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就是清源居,福伯笑着转个身,“里面的东西,都收拾清洗过了,也都还是少爷喜欢的那样。”
苏牧和苏守都是福伯看着长大的孩子,福伯心里是没有什么偏倚的,最多是苏牧离家久了他想念得多一点而已,所以在拐出沁芳园看见守在一边的苏守时,福伯半躬着身,笑容和蔼,“小少爷站在这儿莫要着了凉。”
“我虽不如大哥通习仙术,武功却也没有落下的,福伯且放心。”苏守又往清源居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怎的就叹了口气,垂头去看自己腰间的一块刻字玉珏。
外面传的话并不好听,福伯猜得出那些人见了苏牧出现会说什么闲话,便很担心这两兄弟之间起了间隙,苏守虽以可为家主担当家族重担,却也还只是个性情未定的少年,最是敏锐多思的年纪。
作为下仆是不该多问的,但是作为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长辈,福伯忍不住倚老卖老一次,“小少爷可有不甘?”
这话问的当真直接,苏牧才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苏家家主之位可以算是苏牧让给5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苏守的,而当了家主的苏守,仍是比不上那高高在上真仙人,那么会不会不甘?
“玉珏是娘给我的,大哥也有一块,他拿缀了玉珠子的黑绳穿了挂在脖子上贴身放着。”苏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摩挲玉珏的手越发温柔,也终于露出几分孩子气,“我自幼无依,是宗族庇佑我得以存活。娘是很有本事的,也再没有比娘更聪慧的女子了。”
不谈苏家,顾如就是维系苏守和苏牧兄友弟恭的纽带,苏守至今都记得很清楚,顾如待他是很好很好的。
“守儿以后想要做什么?不用去想别人怎么说,可以多想一想,娘还能活好久呢,随你想做什么,你都是我认下的孩子。”那时候顾如浅浅地笑,郑重地看着仰起头的小孩,“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路,守儿是个好孩子。”
苏守或许听懂了,又或许什么都不知道,他的神色是不合年纪的严肃,“苏家是我的根,我守着苏家,一辈子。”
顾如摇摇头,又点了点头,“傻孩子。”
“我实在是担心你大哥,我能活多久呢?能看到你娶妻生子,能看到他举霞飞升吗?我不能……也……也不想活那么久,若得人生百岁,便已经足够多了,再老一些,哪里还能记得住那些曾让人欣喜或哀伤的事情?哪里还记得连城的模样?何必再逆天来上这么一回?”
“我是无憾的,只是对不起你们俩,守儿要这么早担起重任,牧儿再往凡俗界走多少趟也不能再找我诉苦。如此,你们才更要互相体谅。”
那个时候,苏守就明白了。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苏守慢吞吞地说道,“我也有灵根,五系杂灵根。”
仿佛没有看见福伯那惊讶的表情,苏守自顾自地说下去,“然而总是有人宁当鸡头不当凤尾的,我无法离开苏家,世家间情意或许掺杂利益,却是我所习惯的,我不愿去修真界独自一人苦苦挣扎,也不愿日日看着他人每有突破我却限于资质困于原地。百年苦修,不若潇洒一世,取舍二字我很明白。”
“我并无不甘,也不为获取苏家家主一位而觉得对不起大哥。大哥当可看着苏家百载千年,而千百年后我虽已入土,却当留名后世千百年,以苏家中兴之主之名!”
