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太冷声道,“用不着你同意不同意,你只管乖乖的做新郎官就好。”
“那奶奶还真不如杀了我。”吴亦凡简直无语倒极点,这刚出牢狱没想到又进了另一处牢狱,让他娶玉禾,简直可笑。
吴老太被这个孙子气的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连喘了几声,就倒了下去,众人一番手忙脚乱,抱起吴老太进了房,好一会子大夫才赶过来,诊了脉,说是气火功心,血液淤积导致的昏厥,又年过古稀,长此以往怕是命不久矣。
这下子可吓坏了吴家上下,几十年吴老太一人当家,全靠着这老太太撑着,若是真到了,怕是吴家也就到了。
七大姑八大姨的全跪在地上哭,稀里哗啦的哭腔吵的人心烦意乱,吴亦凡怒吼了一声,“别哭了,都滚出去。”
他这一吼倒了不得了,吴家上下就他辈分小,在场的哪个不是叔叔大伯姨母婶娘的,哪个轮得着他一个孙子辈的训斥。
纷纷不平道,“你这是吼得谁?也给我们指出个名姓,在场的哪个不比你辈分高,你不尊一声,还出言不逊。”
“你父母死的早,我们哥几个把你拉扯大,怎么着,翅膀硬了,当了军官就翻脸不认人了。”
吴二叔冷声说,“你们少说几句。”
“老二,你也是,我们哭也是因为老太太病危,我们心里也难受,怎么着,还不允许哭了。”
“你才病危了,你们全都病危了。”突然人群里传出的稚嫩声音,引得众位纷纷看去。
小世勋站在人群里仰着头,瞪着眼睛,活活像个虎崽子。
“我当是谁,原来是身份不明,的小野种,私混在我们吴家,怕是贪图了我们吴家家业。”
小世勋冷呵了一声,跳着怒骂,“你才是狗杂种,哼,我当是堂堂吴家大院有多威风凛凛,原来住着一群假装斯文的败类,你当我稀罕你们的破家业,要不是你们吴二爷死乞白赖请我来,我都不愿踏进你们这破院子一步。”
“世勋,住嘴。”吴二叔也是真恼了,看着眼前的乌烟瘴气就觉得要发狂,“世勋是我儿子,你等不承认也得承认,若再被我听着你们在这胡言乱语,别怪我不论手足之情,今儿个老太太只是着了气,没什么大碍,你们都退下去,老太太需要休息。”
“凭什么我们退下去。”一妇人又道。
“滚!”吴二叔怒吼,像只愤怒的狮子,铁青的脸瞪着眼睛看着众位。
也许着是怕啦,又许着是觉得再待下去也是无意,一群人陆陆续续的出了门去。
吴亦凡捧着吴老太的手,满面愁容,张艺兴站在旁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心知老太太如今模样全是因为他,不禁心头又愧又为难。
第41章
吴老太醒来后将众人赶出了屋子,与吴亦凡说了好久,张艺兴等在门外,见吴亦凡走出来,刚要说什么,却满肚子也找不出话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神情疲惫。
“二叔,吩咐下人准备,后天我要和……”吴亦凡突然停住,闭了眼,道:“后天我将迎娶玉禾。”
说完,他决然离去,头也不回,他实在害怕极了,害怕身旁正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此刻是以什么眼神在看他,是不是充满了愤恨和失望,他脚步极快,生怕背后那人喊他,若是喊了他怎还回的了头。
众人看吴亦凡匆匆离去,纷纷惊叹不已。
张艺兴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不妥,他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局,只是没想这个结局来的这么早。
玉禾又惊又喜,不敢置信的挽住张艺兴的胳膊,欣喜若狂道:“二爷,刚才…我…爷是说…娶我…是吗?”
