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深处金川腹地的和珅与福康安自然不会知道,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带着这百余人慢慢休养以图恢复,幸而此处水草肥美,靠着打猎游牧倒不至于叫将士挨饿,但派出去的与阿桂海兰察联系的士兵,从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过……
“还在烦呢?看你的眉头从来就没松泛过。”和珅伸手想抽走福康安手里的弓,福康安才回过神来,攥牢了弓道:“前天派出去的也不知能不能把信带到——怎么着也得和大部队联系上啊。”
“咱们和桂军门的大军之间是索若木设置的重重碉堡障碍,通风送信的的确是难——”和珅一挑眉,“但依旧是要送出去——无论死多少人费多大劲!和他们联系不上,咱们就象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终究哪天就撞到索若木的枪口上!”
福康安又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只能重重地赏他们——能把信送出去的立即拜为千总,赏银千两——咱们就这么点人马军心士气就是关键!”
和珅笑着拉开自己手中的弓——这两个月来他们原是常常结伴来打猎获食的,但福康安箭伤未愈,胳膊每抬高一寸都是疼地厉害,因而看和珅打猎的时候多些——一面道:“你也知道军心士气关键就不该如此愁眉不展——”话音未落和珅搭弓一射,天边落单的孤雁应声而落。
“好!”福康安见和珅纵马过去拾回死雁,那箭羽竟是从它细长的喉管贯穿而过的,不由地喝了一声彩。和珅将猎物挂了,才回头扯扯嘴角:“还记得咱第一次见面么?也是傅公府射箭玩——其实打猎为生倒真是快活,用不着天天提心吊胆的,咱这样,多好,倒几乎忘了还在战场之上了。”福康安听者有意刚想说话,却见和珅又笑了一下:“不过你是福康安,这样悠闲的日子也只能在梦中肖想。”福康安刚欲反驳,听见天边又是几声长鸣,抬眼看去又是两行大雁成人字形遥遥飞过,和珅此时正与福康安说话再搭弓已是万万来不及的,福康安情急之下哪还顾的了许多,立即弯弓拉弦,霎时间只听弓如霹雳弦惊,那只领头雁就已同时扑腾着翅膀自空中哀鸣着坠下。
和珅看的目不暇接,怔了许久才掩口惊呼道:“你,你你的伤全好了——?!”福康安也怔了一下,仿佛才醒过来般呆看着自己握弓的手,他这些天来日日里起早贪黑地复健练习就是希望能尽快亲自领兵杀上刮耳崖报一箭之仇——如今,竟真地好了?!还在怔忪间,和珅已经跳下马来,激动地抱了福康安的腰一下,满脸欣喜若狂:“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就知道,这小小的皮肉伤怎么伤得了你——阿弥陀佛——”福康安见着他语无伦次的模样,一向冷傲的面容带上了一抹暖意,他弯下腰在他耳边柔声道:“你不是从来不信佛的么——这会子又病急乱投医了,妄打诳语可是要倒大霉的。”
“只要你能好,凭他什么神佛我都信!”和珅还没注意到两人之间陡然拉近的距离,依旧是兴奋不已,福康安此时依然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近和珅微敞的衣领里,但见脖颈深处一抹红痕衬着他白腻的肌肤越发鲜艳,他想也不想探手摸去:“这是怎么了?卧虎坳受的伤还没褪?——”当手摸到那片温凉如玉的肌肤的瞬间,福康安几乎是立即感到那股久违的战栗般的快感——从那次之后,他与他依旧朝夕相对,却再没那个勇气能跃雷池一步,他知道这种禁忌情事一旦泥足深陷就是万劫不复,他也想忍了也想算了,可越压抑那股陌生的情潮就越发汹涌澎湃,几于灭顶——他的手再也忍不住流连忘返地摩挲着和珅的纤长优美的脖子,赤红着双眼,苦苦按奈着欲念如炽。和珅尚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地答道:“不,一出生就有了的,阿玛从前还笑我前世定是个吊死的女人——”他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抬眼看了福康安一眼,随即红了脸,脱手要走,福康安此刻的百般理智登时烟消云散,一下子从马上跳下来,拽着和珅的手将他拥进怀里,唇已经热烈地覆于其上!
