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安似乎根本不相信自己被淘汰了,他很少经历失败,总有人能够保证他的成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杰妮已经将贝拉的分拉到他下面了,为什么他还是被淘汰了?!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贝拉在难过之中也松了一口气。有杰妮那样一个拼命向给尤利安拉替死鬼的评委,贝拉觉得自己时刻被一个将要淹死的人当做了浮木,被拖得喘不过起来。她带着同情又带着高兴试图拥抱尤利安,却被他一把推开了。尤利安两步走到贾科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朝他咆哮说:“是你——!”
台上的人连忙想要去拉住他,然而这个举动却惹怒了尤利安,他猛地给了贾科一拳。贾科克制着自己的本能,生生受了一拳,十分担心自己多灾多难的脸会肿得失掉一片颜粉。
台下发出了一阵惊呼,不少人甚至要冲上来了,保安拦住了他们,而台上的人也用力抱住了尤利安。
“你这个——你这个——”尤利安像公牛一样喘气,面红耳赤。贾科摊开手掌一看,满手都是血。他握紧了拳头,对准被拉住的尤利安的鼻子,凶猛地回敬了他一拳。
这一拳和上一拳所带来的反应全不相同,台下竟然响起了不少口哨。
“干得漂亮!”
“太帅了!”
“狠狠地揍他!卢卡!”
还有人不敢置信自己所爱的尤利安竟然会当众动粗,他们都呆若木鸡地坐在位置上,对自己之前给尤利安的辩护产生了后悔和迷惑。
卢卡摸了摸自己的拳头,接过伊娃递给他的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他说道:“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人格。”666在一旁胡乱地飞舞,好叫他不看见自己屏幕上显示的“你有人格吗?”的质疑。
尤利安被强行带下去了,贝特妮被他迁怒,他甩了贝特妮一个巴掌,让想要安慰他的贝特妮惊呆了站在原地。贝特妮尖叫道:“你是个混蛋!尤利安!”
当这场闹剧彻底平静下来,伊娃才开始宣布这一次的活动。主题已经被公布,与梦想有关,但是形式却非常简单,就是传递版的你画我猜。
三位嘉宾和四位参赛者,每个人都被一个小挡板隔开。第一个人提出一个关键词,最后一个人负责猜测,中间的五个人会依次根据前一个人画出来的东西在面对观众的一面挡板上写下自己的猜测,同时按照自己的理解画出这样东西,也可以依样画葫芦。
最简单的方法显然是依样画葫芦,但是伊娃明确规定了画的东西不准完全相同。
贾科就在首位,负责“出题”,其他人纷纷开始争抢前排的位置。最后第一个位置被科特占据,只有莱恩没有动。“如果他们去参加男子一百米赛跑,我觉得冠军都会被吓跑。”莱恩让下面的人发出了一阵大笑,掩饰了自己反应不及时,然后从容地站在了最后。
贾科深深看了莱恩一眼,在白板上写下了两个字:家庭。然后将那块白板挂在墙上。这两个字让台下许多观众母性泛滥了。
他提笔画了一幅画,将那幅画通过活动的挡板展示给科特。接着关上挡板又将那幅画挂在了“家庭”两个字下。那是一个孩子和一对父母,画工简洁可爱得几乎有点儿像是儿童画了。科特立刻开始在白板上画图。他也画了一个孩子和一对父母,只不过在三个人头顶上都画上了一顶圣诞帽。他写下了两个字:家庭。
接着他将画传给下一个人看。下一个是康斯坦丁。康斯坦丁看了一会儿,画了三个人,他的画工实在不怎么样,连男女都看不出,他将三个人的手拉在一起,然后在墙上写下:相聚。
接着康斯坦丁传给了亚当。
亚当的画工更加糟糕了。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先在墙上写下“力量”两个字,又划掉,写下团结。然后他画了三个抱团的火柴人。
台下的笑声一次比一次响亮,但台上的游戏者却不能出声。
亚当的身后是贝拉,贝拉接过之后非常茫然,她想了好一会儿,努力用自己好看的画工画出了三个人。这三个人几乎和她、尤利安、卢卡长得有八分想象。而这三个人都微笑着搂在一起。她用让人感动的字体写下了:友谊。
观众们对贝拉的观感无疑好了许多。
米勒接过了倒数第二棒。
她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将三个人画成了哭泣的脸,然后她在白板上写下:竞争。
最后这块画板被交给了莱恩。
莱恩看了看三个哭泣的人,又仿佛透过隔板看到了贾科。他想到了这一次的主题——“我的梦想”。
接着他微笑了起来,在墙上写下了两个字:家庭。
全场都惊呼了起来。
伊娃大声说道:“我的天,这奇迹是怎么发生的!”
