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凡不耐烦的撇过脸,不让对方触碰。
纪锐也不恼,继续说道:“当然,这个误会源于白亦,他把消息告诉报社,算在你的头上,而报社确实找过你,让你把高景耀的小道消息卖出去。”
“是你撺掇白亦的?”陆小凡睁开眼睛,黑瞳流露出一种鄙视。
“不,所有的是都是我策划的,我栽赃到白亦身上,他百口莫辩而已。”纪锐盯着陆小凡的双眸说道:“白亦心高气傲,脑子却不好使,心理也不过硬,高景耀还妄想利用他来调查我。”
“论卑鄙,你封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陆小凡吸了一口冷气。
“过奖,你为了那小孩的医疗费去签合同卖血,高景耀误会你,殴打你,造成你失明。”纪锐站了起来,缓缓踱步到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你说,如果让外面那些八卦的记者知道,高景耀还有机会翻身吗?当然,如果适当煽风点火,舆论与粉丝会发了疯地偏向你,袒护你,我们公司会诞生一个标榜,有利于我们公司其他艺人的发展。”
“你的套路真深。”陆小凡的鸡皮疙瘩直冒,汗毛都竖了起来:“每一次炒作都是你的精心布置,我的所有行动也在你的算计之中,怪不得,你以前都不怎么管我,你的真实目的,是让我接近他。”
“我就喜欢你有点小聪明,把自己套进去的样子。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签你,也愿意用你换白亦了吧。一刀一刀地凌迟,比一下捅死他过瘾多了。”纪锐转身抚了抚眼镜:“我折磨白亦,对高景耀来说,就是伤了他的面子,说不定还能燃起他的斗志,而你是我最强的武器,让高景耀受一辈子良心的谴责。”
“你太高估了我的作用。”陆小凡怒气反笑:“高景耀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他将计就计利用了我而已。”
“不,我不会看错的。”纪锐抱臂坏笑:“这件事,还有点趣儿。”
“别废话了,”陆小凡轻轻扭动脖子,看向对方:“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既然我这么有用,你一定不会让我这么轻松地见阎王吧。”
“别害怕,小凡,这段时间好好养伤。”纪锐走到陆小凡的床尾,居高临下的俯视对方:“好好配合我演戏,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个善终。”
“你就这么容不得人?”陆小凡咬唇:“要把所有人赶尽杀绝?”
“聪明。”纪锐挑眉:“不过我也可以给你活命的机会,只要你愿意释放你的仇恨。”
“我不想掺和。”陆小凡扭头:“高景耀只是你的仇人。”
“他可是你的负心人。” 纪锐皮笑肉不笑。
“造这么多孽,”陆小凡哼了一声:“你就不怕报应?”
“报应。”纪锐的神色一凛,脸上的肌肉僵化起来:“如果要报应,也应该先报应高景耀,你知道吗?我的母亲,就是高景耀派人暗杀的,高远为了保护我,将我交给其他人抚养,帮我的身世全部洗白,我变成了一个和高家无关的人,凭什么?他能姓高,我却要姓纪?”
