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车无奇将他们放了进来,然后将结界重新布置好,王不留行在来的路上已经将消息散播了出去,外面那么多人,相信很快就有很多人听说这事儿。
隔壁的镇子接二连三的死人,如果凶手真是江老的话,那说明江老应该就在镇子附近。
东方粗算了一下时间,如果说按照子车无奇所说,九日谷的蝉蜕真的是九日一个轮回,蝉蜕日需要大量元气和血液补充身/体,那么最近一两天,也又该到蝉蜕日了。
王不留行托着自己的小腮帮子,说:“听说九日谷的弟/子,蝉蜕之后就会变强很多,不知道这个人蝉蜕了几次,他脱了皮还有元气和血液做补给,几乎没有虚弱期,简直天下无敌啊。我们把他引出来,能不能抓/住他,能不能对付他,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啊。”
夷玉不懂什么九日谷和蝉蜕,说:“真的这么厉害?”
九天就要经历一次死亡的痛苦,想想就觉得很可怕。但是竟然有人仍然在练这门术法,为的不是别的,自然是超越所有的能力。
王不留行说:“唉,如果不厉害,当年九日谷也不会让人闻风丧胆了。现在咱们这群人呀,病的病伤的伤,都没个健全人了。”
握奇公子名声在外,可惜现在伤的比较严重,若是针对上会蝉蜕的人,不知道有没有胜算。其他人就更别说了,唐风居不会用自己的修为,夷玉没有纯青琉璃色,王不留行是以医术见长的。
子车无奇说:“这个问题我也想过。”
九日谷当年是横行霸道,因为他们厉害,在修仙世家中位列第一,旁的什么宫什么家,全都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恨不得拧成一股绳都抗不过九日谷。
然而其实没有多少人真的见过九日谷的弟/子,因为大家都知道,九日谷的弟/子出谷就是来杀/人的,见过他们的人,基本上无一生还,所以九日谷的弟/子都很神秘。
子车无奇说:“恐怕他的蝉蜕练的还不到家。”
蝉蜕何等厉害,若是江老真的会蝉蜕,而且已经褪皮过至少一次,那么江老的修为就会突飞猛进。江老以前就已经很厉害,现在再突飞猛进,恐怕已经算是无人能及的,却为何要畏首畏尾不肯现身?
东方听了子车无奇的话,顿时恍然大悟。江老或许真的练了蝉蜕,但是他恐怕没有掌握其中的法/门,所以即使褪皮了,却仍然需要藏起来。这样说起来,其实难度应该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大。
子车无奇又说:“虽然如此,但不可掉以轻心,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子车无奇重新检/查了一遍周围的阵法和结界,东方给四周下了一些虚像幻境,这样他们可以看得比较远一些,四周如果有什么奇怪的人,他们也是可以看到的。
眼瞧着天色就要亮了,这天晚上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什么动静。
黑夜已经过去了,可惜白天却没有日光,乌云密布的比夜晚还要压抑阴沉,似乎马上就要下大暴雨的样子。
守在外面求医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东方走到外面去瞧了瞧,看起来真的马上要下大暴雨了。
他刚要回身,突然被旁边的杂草中的一朵小花勾住了手腕子,东方吓了一跳,还是子车无奇反应更快,说:“没事,是建木。”
建木虽然修为大减,不过作为神木,他仍然可以控/制众多草木。建木在照顾小扶摇,不方便到处走,不过即使他不到处走,也可以派草木传信。这不是,建木就将消息传过来了。
东方有点摸不着头脑,说:“建木什么意思?”
子车无奇说:“建木说,忘江苑的人从客栈出来了,似乎是要来这边求医。”
东方说:“他们又来了?”
