顾远眼光中带着些疑问。他一把将叶玉书抱入怀中,抚着他颤抖的后背, “你别哭,书儿,别哭。咱好好说话。你为什么要骗我,我知道,你是怀孕了,我听到了。上次匆忙,没太在意,可是,书儿,我听到了!你身上,有两个心跳声。噗通,噗通……书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哭的伤心绝望的叶玉书愣住了,一双水洗的漆黑眼眸,直愣愣的盯着对面的帷帐。
莫不是,在做梦?
叶玉书伸手掐了掐,换来背后不轻不重的一拍。
“你掐我干嘛?对!一定是瞒的太辛苦了吧?”顾远恍然大悟,“都怪我不好,这事儿,本不该让你一个人担着。我知道,未婚怀孕,在这里,于你,是天大的事情。可是书儿,你别太扭着了,咱们怎么也算是正正经经拜过天地的夫妻啊!”
叶玉书魔怔了,他不停的摇着脑袋,“开心”“未婚怀孕”“拜天地”“夫妻”,这些词语一遍遍在他耳边自动重复着,他失神的喃喃道,“做梦了吗?是做梦了吗?……”
顾远这才惊觉,叶玉书的情况很不正常,他捧着叶玉书的脸庞,不让他如疯魔了一样乱晃,“书儿,书儿!你怎么了?书儿?”
叶玉书呼吸紊乱,“顾远,阿远,我在做梦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没有!书儿,你怎么了?”顾远两只手急忙在叶玉书头发上,后背上安抚着,“书儿,这不是梦!”
“不是梦?……不是梦。”叶玉书一把抓住顾远的双臂,他两只手攥的发白,让铜筋铁骨的顾远都感到一丝疼痛。
“阿远,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了什么?孩子,是你的?是你的吗?怎么会是你的……”
唯恐伤到书儿,顾远没敢乱动,嘴上连连安慰,“是我的!书儿,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
叶玉书一把松开手,扑到被子上,又哭又笑,“骗我,我不信,怎么是你的,你骗我!”
他正哭着,肚腹中猝不及防的传来一拳。叶玉书哭着打了个嗝,浑身一阵痉挛。
顾远喜不自禁又满腹疑问的从背后拥着叶玉书,温热的手掌附在隆起的腹部上,一个小小的疙瘩,不期然撞入顾远的手心中。
眼睛突然控制不住的酸涩起来,顾远在叶玉书长发上,印上一个沉沉的、感动的吻,“书儿,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你看,他在和我打招呼呢!”
叶玉书止住哭泣,试探着将手掌附在顾远的手上。奇异的,这次胎动,并没有多疼。他一顿一顿,慢慢回头,“顾远,这孩子真的是你的?”
顾远拧眉,“书儿你到底怎么了?你莫不是忘记了咱们在山里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o(*////▽////*)q
作者开了个新坑,《异星建国录》。
这篇完结了再写那个。
是末世穿远古,生存加爱情的文,
龙章攻*蒂斯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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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虚惊了
半夜, 群星璀璨, 一只喜鹊从空中飞过,发出一声悦耳的鸣叫。
厢房的小草揉揉眼睛, 打着哈欠跻上鞋子。
“……小草?你干什么去?”
小云欠起上半身, 小声问询。
“我起夜。吵醒你了?”
“没, 我是心里一直想着, 我到底关院门了没有?你帮我看看吧。”小云躺了下去,拉起被子, 只露出一双眼睛。
小草笑道, “懒得你!睡去吧。”
“……不是懒, 我只是怕黑”小云嘟囔了一句,翻身睡去,这下子,总算是安心了。
小草收拾好自己, 便向着院门处走去。
山里本就寂静,又是夜晚, 更是静悄悄的连自个儿的心跳声都能听到,她才往院门处走了两步,一丝窃语声就传入耳中。
这是哪里传来的人声?怎么听着还有熟悉的声音在里面?
