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御曦来说,看一眼这画,心脏就钻入了一头巨鹿,扑通扑通的撞在心房。
夙渊听到动静,转头看了过来,见是他,自然的露出一抹笑来。
美人如画中仙人,飘渺而又触手可及。
杨御曦每看自家媳妇一眼,就觉得自己是老天的儿子,要不然,怎会运气如此之好,娶到这样儿天仙样儿的人。
杨御曦走到夙渊身边,紧挨着他坐下,两人对视一眼儿,情不自禁双唇相触,水声响好一会儿才餍足的停了下来。
杨御曦扣紧夙渊的手指,心里的话有点说不出口,想了想,他还是道:“媳妇啊,爹娘让我问问,咱们拜堂的时候,你能不能盖个红盖头。”
夙渊眼眸微眯,心知杨父杨母是怕自己的脸被人认出,惹来祸患,但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堂堂阴兰教主,凭什么要委屈自己!
夙渊垂下视线不说话,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杨御曦叹了口气,捏捏手心的手指,道:“我就知道你不同意,不过,媳妇,我爹娘也不容易,咱们在一起已经让他们承受太多了,可不能再给杨府带来危险了。”
夙渊冷笑,道:“所以,你也要我戴盖头了?”
杨御曦却挤挤眼睛,道:“我是谁啊,天下第一疼媳妇的杨御曦啊,怎么会让媳妇受委屈呢?嘿嘿,媳妇商量一下,咱俩拜堂时一起戴,你说好不好?”
两个男人一起戴着盖头拜堂,夙渊差点没笑出来,他笑着摇了摇头,也就是杨御曦才能想出这种怪招来。
见夙渊笑了,杨御曦更加没脸没皮了,连声催他:“答应吧答应吧,媳妇~”
既然有杨御曦一起跟着丢脸,夙渊对戴盖头的事便没有太多排斥了,受不住杨御曦耍赖,便点头答应了。心里却想,拜堂之时,杨父杨母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又是半个月,这一天正好是二月二十六,离拜堂还有五天,正是杨柳初绿,春草正浓之时。
魔教的人今天赶到了,三殿一司的掌事都来了,
艳姬和天煞一刀为教主送上祝福,还带来了魔教各种稀世珍品作为聘礼,就连见惯宝物的杨父杨母都看呆了,杨母稍稍对杨震天说:“咱们儿子,抱回来一个宝山呐。”
同样被宝物惊呆的杨震天不由点头,后来又觉得太丢分,冷着脸哼道:“咱们杨家也不差什么?”
杨夫人惊讶的看着丈夫,没想到他的脸皮如此之厚,聘礼中随便一件宝物就抵得上杨府半数身家了。
唯有魔教圣女般若兰泪光莹莹的看着夙渊,万万没有想到夙渊竟会娶一个正道中人,还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
她还想再努力一下,一身白绸衫,脸上滑落一滴晶莹水珠,她哀婉道:“教主,你我的婚约……”
没等夙渊说话,杨御曦先问了:“婚约?什么婚约?夙渊和你有婚约?怎么可能,夙渊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夙渊很想冲他翻个白眼,总算忍住了,他一脸平静的对般若兰道:“师傅定下的婚约,今日不再作数,你放心,我会传你一套上乘功法作为补偿。”
上乘功法?!
艳姬和阴天笑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虽然贵为阴兰教二把手,可是为了不给教主带来威胁,所修炼的功法无一不是二等功法,他们这群习武之人,心心念念还不是上乘功法嘛,如今,教主随随便便给了般若兰,要知道她天生不是练武的料,当初他爹般苦在世的时候,上乘功法肯定没少学,结果,还不是一个三流高手。
果然,般若兰并不在乎功法,看向夙渊的目光更加控诉,嘴里幽幽道:“师兄,你不能如此对我……”
杨御曦对夙渊急了:“你还是她师兄?!夙!渊!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夙捂了捂被他震的耳鸣的耳朵,终于聪明了一回,施展轻功直接飞走了。
杨御曦还在原地不依不饶的喊:“你去哪里?给我回来解释清楚――”
直到夙渊没影了,他才怒气冲冲的对般若兰道:“我告诉你,夙渊是我媳妇,你是没有希望的,我劝你尽早放弃,哼!”