张艺兴看她打心里的高兴,不由得心头苦笑,道:“恭喜…玉…少奶奶。”
他的这一个少奶奶更是使得玉禾喜上眉梢,突然想起张艺兴的旧事,脸上的笑容分秒凝聚:“二爷…你不会不高兴吧”
张艺兴付之一笑:“怎么会,玉禾姑娘做了吴大少的少奶奶,是艺兴最为高兴的事,祝少奶奶夫妻二人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借二爷吉言。”玉禾笑着道。
告别了吴二叔,张艺兴独自回了自己的小院里。
一路上腿脚重的很,张艺兴浑身酸乏,头也痛的紧,行之门口,却见鹿晗坐在门头,看样子是等了很久。
张艺兴话也没说,直径进了家门,鹿晗起身拦住他,自打张艺兴不再理他以后眉毛便没在舒展开过。
“阿兴。”
张艺兴用力关门,鹿晗索性把自己夹在两扇门之间,“阿兴,你不要不理我了,这些日子,实在是太难熬,阿兴,我不奢望了,只要你还理我,还跟我说话,便是好的,阿兴。”
不知为何,他在说什么拒绝的话总是矫情,略一迟疑,就被鹿晗趁机进了院里来。
管家接下了披风,张艺兴也没说话,回了大厅便一直坐着,脸色不是多好。
鹿晗自是看的出来,便没有张口多问,他了解张艺兴,就算是问了,他亦是不会说的。
只是默默地配着他坐着,眼眸静静地看着他,一秒也没离开过。
许久,张艺兴骤然开口:“你若是没事,就回去吧。”
“我有事。”鹿晗道。
张艺兴眸子也不抬,看不出神情几何,只听语气淡凉:“你说。”
鹿晗起身走近张艺兴,弯下腰来,对上他的眼睛,“我的事就是多看看你。”
张艺兴冷声道:“我没有多余的时间与鹿少校消磨,鹿少校还是回吧。”
鹿晗好像猜到了他会这样说,不怒反笑:“我知,但毕竟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你有心事瞒的过别人,瞒不过我。”
张艺兴一顿,抬眼看他,一双温柔的眼睛正含着暖意注视着他。
鹿晗道:“阿兴,过些日子,我就要去东北了,”
张艺兴一顿,静静的看着他。
鹿晗语气暗哑:“这几天我想多来看看你,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
张艺兴吸了吸鼻子,“平安回来就好。”
鹿晗欣慰笑了笑,拉上张艺兴的手,“今天能在你家里吃饭么,全是为我送行。”
“好。”张艺兴点头允了。
吩咐管家叫厨房多做些好吃可口的饭菜来。
第42章
吴家大少爷要成婚的事儿便穿的街巷皆知,好一群人围在吴家外观望,唏嘘不断。
梨春园里今儿倒是清净的很,也没几个来听戏的。
吴亦凡找着了张艺兴,把前因后果全说了,张艺兴闭口不言,这本就没出乎他的意料。
“只是委屈了玉禾姑娘。”张艺兴缓缓开口。
“我知,是我欠她的。”吴亦凡道。
“你我本就是世俗不允,却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当真是难为了自己,也没为难了别人。”张艺兴悠悠开口。
吴亦凡按住了张艺兴的肩,“我不为难,只要是你,便是我此生幸事。”
顿了顿又道:“东北战事吃紧,等随了奶奶的愿,我就要远赴战场,你可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张艺兴一顿,忙道:“你也要去?”