陆小凡算是理清了这其中的关系,他暗自感叹,外人觉得高家风光无限,只有这豪门里的人才知道,自己是这种恩怨情仇中苟且与报复,是多么地可怜。
“不过知子莫若父,高远老谋深算,他要防止高景耀查我,高景耀就必然查不到我。”纪锐发现自己失态,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这就是为什么我可以潜伏在他身边这么久还不被发现。”
“我还没听过有人这样评价自己的父亲。”陆小凡嗤笑一声,越发觉得面前这个人可悲。
他望向窗外,透过朦胧的窗帘能看到落日的晚霞,这种霞光美却落寞,它没有朝霞的日出光芒万丈开合,却徒留残余的光明,止不住暗夜的步步侵袭。
世情渐薄,在这场浩大的阴谋中,到处都是无辜的人,所有的感情都变成了伤害,所有的伤害变成了亏欠,起点与终点之间因果循环,所以每个人都轮回的路上,自食其果,还不了债。
第68章 68
“好好养伤,不然死得快。”纪锐走到病房的门口:“这段时间放你假,我可不想被粉丝说,我不是一个好老板。”
“等一等!”陆小凡开口。
“怎么,想留我?”纪锐转过身。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大学时都是张波陪我过的,我希望你能让他过来,至少……陪我吃个蛋糕。”陆小凡的神情有些落寞:“明年这个时候,也许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纪锐偏头思考了片刻,不置可否的转身,将门关了过去。
纪锐到底还是通融了一回儿,不出一个小时,保镖就带着两人进入病房。
“张胖子!Kelly!”陆小凡兴奋地叫了起来。
“啪”房间内的灯一下子就熄灭了。
“Happy Birthday!陆爷!”张波还是一如既往的圆润,他胖胖滴双手捧着一个蛋糕,和Kelly一起走到陆小凡的面前,蛋糕上插了一支蜡烛,蜡烛的微弱光芒照亮了三人的脸。
“小王子,你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Kelly看陆小凡呆萌的样子,邀功道:“这个蛋糕,可是我选的,你就这么傻傻地看着,我家胖子手都举酸了!”
陆小凡打趣道:“又不是你做的,有什么好炫耀的?”
“真是不得了,换了经纪人,连人品都换了。”Kelly假装挽了一下袖子,拍了一下陆小凡的脸蛋:“不是看你受伤重,老娘就下狠手了。”
“我看你是想吃小凡豆腐吧。”张波一脸郁闷。
Kelly反手就拍上了对方的后脑勺。
“老婆大人,这手下得……再重一点就成脑瘫了。”
“谁叫你胡说。”Kelly口硬心软,伸手帮对方揉了揉。
也不知道是不是伪装了太久的坚强,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面对这份闪着光亮的温暖,陆小凡突然哽咽起来,视线在一刹那间模糊成了一片。
“这是什么事啊?哪有生日哭鼻子的?”Kelly记得从包里到处翻餐巾纸。
“让他哭,哭完心情就好了。”张波也不阻挠:“其实你这个腿,也不是完全不能治,不要失去信心啊。”
“胡说,明明几个月就会好起来。”Kelly又一巴掌就打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比起上次,轻了不少。
“对,老婆大人说得对。”张胖子谄媚的笑了笑。
陆小凡一把扯过被子捂着头,在里面闷头痛哭起来。这两个人一愣,不好了,该不是勾起了他什么不好的回忆的,不由得面面相觑。
“我们给他唱一首歌吧。”Kelly提议。
“好吧,就唱,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那首。”
“好好,就那首。”Kelly同意。
张胖子起了一个音,两个人一边拍手,一边在陆小凡的生日上,合唱了这首歌。
陆小凡终于憋不住了,掀开被子瞪着两人,如果不是受伤,真想给这两个傻缺一人一大嘴巴子,哪有过生日不唱生日快乐,却要鼓励寿星哭鼻子的。
“笑了笑了!”张波与Kelly欢快的击了一下掌。
张波将蛋糕举了起来:“来来来,坏运全部赶走,好运速来,许个愿!”
