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看着哥哥苍白的脸色,难道母亲对哥哥做了什么,才让哥哥不愿意继续欺骗自己了吗?
思及此处,南宫灵“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椅子翻在地上也不去在意,赶忙过去扶住无花,焦急地说道:“是不是‘她’也对你下药了?你怎么样?我这就去找她要解药。”
说着便摸了摸袖中的两柄短剑,杀意腾腾地朝外走去。
无花见此,半是欣慰半是无奈,“坐下!好好改改你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我说什么了吗?她哪里能给我下药,她还得靠着我夺得那少林寺的住持之位呢!一个身染药瘾之人可是很容易被看出端倪的!”
南宫灵闻言停下脚步,看向无花再次确认,见无花郑重的点了头这才放心,坐了下来。
“既然如此,你想怎么办?”
无花见南宫灵这么说,心下一阵轻松,脸上笑意顿生,坐在南宫灵身旁。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侠过留香。”南宫灵接上后一句,“怎么,哥你也认识楚留香?”
无花笑着点点头,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弟弟。
“哥,不瞒你说,我也认识他。这个人物当真不错,为人仗义,性情爽朗。”
“恐怕更重要的是你总算找到一个跟你一起胡闹的人了吧?”无花出声道。
“哈哈,哥你怎么知道?有一次我与他痛饮了三天三夜,然后一起下海捉海龟。我从未与人相交得如此畅快。不过可惜我已经有大半年未见到他了,没想到你也与他相识。不过你提他做什么?”
南宫灵面露疑色,不解的问道。
“你也说他为人仗义,若是他知道你多年受制于‘她’,他岂能坐视不管?到时候我们请他助我们一臂之力,彻底除去这个祸患。”
说到此处,无花悲天悯人的眼眸中也不禁拢起一丝杀意,“此后海阔任鱼跃,你也有了待你不错的义父,我也可常伴青灯古佛,陪伴师父左右,岂不是很好?”
南宫灵听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是想……?”说着用手比了一个“杀”的动作。
无花缓慢而坚定的点头。
“哥,我们非要这么做吗?那毕竟是我们的母亲,不如我们诈死脱身,从此再不涉足江湖。你也别再做什么和尚,为我娶个嫂嫂过门,我们共享天伦岂不快哉?”
无花酸涩地低声道:“你觉得我们还有退路吗?以‘她’的野心,即使没有我们的帮助,她也会另想办法一统江湖,以‘她’的心计和手段,这不无可能。到时候,即便退出江湖,却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南宫灵闻言也是一怔,最终下定决心,“哥,我听你的!”
无花心中一片苍凉,拍了拍南宫灵的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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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湖畔飘荡着一艘精致的小船。这是艘精巧的三桅船,洁白的帆,狭长的船身,坚实而光润的木质,给人一种安定、迅速,而华丽的感觉。
这是初夏,阳光灿烂海水湛蓝,海鸥轻巧的自船桅间滑过。(原著)一个古铜色肌肤,上身只着里衣的男子懒洋洋地趴在甲板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大好的阳光。
一个身穿鲜艳红色宽松衣服的美丽少女自船舱中走出,她赤着足,露出纤秀的双足,踮着脚走向甲板上的男子。
“李红、袖姑娘,你什么时候变得跟甜儿一样调皮了?”甲板上的男子翻了个身,伸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睁开眼睛无奈的说道。
红衣少女咯咯的娇笑,坐在楚留香身边,“你怎么还是没认错呢?”
楚留香坐起身来,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天机不可泄露。”
另一个姑娘那娇俏可爱的声音自船舱中传来:“你们两个还唔过来,唔想吃饭啦?”南方特有的方言在她说来别有一番滋味。
楚留香站起身来,拉起李红、袖,将她推向船舱,“还不快去厨房帮甜儿端饭菜?难道真要饿死你楚大哥不成?”