挡板被撤了下去,所有人都起身去围观他们前后的人画的和写的东西,接着米勒叫起来:“莱恩,你真的没有一早就和卢卡串通好?”
莱恩摊了摊手,说道:“你可以让我和卢卡前后坐,我保证我和他写得一样。”
贾科看着莱恩写下的都有些恍惚,他看了一眼莱恩,而莱恩正转过脸来给了他一个笑脸,贾科觉得那个笑容太熟悉了,熟悉到像是他和千希在战场上的一秒。他前脚铺开臣服,千希后脚就扣动了扳机。但是这个荒唐的猜测让贾科立刻封住。他的心前所未有得慌乱起来。他努力镇定下来,一句话都不敢说,而伊娃却说道:“是吗,我们可以试试。”
在大家嘲笑了一通亚当和康斯坦丁的画工之后,几人重新调整了位置,而贾科和莱恩就在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三。贾科在前,莱恩在后。
出题人是米勒。
米勒写下字之后,伊娃立刻叫道:“哦,这可真是个难题。”
米勒写的是“自由”。
这样一个抽象的题目显然让第一个人就开始乱了阵脚,答案越来越怪,当传到贾科时,米勒画的一片天空已经变成了银河系。贾科愣了一会儿,认为米勒的题目不可能是“天空”,因为那样就太简单了。因此他写下了——膨胀(expanse)。广阔的天空,膨胀的灵感,无拘无束的灵魂……
贾科将有些畸形的云朵画塞给莱恩,莱恩停顿了五六秒钟,然后在几乎相同的画上多画了一只飞鸟。他在板上写:膨胀。
台下的反应让莱恩和贾科明白他们又一致了。
接到莱恩的板子的科特,看了好一会儿,在墙上写下:自由。
“嘿,科特,你难道和米勒也有他俩一样的沟通方式?”伊娃指着相同的两个“膨胀”忍不住疑惑地问。
“莱恩的画给我的感觉就是’自由‘,而且我考虑到了米勒的梦想,因此我想这就是答案。”科特非常官方地说。
伊娃对莱恩说:“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如果你让我俩之间夹上一个亚当,也许我就不会猜得那么准了,”莱恩大大咧咧地说,这引来了观众一片欢笑,“我有读心术,当然这只恰好针对卢卡罢了。”
这高调的秀恩爱的方式让台下的一片观众都发出了愕然的惊呼声。贾科捂住了自己的脸,根本不想要去看莱恩。贾科是故意的。他之前猜米勒写下的就是“自由”但是他改变了这个答案,选择了一个更加模棱两可的词。但是莱恩却依旧猜到了,而且他还将真正的答案传给了科特。
666在他旁边提醒他:
贾科的表情有一丝崩坏,他压低声音说:“走开!”
