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吴贵眼中隐含泪光,整个人柔和的像水,根本看不出这是刚才与他对战时锋利如刀的将军。
太子目光微垂,很奇怪他能体会到吴贵的心情,若有人欺负郑晓,他会气到发疯吧。
匕首反握,太子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吴贵冷笑道:“我曾以为女真人都是妄自尊大的可笑之人,本打算灭掉熙朝,让你们去地府向阿罗赔罪,可是,你却不一样。”
太子挑眉,这人野心不小,不过,他能夜闯营帐,却无一人发现,却也本事不小,不如听他说些什么。
“有何不同?”
吴贵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白天站在你身后的那个人,是男的吧。”
太子心里一跳,郑晓一直站在他身后,白天战场刀剑如影,人数众多,他竟注意到了郑晓,太子心头凝重,此人绝对不可小觑。
“是又如何,只是孤的下属而已。”
吴贵眉头一挑,摇着头道:“不对,我不可能看错,你喜欢那个小个子。”
“胡说!”太子眼一眯,袖下的手悄然握紧,“孤怎会喜欢一个男人。”
吴贵淡笑一声,怅然道:“我是不可能看错的,若是我年轻时有现在的眼力,也不会在经过那样的事后,才发现自己的感情。小太子,不用狡辩,战场上,你一直在护着身后的男子,发现他惧怕我的目光,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若是下属,你根本不会如此。”
太子未说话。
“只因你不同,我却愿意同你说这话,算是,一个请求。”
太子皱眉,“孤记得,我们还是敌人,向孤请求,未免可笑。”
吴贵面容冷肃:“我原想覆灭熙朝,带着阿罗的骨灰在熙朝陵园下葬,可是有你在,我的愿望却不能马上完成,所以,我请求你,把我跟阿罗葬在熙朝陵园,我马上退兵。”
太子心头剧震,吴贵的眼神充满了期待,他说的是真的。
“值得吗?”太子只问了这一句。
吴贵知道他答应了,浑身一松,笑得如释重负:“阿罗走了,留下我一个形单影只,我不想每日活在回忆中,我要去找他。”
太子看着他握着狼坠的手,点头。
第65章
第二天,众将士在营帐中商讨策略,不同于将士们热火朝天的气氛,太子爷的周围很是沉寂。
军师罗子文最了解太子,待将士们商讨完毕,他故意落在后面,凑到太子跟前,
“殿下可是有何心事?”身为太子太傅,总比旁人多了解殿下。
太子看了眼太傅,并未说什么,末了只道:“太傅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让驻营将士严守营地,密切注意辽军动向。”
“是,我这就吩咐下去。”太傅退下后,太子坐在案前沉思片刻,起身向后营走去。
郑晓正在床上呼呼大睡,昨晚的设宴让他忙了半天,早上就没起来,他住在太子营帐,帐内杂物都是他干,也没人敢进来叫醒他。
除了太子。
自己每天劳心老力,忙的吃饭时间都没有,他到睡起懒觉来了。太子见不得他悠闲,一本正经的轻轻捏住他的鼻子。
郑晓毫无压力的张开嘴呼吸,温热的气息浮在太子的手心,太子心一热,脸颊微红,见他实在睡得香甜,再也下不去手叫醒他了。
太子给他捏捏被角,平日看着一脸老实像,实则古灵精怪的,若是他此时醒着,见到孤肯定又扑上来了,也不知道孤哪里招他喜欢了。
太子无意识的笑起来,很是得意开心。
郑晓睡到日上三竿,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太子变成他的高中同学,而且一直默默的喜欢他,他傻傻的不知道,在临近毕业的时候,同学们偷偷的告诉他,他一高兴,偷偷凑到太子旁边牵了他的手,太子无甚表情,只悄悄握紧他的手,郑晓心里一暖,他果然也是喜欢我的。
梦里太美好,他舍不得醒来,然后,就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坐在床侧看书的太子殿下,郑晓眨眨眼,一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只伸出手来握住太子的手,太子放下书,轻轻反握他的手,
“怎么了?”
郑晓笑得开心,“在梦里,殿下也这样握住我的手。”
太子也笑了:“梦到孤了?”