除了仙人,史册亦可千古长存,而苏守要史册上深深刻下苏镇之三字。
苏守是个很稳重的人,却不乏雄心壮志,最难得的是他能看清自己的处境。福伯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一些,苏家有子如此,当真是兴盛有望,若论看人,似乎真是没有比得过夫人的。
修真者五感敏锐,苏牧又是新晋金丹,苏守和福伯在沁芳园谈话,他稍稍上心便听得一清二楚,知晓了苏守的想法,比对了门内一些五灵根杂役,又想起若是自己也是这般资质,没有遇过任何奇遇,是否能这么果断,不禁赧然。
“若我为杂灵根……不惜逆天换命,也要与天争上一争。”凌琛眸色深沉,手下按着假山山石猛地着力,竟一把捏了个粉碎,青灰色的粉末撒了一地。
这当然是不一样的,也没有对错之分,只是凌琛唯有孤注一掷一条路而已,没有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脸上过敏了QAQ这一套明明都用了四五天,结果突然过敏,心塞塞的。玩个游戏还给我站的cp发刀,感觉身体被掏空……
第18章 喵
清源居,正是由活水清源而得名的。一脉清流,从花木深处静静流泻而来,泉底可见几块怪石嶙峋,也是别有意趣,泉上有桥,桥中建亭,苏牧便在这小小亭台上停住脚步,“你如今已有了宗门,有了师父,也有师兄弟相伴。”
不谈天赋不谈气运,单单提了这么一句,可见他对主角的怨念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我明白,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凌琛眉目间带上浅浅的自嘲。
听这语气,还能有什么往事?苏牧略带惆怅地想,福伯怎么会把凌琛当作他当年想养成的萌妹子呢?沁芳园那一回,凌家可还没败,哪会让凌家的小少爷扮个女童,还窝在角落里哭……可惜他就记得萌妹子的辫子上系了两个小铃铛,连名字都没问到,再说现在他入修道一途,妹子还不一定有灵根,最重要的是——苏牧不再是那个活得混沌把一切当游戏的家伙了。
凌琛微微抿了一下嘴,把西来丢出去和小初一起玩,自己挨得离苏牧近了一点,“我小时候身子弱,我娘的确曾让我作过女子打扮,可惜却没遇见过师兄呢。”
“这有什么可惜的。”苏牧好笑地应了一句,他的确是遇见过凌琛女装的时候啊,还被捅了一刀从此对萝莉绝望……
“当年我家颠覆之际,正是因为我作了女童打扮才逃过一劫,不过……也遇上了几个纨绔子弟,竟还想玩些英雄救美的把戏,呵。”
当一个人可以把自己经历过的苦痛平平淡淡地说出来时,就说明他并不是那么在乎了。
苏牧挑起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怎么个纨绔子弟?说起来,小琛当年,年纪不过六七岁啊。”
这话的语气有点古怪,凌琛听出来了,但只觉得师兄实在是关心自己。他可不是也没想过一个小女童也能引人觊觎,那事儿膈应人得很,所以他很轻易就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先是有个脚步虚浮,大约二十几岁的紫衣男人,我听着他说了要找人给我演出好戏,我便将计就计让他演了出好戏,后来……来了个穿的一身红的少年,还不是一般的套路,哄我叫他哥哥,呵,我可记得那纨绔,打小就是个浪荡性子,若不是我寻机捅了他一刀……也不知下场如何了。”
“后来的红衣少年,你认得他,如今可还有去寻他报复?”
为着苏牧难得的好奇心,凌琛思索片刻,又道:“急着逃命的时候,哪里记得那么多。我倒是记得那人两次都穿一身红,身上带着宝玉金麒麟,脖颈上明晃晃的赤金项圈……”
“项圈上挂着个长命锁,锁边雕翠玉嵌宝石,珠宝晶莹,黄金灿灿,又垂着东海明珠九鎏,刻的纹样是莲花蝙蝠,錾着长命富贵。”苏牧在凌琛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缓缓接了下去,还颇有兴致地从自己少有打开的一个储物袋里拿出了那自己戴了多年的长命锁,在凌琛眼前晃了晃。
最后一点芥蒂,也消散无踪。正好撞上了,也是他自己运道不好。
就像苏牧没想到自己原来真的那么早就遇见过凌琛,还调戏了人家一把一样,凌琛也绝不会想到,那个穿戴富贵过头的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家伙,会是如今这个怎么看怎么身姿修长,气度闲雅的师兄苏牧,区别简直不要太大!
也不怪凌琛没想到这一茬,苏牧十二三岁的时候身子开始抽条,蹿高了一大截,于是一下子显得挺拔不少。而在苏牧表示自己已经长大可以去游历江湖之前,顾如都乐衷于给自家儿子准备各色衣服配饰,大红色衬着小孩白嫩的肌肤和圆润的脸颊,可不就和仙人座下金童一样,最是适合不过。
“……”在知道苏牧就是某个人之后,凌琛素来都冷冰冰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苏牧看了又看,觉得自己对凌琛啥都不用说,他已经看出了一句话——你特么逗我!