第44章
由于直播的时间限制,活动没有没完没了地进行下去。短暂的休息之后,设计师们进入了他们的现场设计。
在场的只有两个设计师,一个是科特,一个是康斯坦丁。他们之间有一道隔板。观众能在两个小时之内看到他们是怎样挑选布料、定下版型,并且制作成型的。
而这里也体现了制作者的细节。
贾科和贝拉都在各自的设计师身边,这个时候的重点显然是设计师们。贾科还是第一次看见科特制作衣服,他问科特:“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与对面忙得热火朝天的康斯坦丁不同,科特显得非常轻松自在。他看着贾科说:“坐在那儿。”
贾科有些奇怪,他依言坐在了唯一的一张椅子上,让科特一眨不眨地打量自己。
“你有什么梦想?”科特问贾科,“家庭不是个好选择。”
贾科想了想,说道:“曾经想做一个律师。”
“律师?为什么?”科特问道。
“专为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们提出诉讼的律师。”贾科的话让科特立刻明白了。他说道:“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卢卡,你总能让我的作品出彩。”
科特终于开始动起来了。他的动作很快,制作的东西似乎也异常简单。和康斯坦丁惯于设计复杂的服装不同,科特向来以简洁为主。他裁了一块很大的黑布,开始在人台上制作,谁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大家纷纷猜测他是要做一席巫师袍。由于科特做得实在太简单了,甚至没有什么华丽花哨的手法,大家的注意力纷纷被康斯坦丁吸引了过去。康斯坦丁在制作一条像云一样华丽的裙子。他将一层层硬挺的欧根纱卷起,定位成漂亮的形状,又不断在贝拉身上尝试。每一次尝试都带给大家更多的惊喜。然而科特那边的贾科却一动不动。他只是坐着,而科特会时不时看看他,接着飞快地在人台上穿针引线。
两个小时过去得很快,当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被吸引到康斯坦丁那头之后,科特这边的贾科突然站起来了。他拿着莱恩的那一大褂黑袍走进了现场临时搭建的更衣室。
这一来观众的目光就被分去了一半。他们看着更衣室里走出的贾科,都有些发愣,接着有人认了出来:“那是……法官袍?”
科特沉思了一会儿,又在自己的设计图纸上多加了一些东西,然后让贾科进去换下来。
贾科等候科特再修改了一些细节,然后又试了一次。科特点头后不再动针线了。剩下的时间他就和贾科坐在那儿聊天。伊娃也凑了过去。
康斯坦丁显然已经听到了对面已完工的消息,他不禁更加焦急起来。他满头都是热汗,缝线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摄像师切了个镜头到评委和嘉宾身上。他们都在讨论科特和卢卡的这一组。
“那是法官袍,我确信。但是那这作为最后的赌注会不会太简单了。”
“设计非常有意思,而且你注意到他的剪裁了吗?他的藏线尤其巧妙。”
“他的手艺和顶级的手工制作大师相比也许也不遑多让。”
“康斯坦丁的创意很好,但是我觉得他的设计有些呆板了。”
“他总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设计是出自于他,这也许也是一种产品标示?”
“千篇一律,这是缺点,但是我想姑娘们会很喜欢他的衣服。”
当两个小时的钟声敲响之后,康斯坦丁终于缝完了最后一针。他气喘吁吁地将裙子放下,甚至来不及让贝拉上身穿一次。
中间的挡板被拆掉,他看见了整齐坐着聊天的科特和贾科,忍不住更加沉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接着舞台被渐渐拆分开来,露出了中间展示的T台,贾科和贝拉都抱着自己的衣服走向了后台。
随着音乐的响起,贝拉出场了。她穿着一条绿色打底,间杂奶粉、奶蓝等多种糖果色的裙子走了出来,修长的小腿被露出一半,裙摆为斜摆设计,膨起来的纱布让她下半身仿佛置身于梦幻的云朵之中。她的秀发被做成了卷曲的形状,盘绕在裸露的肩头,随着她的走动不断跳跃,让她像是个娇媚又纯真的精灵。
贝拉带着娇俏的笑容完美地走出了她表现最好的一次台步。
当她站定之后,伊娃开始询问康斯坦丁的灵感。康斯坦丁满怀热切,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他说道:“是幻想!我的灵感是幻想,而贝拉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够飞到天上,躺在柔软的彩色的云朵里,像是一个美好无比的天使。天哪,你看看她穿上的样子,真的太美了!”康斯坦丁将自己的裙子命名为“云中的婚礼”。这条裙子的确大受好评,设计的复杂度和视觉上的优秀表现让评委们给出了8、9、8的成绩。杰妮显然已经失去了让她偏心的对象,在节目组的压力下,她不得不恹恹地平衡心理给贝拉打分。但显然她也不再有心情称赞贝拉和贾科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当T台上的灯光再次暗下来,音乐换成了管风琴低低的呻吟,众人被这肃穆低沉的隐约怔住了。贾科迈着庄严沉重的步伐出现在T台的另一端。他穿着一身漆黑的袍子,袖子中部有两道冷静睿智的蓝色条纹,胸前是长长的一条T字形蓝色拼接布料,花瓣形的领子用盘扣扣起来。他将头发严肃地束扎起来,在脑后盘成一个髻,这让他看上去同时充满了男性的威严和女性的仁慈。