“致斋——”他不可自已地语带颤抖,“我,我是真忍不下去了——”
第十六章:落难少年有心成双,孤胆英雄无力回天
和珅几乎瘫软了身子站不住脚,福康安的气息紊乱而灼热,连带着他的思绪情欲都被烧的滚烫——他不是没想过那次半强迫带着惩戒意味的吻,他只是……不敢——福康安贪婪地吮吸着他所能触及到的一切——柔软的双唇以及他闪避中隐带迎合的舌,右手缠着和珅的腰越搂越紧几乎要将他生生地溶入到骨血之中!
“放……开……”和珅的挣扎之与福康安显得单薄无力,他只能勉强自己闭眼强行把脸偏到一边:“你想好了么——这是条不归路……”
“凭他什么路还没有我福康安走不下去的!”福康安声调依旧暗哑柔糜却又霸气十足,“只要有你一起——我认了,和珅,我逃不开——也不想逃了……”
“不,你不懂——我不想你我成陈维崧徐紫云之辈,一7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世流传的只是‘了尔一生花烛事’——百年之后还要再为人诟病!”和珅还要再说,却已被福康安再次吻住嘴唇,甚至惩罚似地重重一咬:“我没那份闲情逸致写词作诗更没那份度量看我爱的人娶妻生子——我福康安要守着你就是一辈子不离不弃!”
和珅看着福康安阗黑深沉的双眼呆了一瞬——他是认真的,许下这个诺言——两个男人,可能么——福康安偏过头舔弄吮吸脖子上的那勒红痕,早已是欲罢不能,右手探进他的衣服里,在敏感的腰间徘徊流连,喘息逐渐泛滥开来,惹得和珅也是情动不已,攥着他的领口仰着头剧烈地悸喘着,若不是福康安撑着只怕早已站不住了,恍神间大腿处已抵上了一个灼热坚硬的物是,同是男人,和珅如何不知道什么意思,动情之余低着头轻轻推他:“你怎么好好儿的——”
“一点儿都不好,我这些天来总是这样——你帮帮我——”福康安见着他的模样哪还有半点理智,拉着他的手就摸上自己的。和珅只觉得手下仿佛抓着个活物般的滚烫,想抽回手却偏又被福康安牢牢抓住上下耸动,耳边尽是他灼热急促的呻吟——
远方忽然传来马蹄阵阵,和珅比福康安还早回神,忙将福康安推开,俩人都是面色潮红眼含春情,还来不及害羞,就各自忙着转过身飞快地整衣——幸而座骑高大,替他们挡住了大半春光,收拾停当后再放眼寻去,来的是福康安麾下协领哈巴思,飞骑而来,一面大声道:“将军——桂军门,桂军门有信回来了!!!”
福康安一惊,至此彻底清醒,忙抢出一步急问:“信呢?!”
“什么情况?”和珅见福康安神色凝重,心下一紧,忙问道。
福康安将信收了:“皇上又增兵两万,七里内再次攻下小金川全境,索若木收缩兵力恃刮耳崖天险广铸碉楼密布火力,又是个胶着局面。”
“小金川土司僧格桑论武略和索若木相比那是乌鸦比凤凰——桂军门攻小金川易,攻大金川却是千难万难,再加上索若木前番大胜,粮草军火悉为所夺,官军要胜他们——哎……”和珅一门心思地筹划,哪里注意到福康安脸色在提及索若木之时又迅速地阴沉下来,还在细问哈巴思,“早听说索若木在昔岭一带五里一卡十里一碉防备甚密,咱们先前派出去的兄弟都没能活着把信送出去,这次怎么——”
“这次是咱的人误打误撞走了条捷径——原来我们所在的这片草甸就在刮耳崖下,东向峭壁,攀援俱绝,竟比刷经寺离刮耳崖更近!只因人踪罕至因而那索若木不曾在此地设防——前几次送讯出去的人走的都是老道自然过不了重重碉卡,这回是从悬崖上翻出去,直接就越过了刮耳崖!”哈巴思舔了舔唇,也有些激动难奈,“那路也的确难走,荆棘横生坡陡路滑一不留神儿就滚下去葬身谷底——因此去了五个人只有一人回来,还是去了半条命的,如今还在治伤。”
“传令下去,务必救下此人,他立了大功,按我原先说的,回去后立即保本,赐官赏银——”福康安忽然顿住了,象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和珅的手,“我有办法把索若木连根拔起了!”