早在苏牧小的时候,顾如就知道自家儿子是个心智成熟极早的,有些事儿她不说,这孩子却已经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了,是以越发喜欢把自家孩子往稚嫩可爱的方向打扮,苏牧又天生的肤色白皙,由着顾如给他加上各色金玉配饰大红衣衫,更和那雪堆出的娃娃一般,讨人喜欢的很,谁见了都想掐两把——苏牧最早出名出的便是这个名。
这也不是苏牧天赋异禀或是资质过人还有修仙之类的缘故,就说世家子,哪个会把自己晒得和庄户人家一样?苏连城弃文从戎,年轻时也还有人戏称他玉郎呢。不过现在因为修仙,苏牧真的是想晒都晒不黑了,幸而如今肤色白皙一点,别人也只会说男神就是棒棒哒,而不是苏家小少爷萌萌哒了。
“师兄竟也会为这些事情头疼?”凌琛听苏牧把往事都说了一遍,也终于意识到,小时候调戏他的,还有那个倒霉地被他捅过刀子的——都是他师兄!
#男大十八变——男神师兄小时候也是熊孩子#
#师兄就是熊孩子也是最可爱的熊孩子#
#但是我捅了辣个熊孩子一刀#
#要不要让师兄捅回来#
在苏牧面前,凌琛并不总绷着脸了,于是他脑子里这么一大串的东西在刷屏,理所当然的表情也纠结起来。
苏牧自打想清楚那些糟心事之后,就处于一种十分放松的情况下,此时一点不忌讳拿自己的糗事来调侃两句,“我倒起过晒黑点的心思,我娘却道那世家女子,哪个看得上个黑胖子,问我日后还想不想娶亲了……后来出去闯荡两年才便很被念叨了一阵,不过上了山,筑基之后可不就又白了回来。”
可不是,筑基顺带排除杂质嘛,一下子苏牧又白回了那个可以被一群贵妇人喊小玉郎的时候——金童玉女特么怎么不喊玉女啊——不过他现在不是圆脸圆眼睛浑身圆滚滚的小孩了,手执折扇站那儿就只让人想到谁家少年足风流。
憋不住翘了翘嘴角,凌琛也放开了不少,一瞬不瞬地盯着苏牧,从来师兄都是对他很好的,又记起苏牧拿绿豆糕哄他的事,当年气得饭都没吃,如今他想想就觉得,哎呀我师兄怎么能这么可爱呢!师兄再调戏我一次我一定配合到底啊!
他都没想过,自己小时候扮个小姑娘,也是十分惹人喜爱的,否则苏牧怎么一眼就瞧中了去调戏。
“看什么?”苏牧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嘴一贱就忍不住道:“要说我还一直以为自己调戏的是个女孩呢,拿着糕点哄人那是头一回,后来英雄救美……嗯,反正也是就那么一次。”
苏牧是今日才知道,小铃铛呢,也是凌琛。他拿那回诱拐萌妹子不成的事当黑历史,当然能忘掉就一定不再提起来,也不再做那样的事了。至于英雄救美,那还用说么?
不过话一出口,苏牧觉得要糟,装作不经意瞥了凌琛一眼,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自己也笑了一回,这可不是黑化主角,是自家师弟。
凌琛明明最不喜欢别人提他容貌的事,也厌恶提起他那些流亡之时的事,这都让他想到了灭门惨案,一朝沧海桑田,可苏牧这么说,他只认为是和他亲近。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也罢了,凌琛幼时遭难,还是个心思格外敏感的,但凡第一印象差了,他能记人家一辈子,幸而苏牧早年这么个滥好心,还次次都碰上他最狼狈的时候,多少挽回了点这可怜孩子中二的倾向。
又笑谈两句,这也该各回各处歇着了,眼瞧着天边都现了晚霞,夕阳一点点坠下去。以往能拿打坐抵睡眠,是不拘昼夜的,愿意在月光下坐一宿也没人说,到了家了,怎么也该入乡随俗一些。
苏牧迷愣愣地给凌琛指了路,牵回小初往自个儿屋里走,他到底怎么就应下了,应下了日后修成元婴,让这小子看看……他小时候的模样?苏牧第一反应想的不是元婴显露在别人眼前多危险,反倒是在郁闷着这简直是羞耻Play啊,老大一把年纪了,萌萌哒也没用啊。
另一边人家也苦恼着呢,凌琛想着是不是再去师父那里借个溯世镜,要用多少灵力才能回溯到师兄萌萌哒的小时候呢?修炼吧,要是晋上一级,能用的灵力可不就多了么,哪怕凡俗界灵气再少,聊胜于无的,何况还有他师父叮嘱的练剑不可轻忽呢,打会儿坐,就起身练出剑呗。
师弟太勤奋了——当师兄的随即就感觉到了隔壁的灵力激荡,十分轻微,然而苏牧是靠着凡俗界这么微薄的灵力修到筑基的,一个是他资质好,一个是他功法精妙,所以对灵力的感应那是一等一的。他还不知道乖得不行还很勤奋的师弟这当口修炼的动力,大半是因为想看粉团子一样辣么萌的师兄!
