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东西都还在,就是没有了手机。
“你有林森的号码?”他听见自己懊悔而又生硬的声音。
如今手机找不到了,那就失去了可以及时联系林森的方式。
“早删了,怎么了?”她吹着自己做好的指甲,左右看着,随口说。
“你们的离婚协议书忘在他那里了。”姜烨撒了个谎,在去酒吧的路上,他就把文件放回了工作室。
作为一个律师,他不会犯低级的错误。当时林森就安静的坐在车里等他,没有问他为什么停车,去了哪里。
他也没有邀请林森去新置办的工作室去坐坐。他们的关系从他签字以后,就变成差了一杯酒的关系。
即使这个关系,也是出于林森的客气与礼貌。
他想林森固执的客气与骨子里形式的礼貌多半是因为他的父母是一对中学教师。
“他是个自诩笨蛋的聪明人,他知道那挽回不了什么,他会送回来的,可能会用快递,让人多注意点就行了。”另一只手也完工了,女人语速飞快的说着,她腾出嘴,小心翼翼的吹着刚做好的指甲。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理解眼前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她可以为了新做好的指甲高兴一个晚上,却吝啬给自己的丈夫(现在是前夫了)一个和颜悦色的表情,提起他的表情总是冷冷的,像是十月深海的水,泛着清冷的光。
“你觉得他可怜吗?你总是有喜欢替人出头的习惯,这一点都不招人喜欢。”她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传达着不悦。
姜烨知道,他不该问,这未免不符合他的风格。
阳光从落地窗投射过来,地毯上倒影着斑驳的树影。
新的一天,你总会迷惑自己的身体在哪醒来,自己的灵魂在哪逗留。
一周之后,那个眼角带痣的女人推开了姜烨办公室的门,当时他正拿着一支钢笔,坐在椅子上发呆。
姜烨刚从国外回来,对国内的一些律法条文还不够熟悉,他的面前堆满了大本大本有关法律的厚头书。
林森的离婚案是他回来以后接受的第一个案子,闹出的动静虽大,但林森是一个及其配合的人,对委托方有求必应,案子办理的特别顺利。
姜烨至今依然不清楚,既然两人对离婚这件事这么意见统一,为什么还要闹到需要律师出面。
关于钱财的问题肯定不出在林森这边,他对自己净身出户这件事没有一点异议。
还有最后张家垮了,林森竟然帮着张宛来见他。
但是他不能问,张家人也不都是草包。
对某一件事突然的关心,就像密室那一道裂缝,总会有人借此窥探墙的后面是什么。直到墙轰然倒塌,那些陈旧的散发腐烂气息的隐秘便无处安放。没了墙的遮掩,它们像病毒一样不受控制,直到让你疯狂 。
第3章 生生病
“姜律师,我担心林森出事了。”她言词之间表现出来的情深意切让姜烨蹙眉。
女人的眼睛红红的,像是电视里女演员画的伤心妆,眼眶欲红未红,特别是眼角的那颗泪痣,流出无限风情,惹人怜爱。
“你可以慢慢说。”他放下手中的笔,身子向来访者的方向倾斜了大约20℃,脸上表情温和,表现出了律师面对来访者所必须的耐心。
这是他的职业素养。
通常姜烨的耐心会比这个职业要求的多很多,比如做一件事,他可以等十年,等万事俱备。不过这个女人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决定收回一点他的慷慨。
助理进来,倒了两杯水,温的放在来访者的面前,蒸腾的冒着热气的放在姜烨面前。
这是他一开始就要求的,他只喝滚烫的热水,尽管很多人都说这样对食道,对胃不好。
但怎么说呢,滚烫的热水对于姜烨来说就像香烟对于大部分人。
香烟可以让人排解寂寞,滚烫的热水可以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已经腐烂的内里还留有一丝余温。
水杯蒸腾的热气散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那个水杯,女人也讲完了她来的原因。
她叫杜月,很清冷,很美的名字,与她略带妖艳风情的面容不一样。她的职业是出版社经纪人。姜烨已经想到了,她是如何利用职务之便,拉着林森上了一个必输的赌桌,让他输个精光。