话落,转身去找夙渊算账去了。
留下的般若兰如遭雷噬,她震惊的捂住胸口,呆呆道:“媳……妇……怎么可能?”
第178章 曦渊-13
杨御曦像一头着了火的疯牛,鼻孔喷着热气,在杨府找了一大圈。终于在枫晚楼的屋顶上找到了夙渊。
杨御曦运起轻功飞上屋顶,便看到夙渊懒洋洋的曲着一条腿坐着,手里松松握着一只精致的白玉酒壶。听到声音,懒懒的转头看了过来,眼眸半眯,红润的嘴唇冲他勾起。
他冲杨御曦招手道:“过来吧,瞧你气的。”
杨御曦浑身的火气散了点,不过还是心如火烧。他踩着琉璃瓦走过去坐下。
闷闷的抱着双膝,杨御曦问:“夙渊,为何那个臭女人,会说你与她有婚约?”
夙渊的呼吸沾了酒气,也不知喝了多少,又拿起酒壶浅饮了酒,才道:“她说的没错。”
杨御曦猛然握紧了拳头,眼眶微红,
夙渊见不得他勉强自己的样子,伸出手,轻轻落在他的拳头上,将手指掰开,果然掌心已经出血。
夙渊皱了眉,放下了酒壶,双手将他别在另一边的头摆过来,见到他微红的眼眶,心里知道他是伤心了。
夙渊心疼了,道:“你这是做什么?现下我与你将要举行婚礼了,和般若兰的婚约自然不再作数,为何还如此生气?”
杨御曦憋屈半天,才道:“那女人口口声声称呼你师兄,又有婚约,想必在我之前你们是极亲密的,你还问我,我为何如此生气?我恨不能,恨不能将那女人从你的记忆中抹去!”
夙渊恍然大悟,这厮原来在吃醋。他没有立刻解释,而是重新拎起了酒壶,悠闲的饮了一口,又递给杨御曦,
道:“你也来点。”
杨御曦愁肠百结,见到面前的酒,拿了过来就大口喝了起来,咕咚咕咚,很快半壶酒见了底。
饮尽了酒,口齿留香,杨御曦稀奇的咦了声,:“这酒,不是阴兰教中的吗?”
他当初去甘泉宫还偷了半壶呢。
见他牛嚼牡丹,夙渊也不心疼,反正酒是他酿的,甘泉宫后院还埋着几十坛子。
夙渊手拄脸颊,含笑看他饮酒,听他疑问,便答道:“正是,艳姬他们知道我习惯饮梅酒,便带了几坛子过来。”
“梅酒?”杨御曦仔细品了品,回味悠长,道:“此乃我生平中饮过最好喝的酒。”
听到他夸赞,夙渊挑起一边嘴角,眼眸微弯,柔声道:“你若喜欢,我平日里多酿些就是了。”
“什么?这酒,是你酿的?教主还用做这些?”
夙渊淡淡一笑,道:“未遇见你之前,我生平留意唯有两件,梅花,梅酒,自然在这些上面费些心力。”
杨御曦垂下视线,问道:“那般若兰呢?她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吗?”
夙渊嘴角的笑意平淡,转回视线看向整个苏州城。半响,他才幽幽道:“御曦,你说人活着,有甚意思……”
杨御曦心下一惊,下意识握住他的手,不是他反应过度,实在是夙渊此时的表情太过淡薄。
夙渊未抽回手,任他握着,他缓缓道出曾经的想法:“五岁那年,父母被阴兰教所杀,我资质不错,成了般苦的弟子,修习阴兰心经,对我而言,世间之事简单也好,复杂也罢,与我无甚关系。”
他仙人一般的脸,透着玉石般的冷漠淡然,杨御曦心里揪起,握紧手心的手指。
夙渊恍若未觉,道:“后来,般苦对我起了心思,我才感到厌烦,用了手段除了他,当上了教主。这一切对我而言无趣极了,直到,我遇见了你……”
他转头,对杨御曦露出一抹笑来,眉眼都弯弯的,杨御曦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心里暖暖的。
“不同于一般的世俗之人,你是自由的,快乐的,是你告诉我,人在世上,还能如此合心意地活。”
杨御曦抿紧了唇,心道夙渊太过单纯,他只是被父母宠坏的孩子,若是夙渊遇到其他纨绔子弟,是不是也会被其吸引。
“所以,”夙渊却笑着回握他的手,道:“你是我认定的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般若兰是魔教圣女,教中规定,历代教主都要迎娶圣女,婚约便是这样来的。还有她是般苦的女儿,我是般苦弟子,时常见到,她便唤我师兄,我是不乐意的,叫她改她也不改,我懒得杀她,却让你吃醋。”
杨御曦立刻辩解:“我这不叫吃醋,而是担心你被坏女人勾走了。对了,你那魔教规定没关系吧?”