吴亦凡眉毛微微一动,便心知大概,道:“他来找你了罢。”
张艺兴点了点头。
吴亦凡恩了声,又道:“国难当头,日寇狰狞。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我知。”张艺兴道。却不知为何心头隐隐不安,“明儿个我会唱一天,算是给你践行,比后便不再开口,不论长久,等你回来,我再唱曲儿给你听,只唱给你一人听。”
“艺兴。”吴亦凡拥住张艺兴,紧紧闭上了眼睛,只道是这俗世对他的艺兴太残忍。
喃喃不舍道:“终是我欠你的,终是辜负了你。”
张艺兴阻了他,轻声道:“我知你心中有我,便不是负我,我心是随了你的,纵他蔑伦悖理亦是枉顾人常,我何惧之有。”
听他这般认真的说着,像誓言一般,吴亦凡虽兴而悲,自打答应了奶奶入收了玉禾,纵然这原因只是能为吴家添丁,可终是昧不过良心,亦不能负了他。
“艺兴。”终是一腔爱浓无言诉,也只有幻化做拥抱,一切尽在不言中。
翌日,吴亦凡和玉禾终究是成了亲,张艺兴在戏台子上唱了整整一天,也不论是有人没人听。
他喃喃自语道:“唱罢这一曲后,自此梨园再无张艺兴。”
三日后,吴亦凡的军队和鹿晗的军队第一次集结到了一起,张艺兴着了件月光白的袍子来送行。
碍于吴家人在场,多有不便,与吴亦凡只是临别叮咛了几句,却也说不得多些话,倒是和鹿晗没少嘱咐,也是个打小一起长大的,怎说没感情就没感情的。
小吴世勋自打听闻鹿晗要出征,便使唤吴家的仆人连夜赶出了一件深绿的衣服,拜别了师父,便坐上了鹿晗的白色大马。
张艺兴本还不解,这行军打仗的事儿,鹿晗怎就由了他。
却听着鹿晗笑着道:“这孩子这里日死皮赖脸的耗在我家里,非嚷着要同我一起去,我自是不允的,可这孩子说要射击给我看,我便允了,却不想阿兴还有个射击如此之好的徒弟。”
张艺兴顿时语塞,这射击倒真不知小世勋是怎么学的,扭头看了眼吴亦凡,顿时恍然大悟。
小世勋道:“师父,你放心,四儿会平平安安的,师父就等着四儿凯旋归来。”
张艺兴点了点头,撩开了小世勋遮盖在眼前的发,甚是不忍,“师父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到了那里若是有条件的就给师父多写封书信。”
小世勋哑着嗓子道:“我知道的,师父,您要保重,等四儿回来啊。”
张艺兴微笑的点了头,对鹿晗道:“四儿就拜托你了。”
鹿晗道:“你放心,我定会护他安全。”
顿了顿又道:“阿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张艺兴道:“你也是,保重。”
鹿晗点了点头,前方鸣炮一响,便领着队伍离了去。
张艺兴看着吴亦凡上了车,两人相视无言,他心头是知道的,吴亦凡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是有多不舍。
看着远去的车队,喃喃自语:“我等你回来。”你可要平安回来。
第43章
吴亦凡离开后一年,南京风平浪静。
吴亦凡离开后二年,南京各大码头商行为了稳固地位四相暗斗,风云暗涌。
吴亦凡离开后三年,众富豪劣绅纷纷抢地,挣权,南京黑市更是乱成一盘散沙。
吴亦凡离开后四年,梨春园有了新的靠山——日本商会。
又半年后,一些恶霸闯进梨春园,说是张艺兴是卖国贼,要被拖去示众。
梨春园早就换了新班主,是曾经和张艺兴同台过的一个唱了几年老生姓郑的中年人,个子略矮,身材发福。
见园子里来了这么一群不速之客,新任的郑班主自是有些为难:“各位爷不知,张二爷他多年不来梨春园了。”
“我听闻这张艺兴封口不唱了。”一男的嘴里叼着烟杆,道。
“唱戏的不唱戏,还能叫戏子。”又一男人嗤笑。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番讥讽的笑。
吩咐了郑班主把张艺兴唤来,去了几次皆是吃了闭门羹。
几个霸主甚是不乐了,叫了几个弟兄拿了麻绳,捆也要把张艺兴给捆来。
他们这一闹惊动了日本商会,道听途说闻了不少关于这个张二爷不少的事迹,颇为印象的是他和一名军人曾杀了他们的暗使。
这才特意点了这个传闻中的张二爷来唱戏。
一群人聚集在张家门外,无论怎么拍打叫喊,大门始终禁闭不开。
一些人竟想出了用火烧,这下把门里的管家吓坏了。
匆忙跑到里头告诉了张艺兴,询问该如何是好。
廊子里张艺兴逗着小伍儿,以前都是四儿喂的,自打他离开了这里,这鹦鹉闹了好一阵子绝食,把张艺兴和老管家是愁的不轻。
读完了小世勋给他寄来的信,张艺兴温笑着道:“四儿信上说,他又杀了一个鬼子,得到了上峰夸奖。”
