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坟头 完结+番外完本[古耽]—— by:笑我无归处

作者:笑我无归处  录入:06-05

朝中上下都在传龙颜盛怒,只怕唐家再留不得活口。
偌大一座府邸,顷刻间便化成了灰烬。
“那唐镜中也真是,三个儿子都在长安,自己也是个刑部尚书,好好做什么不行,偏去搞什么谋反。”酒楼里董十香往自己眼前倒了杯酒,“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陆万里听罢摇头,“董兄你醉心书画,却不知尘世险恶,那唐镜中就算杀了皇上,且不说朝中有三省六部,后宫也还有皇后和太后,不把他碎尸万段就不错了,他哪能占到什么好处。”
董十香奇了:“那他为何还要把唐家赔进去,自己背上个千古骂名?”
陆万里左右一看,低声道:“这话我要说出来了,董兄,你可得答应我千万保密。”
“你我相识多年,陆兄竟信不过我的为人么?”董十香反问。
“那我便说了。”陆万里一口饮完了杯中的酒,“我旧时游历山川,路过金陵一代时,曾碰见位以前在宫里接生的嬷嬷,这嬷嬷喝多了,听说我是长安来的,便大着舌头道自己曾给当今皇后娘娘接生,我不信,她便说道,当年皇后娘娘怀着二皇子到山上祈福,碰见了同样怀胎不久的唐家夫人,两人一见如故,情同姐妹,临近生产的日子唐夫人也被皇后吩咐着接进了宫。一日两人正绣着肚兜儿,天上忽然一声闷雷,皇后惊动了胎气难产,最后生下的孩子竟然是个死胎,于是只看了一眼便昏死过去。”
董十香忙掩了房门,“还有这种稀奇事?”
“可不?”陆万里道,“巧的是当时唐夫人也受了惊,却顺利在后院产下来一名男婴,宫女当时只吩咐嬷嬷快把那死婴埋了,对外宣称皇后母子平安,便从那嬷嬷手里接过了唐氏的孩子。于是从那孩子出生到第二天,唐夫人连见都没见一眼,便被唐尚书催促着出了宫,唐夫人心下明白了大半,眼见鸠占鹊巢,虽不忍与骨肉分别,却也自知无力回天,临行时含泪给那孩子留下了一块自己打磨的长命锁,锁上刻着一个字,便是为那孩子想出的名字,是为‘源’。”
“陆兄,这……这可不是小事……”董十香手里的酒哗啦一声全洒了出来。
陆万里瞳色如墨,低声道:“你且听我继续说,唐家当时已经有了一个唐楠,一个唐荣,经此一劫,唐夫人心灰意冷,自此便搬到了别院,再不肯与唐尚书相见,直到后来才从别处养了个义子,这义子惊才绝艳,后来进宫做了安源的侍读,皇后给他取名——锦书。”
“唐锦书!”董十香失声道,意及失态,不由喉咙干涩,放低声音:“若真是如此,便也不奇怪为何唐镜中这般恨着皇上了,当年朝野上下对封二皇子为太子的呼声亦是极高,若不是安源自己不懂得收敛锋芒,在讨伐胡国一事上与先皇争执不休……”
“可不就是这个理?”陆万里道,“我当时听后也颇为震惊,还以为是醉后幻觉,于是等到第二日酒醒之后再去问那嬷嬷,可那嬷嬷却死活都不承认,非说是什么酒后胡言,嘟嘟嚷嚷着跑开了。”
陆万里顿了顿,眼中似有遗憾,“后来没多久,她的尸体就叫人发现扔在了河里,没了舌头,却说是掉下去淹死了。”
“不懂该开口的时候开口,结局也是意料之中。”董十香道:“党争就像一场噩梦,被卷入其中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二皇子去世多年,还能引得唐家掀起这样一场腥风血雨,真真叫人后怕,只是可惜了唐锦书……陆兄,既已如此,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万不要叫旁人再听去了。”
陆万里道:“那是自然。”
两人达成共识,再看窗外天色已经不早,于是纷纷起身,各自告辞离开。
几场秋雨下来,天气有些凉了,出门都得披个薄衫。那树叶虽看着还是绿的,却也绿地没那么新鲜,每每望见都憔悴了许多。
安景自从那日摔门而出后便再没来过,侍候着的宫人都被遣散到各处,只有巧倩还在院里留着。
一日两个太监路过东宫一扇大门,其中一人指着那紧闭着的门道:“你可知这里面关着的是什么人?”