夙渊云淡风轻道:“即为教主,若有看不顺眼的教规,改了就是。”
媳妇威武!
杨御曦终于眉来眼笑,一把抱住夙渊,使劲蹭了蹭。
他舒服的叹道:“好媳妇,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夙渊温顺的在他怀中,闭目感受杨御曦胸膛温暖的热度。
他从未想过,世间能有这样一个人,能让他安心的依靠,看不够,摸不够,时时刻刻在一起才好。
曾经被关在魔教狱中,被同样的竞争者偷袭得逞,几日吃不上一口食物,身上的血液快流尽时,他曾想般苦为何要救他,还不如让他直接死去,这个世界太脏了,让他没有再多看一眼的欲望,直到,他遇到了御曦。
转眼间,六天过去了,婚礼开始了。
杨府挂满喜庆的红绸,正门贴了红底金字的对联,吉时一刻前,门口放起六千响的鞭炮。
正厅坐满宾客,大多面带微笑,相互谈笑,有个别的却面色如霜,神情警惕的看向坐在窗边的人群。
只见那群人气质清冷,面色僵硬,全都是未曾见过的面孔。
华山派掌门孙润清拿起杯盏,饮了口茶,眼角留意着,他的脸色比上次见到还苍白些,唇色却诡异的红润。
坐在他旁边的是徐鲁冲,他速来快人快语,与孙润清上回同绞魔教,自然有了些交情,见他面色不好,便问他:“孙掌门,身体不舒服吗?”
孙润清收回目光,对他露出一抹笑,道:“前几日贪凉,夜里开了窗,华山夜间太冷,便受凉了,劳烦孙掌门挂念。”
两人便聊了起来,其余人也相互叙旧,直到一声喊:
“吉时到――”
正厅院子中,大门打开,一群挎着花篮子的丫鬟笑着拥着两人走进来。
只见那两人一身光彩夺目的红色嫁衣,身形一高一低,俱是身材风流的人物。
大厅中人一阵惊呼,满面笑容坐在正堂位置的杨父杨母脸也僵了。
你道如何,那二人竟然都盖了红盖头!而且看那身形,分明都是男子!
一阵哗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更是全部看向杨父杨母,希望从他们的面色中看出一些端倪。
很快,两位新人走进正厅,高个那个稍微掀了红盖头,向父母笑了下,又朝众人拱了拱手,众人恍然,这个便是杨御曦了。
大厅中,杨御曦的外祖父,天刀帮帮主林松鹤大摇其头,外孙还是年轻,太贪玩了,拜堂乃是人生大事,怎么好如此搞怪。
看众人的面色,便知道很多人已经跟林松鹤想到一块去了,纷纷觉得杨家小公子太不靠谱。
这边,喜婆唱罢三声,夙渊同杨御曦纳头拜了三次,最后,是新人接受长辈赐茶。
杨父将茶递给杨御曦,道:“从今天起,你就是一个有自己家庭的男人了,不可再散漫,万事由着性子来,要有男人的担当啊。”
“是,父亲。”杨御曦笑着应下,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杨母也将茶递给夙渊,她道:“我不求你们权势滔天,金山银山,只求你们一辈子和和美美,幸福安泰。”
夙渊心下触动,透过盖头看向慈祥的杨母,端起手中茶,也一饮而尽。
喜婆欢喜的喊道:“送入洞房――”
杨御曦与夙渊相携站了起来,刚要向内院走去,便听到一人道:
“魔教教主夙渊,杨盟主,你可是娶了一个不得了的儿媳啊。”
第179章 曦渊-14
满座皆惊!