三天前,林森突然失去了联系,而出版社即将出版的书籍只收到了三分之二的稿子。
没有结局的书,没人看。
“你应该去报警。”他给她出了一个及时快速的办法。
“不,我只是联系不上他了,我不知道他是否在家,是否去了其他的地方。”杜月终于端起了她面前那杯已经凉透的水杯,轻轻的喝了一小口,像电视里矫情做作的大家闺秀在强装优雅。
“杜小姐,我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吗?”他声音不高不低的问,尽量掩盖想要她快点离开的小心思。
在过一会,助理应该就会送来第二杯热水了,姜烨想需要在这之前,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谈话。
她找不到人,作为一个律师,他帮不了她任何忙。
“你可不可以问问张小姐,她是他的妻子,她一定知道。”她说的这么笃定,姜烨挑眉,如果不是后来张宛亲口说,他爱的不是林森。这个女人觉得张宛对林森是真爱了,这种错觉是怎么产生的。
“你问错人了,他们已经离婚了。”姜烨本以为她会露出掩饰的笑意,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惊讶。
“他们怎么会离婚,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我已经给张小姐解释过了,她也接受了。”她一脸无辜的模样,真应该去做个演员,奥斯卡都欠她一个最佳配角。
“真的抱歉,我帮不上你的忙。”姜烨耐性告罄,把身子收回,脸上露出温和有礼的笑容。
他开始翻看桌上的一些案例。无奈杜月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注意到他的不耐。
助理进来的时候,他正翻看着一本商业法,杜小姐坐在对面,局促不安,又不知说什么。
找一个人不难,难的是不动声色的找一个人。
杜月离开后的第十天,姜烨看到了那个男人。在一个嘈杂的夜店门口,被一个男人抵在昏暗的角落里,上下其手。
姜烨并不知道,在此期间他发生了什么事,却知道要在什么时候,在哪里找到他。
找人并不是一个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除了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仅仅是那一瞬间而已。
“林森”姜烨架着他,腾出一只手拍打着他的脸。
他勉强抬起黑眼圈严重的眼睛,目光迷离,不知身在何处。
他喝醉之后总是这个样子,像个惹狼觊觎的小白兔。
“你来了。”他伸开手抱着我的脖子,卸了所有力气,将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姜烨身上。
他将头埋在姜烨的颈窝处,下巴有点尖,他像抱个孩子一样将他抱起来,他也像个孩子一样,下意识收紧了圈住我脖子的手。
林森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姜烨想把他的心掏出来看看,但我又不能再完好无损的装回去,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他回国之后,在南城买了几处房子,他只知道它们在哪,却从来没有去过。
姜烨背着熟睡的林森,在六月的夜晚,走在南城古老的街道上,尽头有一处宅院,有些老旧的四合院样式,胜在环境幽静,这个月份,墙外的爬山虎早已爬满了墙壁,在夜色之中变成一片片墨绿的装饰粘连在院子周围。
姜烨敲门没多久,就听到院子里有人走动的声音,是原来这处房子的一个帮佣阿姨,房主卖了房子出国,他买了下来,让她继续就在这里。
帮佣阿姨退休之前是护士出身。林森生病了,她可以照顾他。
阿姨因为职业习惯,家里总是备着药箱。
姜烨把林森放到她每天清扫打理的床上之后,她就忙着去自己屋里拿医箱。
林森病了。
他一个外行人都能看出来,阿姨更不用说。
林森脸色苍白,颧骨下两抹不正常的嫣红,干裂的嘴唇,不看这些,他异常的体温,也让姜烨知道他病了。
他的病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他看着林森深陷的眼窝,如此想。