小草竖着耳朵,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一步步走到清竹院里屋的窗子前。
“……书儿,那时,我带着你……”
“……真好,可是, 我想不起来了。”
“不怪你,明个儿我就带你去看郎中。”
……
小草捂着胸口,心念急转。
听声音,好似那位在路上遇到的顾大人,可是,为什么大小姐竟然和他在夜间相聚,而且,身孕的事情怎么办?
小草凝神间,骤然听到屋里传出一句话。
“你可别再胡思乱想了。失忆的事情,咱找郎中看看。书儿,你要好好把身体养好,咱们的孩子,还是要靠你辛苦了。”
孩子?孩子!
小草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失脚将廊下的花盆,碰倒在院中石砖上,发出啪嚓一声碎响。
顾远一丝精神力光电般探了出去,他拍拍叶玉书的后背,“无事,是你那丫鬟。”
叶玉书嗯了一声,蜷在顾远怀里,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前襟,放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也许在叶玉书心里,这不是一根稻草,而是一棵参天大树。他拽了拽顾远的前襟,将顾远的眼光,从看向窗外拉回到自己身上,“你再给我讲讲吧?”
“好,你想听,我就讲给你听。”顾远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叶玉书的脊背,拥着他,靠坐在床头,回忆起来。
叶玉书翘起嘴角,脸颊上泛着一丝赤红色泽。他用力睁了睁眼,想要将顾远说的一字一句,都刻入心里。可他还是渐渐控制不住,眼光迷蒙起来。
窗外的小草,跌坐在地上,脑瓜子旋转如飞。
这位顾大人说孩子是他的?可是,孩子明明因为大小姐被坏人侵犯才有的吗?慢着!大小姐是失忆了,哪里还记得当初被掳走的事情?莫非这位顾大人真的是孩子的父亲?
虽然她没怎么出过门子,但院子里大媳妇儿小丫鬟们的闲聊,她可没少听,怎会有男人去认不是自己的孩子做孩子,那不是带绿帽子吗!
所以,这孩子,也许真的是这位顾大人的?
小草呼哧爬了起来,连屋子也顾不得进,直接一把推开了窗子。
凉风吹了进来,顾远拉高锦被,眉头皱起,怒斥,“你干什么?”
小草哆嗦了一下,气势全失,“我,我想问问你,你说大小姐怀的孩子是你的,是怎么一回事!”
顾远寥寥解释,“是我的孩子,我会来提亲,迎娶书儿!你把窗子关上!”
“好,好。”小草关上窗扇,还是不放心,转身进了屋子,点了一盏灯烛,走到里屋来。
“顾大人,您这样,实在是不好……”小草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大小姐既然真的怀了这位顾大人的孩子,那她理当不该阻拦两人相会。可是,按照规矩,这实在是不能啊!
“大小姐,您看,是不是?”
小草问完了话,顾远笑着抱紧怀里的人,却没听到话语声。他伸手抚起叶玉书的脸颊,入手却是一片滚烫。
顾远心中一紧,急促道,“快,喊郎中,书儿发烧了!”
“啊?”小草失手将灯烛掉到地上,她连忙捡起,一把将烛台搁到桌子上,提起衫裙就往外跑。
烛台敲在桌面,砰的一声,总算是把隔间睡的小花给吵醒过来。
小花爬起来刚进里屋,就被顾远指使道,“快去端一盆凉水,再准备个帕子!”
“啊?顾大人?你……”
“别废话!书儿发烧了,还不赶紧去!”
“大小姐发烧了!”小花一惊,忙不迭的往外跑去。
到了亥时,许四七总算是被从小草嘴里知道事情起始的许嬷嬷给召唤过来。
清竹院正屋,灯火通明。
许四七瞪了眼抱着人不撒手的顾远,歪着身子诊着脉。他娘许嬷嬷,站到床边,眼睛斜瞟着顾远,心里暗暗思量。
“怎么样?快开药吧。”顾远催促。
许四七又瞪了他一眼,“哪里是能乱吃药的。这脉相上,倒是没大碍。把这股火发出来,对以后也有好处。只是,不能烧的太高,于胎儿无利。用那沁凉的井水擦擦手脚、脖颈、额头,若是天亮时,这烧退了,就没什么大碍了。”
许嬷嬷收回目光,低头看向儿子,“那也得做两手准备,这药该开就开,该熬就熬,都准备妥当了!”