忘江苑的人昨天晚上并没有来求医,可能是因为他们少主跑掉了,所以很多人都去找了,根本顾不得来求医。
建木送了消息之后,很快的,那些忘江苑的人真的来求医了。江瑶水也来了,就走在最前面,东方从虚像幻境中看的很清楚。
东方说:“咦?那草包少主被找回来了。”
子车无奇甚是无奈,说:“小心让旁人听到。”
东方就笑了,说:“握奇公子说忘江苑少主是草包,与我有什么干系,你说是不是?”
东方想起自己被子车无奇阴了,喝了一碗毛毛虫茶,就很是气闷,如今竟然玩起撒泼耍赖来,反正用的也是子车无奇的身/体。
子车无奇倒是不生气,只是说:“看来你想回到书里去了。”
东方一听,咬牙切齿的说:“你就不能换个威胁我?”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那些忘江苑的弟/子还没走到小屋子前面,突然“哗啦”一声,倾盆大雨一下子就兜头浇下来,路边的杂草都要给砸塌了。
东方说了句“幸亏”,他们刚才已经回了小屋子,不然就要给浇个措手不及,绝对透心凉了。
再一瞧虚像幻境,那些忘江苑的人果然都被浇透了,一个个狼狈不堪的样子。
夷玉跑到窗边,探着脖子往外看,说:“好大的雨啊,怪不得天色那么黑。”
外面哗啦啦的,不知道是雨还是冰雹子,非常的响亮,一声一声的敲击声,听的人直烦躁。
那些个忘江苑的人已经到了跟前,有人朗声喊着请求见活神仙,不过王不留行只当没听到,优哉游哉的半靠在半夏怀里啃着水果,一副惬意的模样。
夷玉“啧啧”了两声,说:“忘江苑的人也够执着的呀。”
他说着,子车无奇突然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夷玉吓了一跳,往旁边错了错,说:“你要干嘛,我已经是唐风居的人了,你想要对我做些什么?”
东方也不知道子车无奇突然“凶神恶煞”的走过去做什么,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听到夷玉的话,顿时很想抬手捂脸。
唐风居也听不下去了,赶紧拉住夷玉,让他不要说话。
子车无奇并不是冲着夷玉过去的,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推的更大了,说:“有人来了。”
“忘江苑的人?”王不留行问。
子车无奇说:“不,还有其他的人。”
东方顺着子车无奇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子。
只瞧不算太远的地方,似乎有个人影。因为天色很昏暗,又下着瓢泼大雨,所以外面的景色都变得模模糊糊了,那人影也模糊了起来。
人影距离小屋子已经不算远了,按照这个距离,其实东方和子车无奇这样的人,应该早就能听出来,别说是他们了,就算夷玉也应该能听出来了。
但是眼下,那个人就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那里,不知道如何走近的,听不到任何脚步声,轻的好像鬼魅。但他并不是鬼魅,因为他没有鬼魅的阴气,毫无气息可言,也感觉不到什么阳气。
这样一个人,怪不得谁也没察觉他的出现。
东方眯着眼睛,透过瓢泼的大雨,就瞧那个人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从头兜到了脚下,兜帽将他的脸也给遮住了严严实实的。在灰色的兜帽下面,似乎还有一张面具。
夷玉和王不留行他们都挤到了窗边来,果然看到一个奇怪的人。
夷玉说:“是不是那个什么江老?”
长衫,面具……
的确很像,只是看不太清楚。
就在他们琢磨的时候,那个人动了,他往这边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走的不算快,但是平稳。
所有的人,只看到他离的越来越近,却还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耳朵里只有雨水敲击的声音。
东方仔细一瞧,这才恍然大悟。这个神秘的人,每一步都踩着雨点的声音,半分不快半分不慢,抓的极为精准。雨点的声音将他的脚步声隐藏了起来,让他变得神秘又诡异。
神秘人从小屋子的后方走来,很快走到了结界面前。他伸出右手来,但是袖子很长,仍然遮住了他每一寸肌肤,什么也瞧不见。
就瞧那神秘人在结界上敲击了两下,众人顿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震动,“咔”的一声,结界竟然不堪一击的就碎裂了开来。
那神秘人敲碎了结界,垂下手去,却又抬起手来,将一样东西顺着那破碎的结界放了进来。
东方被剧烈的震动压/迫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忍不住想要咳嗽两声来舒缓。然而看到神秘人的举动却是一愣,愣住的还有子车无奇。
夷玉则是叫道:“啊!一只手。”
39.四曰死苦11
那神秘人竟然将一只断手, 顺着破碎结界放了进来。
那是一只修/长富有力度的手, 着实好看的很。恐怕谁见了都会觉得分外惋惜, 这么好看的手,是谁残/忍的将他斩断下来?