他有些庆幸自己不是医生,如果他是医生,他看着这样的林森,要怎么办呢?他现在对医生和医院都有了很不好的印象。
万幸,他不是。他生病了,姜烨不是医生,他只要给林森找最好的医生就好。
喂林森吃药是一个很困难的工作,姜烨从来也没做过类似的事情。上一世他只是将林森带到了一个酒店里,便离开了。他根本不知道后来他生病了。
“你要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护士阿姨路过门口,看到无从下手的人,好心给了建议。
姜烨表情严肃的点头,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林森躺在床上,不知道是冷了还是热了,来回翻滚,有些不安分。
“林森”姜烨尽量将声音放的轻柔,喊他的名字。
林森可能被梦里某个有魔力的东西迷住了,不愿意醒来,所以假装听不到,只是翻了个身,肌理分明的背部□□在外面。
“林森”我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他抱着被子,缩成一团,像个病猫一样,嗯了一声。
姜烨不得不伸手,将他的衣服拉好,身体板正,拖着他从仰躺到半卧。
他坐的不舒服,姜烨一松手,他就整个人套着被子往下陷,来回几次,姜烨松手,让他自己在床上,随便怎么折腾,用玻璃杯底将退烧的药碾碎成粉末,融在热水里。
浓重的药味,让半醒半睡的林森皱眉,他将鼻子隐在被子下,身体直接抗拒着空气里的药味,本能的往另一边靠。
眼看着一个翻身就要摔下去,姜烨伸手从他的腰背与床之间的空隙穿过去,揽过他的身子,他有气无力的挣扎着,就像小猫在抓痒。一双眼睛始终闭着,不愿睁开。
他用了最直接有效的方法,等融了药的水变得温热,姜烨捏着他的鼻子,在他被迫不得不张嘴的时候,把药灌了进去。
药太苦了,因为瘦,变得纤细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鼻尖红红的。
嘴巴微张,不愿意合上,太苦了,他的眼角都被苦出了泪。
姜烨又倒了纯净的热水,一点一点的喂他,以此来冲淡他嘴里的苦味。
姜烨觉得家里应该备些糖果,林森纠结的表情,似乎空气都是苦的,不愿意呼吸了。
东方刚露鱼肚白,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提醒今天阳光明媚,也提醒上班的时间到了。
一大早,张宛就气势汹汹的堵上了门,身后跟着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是他的堂弟张杨。
“姜烨”张宛的声音已经能达到让人生理厌恶的地步了。
“嗯”
他回应了她一声,以免她继续在我面前无意义的聒噪。
“张杨被人给打了,还是在南城地界上。”张宛对张家人总有一股智障的鲁莽,从来不分对错,不问缘由。这一点倒是和他那个父亲很像。
“张杨,都这么高了。”他看着跟在张宛之后,一脸丧家之气的张杨,语气尽量平和。他回来这么久,这些人终于要轮番上场了。
“?div align="center">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纭辈煌胝磐鸲越堑闹焙粜彰叛钍且桓鲋说木魅恕R凰诹锪锏难劬Γ瘟锪锏淖牛殉蹲徘嘧系淖旖牵指碌纳簦钔淹岩桓比侨搜岬牡木飨唷?br /> “这是怎么了?和人打架了?”他端着水杯,坐到办公桌前。助理要端着咖啡进来,姜烨朝她摆了摆手,这两位喝不惯这里的咖啡,万一不小心洒了,遭殃的还是助理,因为她要收拾。
助理有些懵的,端着倒好的咖啡倒回去,她全然不知道,姜烨此举完全是为了减轻她的负担。
“什么打架,张杨是被人单方面殴打,这些地痞流氓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竟然在我们家店的门口,把人打成这样,还将他衣服脱光了,扔在家门口。如果不是我手快,现在估计全天下都知道,张家门口躺着一个□□的男人。”张宛生气的时候说话语速飞快,她并不是要让别人听懂她在说什么,就是为了发泄心里的不快。
“宛姐”张杨觉得张宛的话太不讲究了,怎么能什么都和一个外人面前说呢,他语气里有些尴尬。
所以相比起来,张宛是没有脑子的智障,张杨是个有一点脑子的智障。林森和她结婚是为了照顾智障吗?