众人齐齐看向门口走来的一队人,为首的是铸剑山庄少主柳寒雪,身后竟然跟着少林绝顶高手圆灭大师。
柳寒雪嘴角带着柔和的笑,像往日与杨御曦竹林叙话般温和,他一身金纹紫衣,头戴青玉紫金冠,两条长旒安静的垂在胸前,衬上他俊美的面容,端是华贵无比。
杨御曦却皱起眉头,上前一步挡在夙渊身前,对柳寒雪道:“寒雪,我一向拿你当最好的兄弟,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着实高兴,还希望你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能让兄弟我有一个完整的婚礼。”
“哈哈哈,”柳寒雪轻笑几声,道:“御曦,你是不是很感激我,当初劝说你去找魔教的魔头,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大婚,这魔头也不会落在我的手心中。”
杨御曦眯起眼,看向他的眼神充满警惕,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柳寒雪冷哼一声,道:“还有什么意思?当然是,魔教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你敢!”杨御曦浑身真气发出,一身红衣鼓起,他冷冷的看着柳寒雪,“敢动夙渊,先过我这一关。”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传出,一位眉发皆白,眉目低垂的僧人走出,正是跟在柳寒雪身后的圆灭大师。
他抬眼看向杨御曦身后,仍戴着盖头,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的夙渊,道:“阴兰教主,今日之景,你插翅难逃,快快交出天魔策,物归原主吧。”
没等夙渊有所动作,大厅内众位宾客早已明白了局势,这正道之首杨家竟然要娶一个魔头!
众人面露惊骇,纷纷拿出武器来到柳寒雪一行身后,警惕的盯紧一身红衣的魔头。
杨父杨母心急如焚,既然东窗事发,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站在儿子身边,默默支持着他。
听到和尚的话,夙渊终于动了,他摘下红盖头,露出一张倾城容颜,小心的将盖头折好放进怀里。这才抬头看向搅事的人,视线冰冷如刀。
他扫过人群前面的柳寒雪,又落到和尚身上,冷哼一声道:“本来答应御曦,婚礼以后不再杀人,你们来的倒是及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魔头要大开杀戒了!不少人的脑海闪过阴兰山下那惊天动地的一掌,当下人群中不少人萌生退意。
杨震天心里也急,两帮人动手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景象,正好看到圆灭大师,他连忙拱手道:“大师,少林从来都是不问世事,不知今日您为何来此?还有方才说物归原主是何道理?”
“阿弥陀佛,”圆灭合掌道:“武林之事少林确实甚少插手,可是柳少主却不同。”
柳寒雪嘴角勾起,走上前,一双阴鹫的眼睛紧盯着杨震天,直呼他的名讳道:“杨震天,你可还记得前朝的国姓?”
厅中众人不少人露出恍然之色,然后就是惊讶的看向柳寒雪。
杨震天自然猜到了,他睁圆了眼睛,张口结舌道:“莫非,莫非,你是前朝皇室中人?”
柳寒雪冷笑着扫视众人,道:“不错,孤的祖父便是前朝太孙,柳坚!”他又转回视线,直视杨震天道:“身为前朝皇室暗卫统领的后人,我祖上命你等守候前朝宝藏天魔策,你倒好,弄得天下皆知,还被魔教之人夺去。杨震天,你可知罪!”
杨震天脸色煞白,他从未听祖父与父亲提起过,当下仿佛受到当庭棒喝,耳中一阵轰鸣。
杨夫人连忙扶他坐下,道:“柳寒雪,你口口声声说是前朝遗孤,有何证据?”
柳寒雪冷了面色,嗤道:“什么时候,奴才也能对主子大呼小叫了?”
杨夫人的脸色不好了,杨御曦也对他怒目而视。
圆灭道:“诸位,佛教原为前朝国教,当年国破之时皇太孙便于少林托孤,贫僧可以作证,柳少主确实是皇室遗孤。”
柳寒雪无意太多废话,止住圆灭的话语,冷然道:“杨震天,既然魔教教主都成了你的儿媳妇,想必天魔策也在你手里了,还不速速交出来。”
杨震天皱眉道:“且不知你所说是真是假,今日我是不能冒冒然将天魔策给你,还需调查清楚再说,否则,我对不起杨家的列祖列宗。”
杨御曦冷了面色,他垂下视线,转动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缓缓叹道:“身为家仆,本身无姓,我祖父为你等赐予杨姓,意为杨柳相依,不忘皇家恩典,可是,世事无情,祖父终归想错了,出了笼子的鸟,怎么愿意回来呢?既然想飞了,那便只能撕去翅膀,让他们感受背叛的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