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虐我千百遍完本[穿越耽美]—— by:妤归

作者:妤归  录入:05-27

楚非怔愣在那里,低着头沉默不语。
伸向桌案上酒壶的手摸了个空,柳还素笔走龙蛇,卷起刚完成的卷轴,才又和楚非说话,“你居然也有想喝酒的时候。”
“酒能消愁,我为友人痛饮此酒。”楚非只闻了一下酒气,已觉头晕目眩,琼浆入口,目光顿时没了焦距。
柳还素除了叹气还能做什么?哦,对了,还能把熊徒弟丢出去,“剑峰主可以为凌琛重伤吴令君,剑削玄机峰,你却什么都做不得。还太弱了啊。”
等到闭关潜修的赤霄出关,发现宝贝徒弟被人算计了,玄机峰大概连这一半都留存不下来了,该改名玄机谷了。
酒从来不可消愁,以那样的目的去喝酒,只会醉死迷途。
楚非不明白吗?他很明白,酒液入口的瞬间,灵力自动化解了酒气,他心底是并不愿醉的。即便两位峰主会动手料理心怀不轨之辈,即便他相信自己的好兄弟不会那么轻易死去,但是什么都不能做,未免太空虚了一点。
他往画卷上又添一笔,杀气凛然,“终有一日,笔下见金戈。”
然而正陷入昏迷之中的苏牧,是无法知晓几位好友以及冷冰冰的执法长老对他遇袭失踪一事做出了何等反应的,甚至于待他清醒了,也完全没有时间去想。
情况很糟糕,大概只比死在那里要好上一点点。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好上了那么一点不是吗?只要还活着,一切就有希望,哪怕他们将去往的是死灵之地。
所谓死灵之地,就是毫无灵气存在的空间,可以称得上传说中的凶地,而去往此处的途径,便是鲜少出现的空间裂隙。空间裂隙是可以人为创造的,只要到达炼虚之上的境界,领悟空间法则,抬手劈裂空间不是虚言,不过只是元婴期的话,在天生隐灵之阵中,大抵也能制造出来。
吴越设计苏牧的地方应当是个天生的隐灵阵,迷阵范围内打破天去,外边都不能察觉灵力波动,正是这个缘故,苏牧想引人注意来求救都不成,当然同样因此,才触发空间变动,赢得一线生机。
“好了,至少眼下的死劫过去了。”苏牧艰难地咽下凌琛喂至嘴边的丹药,感受着体内两股药力同时渗入肌理,修补着他几近残破的身躯。
凌琛的形象不算太好,也没有那么糟,伤口都打理过了,也自己服用了丹药,没再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现下眼里也亮起了光,“我信你,还好,你没有骗我。”
苏牧躺在叶舟之中,神识不往外探都知道,外面还是一片虚空,只想着是这四处都有风险却有充沛灵气的空间通道好一点,还是不知何时会到达的目的地,没有丝毫灵气存在的死灵之地更好。
无论答案是哪个,都无法改变结局,他感受着慢慢涨满丹田,又逐渐泄露出去的灵力,抬手摸了摸凌琛的脑袋,“伤的重了点,死不了的。你这样,我真的出了……”
“好了,我不说了。”苏牧差点被凌琛的目光吓住。
背负一个人的生命实在太沉重了,苏牧想,他真心待一个人好,不是把自己想到的好处都交给他,而是给他想要的。
苏牧喘了口气,笑道:“他们真该庆幸我发现了这个裂隙,不然两个金丹一并自爆了,他们活的下来?”
所以如果没有后路可退,就一起赴死吗?凌琛下意识地握紧苏牧的手,紧得要碾碎他的手骨,“师兄不会丢下我?”
“你信我。”有一瞬间,苏牧想到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想要告诉凌琛活下去为他报仇,但他还想到了耀州城郊对他诉尽不安愤懑的少年,何妨同生共死?