陆小凡胡乱擦了一下眼泪,赶紧点头,乖巧地合上掌心,认真闭上了双眼。烛光在陆小凡的脸上跳动,让五官阴影更加明显,层次分明。
“这长得闭月羞花的,真好看。”Kelly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感叹:“以后必须得找个男朋友。”
“只要他对我没非分之想就行了。”张波赶紧补刀。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陆小凡吹灭了蜡烛,张波感到手里一空,大呼不好,还没来得及躲开,一团软绵绵的滑腻的东西倒扣在自己的脸上。
紧接着,Kelly尖叫起来。
保镖夺门而入,打开病房里的灯,发现陆小凡一个人坐在床上安然无恙,而另外两个人的脸上与身上都敷满了奶油,还在拼了命的躲避,看上去滑稽极了。
“没事,没事,我们闹着玩。”陆小凡看着两人窘迫的样子,哈哈大笑。
对陆小凡来说,在八岁以后,他再也没有正式的庆祝过生日。每到这种日子,他反而更加失落,想到幼年和父母在一起度过的每一个愉快又温馨的生日,就会深深的刺痛他的心。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人们都无能为力,比如生老病死,比如旦夕祸福,他最相信的是天命,最无奈的却是也是天命,想过很多办法去争取,终究逃不过“难违”两字。同时,他又觉得自己真的好幸运,面前这两个人,是对他卑怜生命的恩赐,他们始终带着快乐的热度,哪怕他们只有生日蜡烛的光芒,也在此刻,足以温暖陆小凡的全世界……
在陆小凡住院期间,全是关于他的各种娱乐八卦,陆小凡以前和高景耀的种种恩怨也被媒体全部挖了出来。娱乐圈内全是墙头草,高纪锐当家,高景耀失势,那所有的舆论必然会对后者不利,据最新的消息爆料,高景耀碍于压力,已经离开国内,去到国外定居。
陆小凡每天做着复健,三个月后才勉强复工,但依然得依靠拐杖才行。经纪人将他的工作重心放在新专辑的录制上。
陆小凡在新年伊始时,录制新单曲《勇敢》,给了音乐人Kris一个大的惊喜,他不由得站起身来仔细聆听。
四周这么静,比针落有声还静,
和你这么远,比浮流云长还远,
用了一生的时间,
煮破泡影,空留余温,残留恨,
用了来世的勇气,
独闯天下,去留肝胆,照汗青。
我们把彼此看破,放下了承诺的枷锁,
我们拥抱着回忆,安抚着各自的伤口,
骑上战马,踏着冰冷,在轮回中,清明的挥手告别,
这是你留给我,最后的告别
这是你留给我,盛大的落幕
这是你留给我,最后的念想
这是你留给我,余生,豪情万丈。
陆小凡将一种痛彻心扉,锥心刺骨的感情,以绝望又宽容的姿态演绎了出来。Kris微眯着双眼,沉浸在歌词里,那种孤独荒芜的爱情,带着一丝无人觥筹相映的落寞,暗藏一种无人伫立相伴的哀殇,孑然一身,见证不了时光荏苒的回首,也盼不到人间深情的白头。
Kris率先鼓起掌来,他喜欢这次的演绎,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好。所有录音棚的工作人员也跟着起立祝贺。
陆小凡坐在录音棚内,平静地笑着,眸子里含着泪光。
世事如歌,他偏爱这首,在词里,全是高景耀曾经的影子。爱情送他们走上赌桌,曲终人散后,辜负谁,拥抱谁,牺牲谁,成全谁,一笔账目已经满目苍夷,缱绻事后只剩风月,唯有惊鸿才能祭奠,这焚尽的谱子与善变的恩怨。
“做得好,小凡,早点收工回家吧。”Kris收拾一下,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陆小凡笑着回应,眼里闪过一道光,像极了一年前马尔代夫上空绚烂的烟火。
可惜,美好的感觉总是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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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锐得到消息,清川市政府将在明年引入几个投资项目,其中一个大型商业综合体,同样有赌场、国际五星级酒店集群与奢侈品购物中心,体量却会是The Royal的两倍,建成以后将对The Royal形成极大的冲击。腹背受敌的纪锐正想整合资源在外地开拓The Royal连锁综合体,毕竟The Royal比起两家娱乐公司,收益多了不止五六倍。