郑晓点头,突然想起太子同学梦中在一身现代衣服,却顶着一根长辫子,恍然意识到,梦中的自己竟丝毫未意识到不对劲。
郑晓也未注意到,现实中太
子看他的目光有多温柔,
“郑晓,”
“嗯?”
“以后孤可否唤你阿晓。”
“哦,若你喜欢,可……”
“阿晓。”
“……”
他的小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道的。
熙朝三十六年十月二十九日 ,声势浩大的辽军叛党称降,三万辽州军返回辽州,惩罚其建造城墙,吴贵除去辽州王之位,押回京城问罪。
太子平乱,三月未到,太子的声望在民间,朝野都达到顶峰,太子允祥是公认的下一任皇位继承人。
第66章
太子入睡时,殿内只能有郑公公一个人,这是东荣宫新加的规律,最近多了一个人,苏盛公公。
苏公公每次都出现在大殿门口,眉目低垂,双手抱着浮沉,仿若老僧入定般淡然安定,只是若有人向这边看上一眼,苏公公那双安定祥和的眼睛马上杀气四溢,凌厉非常,吓得人小心肝一哆嗦。
众人心里猜测,苏公公这是哪里得罪太子了,堂堂一品公公干看大门的活。
苏盛拿眼扫了一圈,见周围没有打探的钉子了,这才稍稍放下心,忍不住再次小心瞄了眼殿内,
我的殿下唉,您做这事可得小心呐。
郑晓趴在太子的身上急喘着,太子餍足的眯着眼,抚摸着身上人细滑的背部,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郑晓从太子身上滑下,下床走到桌边,提起水壶倒了两杯水,
“殿下,喝水。”
太子懒懒的伸个懒腰,露出肌理分明的腰腹,郑晓目光有些发直,却没忘了要将水递给太子,太子嘴角微翘,故意道:“喂我。”
“啥?”郑晓一愣神,杯子从手中滑落,正好撒在太子的胸肌上,太子目光向下一瞄,故作严肃道:“郑晓,你做了什么?”
郑晓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要使坏,不过,小攻偶尔的调皮也是情趣,自己从来都是一只善解人意的受。
郑晓配合的惊呼一声,面容大变。
“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殿下,小人无意冒犯,还请殿下宽恕则个。”
太子险些未憋住笑,这浮夸的演技,没想到阿晓还有如此逗趣的时候。
太子轻咳一声,故作严肃道:
“好个大胆的小太监,竟敢冒犯孤,怎可饶恕,便罚你将水迹舔尽,不得有误!”
郑晓暗喜,心道正和我意,面上却连连推脱,
“不可不可,小人人小舌小,哪里舔的干净呦。”
太子喉头微动,“无妨,只管舔便是,孤不嫌弃。”
郑晓不在矫情,舌尖分泌不明液体,双手先贴了上去,伸出粉色舌尖,小小舔了一口,太子身体一颤,半晌呼出一口气。
郑晓见他眼巴巴一副你快弄啊,你快弄啊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真是可爱,可爱到他的心快跳出来了。
郑晓垂下眼,细细舔舐水迹,顺便啃咬强韧的胸肌,太子深吸口气,细细呼出来,脸更是红的厉害。
心里痒的难耐,却想让他多弄一会,忍了半天没忍住,抓住身上的人一用力压在身下,好了,太子舔舔嘴角,眼神幽深,这回换他。
苏公公从中午站到暮□□临,累的面如菜色,又不放心别人看着,干脆搬张椅子坐在门口。别说,还真让他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
苏公公一个激灵跳起来,老胳膊老腿变得无比利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那小太监兀自未反应过来,正伸着长脖子偷瞄呢,被突然出现的苏公公抓个正着。
“说,为何偷窥?!”