虚空之中仿佛没有时间流逝,苏牧一直在尽力修补自己破损的经脉,凤凰草的药力彻底激发完全,他的伤得养着,但好在不会留下隐患。
这期间凌琛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放,累极了陷入昏眠亦是一样。西来和小初同样受了伤,服过灵药后都躲进了灵兽袋,又便于疗伤又节省空间——叶舟此时的形态太小,多了一只猫一只狗,就显得拥挤了。
无尽的昏暗终于可见尽头,而一直被警惕着的危机也到底是出现了。空间之力急剧扭曲起来,搅动着周围的灵力,形成一股危险的风暴,叫嚣着要搅碎风雨中的小舟。
弯曲手指掐出几个指诀,叶舟又一次缩小,像是卷曲的叶片,把两个人包裹在一起。这种时候,隔着衣服传来的温热触感很容易令人感到安心,苏牧能调动的灵力极少,却仍暂且放下伤势,全力灌注到叶舟的控制中枢,一道流光覆盖在碧色小舟之上,成败在此一举。
“准备好了?”
“可以。”凌琛握紧墨剑,吸纳过剑主精血的灵剑上残余着血气,他还不放心,单手覆在剑刃上,用力地握住,轻轻划过之后,左手已然血肉模糊。
仿佛天光乍破,修士无惧黑暗,在没有光亮的地方也视物如常,但是谁不喜欢柳暗花明的好风光呢?
苏牧闭着眼,摸索出药丸就往嘴里扔,吃到第十颗的时候,身上力气慢慢回来了,他数了数存货,再次为自己拜了个好师父庆幸。像是不要钱一样塞满储物袋的各色灵丹,还有花了大价钱定制的叶舟,都是保命的好东西。
“小琛,我们先……”苏牧话说了一半,又默默了咽回去,往四周一看,破旧的门扉和漏过几缕日光的屋顶,空荡荡的屋子里只见阳光映出细微的灰尘飞舞,而凌琛不在。
每次睁开眼都能瞧见的人不在,先于对陌生环境的警惕而出现的,是难以言喻的失落。
“公子醒了?先喝药吧。”一身葛布衣裳,也遮不住出水芙蓉一般的清丽,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姑娘推开门,单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瞧见苏牧睁开眼,就腼腆地笑了一笑,“我采了些补血的药材熬作一锅,应该有用的。”
苏牧坐起身,目光落在那姑娘微红的指尖上,当即先伸手接过了那药碗,嗅了嗅药味面色不免露出些许古怪来——当归、川穹、白芍药、熟地黄,虽然配比和熬制上有纰漏,但也能轻易看出这的确算是个好方子,补血和血,还有……调经化瘀,此方名为四物汤,是“妇科第一方”。
知道死灵之地不会有灵药,但是他在凡俗界,也从没看过有人这样开药的。
“在下苏牧,谢过姑娘救命之恩。”苏牧就这么端着药碗,暂时没有去喝的意思。明知不可能,他还是开口问了,“不知姑娘在救回我时,可有见过……一个白衣剑客?长得很是俊美……只是看上去性子冷一些,剑是通体墨色的。”
那美貌少女微微一笑,咬了一下唇,“比苏公子还俊美?”
苏牧毫不犹豫地点头,亲儿砸……不,亲师弟,怎么夸都没错!
“可惜我未能得见。”她嘴角微微翘起,看上去娇俏可人,“我是顾玉竹。”
姓顾,天然地就令苏牧生出些许好感,何况又对他有恩。他念及屋内的破旧情况,从储物袋底翻出几枚上回去凡俗界多出的银锭子放在床榻边,“药名玉竹,又作葳蕤,葳蕤自生光,好名字。”
顾玉竹看见银钱就抿紧了唇,“我不要你的钱。”
苏牧叹了口气,“救命之恩我已还不完了,又要借住两日,还费了你的药,怎好不付租金和药费?诊费也是要给的。”
“我……”顾玉竹脸上涌起红晕,显然是不好意思,又鼓足了勇气问,“苏公子你是不是懂药?”
话已开口,她不再犹豫,继续说了下去,“你端着药不喝,是不是我开错了药?你还知道我名字是药材名,还有,你随身锦囊装的大概是药丸子,醒来后服用了脸色才比之前好……我……你教我一些,就当还了恩情,两清了。”
一口气说完了一大段话,顾玉竹方觉唐突,更知自己在狭恩求报,可她痴迷医术,错过此次,又可能再无机会学习,平生夙愿更不知如何能偿。
可是即便如此,这样做也令她羞愧极了。在苏牧温和的目光下,她手足无措,慌忙地退了两步,想要离开,“我……当我胡言吧。但是哪怕只是一个方子,告诉我我这回的药错在哪里行吗?”