许四七连忙点头。
“书儿失忆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顾远问道。
许四七被问到难处,啃吧道,“这,可能是受到伤害太大,所以忘记了吧?”
“你确定?”他被刺伤昏迷前,书儿还是好的。三机阁又是叶家请来的,料想也不会伤害书儿,怎么好好的就失忆。
许嬷嬷打岔道,“一码事归一码事!现在先把这烧给退下来。”
许四七连忙收拾好了药匣子,跟着小花跑到清竹院小灶房里,亲手熬起了药。
许嬷嬷吩咐了儿子,开始挤兑顾远,“这位顾大人,您看着是不是让一让,老奴还得给大小姐擦擦身子呢!”
顾远内劲一发,将拔步床外挂起的帷帐震荡落下,“把水拿来,我来擦。”
“这不好吧!”许嬷嬷挤进帷帐内。
顾远挑眉,“有什么不好的。书儿有什么地方我没看过?而且,您是女的,书儿可是个哥儿,这屋子里,还是我来最合适。”
许嬷嬷攥紧外衫,噗嗤笑道,“是是是,顾大人说的对。”她一挑帷帐出了拔步床,斜眼瞥着帷帐内,“也不知道是谁,害了大小姐,如今又让大小姐病了,只千万别是个没良心的。”
呸!许嬷嬷心里吐槽,昔日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这顾远外表是个正直的,内里却是个花花肠子。若不是今日之事,不知道大小姐还要受多少的苦。
许嬷嬷越想越气愤,她拍拍脑门,拐到书房里,自己研了墨,提笔写了一封信件。
一夜无眠,鸡叫三遍时,叶玉书的烧总算是退了。
床上的人沉沉的睡着,顾远牵起温度恢复正常的手掌,放到嘴边一吻,“书儿,让你受累了。”
抬头看到外面天光微明,顾远仍旧舍不得起身。他咬了咬牙,不行,还是要陪着书儿几天,圣上的事,先拖拖吧!
顾远在庄子里,不知道这一夜,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夜间,崇明街华光万丈,竟是将半个京城都照亮了。碍于宵禁,街上空无一人,但热闹声却一阵盖过一阵,家家户户都撩起嗓子隔墙喊话聊天。
顾远的邻居兼大舅子,亲自调兵,探访顾远家。无奈敲了半个时辰,仍然不见开门,他便带人破门而入,缴获罪魁祸首,一整麻袋的夜明珠。
炎晟武穿着一身带刀侍卫官服,大马金刀的拦住了他们,“这是顾远的东西,是私人物品,你们怎么可以带走?”
叶玉庭诧异问道,“你说什么?这宅子莫非是顾远的?”
“正是!”炎晟武上前,“叶大哥,我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可是不问问顾远总是不好吧?”
叶玉庭摇头,“如今事情已经惊动了整个京城,我必须回过圣上再做打算。”
他拍拍炎晟武的肩膀,“那顾远呢?怎么不见他?”
炎晟武拄着下巴,“不知道啊,过了晌午就跑了,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叶玉庭眉头跳了跳,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这小子,不会又跑到庄子里去了吧!
是夜,锦玉街上,一个挂着“山水香茶”四个大字的铺子里,后院正房的窗户,透出点点昏黄烛光。
陆从容坐在上首,手指点着桌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陌六回道,“南部指挥使叶玉庭带人,兼殿前指挥使尹寒暗中守着,我没能近前。”
乌八气鼓鼓道,“怎么又是他!”
陆从容拧眉,“那宅子,是谁的?”
陌六,“原荣安侯府的,因着新主人还没添置下人,现在还不知道是谁的。”
陆从容,“不管是谁,先好好调查。如今那皇帝准备的人,怕是已经死的透透的了。但是咱们也不能放松,京城里来往人员,尤其是与皇宫有所接触的,一个都不能漏掉。这个赌约,三机阁绝不能输。”
“嗯!”陌六重重点头,一转身出了门,消失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