“听说惹得皇上极气,应该是个不受宠的后妃吧。”那人道。
“那你可就错了。”那太监咧嘴一笑:“这里面关着的是位公子,皇上虽然生气,可里头这位的吃穿用度却比谁都精细,药材更是一天天熬好了送来,什么珍贵稀奇的没有,连诊病的都是王守仁,你见哪个后妃有这待遇?”
“那我便懂你的意思了。”另外一个人道:“这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呢,咱们得巴结着他。”
“又错。”那太监摇头,伸出手指道:“皇上要对他好,可也不能太好,虽然暗里舍不得叫他吃苦,可明面上却由他受着这份屈辱,活得痛不欲生,活到叫他怀疑自己生下来是不是就是为了伺候皇上,到时候别说是巴结着他,他自己就懂得和你打通好关系了,懂么?”
“懂了,懂了。”小太监咧嘴一笑,两个人一看手里端给淑妃养胎的燕窝粥都要凉了,于是也赶紧迈着步子走了。
第18章 一任点滴到天明
安定这日在御花园里闲逛,走着走着见王守仁提着个药盒子行色匆匆,看他也像是个当官的人,于是提着裙子上前道:“嘿,你要去哪里?”
王守仁本在心里为唐锦书的事哀愁不已,骤然被人叫住,回头一看又是位模样俏丽的年轻姑娘,不由心下一慌,踩了块石头上险些绊倒。
“小心!”安定自幼习武,想要伸手扶住一个成年男人根本不在话下,岂料王守仁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退了几步,神色紧张道:“姑娘,咱们男女有别,还是授受不亲为好!”
安定听罢又气又好笑:“授受不亲是礼,可我要看着你摔倒了还不伸手扶你一把,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
王守仁想了想,“好像也是。”
两人于是各自笑了起来。
王守仁笑够了,一看手里的盒子,这才想起来还得急着给唐锦书抓药,心下虽然好奇安定是个什么人物,却也知道能在这宫中自由行走身份必然贵重,必然是自己惹不起的地位,于是款款行了一礼道:“下官还有要事,这就先行告辞,姑娘,咱们有缘再会吧。”
说罢一溜烟走了,耳根子却是通红。“哈,真是个呆子。”安定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却不由欢快了起来。
安定继续走着走着,远远望见几个宫女手里拿着个鱼肉碟子哄响泉吃饭,于是跑过去一把把响泉抱了起来,放在怀里又揉又捏好长时间,直捏地响泉嗷嗷叫唤。
捏了一会儿她觉得无聊了,看着怀中白猫肥嘟嘟的脸,突然笑道:“你是不是想你主子了?这么长时间不见,我也有点想他,咱们一块去看看吧。”
这头来到东宫,还没到门口便被侍卫伸手拦住:“公主,这地方看守着朝廷要犯,皇上吩咐过没有命令不能随便叫人进来。”
安定便觉不悦:“皇兄若要管我,自然是由皇兄亲口来对我说,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奴才传话?”
谁料那侍卫软硬不吃:“那就请公主叫了皇上过来吧,这会子估计在养心殿谈论政务呢。“
“狗奴才。”安定嘴上说着,心底却也没法,转眼望见怀中的响泉,忽地灵机一动,把猫往地上一摔,响泉喵呜一声,嗷嗷地跳过侍卫的脚上从门缝里面钻了进去。
“哎呀我的猫!”安定忙道:“你们可快给我寻着这猫啊,它可是这宫里的宝贝,万一磕着碰着了,我可就跟着不想活了。”
侍卫心道哪有这样夸张,于是伸手去抓,谁知这猫谁也不接近,蹿地却比兔子还快,一溜烟进里面没影儿了。
“你还不叫我进去找找。”安定佯装怒意道,“我哄一声它指定就出来了,不然偌大一个东宫,你们要寻到何年何月,万一不出来了怎么办?”
“这……”侍卫有些犹豫了,安定哪还顾得上这些,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挤了进去。
进去才觉那院中格外荒凉,只一人在树下背对着她,白衣胜雪,面带笑意伸手逗弄着那猫。
“门外便听见你的动静了,好好一个姑娘,当真没人敢娶了过去。”唐锦书回头道。
“还说呢……”安定破涕为笑,走过去跟他一块蹲下,见唐锦书在玩泥巴,于是道:“唐锦书,你在你的小破房子里过得怎么样啊?”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唐锦书眼神清亮,故意道:“孔子说,何陋之有哇?”