苏牧无奈地看着这个小姑娘,“我只怕我所知不够精深,只是看了几本医书,不敢为人师。”
他记性很好,尤其在经过几次洗髓之后,少年时闲来无事翻过医书,也有沉迷医家的友人,对各色药方略知一二,然而入了修真界,灵药药性不同,丹方更是奇妙,以前学的用不上了,只能丢在角落里。而死灵之地,是一个更彻底的,没有任何仙迹的凡俗界,所以知识倒能通用了。
顾玉竹瞪圆了眼,兴奋极了,简直恨不得原地蹦两下表达喜悦,不过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只是敛衽拜下去,“此生定不负君恩!”
苏牧又想要叹气了,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从欠债的变成了大债主了?
第47章 汪汪
心志坚定之人,一旦认定一件事情,那是很难被人劝服扭转的,而顾玉竹就是一个心志极其坚定的人。
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住在这样偏远的山林边上,就为了她那宝贝似的药田,还有山林子里的草药,凭借着祖上传下的几本医书,便想钻研透彻医术,怎么会不倔呢?
所以顾玉竹认定自己欠苏牧的,不敢奢求能正式拜师,却始终是对苏牧执师礼的,忙前忙后,毫无怨言。
苏牧私心里并不希望顾玉竹太过关心,因为他已经辟谷,且无太多灵力可以消耗去净化凡俗食物的杂质,灵丹灵石再多,在找到离开方法之前,都需要省着用,只不知凌琛那里,可还够么?
笔走龙蛇,苏牧草草翻阅过顾玉竹所谓的残本,那点残言片语,好歹还是能认出《本草》和《千金方》的痕迹,他所默写的,就是记忆里的两本医书。急着去寻找凌琛,苏牧能为顾玉竹做的,无非就是这些。
或许还可以留些钱财,供她开个药铺或医馆,再不济至少为她聘个真正的医家作师父。其他的事再不必做的,顾玉竹和苏氏顾如多少有些相似,尤其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坚韧。
顾玉竹是个坚韧的人,也是个细心的人,所以不过几日,苏牧伤势看上去好了许多,她就开始捡东西收拾包裹了。空荡荡的屋子,能收的不过是苏牧墨痕新干的两本书,家里残破的手札,还有尝试炮制过的药材,衣物不过刚够换洗,更无其他女子喜好的头花妆粉。
“玉竹你要出门远行?”苏牧愣了一下,包裹撂在他面前,压得本就不甚牢靠的木桌嘎吱一声。
顾玉竹瞧着他只是笑。
苏牧张口又想说点什么,就听轰的一声,木桌塌了,他轻飘飘地一伸手,抓住了巨大的包袱,不由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多东西?你把前儿采的甘草大黄也都带上了?出行不便,你只记住本草里说的药物特征,用时再采也行。”
顾玉竹“啊呀”一声,惊出一身冷汗,双手用力抱住她那包东西,喘两口气,“不、不行,只有这里长的药草好用,去买都买不到的。”
“那你怎么……”苏牧说了一半,停下来看向顾玉竹,见她笑容浅浅,酒窝里却酿着蜜的模样,心下有些了然。
果然就听顾玉竹说了,“去找苏大哥的师弟。”
“我……多谢玉竹了。”苏牧顿了一下,情感先于理智地开口应承,他素来不爱欠别人的人情,却在此时又麻烦了顾玉竹,或许是因为她也姓顾?苏牧不想承认的,是凌琛于他而言,已经重要到影响他的理智。
再次打理好包袱,顾玉竹抿唇一笑,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我前日定了一把轮椅,可以推着你去。”
苏牧的外伤好全了,内里却虚着,不然早已离开了,这回顾玉竹愿意陪同出门,虽然脚程必然要慢上许多,但是只要开始寻找了,他心里的空茫之感,应当就能够有所慰藉了。
“我是有私心的,医书上还有许多东西我不太懂,而且……”顾玉竹咬了咬唇,把粉嫩的唇瓣咬得充血,甚至留下了看上去不浅的牙印,“我碰上了麻烦,早晚得离开这。”
顾玉竹并不像是会惹上麻烦的人,她固然貌美,却少有出门,长居山间,不致引人觊觎。不过她隐下不谈,苏牧便不会去为难她。
死灵之地对修真者来说是极危险的禁地,可是真正到了这个地方,除了没有灵气可供修炼,倒真是安全得不行,因为在这个独为一界的地方,压根没有可以对他造成威胁的存在。
苏牧的灵丹灵石足够他在毫无灵气的环境里支撑几年,即便修为无法精进,好歹也能保住不倒退回练气甚至变作凡人。不过不能因此放松啊,书里说主角可以找到出路,可是剧情早就靠不住了,每段剧情的推动都有着美人在侧,而凌琛……似乎并不近美色,而且像是没开窍的。
如果正好开窍了……苏牧忍不住想,如果小琛走上收美人收小弟的道路,说不定按着剧情就自然而然找到出路了,然而他并不为此开心,还心生愤懑——熊孩子你师兄我还伤着呢,敢重色轻友的话可太过分了啊!师兄我啊,哪怕遇见了传说中的理想型,都半点没有起君子之思啊!