东方盯着那只手,忍不住身/体颤了一下, 而子车无奇则是眼睛一眯,立刻离开了窗边, 竟然是往门外走去的。
夷玉吓了一跳,瞧他气势汹汹的,似乎要和什么人去拼命的样子,身上散发着一股戾气,哪里想平日温文尔雅的握奇公子。
夷玉连忙说:“你去做什么?”
子车无奇没有说话,已经快步走出了小屋子。
后面的王不留行赶忙都坐直了, 一下子从半夏腿上跳了下去, 说:“我们也出去吗?”
东方也惊了一跳,赶忙抓/住子车无奇,不过这就变成了自己抓自己,低声说:“他在结界外面,我们不能贸然出去。”
那神秘人只是敲破了一处结界,将断手放了进来,然后就没有举动了。那一处破损的结界很小,不足以让人钻进来, 其他结界还完好无损, 还是可以起到保护作用的。但是子车无奇这样贸然过去, 恐怕会中了圈套,若是那个人就是想用断手作为引子勾他们上当就惨了。
子车无奇说:“放心,我有分寸。”
不知道为什么,东方现在根本不觉得子车无奇是有分寸的样子,他觉得,子车无奇似乎很想撕碎那个人。
那个神秘人就站在结界外面,将断手放入结界之后,仍然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的,好像突然变成了一株树木。
子车无奇一闪身,出了小屋子,然后快速的走到了那处破碎的结界面前。
走的近了,那神秘人却好像看不到他们一样,仍然兀立。
他一身灰色的衣服,戴着面具,像一株树木,更像一块石头。等到子车无奇已经走到了那神秘人面前不过五步的距离,那神秘人终于动了,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子车无奇。
那神秘人歪了一下头,诡异的厉害,好像在很仔细的反复打量子车无奇一样。
突然,他忽然笑了,声音竟然意外的清亮好听,说:“握奇公子?久仰大名了。”
子车无奇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东方紧紧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想要看穿他面具下面的脸。
神秘人低下头来,看了一眼地上的断手,说:“我并没有恶意,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是想管握奇公子求一样东西的。”
东方听着他不紧不慢的嗓音,总觉得怪怪的,若说他没有恶意,东方第一个不相信。
那神秘人继续说:“看,这只手就是我的诚意。”
东方忍不住也低头去看,其实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手。
那只手着实很漂亮,此时就躺在地上,东方瞧了一眼,忽然觉得不对劲儿。手的确是自己原来的手,但是之前那樵夫说,手上有尸斑,看起来很可怕。
但是眼下一瞧,这只断手上一块尸斑也没有,干净的厉害。
东方一愣,那神秘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说道:“放心罢,我已经帮它净化过了,它的怨气和阴气都已经清除干净,并不会再被什么人给利/用了。”
的确如此,这只断手上已经没有任何的怨气和阴气,安静平和的厉害。东方感觉的出来,他现在虽然心中难以平复的波动,却没有被怨气和阴气左右,不像那日在树林中的感觉。
子车无奇眯着眼睛,说:“你是谁?”