什么?和珅有些没回神——之前他们在犯愁的不是如何冲出重围与阿桂大军会合么?
“就是八个字——里应外合,攻其不备!”
和珅瞬间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回去详说!”福康安翻身上马,兴奋地双眼都泛上了红光——索若木,我就看看你与我之间,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刮耳崖大寨里此刻正接待一个特殊的访客。
索若木似乎专心地把玩着掌中的金质怀表,许久才漫不经心地瞟了站在他面前的洋人一眼:“贵使的意思是——你能帮助我们对抗大清?”
约翰逊松了松领结,操着生硬的中文道:“对的,我们不便出兵,但是,大英帝国可以给你们武器——比清朝还要,先进的火枪大炮——”
“然后呢?”索若木笑了,轻巧地将怀表丢还给他,“我们与大清打得不可开交你们就能趁虚而入,侵占金川?”
约翰逊听不懂“趁虚而入”但听懂了“侵占”二字,赶忙摆着手一个劲地说:“不不不,我们是友好,厄——邻邦,来帮助阁下的,清朝太强大了,没有我们的帮助,阁下无法坚持到胜利的。”
索若木哈哈一笑,站起身走到约翰逊面前,高大的身形压得他有些局促不安——“友好邻邦?就象你们对印度那样?友好到把皇帝赶下台后直接占有他的国家?”
“那不一样!”约翰逊赶紧摇头,“阁下可以一直做金川王,我们伟大的女王陛下不会贪图阁下一点领土!”
索若木眯起眼,他当然相信这英吉利国不把金川这百里之地放在眼里——他们想要的是以金川为踏板进而谋取西藏!从印度到尼泊尔,一步一步地逼到了西藏门口——但他们还在忍耐着按兵不动,那是在刺探大清的国力空虚与否!如果大清象印度莫卧尔王朝那样腐朽无用,那么他们要吞并的或许不仅仅是一个西藏!他转过身去,淡淡地道:“请回吧,带上你们的火枪弹药,我们金川不需要。”
“阁下请再考虑一下!”约翰逊显然没想到索若木如此干脆地拒绝,顿时急了,“清朝皇帝又加兵数万,阁下守着大金川一隅之地能撑到什么时候?大英帝国是真诚地想要帮助阁下脱离清朝,成为一名尊贵的王者——您为什么要拒绝我们的好意?”
“我的确想做金川王,但却不想做你们英吉利的属国!”索若木森然一笑,“向你们求助等于与虎谋皮,我索若木大是大非还分的清楚——就是有朝一日我兵败身死向乾隆投降也绝不给你们半点可乘之机——给我押出去,鸣炮送客!”
乾隆三十七年十一月,阿桂整军再次大军压近大金川腹地,调三十门大炮昼夜炮轰刷经寺一线五百处碉堡,副将军海兰察领军自西南攻克堡垒碉卡两百余座,金川藏兵分道抵抗,死命拒战,攻了一二十日,虽轰坏城堞数处,仍被藏兵补好,一反清军攻略小金川之神速,作战整三十天再不能将战线向刮耳崖推近一步——藏兵却也因此死伤惨重,刷经寺附近留下的尸体成堆成垛,就连寨口的沟渠河道都被泛着红沫的血泊堵的水都难流。
“吗的个巴子的!”冈达克从山上远远俯视着硝烟弥漫火光冲天的刷经寺战场,狠狠地踢了一脚身边的灌木,“我看大土司是疯了!这么猛烈的炮火他还想守的住刮耳崖——他自己闹的舒服畅快,白填上大家的命——想想沫勒奔死时连个尸都收不着,他是想把兄弟都全往死坑里推!”他是索若木的嫡亲哥哥,甚至是其母阿仓的长子,但当年萨罗奔病重无子,择继承人的时候却毫不犹豫地在侄子中选择索若木而不选他,十几年来一直都愤愤不平至今。
他的几个亲信早听惯他的牢骚了,因而顺着他道:“大土司还拒绝了那什么国的武器——哎~这不是——”
“这是自取灭亡!说什么英吉利不安好心,呸!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清高的很!不靠人家送来的军火装备,能挡的住清兵这么狂轰乱炸?!”冈达克越说越气,啪地一拍大腿,“一昧地自以为是肆意妄为——平常就只信着那个乌木鲁克塔尔——这次守刷经寺也是叫他去!当我这个亲哥哥狗都不如!要听了我的话他有今天?——早就劝他杀了僧格桑向清朝投降,反拿什么信啊义啊教训我!没那个老匹夫咱会和大清交恶开战?”还要往下说,那亲信将手一拦道:“大土司是自大惯了的,又占着自个儿骁勇必定不肯投降的,咱们哪,必定也是陪着殉葬的,除非——”
“谁要陪他一起死!!!”冈达克一挥手,“我才不要!你方才说除非什么?”