安定于是被他逗地哈哈笑了起来,指尖撩起他的一缕头发,“我最近也新学会了一首诗,你想不想我念给你听听?”
“你念就是。”唐锦书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道。
安定便笑嘻嘻开口:“眉若翠羽,明眸善睐。腰若束素,皓质呈露。唐锦书,几日不见,我发现你长得可真好看。”
“别闹。”唐锦书还当是什么,背过去抱着猫道。
“谁闹了。”安定撅嘴,目中又似有惋惜:“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如此道理,我都明白,皇兄他却不懂得。”
唐锦书见她难过,于是也跟着垂下脑袋。
安定看见他很认真地想了想,一边拿枝树杈拨弄着地上的蚂蚁,半天才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我都不太好意思说,都怪那药太苦了,喝完吃酱肘子都没了胃口,所以才饿瘦了……”
安定:“……”
唐锦书秀眉一扬,一脸无辜道:“怎么?”
“好你个唐锦书,亏我还好心好意地来看你,你又逗我玩呢,呸呸呸。”安定站了起来,硬板着脸道:“响泉给我,我可要走了。”
唐锦书也没说什么,把猫还给了她,临走前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公主可知道我大哥是否仍在狱中?”
“原是朝我打听消息来的。”安定道。
“啊,其实你说不说也无所谓,唐楠担任要职多年,朝中三省六部多是人脉,皇上虽然不怕动他,可也舍不得放弃能靠他钓出的那几条大鱼吧。”唐锦书自顾自道。
安定见他小瞧自己,于是心有不悦,拽了拽他的袖子道:“哝,唐锦书,你跟我说实话,唐家谋反一事你到底事先知道还是不知道?”
“知道如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唐锦书似是漫不经心。
“知道你便一心想着要杀了我皇兄,我自然得提醒提醒他,不知道的话……”安定摇头,“我才不信你不知道。”
“那你便错了。”唐锦书道,“我在唐家十年,却不得唐家亲近,连书房都踏不进去的个人,公主觉得唐荣会特意进宫来给我传信,叫我准备造反?”
“说来也是。”安定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提起唐荣不由又满是惋惜:“皇兄虽然不喜欢你二哥,却对唐楠极为赏识,犹记得当年他一纸长书,万字揽尽天下局势,其解析之深,见解之独到,阅者无不拍案叫绝,畅快淋漓——谁料如今竟做出这种事来。”
“你可知为何?”唐锦书道:“士为知己者死。唐楠虽有才华,却也只为心中认定之主效力,二皇子在世时曾真心信任于他,重用于他,至于安景,公主你可见过狼么?他既不会相信任何人,也不可能把江山托于旁人之手。”
安定听罢垂目,“我亦亲眼看着二哥死在眼前,他用过的酒杯摔在地上粉粹,也曾心灰意冷,此生不愿再进宫与安景相见……可是人死不能重来,为什么你们这么多活着的人却放不下?”
她说这话时眉眼之间当真像极了安景,一缕发丝垂落,不知是英姿勃勃还是妩媚。唐锦书望见她乌黑修长的眉,遥想当年她也不过十几岁,其中悲痛若不是当局者怎能体会。
“公主若能放下,自然是你的福分,何须管那世人是不是愚钝。”唐锦书面露温和,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来,“倒是我有一事请公主帮忙,公主可否代替在下转交此卷给我大哥?一切既是从这里开始,便也从这里结束吧。”
安定展开,只见一卷长书,字体秀丽,气韵流畅,不正是当年唐楠呈给安景,名冠天下的“万字言”?
安定微微低头,却突然一笑:“唐锦书,你本可做个闲散才子,一世风流。”
“可惜我却先做了一个侍读。”唐锦书颔首失笑。
入夜公主府上灯火通明,安定烛光之下细细观赏那卷轴,端着宵夜的侍女敲门走了进来,放下甜汤仍掩饰不住地好奇:“公主,您都盯着这东西看了整整一天了,这其中到底有何巧妙?”
安定合上道:“世人都道万字言是唐楠当年写给皇上的忠谏,谁料想真迹这么多年竟一直藏在唐锦书的手里,难道还不够奇妙?”