不由得心头备感慰藉:“这孩子今年都十六了吧,不知长了多少,是胖是瘦。”
管家跟着道:“四儿是胖是瘦,老奴不知,可二爷您这些年可是瘦了几圈了,若是吴大尉回来看到您这个样子,岂不是要……”
张艺兴突然打断了管家的话,打了个哈欠,“好了福叔,没什么事您去歇了吧,我也有些乏了。”
管家急着道:“可是,这外头……”
张艺兴回了房,淡淡道:“只是一些流氓街痞,无须理他们,若真有胆量烧了院子,倒也是好了。”
管家顿了顿,哀叹了一声离去。
张艺兴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写了几百封又被退回来的信,墨色双眸空洞异常,面无表情的呆愣着。
骤然,提笔书写。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
虽说是三四月,谁又知五六年。
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
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系念……
写至此突然停了笔杆,闭眼,眼前心思瞬间而过,幽幽道:“我又怎舍得怨你,怕的是独倚望江楼,不知故人几时归。”
腰间的玉佩他终日戴着,不舍摘下来,更不曾离过身,倒是真应了当年的那句玩笑话,是要靠着它睹物思人的,这一思便是五年。
“我想你啊,我想你了。”
张艺兴轻抚着那枚玉佩,唇畔浅浅笑着,硬撑着的眉眼里却是道不尽的苦涩。
突然门外一声巨响,紧随着是一番骚乱,张艺兴收了书信和玉佩,整了整衣袍出了门。
到了前院就看到管家和几个家丁在和一群人周旋,而那群人一个个的横眉怒目,一副要活拆了这里的架势。
张艺兴走上前去,冷嘲热讽:“适才忽闻一声巨响,我以为是前儿刚买的畜生把门给哄了,还想着得好好教训一番,到不曾想是诸位驾临我寒舍,当真是稀客。”
有几个反应过来的,纷纷怒斥。
“张艺兴你骂谁是畜生。”
张艺兴冷笑一声,语气淡然:“这话是从何说起,年前儿我命老管家买了只老母猪,本想着等养肥了买些钱补给家用,谁知那头猪总是乱吃,还把我后院的花草糟蹋了,这才想到不如趁早杀了,免了它以后再作威作福,这位大哥说我骂人,真真是冤枉张某了,就算骂,我也是骂那头猪。”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更了。。。。这个巨坑。。。
第44章
“你!张艺兴……”那人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指着张艺兴,硬生生说不出话来。
张艺兴语气冷冽,“诸位今儿倒是来的齐全,张某不曾设宴款待,倒是张某的疏忽,只是不知诸位突来我寒舍所为何事。”
一男子愤愤道:“今日,众弟兄去了梨春园,才得知二爷多年不唱了,哥几个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听听二爷的戏。”
“既然各位已经知晓,管家送客。”张艺兴说着转了身,准备回房。
一个壮汉推开了管家,一拳头朝着张艺兴打过来,被张艺兴轻巧的躲开了。
那壮汉愤愤道:“早知你是吴亦凡的兔子,如今吴亦凡不在,这里我们就是老大,一个戏子,还真将自己当人看了。”
张艺兴眉毛瞬间紧蹙,那壮汉又挥来一拳,张艺兴一掌接住了,狠狠地反掰过来,疼的那壮汉哎呦直叫唤。
张艺兴用力将那壮汉摔开,甩了袖子离去。
突然管家喊了一声:“二爷,小心!”
一瞬间颈部一阵酸痛,双目眩晕,张艺兴慢慢回过身来,见一男子手拿着木棍正凶神恶煞的瞪着他,准备在来一棍子。
一男子讥讽道:“谁不知东北那边现在乱的很,去了那里的人难有生还,吴亦凡这一去摆明了是送死,想他当年借着他吴家的家业买了个屁大的官,若不是我等鞍前马后,他吴亦凡还想在这南京城混的如此风生水起,简直痴人说梦。”
另一人摸着自己瞎了的一只眼,道:“我不过是打了自己的婆娘而已,他姓吴的多事,竟打瞎了我一只眼睛,如今,天道好轮回,走了那么多年,也了无音讯,怕是早尸骨无存了,真他娘的活该,死的好。”
又一人接道:“在场的都是和姓吴的有过节的,如今那吴亦凡死没死我不管,你是他的兔子,他欠的债你替他还。”
旁边人讥讽:“爷们真是搞不懂,那么多女人欢环绕膝下,那断袖竟偏偏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