“我是谁?”神秘人说:“恐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你呢?我这一次来,是想要像握奇公子求一样东西……龙甲神章。”
东方一听,立刻戒备又多了三分。刚才那个人还说自己没恶意,现在却又说要求龙甲神章。
东方还真不知道,这怎么叫做没恶意,恐怕龙甲神章已经和全天下的恶意连在了一起。
“当然,”神秘人说:“我会给你更多的好处,不只是这见面礼,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要找什么,我可以带你去。”
子车无奇说:“你知道东方身/体的下落?”
神秘人笑着说:“对,我知道,要不要合作,就看握奇公子你的了。”
东方一听,立刻在心中说道:“子车无奇,你可别上了他的当。这个人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的样子。而且,他是不是杀了那些村/民的人?若是这样……”
东方在暗中与子车无奇说话,不过话还没说完,那神秘人却又笑了,说:“那些人并不是我杀的,我也可以帮你抓/住他。”
东方一凛,手心里都出了汗,这个神秘人竟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神秘人的打扮让东方觉得很像是道/士口/中叙述的那个人,很像是江老的样子。但是感觉却又不像,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这时候夷玉他们已经都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夷玉跑过来第一句话就说道:“你这个人畏首畏尾的,都不敢以真面目现身,我们凭什么信你,信你就有鬼了!”
神秘人一听,哈哈的笑了起来,说:“有/意思有/意思,够爽/快。”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了半天才停下来,直笑的咳嗽了起来。
他说:“我只是怕……自己的样子吓坏了你们。很多人见到我的样子被吓得面无人色,我已经不想再看到这样惊恐的表情了。”
夷玉切了一声,说:“地狱我都见识过,还有什么能吓坏我的?”
神秘人又笑了,说:“地狱的确没什么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恶/贯/满/盈,却仍然逍遥自在的人。”
他说着,抬起手来,动作极其缓慢,伸手扶住了自己的兜帽,慢慢的脱了下来。
只是兜帽脱/下来,他仍然戴着面具,所以还是看不到面容的,只能从面具下面看到一截脖颈。
神秘人伸手按住了自己脸上的面具,似乎很犹豫的样子,最终又慢慢的摘了下来,他的速度很慢很慢,好像一边摘一边在做心里斗/争一样。
东方以为他的脸丑陋不堪,又或者血粼粼的。
毕竟这个人可能也是和九日谷有关系的人,很可能就会蝉蜕。他若是在蝉蜕日附近,那么一定是血粼粼的没有皮的样子。
不过……
神秘人将面具摘下来的一刹那,东方就听到夷玉抽/了口气,然后忍不住说:“哎呀好帅啊。”
东方一瞬间差点被夷玉给气死了,心想着夷玉怎么就不能含蓄一次,总有一天唐风居会被他给气死。
那神秘人的脸露了出来,五官极为立体,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是中原人的样子,充满着异域之感。不过他长得的确很出彩,就像夷玉说的,的确很帅气。
此时那神秘人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容,正与子车无奇对视着。
子车无奇似乎有些吃惊,隔了短暂的时间之后,才说道:“是你……”
神秘人点了点头,说:“是我。”
这两个人好像打暗号一样,之前还剑拔弩张,但是现在好像情绪一下就缓和下来了。
东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突然有些不爽。
夷玉也听不懂,大咧咧的问:“是谁?我怎么不认识?握奇公子,你以前认识他吗?”
子车无奇点了点头,说:“认识。”
神秘人笑着说:“你这个人从小就冷冷淡淡的,看来一直没有改变。我们那么深厚的交情,你只说认识?着实让人心寒。”
东方一听,更是觉得不爽了,还深厚交情?自己怎么不知道子车无奇有什么深厚交情的人?
东方这么一想,突然就想到了,子车无奇之前提起的那个朋友。那个在子车无奇入云笈宫之前,认识的九日谷朋友。
东方忍不住又打量了几眼神秘人,心中想着,难道竟然是这个人?
夷玉有点摸不着头脑,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所以他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啊?”
“我当然不是。”神秘人说:“我平日都吃素斋,连肉都不吃,怎么会杀/人呢?无奇,你说是不是?你怎么都不为我说句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