侍女走过去瞧了瞧:“唐大人的书法是二王正统一路,看着倒不大像呢。”
“自然不像。”安定眨眼:“只因万字言根本不是唐楠所作。”
侍女面上一震,安定切道:“我初读此书,望见的是刳肝以为纸,沥血以书辞,不可不谓环环紧扣,思虑周全,如今读来竟平白觉出了些许落寞……料想当时安景登基,安源尸骨未寒,朝中人心惶惶自顾不暇,唐锦书自幼有着同两位皇兄长大的情分,此情此景之下,落笔难免受了影响。”
说罢一笑,“我亦听闻他当年曾长跪殿前不起,却换不得皇兄半点逆转心意,再看这书风秀逸遒劲,用笔精妙,走的是流美的一路,可见是个写字的行家呢。”
安定细长的手指缓缓敲打着桌面:“唐锦书啊唐锦书,我当你恨他入骨,却不曾想……”忆及侍女仍在,话锋一转:“国舅姥爷还在前厅饮酒作乐么?”
侍女捂嘴一笑道:“那新来的胡国舞姬明艳动人,三国舅早就醉得不知天南地北了。”
“那便派她好生送着国舅回去吧。”安定一拂袖子,打开后门想了想道:“你再派人告诉唐锦书,就说我心生善念,想着他与唐楠好歹手足一场,若是他想送送他大哥,今夜子时就在院子里好生等着有人来接吧。”
第19章 落絮尽飞还恋树
夜里唐锦书见巧倩熄了灯,独自在房中思索半晌,最终推开门走了出去,谁知院子里露水深重,只深吸了一口气便又寒气入肺,跟着扶着栏杆咳了个够呛。
唐锦书心道还真是一做贼就心虚,忽地身后有人用手帕捂住了他的嘴,唐锦书唔唔了两声,只听那声音刻意压低说道:“公子不是要去天牢看看?”
唐锦书遂不再动弹,任由对方一身轻功拽着自己飞上了屋檐,这边还没看清那人的模样,那人便伸手扶着叫他脚下站稳,行了一礼道:“公子,多有得罪。”
说罢伸手解开了唐锦书系在脑后的发带,覆在了他的眼目之上。唐锦书乌发散开,只觉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呼呼作响,一路被对方拥到了御花园之外。
两人走着走着,忽地有宫人走上来查看:“半夜三更,什么人在宫中乱走?”
那声音也不急,把唐锦书的脑袋往下使劲一按,道:“今个儿皇上宴请群臣,这小厮不知是哪家大人带来助兴的,被灌了几杯酒,醉得厉害呢。”
那侍卫上前看了看,借着月光只见唐锦书乱发遮住了半张白净的脸,也瞧不分明模样,于是挥手不耐烦道:“走吧走吧,等下主子们散了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人于是踉踉跄跄拖着唐锦书向前走,唐锦书心道这男子熟悉宫中各个道路,且能临危不乱,面对侍卫盘问镇定自如,再忆及天牢把手森严,安定却有这样叫他神不知鬼不觉混进来的本事,心思不觉又深沉几分。
两人也不知继续走了多久,那声音突然一停,转身道:“公子,再走几步就是天牢内部,此地不宜久留,公子只管向前走,看见唐大人的天字号牢房停下便是,切记长话短说,半个时辰之后自然会有人再来接应。”
唐锦书面上覆着发带,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听声音却觉他极为年轻,于是苦笑道:“你主子远比她皇兄想象中要聪明地多,也危险地多。”
那人似乎一怔,继而笑道:“这一片盛世繁华,我们也不过是替人卖命罢了。”
唐锦书也勾起嘴角,解下发带之际,手中除了一把钥匙,对方早已没了踪迹。
唐锦书从墙边拿了一束火把,挨个牢房查看,借着昏黄的光线终于在望见一头乱发坐在草垛上望天的唐楠。
唐锦书推门而入,“大哥。”
推书 20234-06-04 :斗雪红完本[古耽]》: 《斗雪红》牧葵文案:「山川何来死生?君看这风花景色、锦绣小城,江湖都不必过问」一首南国小调揭起了苏少迟蒙尘的记忆那年他在祺国相识的水乡少年,如今却成了他这宴国皇子的枕边人!他把长剑与性命一同交入少年手中,诺他以此生愧疚为凭,却不知身边的人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