那人眼珠子一转,吃吃一笑:“除非咱们,先投降大清。”
冈达克眼一亮,偏过头去看他:“先投降……大清?”
“您想想,您这一过去就等于是阵前倒戈,阿桂将军还要用您当进山的向导呢,他日攻下了金川这就是功哇——再往远了说,大小金川迟早要平的,将来他们还不是得选人做土司继续管着这块地?您哪,那时可就是不二人选了!”
冈达克眯着眼望望远处的四起狼烟,心里一横,你不仁我不义,可别怪你哥哥我了索若木!
索若木巡营回来,已是累的浑身散架一般,一抹脸上的油汗,却还不敢放松片刻——“立即叫人把刮耳崖上被轰坏了的碉堡都给修好了!要固若金汤万无一失!给我小心堤防着两路清军,防着他们偷袭!”这些日子清军不知是怎么了,不顾一切地拼命推近,眼看着刷经寺都很难再守住。从上次福康安踹寨得手后,他就利用清军木果木大败退后的短暂良机尽力修缮完备刷经寺武备工事,备御甚严——它是刮耳崖最后一道的外围屏障,实在不容再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如今在这样猛烈的炮火面前,这战,实在太难打了。
他还要继续吩咐,忽然见手下士兵喘吁吁地跑进帐中,立时虎下脸道:“谁允许你未经通报就擅闯帅帐的?!”
那士兵大喘了一口气,才急道:“大,大土司——冈达克叛逃了——他们还带走了刮耳崖的地图——”
索若木腾地站起,一张脸狰狞地可怕:“他居然敢!他人呢!”
“只把他一个人抓回来——跟着他走的几个……都逃了。”
这就意味着地图被送出去了——不,只要刷经寺不失他们就无法活着到阿桂那通风报信!索若木猛地一拍自己发烫的脑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什么办法还能补救——自己的哥哥都要背叛他,他起兵反事,难道真是错了么——他只是想让金川子民不要在活在汉人的淫威之下,他只是想堂堂正正地成就番大事业,难道他——真的错了么……
心乱如麻间冈达克已经被押了上来,索若木此刻已稳住了心神,看着自己的哥哥,冷笑道:“你就这么急着想做清朝的走狗?”
冈达克以往只敢在背后牢骚,见着索若木从来都是噤若寒蝉的,此刻见着索若木阴沉吓人的脸色心里也知道不好,反把心一横豁出去了:“那好过做你的走狗还得陪你一起死!做朝廷顺民有什么不好?至少大家有命在——你就是想称王!想让大家陪你一起死!你也不想想大清有多少万兵力有多少尊大炮!你看看他们打仗的架势——那是不惜一切代价要踏平金川!是你把乾隆惹毛了!”
“做顺民?乾隆要我们大小金川改土归流服从他们的派官这就是一种侵占!年年要向我们征粮食征银子征男人去替他打仗卖命!这种顺民我做不了!”索若木双眼中都是强自压抑的烈焰,“你是我的亲哥,居然最先背叛大金川——简直无耻之尤——我岂能容你!”
冈达克被他眼中赤裸裸的杀意激地浑身一颤,不由地退了半步:“你待要怎样——我是你亲哥哥,你想让母亲与你拼命么!你这个混蛋——你从来没把我当兄弟,从来没信任过我,这十几年我在你的淫威下过的那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