苏牧能察觉到凌琛在修炼,换过来,同样天资过人功法出奇的凌琛,一样发现师兄也坐起身吸纳灵气,一点点净化锤炼了,这很好,师兄修到元婴……元婴可不就是白胖的孩童形象么。师兄待他好,现在是结丹期,一身修为七八分在金丹中,尔后丹破成婴,那元婴就是重中之重啦,哪个会随意让人去探的啊?
那么等自己修至元婴的时候,也让师兄看看好了,他完全愿意让师兄的神识探到自己体内的。
西来表示屈尊降贵地陪一只蠢狗玩了半天,晚上还要看着契约者犯蠢,也真是够了。它抖了抖毛,懒洋洋地从自己的传承记忆里扒拉出一点东西来,“你耍流氓!”
“……”凌琛停下剑,也不说话,只盯住西来,眼也不眨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还是关于误会。苏小木大概是个幸运E。
第19章 汪
西来还真不是胡说,它舔舔毛,十分天真无辜地咪唔两声,“你要人家把神识探入你丹田之内,还触碰你的元婴……就是道侣双修也不过是神识交融,你想的那些事还不叫耍流氓?”
神识交融,浑然一体,凌琛追求的是力量,对结道侣啊双修啊这一类的事情认知不多,本来他没有想那么多的,但是西来这么一提,他的耳根一下子红了。不过不等西来得意,凌琛又是冷冰冰的模样,瞥了西来一眼,“我是真心心悦师兄,那楚非师兄与你……”
修真界的道理他懂的不如西来多,然而只一点,无论在凡俗界还是修真界,去摸同性的某个地方也是耍流氓啊!开了灵智的妖兽,也就只等着化形了,其实称作妖修也不会错的。西来是神兽后裔,天生灵慧,在意识上来说和妖修有差吗?
耍流氓和被流氓了……西来宁愿做耍流氓的那个,它知道那个叫楚非的只当它是幼生灵兽毫无灵智,然而这不妨碍它记仇。
为什么西来会一眼瞧中凌琛来结契约,可不仅是因为凌琛资质好气运好,那必然得是相性十分之好,意趣相投啊——没错,西来和凌琛一样都是个小心眼又记仇的。小初才开灵智,离化形也远着,那也没见哪个对小初动手动脚的,所以果然姓楚的是个蛇精病!伐开心!
抖了抖身上的毛,西来把自己缩成一个毛球球,十分可怜地窝在一边一动不动,为什么像是凌琛和楚非这样耍流氓的不觉得羞愧,它反而要那么尴尬呢?
传承记忆可没有告诉它这些东西,但是聪明绝顶的西来默默地想了良久,慢吞吞地瞥了凌琛一眼,现在它有毛可以挡住脸红,化作人形之后呢?或许像是那样板着脸就很好,很有气势,每次契约者对着苏苏害羞,都看不出脸红。
又看了看不知想到什么,变得格外开心的凌琛,西来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冰块脸还不够,脸皮还要厚,比如说……
“师兄也还未入眠?不若我们秉烛夜谈可好?”凌琛之前一直私下和西来交谈,现在这么低声说了句话,旁人也许听不见,可同为修士的苏牧却五感灵敏,听得清清楚楚,“西来为着白日的事闹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