随着陆小凡的知名度飙升,带给纪锐的商机始料未及,于是,纪锐很快就把SD娱乐的资产抵押了出去,管理权归自己,再用SD抵押的娱乐的资金给自己加码,将星光娱乐股份卖给了国外的几家大型娱乐公司,得到了良好的现金流。纪锐利用这块资金,和国外的投资商一起,想在外地迅速建立The Royal连锁商业模式,而娱乐公司只要照此发展速度,就可以按月还清抵押款,到最后,娱乐公司还是他的。
而作为娱乐公司的顶梁柱陆小凡,却接不到任何剧本,公司只安排一些商演,纪锐故意限制了他的发展,把好的机会留给了公司的其他新人。但这并不代笔着他被雪藏,陆小凡的行程非常满,常常连续工作一周,却只能睡几个小时,就算是机器,高强度运转也会出现问题,更何况是血肉之躯。半年后,陆小凡出现了严重的头痛与呕吐,左眼的视力也越来越模糊了,走到路上也常被绊倒。他晕倒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高。
陆小凡的体能管理教练曾给纪锐汇报过这件事,并隐隐提出超负荷工作影响艺人身体的担心,而纪锐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嘲讽道:“陆小凡不是想当大明星吗?我这是在给他机会,让他红得发紫。”他转眼打了一个电话给Joe:“对了,明天有个产品代言,在外地,陆小凡今晚就得赶过去。”
陆小凡在接到这个通知后就被经纪人赶去了机场,他现在即使有十万个不愿意也没有选择权,纪锐总是有办法逼他就范,陆小凡相信,他实在累得要死的时候,纪锐也会毫不留情地在活动现场给他打十支兴奋剂,让他把歌唱完,再备好一口薄棺。
机场人声鼎沸,粉丝拿着偶像的应援牌在高呼他的名字,陆小凡觉得很累,他听不清楚,所有的人影都幻化成了五光十色的水晶,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感觉地面是软的,全身没有力气,渐渐地,左眼开始变成了一片黑点,黑点慢慢扩散,越来越大。
“陆小凡晕倒了!”人群中有粉丝大呼起来。
第69章 69
“经诊断,患者陆小凡是脑癌三期,癌细胞已经多处转移,暂不能耐受开颅手术与放化疗。”医生走出来,拿着核磁共振报告,对陆小凡的经纪人说道:“说句实话,现在采用任何手术都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建议保守治疗,让病人好好休息,他现在不知道病情,身体与精神状态应该不会太差,不过,这种病一个月一个样,后期症状可能会比较明显。”
“什么?没诊断错吧!”经纪人Joe不可思议的叫了起来:“怎么平白无故就成癌症晚期了。”
“请冷静一点。”医生劝道:“这是医院,大声喧哗对其他病人有影响。”
“他还能活多久?”
“说不好,得看病人的意志力。”医生客观的说道:“还需要观察,但家属需要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经纪人赶紧拿起手机向纪锐汇报了结果。纪锐轻描淡写地回应让Joe继续跟进,要医生用最好的药给陆小凡治疗,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让他活久一点。
“暂停他的工作,对外宣称公司给他放长假,你要想点办法逗他开心,别让他天天一副苦瓜脸,心情对病情的影响是很大的。”纪锐平静地说道:“等到我将The Royal二期的款拿到,他才可以死,否则会影响股价。”
陆小凡躺在床上刚醒了过来,就看到两只巨大的白眼球悬在他的头上,他吓得啊啊叫了两声,就听到尖声尖气的笑声刺进他的耳朵。
“哈哈哈哈哈,连玩偶都怕,真是孬种。”
陆小凡回过神来,这不是挨千刀的Kelly吗?!她抱着一只熊本熊的玩偶,刚才就是把这东西放在他的头上。
“幼稚!”陆小凡不满,虽然身体不舒服,但看到朋友来探望,还是不由得强打起精神:“哪有带玩偶来看病人的。”
“怕你一个人住院孤单嘛,就给你买了一只熊本熊。”Kelly一副作弄人的表情:“本来想给你买只单身狗的,选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哈士奇。”
“为什么要哈士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