“知道对方什么人吗?”看在张杨喊了一声姜哥的份上,姜烨决定表达一下,他对这件事的关切。
“不知道,对方在我头上套了个袋子。”张杨狭小如缝隙的眼睛里射出一道阴狠的光,语气恨恨的说。
“不是说在张家名下的店里吗?有人看到吗?”姜烨眸色森冷,不动声色,他问张杨,表达着关切,张宛玩着手机,抬头看了一眼,没再说话。。
她只要确认姜烨会出面解决这件事,找回张家的面子。
张杨眼神微变,瞅了一眼张宛,面上不露声色。“没在店里面,当时喝多了,在店门口。”
“嗯,那也好办。就调监控,确认是谁。我把他们都送进监狱。”听到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张宛脸色缓和了一些,放下了手机,正眼看他。
似乎在说,你早该这么说了,所有损害我们张家人利益的人,你都要去咬他们,像一条忠犬一样听话,指谁咬谁。
“那个角落没监控。”张杨说的遮遮掩掩,眼神警惕的注意着张宛的动向。他可不确定她这个堂姐会不会对他为什么专挑没监控的地儿去,感兴趣。
“那我就没法了。”姜烨眼皮微抬,冷冷的看了一眼一直注意张宛动向的张杨。
“我也知道,可能是被什么小人阴了,他们有备而来,肯定不会留有痕迹。我早就给宛姐说就不来麻烦你了。”张杨将皮球踢给了张宛。
或许应该给他颁个最不要脸奖,只是姜烨没有这个闲功夫,我还有很多的事要做。除了那些必要的事情,他的时间也不属于他们。
他的时间,他的生命已经被人预订了,它甚至已经不属于他自己。
“麻烦什么,姜烨,他当律师就是为了解决张家的问题。”张宛说的毫不迟疑,显然这个认知已经深入她心。
姜烨静静的看着两个人,脸上挂着冷淡看不出嘲讽的淡笑,不说话。
“这件事背后有蹊跷,姜哥刚回来,他想解决也无从下手。”张杨眼睛里流出与他态度不同的嘲讽。
你走的时候,什么都不是,回来之后也还什么都不是。张杨的眼睛这样说。
“姜烨,你在国外这几年,都学了什么?这么没用。”张宛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嫌弃的表情明显。
“没用这件事,我确实比不过你,既然你说是张家的问题,就让你父亲亲自来说。”姜烨的声音在看到一条张宛手机上跳出来消息时,突然冷了下来,招呼助理送客。
张宛气的脸都青了,一个小小的张家养子竟然这么嚣张,没有张家你早就死了。她连最后一点伪装也丢掉了,抓起桌子上的水杯朝姜烨扔过来。
玻璃的碎片从身后的墙壁上反弹回来,脸上一凉,有些刺痛。
助理脸色变得很难看,她从来没想到这个被媒体夸成名媛千金的女人竟然是这副模样。
“张小姐,这里是律师工作室。”助理天真的想要给一个没脑子的人讲道理。
“律师怎么样,姜烨你就是一条丧家犬,当年是我父亲好心收留你,你才有今天。”
助理有些担心的看着姜烨,他的脸色阴沉,空气里的气压顿时增大了好几帕。但她不知道,那不是被人戳中痛处的难堪,而是出于职业素养,不能亲手把这个愚蠢的女人从这里扔出去。
对现在的姜烨来说,那些痛处早已无所谓了。毕竟在上一世,这些人最后都变成了无法撼动他的蝼蚁。
“堂姐,这就过了。”张杨的脸色也变得难看,精明人总是对危险反应最快。
“张杨,你拉我干什么。他凭什么对我冷嘲热讽的。如果不是她那个狐狸精母亲,他以为他能进张家。”张宛像个突然被点燃的炸药包,完全失控。
她心里那份积攒了十几年的怨气终于爆发了。姜烨冷冷的看着她,这一次她连上一世都不如,至少上一世,她即使说话尖酸刻薄,但从来不提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