小太监有点吓傻了,苏公公本就严肃,更别提现在横眉怒目,大手掐着自己脖子,小太监心里有鬼,被这一吓腿差点软了。
“没,没有,我没有。”
苏盛不听他解释,只道:“来人啊,将这人拉倒偏殿,好生看管,不得有误。”
“是!”两名大内侍卫拉住小太监,向偏殿走去,小太监吓得路都不会走了,只软着身子被侍卫像麻袋一样拖着。
苏盛一张老脸充满忧虑,殿下,老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67章
“殿下,最近有很多探子盯着东荣宫,平日奴才只让小的们盯着,可今时不同往日,”苏盛小心看了太子一眼,您知道我说的是啥。
“今日午后奴才抓了一个,正关在偏殿。”
午后?
太子眉头微皱,自己正与阿晓在一起,难道?
“去偏殿!”
“是。”苏盛小步快走着,跟在太子身后。
偏殿门口,立着两个手握红缨枪,身着金甲的侍卫,
“殿下!”两名金甲卫跪的整齐利落,太子面容冷肃,步履如风走进偏殿,
“关门!”
苏盛连忙关上房门,走到太子身侧。。
那小太监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偏殿地板上,本以为会被扭送到慎刑司,落个身死道消的结局,可没想到,抬头便看见了太子。
“太,太子,殿下,”小太监吓傻了,
太子走到正位坐下,苏盛冷冷的看向小太监,呵斥道:“殿下在此,还不快说,受何人指使?!”
那小太监两股战战,哆嗦着跪趴在地上,
“是,是太子妃。”
什么!竟是太子妃?
苏盛反射性看向太子,这石氏担任太子妃以来,表现的温良无害,太子殿下虽然很少去她那儿,可该有的东西没少她的,看来这日子太舒服了,竟然探听起太子的行踪来了。
太子摆手,苏盛扬声道:“来人,”
门外的金甲侍卫很快进来,苏盛示意,两人将小太监押了下去。
太子面色凝重,他宠幸阿晓甚重,就算不是太子妃,也总有看不过眼的人,若传到皇父那里,郑晓性命不保。
“苏盛,”太子淡淡道。
苏盛心下一凛,太子爷已经很久未用叫过他全名,语气虽淡,可陪伴太子长大的他知道此时的殿下是认真的。
“是,殿下有何吩咐?” 苏盛郑重的弯腰听旨。
“阿晓是孤的软肋。”太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苏盛一愣,随之涌上心头的是无比的愤怒与懊悔。在他心里,郑晓只是一个玩物而已,何德何能让殿下亲口说出“软肋”一词。
殿下曾经是无坚不摧的,只因郑晓的蓄意诱惑,令殿下走上不归路,如今女子分毫不沾,能否留下子嗣未知,苏盛啊苏盛,你糊涂啊,把一个祸害引到殿下身边,你罪该万死啊。
苏盛双拳紧握,红着双眼,差点忍不住悔恨的泪水。
太子垂下明净的凤眸,看着抚过阿晓长发的手指,他说的是心里话,
有这样一个人,只要他出现,眼睛便看不清旁人,只想着靠近他,触碰他,紧紧拥住他,他笑着,自己也是快乐的,他哭着,他恨不得细细吻去他的泪水。如果这不算软肋,那什么才是呢?
太子不知,向来很少出现表情的他,嘴角的笑意有多甜蜜。
苏盛的心彻底凉了,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看的最清楚的就是人心。太子殿下这副模样像极了当初的皇后,果然是母子么,都是难得的痴情种。
苏盛长叹一声,情这东西,最是害人,那可真是比□□还厉害的东西。眼下太子一副中毒已深的模样,这可让他如何是好啊!
只是殿下,皇后娘娘喜欢男人,您怎么也喜欢上了男人呢?