顾玉竹和顾如有些许相像——苏牧脑海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几乎抓不住,就被凌琛二字扫到角落里去了。
困意很快席卷而来,苏牧难得有这般体验,干脆地顺应周公的召唤睡过去了。事实证明,该睡觉的时候就别多想,胡思乱想多了就会像苏牧这样,被吵醒时还是睡意昏沉。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律法里都写了的。玉竹啊,你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再不成亲,可就成了笑话了,连我贾家的名声都一并带累了,你听叔爷一句劝……”老人的声音倒不大,可絮絮叨叨的惹人烦,更遑论还有几个人在一边附和着了。
苏牧又听见顾玉竹的声音,头一次发现温婉的姑娘也有锐利如刃的时候,她冷笑两声,“也说了是贾家,赘婿入赘之后,莫非还与你贾家有牵连?”
贾三叔公气得喘了两口气,拐杖用力击打在地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打向站立一边的顾玉竹,“不孝的畜生啊!你这么说你父亲的长辈?我是好心,你莫等到府衙找上来,才后悔!二房的阿才哪里配不上你了?你也看看自己现在的条件,早两年倒能靠着张脸嫁入大户,现在呢,也就是阿才会要你了!”
话说的太难听,外面几个汉子,恐顾玉竹吃亏,苏牧立刻撑起身子,走了两步就觉胸口闷痛,坐上轮椅缓了口气,他双手把住轮子,慢慢往门口移去。
“他想入赘?”顾玉竹挑起眉,温婉的眉眼染上厉色,再一次强调,“我姓顾,不姓贾。”
当年她爹会当赘婿,就是因为太老实了,对她娘来说是好事,可是老实人总免不了受气,贾家的人未免手伸的太长了。
贾三太爷带来的人里,有一个就是阿才的老爹,听这话当即满面怒色,抬手就要打过去,“你说什么?”
“说顾家的女儿,由不得贾家做主。”苏牧舌尖含着一枚丹药,借着灵力汇入体内的刹那,挥手弹出几颗石子,正打在那高举的手臂上,令人动弹不得。
顾玉竹后怕地松了口气,却没有继续借助苏牧解决事情的打算,她施恩时固然有些想法,但向苏牧学了医理,那恩情早还尽了,只有她欠人家的,何况……她退后一步,头却骄傲地扬着,丝毫不露怯,“顾家家底几代下来是还剩着不少呢,还只留下我一个女儿家好欺负,真是令人眼红不是?可你们怎么不想想,我祖上到底是什么人家,能供了几代子孙仍有余裕?”
自她曾祖一辈起,就沉迷各种杂学,烧了不少的钱,尤其是她和她爷爷,喜欢的竟是无人在意的草药,更是少有进项,可是即便简陋,她家还是住着几间屋的房子里,还能维持生计无忧。
话说的硬气,偏偏本身就是绵软性子,再硬气能唬住的人也有限。几条大汉不说话,先有碎嘴的妇人拿住苏牧做文章,只问她收留外男,是何道理?又有这陌生男人,和她是哪样关系?
顾玉竹拧了眉,不去理会污言秽语,一字一顿道:“三皇之初,乃见祖迹;碧血丹心,有顾一氏。顾家归于田园,却也不是好欺负的!”
以气节忠义闻名的顾家已经许久无人现世,可这名头仍是大极了,当今主政的那位,也会为了顾家名声优待一二,至少见不得顾家独苗受欺辱的。上有所好,下有所效,顾玉竹从今日起要担心的只是如何少些巴结之人,而非有人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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