他的一只手里碰着一本打开的书,脚步根本不是T台步。当他走到所有人面前时,众人都有些不敢大声呼吸。
他冰冷的浅色眼珠扫了一眼下方,接着向后走去。贾科的展示完全结束后,芭芭拉才在严肃沉静的气氛下说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主题吗,科特。”
“事实上,这一次的主题’我的梦想‘我认为我完全实现了,”科特说,“我的梦想就是让卢卡成为我的终身模特,而他之前也在幕后答应了我。我为卢卡设计他想要的作品,就是在实现我的梦想,而卢卡的梦想,我想应该由他来说。”
话筒被交到了贾科的手上。
贾科的脸上还有一些淤青,但这丝毫不损毁他的魅力。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有一对很糟糕的父母。”
这样的开场白让观众都停了下来。正当观众们以为他要开始打悲情牌的时候,他却话风一转:“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的孩子和我一样,没有一个温暖和善的家庭,不能上学,甚至有些必须靠出卖身体才能够生活下去。他们没有伸张的港湾,更加没有脱离他们父母的途径,因为孩子们受到伤害的时候,只会封闭自己的心灵。”
贾科沉沉的嗓音在现场回荡,“我小的时候很想做一个律师,为所有受到虐待,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孩子们辩护,让他们离开那样的生存环境,而后来我更想要让那些虐待孩子的父母受到应有的惩罚,让人们明白教育这回事。但是我没有办法上学。我没有条件成为一个律师甚至法官。我能依靠的只有我的身体,这是父母赠送给我的唯一的东西,而我为了这个东西,偿还了太多。因此在这里,我希望在这一场比赛上,向议会发出倡议,修改儿童保护法,设置专门的儿童保护律师,并且为孩子们普及教育——”
666是第一个鼓掌的,接着大片的掌声潮水一样蔓延开来。贾科强行将一场走秀拔高到了政治和人性和教育的高度,哪怕科特的服装再不合适走台,他也毫无疑问会是“天才设计师”这档节目史上最具有话题性的一位模特。
三位评委都鼓起了掌,666在一旁显示出几个鼓励性的大字:
贾科保持着悲怆冷静的神色,浅色的眼球里弥漫着一种深切的关怀。圭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说真的,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只能从服装的制作角度来提出评价,让议会的老家伙们考虑这档提案吧,他们会让我们的收视率再增加一个点的。而他们在议会工作了那么多年,居然还让一个模特提出这件事,我认为他们应当感到羞愧。”
圭罗的话又赢得了一片掌声。他随后开始点评科特的服装设计与制作。科特有充足的时间来制作这身法官袍,他用了上等的料子,使得袍子挺括,气势逼人。而贾科宽阔的肩膀完全撑起了那种气势。他像是一个威严的大法官,看上去简单的袍子的每一丝细节都被完美地展现,顺服的暗纹呢料让芭芭拉忍不住说:“我打赌,各个州的法院马上就会来找你商量这件作品的授权。”
连杰妮,在强大的压力下,也忍不住结结巴巴地夸了几句。
最后,三位评委打出了10、8、8的分数,只压过贝拉一分,最终的结果将十分依赖于公众们的评分,而网投的结果将在半个小时之后统计并公布。如果按照以往,贝拉的人气一定远远超过贾科,但是现在却不能确定了。
在这半个小时之内,贾科几乎被台下可以自由活动的观众围得水泄不通。不断有人拥抱他,握他的手,往他的口袋里塞名片,还有人将玫瑰插进他的发髻,抚摸他的喉结和胸部,以确定他确实是个男人。有姑娘牢牢抱着香水瓶说:“卢卡,我爱你!我为了你买了寇特专柜的所有香水!”那可是几百万!贾科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甚至有政府官员给他递了名片。莱恩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挤进了人群,气急败坏地试图将贾科扯出来,但他遭到了更多的阻拦。不少男人红着眼睛说:“走开,莱恩,他不是你可以随便替换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