他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郑晓,勾引太子本就是罪大恶极,就算太子爷最后发现是他下的手,赐他一死,本着一颗忠心他也认了。
可是,现在却不敢了,郑晓一条贱命没什么,可若是伤了太子的心,他就是死也恕不了罪呀。
太子回过神来,思虑片刻,道:“苏盛,东荣宫里,孤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孤要你三日后带着阿晓赶去江南,你在那选一处宅子,外观不可打眼,可里面决不能让阿晓受委屈,孤会暗中派人保护你一行,也会抹消你们存在的痕迹,万事孤会安排妥当,你只须,”
太子目光温柔,一种令苏盛心悸的温柔,“陪在他身边,告诉他孤没有忘记他,总有一天,孤会亲自接他回来。”
苏盛浑身一阵无力,他重重的磕了头,不认命不行,郑晓活着,太子是太子,郑晓若是出现意外,太子即使活着,也不是现在的太子了。
第68章
东荣宫书房,一排五名黑衣暗卫跪在地上,太子递过去一张地图,暗卫统领高举双手接了过来。
“这是皇陵地图,尔等须在亲王位处安置一副紫檀棺木,棺木明日自会送到皇陵,此事干系重大,务必完成。”
“是!”众人行礼过后,眨眼间消失了。
此时雕花灯笼的灯光下,只剩太子一人的影子,太子坐在书案边,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很是落寞。
心烦的厉害,太子起身,背着双手,走到书房的空地上,没踱几步,怔怔的看向挂在墙上的一幅字画上。
那画很是失败,明明是绿色盎然的春季,树枝却灰突突的不见绿叶,飞翔在蓝天的苍鹰只有翅膀,没有尾巴。
太子嘴角浮起一抹浅笑,那时候脑子里只有阿晓,哪记得画的是什么。
也许是上辈子的缘分,从未有人,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便不自觉的留意他的一举一动,然后,他发现阿晓的目光时刻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的心为何如此欢喜?
向来听从内心的声音的他,看这个小太监顺眼,便让他时刻相陪。但是,事情不妙了,为什么他笑着,自己的心里也是甜的,他落寞,自己恨不能紧紧拥住他,缓解心口难言的酸涩。
原来,他是喜欢他的。
太子甜甜的笑着,
“铛铛——”殿内的西洋钟响了。
太子嘴角的笑意一顿,辰时到了,三日后,阿晓便要走了。
东荣宫寝殿
郑晓趴在暖榻的书案上,认真瞄着大字,字帖由太子提供,太子大人规定了,每日必须写满五张,写不好要被打屁股的。
描完最后一笔,放下毛笔,拿起桌上的宣纸,小心的吹干字迹,放在四张写好的宣纸上。
郑晓松了口气,伸个懒腰,放下来撸起的长袖子,走到屏风后,打算洗浴。
正在换衣服,突然看到屏风上一闪而过的人影。
“谁?!”郑晓急忙将刚脱下的衣服穿上,东荣宫平日只有他和太子两人,打扫的宫人不可能走的这样快。
正待大声喊人,嘴巴就被一只宽大的手牢牢捂住了。
几辈子第一次遭遇绑架的郑晓吓得脑袋一蒙,眼睛睁得好大,反应过来正要挣扎,那贼人在他身后一点,
喉咙像塞了棉花,身体像灌了蜡,不能说也不能动了。
好神奇!传说中的点穴啊!
原来武侠小说不都是骗人的。
那贼人轻笑一声,从郑晓身后绕出来,
“吴贵?!”
郑晓吓得大惊失色,心里疯狂呼唤太子小攻,贼头都到东荣宫寝殿了,你家小受快被欺负了,快来啊!
吴贵绕着郑晓转悠一圈,郑晓的眼珠子跟着他从左到右,脖颈子一阵阵发寒,
吴贵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子,长的顶多算清秀,皮子太白,个字太矮,也不知道小太子看上他哪里。
呦,一个小太监,还敢瞪他。
吴贵冷笑一声,走到暖榻坐下,余光瞄到宣纸上的字,吴贵五岁写字,一眼瞧出郑晓的真实水平。
吴贵心下暗叹,这小子无才无貌,跟他的阿罗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郑晓看出他眼中的鄙夷,心里就卧槽了,你一个贼头还嫌弃我,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跟一退了毛的熊瞎子似的。
吴贵抽出腰侧的弯刀,细细的刀身闪着银光,对着郑晓笔画两下,
郑晓肉疼。
吴贵冷笑道:“小太子跟我有个约定,我来看看他有没有耍滑头,你应该庆幸小太子是个遵守约定的人,否则,”
他眼神阴森的看向郑晓:“你的人头早就落地了。”
第69章
“是吗,吴贵,看来孤真要好好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