李红、袖嘟囔道:“才不要去端饭菜,我看饿死你才省心,免得你总是到处乱跑,处处留情。”虽然如是说着,脚下朝向厨房的脚步却并未停下。
“红、袖,你快莫再嘴硬了,还是快去端了饭菜来给楚大哥,昨日自楚大哥回来之后就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至今水米未沾,再这样下去,恐要饿坏了身子。”
说话的少女笑意盈盈的站在船头,一身天蓝色的冰蚕长袍,一头黑丝精致的盘在头顶,戴了带有一支紫色流苏的发钗,恍若神仙妃子。
她满面笑意,神色温柔,眼中的暖意叫人沉溺其中。
吴侬软语,说着关心的话语。
“还是蓉蓉关心我,唉,以后若是没有你,我可该怎么办才好啊。”楚留香皱着眉,状似烦恼的样子,眼中却是满满的笑意。
“我怎么会离开楚大哥呢?无论楚大哥去哪里,我总是会在船上等着楚大哥的。”美丽的少女娇嗔的说道。
“楚大哥,你不是你偷那花家的玉佛了吗?赶紧拿出来让我看看,我可听说这画家的玉佛玉质极好,且雕刻的面容安详,颇具佛意呢!”
出声的少女左右手各端一碟精致的饭菜,两条麻花辫乖巧的垂在胸前,一双淡褐色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派娇憨。
“玉佛啊!”楚留香上前去接过饭菜,神色尴尬,不知如何应对烂漫少女的请求。
“你该不会失手了吧?啧啧啧,这天下竟有大名鼎鼎的盗帅都偷不到的东西?”宋甜儿甩了甩麻花辫,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惊奇。
“宋大小姐,我也是人,自然有失手的时候。不过这玉佛却并不是失手所致,乃是赠与他人。不过待我以后见到他,邀他前来,你就自然能看到玉佛了。”楚留香将饭菜摆到事先放好的红木桌上。
“不知道是多么美动人的女子,才能让我们楚香帅把刚偷到手的东西就献宝似的送给她了?还邀请她来船上,蓉蓉姐,你也不管管他,看起来我们又要多个姐妹了!”
李红、袖嘟着嘴,说着抱怨的话,但其实神色中并无多少心伤。反倒是苏蓉蓉,在听到楚留香言语之时,虽脸色不变,眼中却全是幽怨。
“天下哪有人能管得住多情浪子楚留香处处留情呢?不过我倒也对这能得楚大哥青眼的女子颇为好奇,不知是哪位侠女了?”(噗,把我们家无花当成妹子了,哈哈)
楚留香正端起酒杯饮酒,听闻此言忍不住一呛,咳嗽了两声,大笑道:“哈哈哈,女子!这话若是叫他听到,不知他是何反应了。你们怎会认为他是女子呢?你们把楚大哥想成什么人了!”
“当然是见色忘友的好色之徒!”宋甜儿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迅速接上这句话,赶紧躲在苏蓉蓉背后,还伸出头向楚留香吐了吐舌头。
“宋甜儿!好啊,你都是个大姑娘了,还整日调皮捣蛋没个正形不说,现在还敢编排起你楚大哥来了!”楚留香佯怒道。
“快莫要打闹了,还是听楚大哥说这玉佛之事吧!”
苏蓉蓉轻轻地将宋甜儿从背后拉出来,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无奈的笑笑。
“你啊,就喜欢调皮,哪次楚大哥一有什么事,你不是第一个着急的人?”(突然不太喜欢苏蓉蓉了,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
湖中救人,花家灭门
见三个女子都对这所谓的“女子”很是好奇,楚留香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道:“说起这个人啊,你们一定听过,他在江湖上的名望不亚于我,这名声嘛……”
说着他摸了摸鼻子,对于自己的“偷名”也颇为尴尬,“自然比你们楚大哥好上太多了。”
“那他到底是谁啊,楚大哥你别卖关子了,快点儿说嘛,不然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做饭了!”宋甜儿见楚留香说话不紧不慢的样子,心里痒痒的,跺着脚不满的说道。
“好甜儿,你别恼,楚大哥现在就告诉你。江湖中你最想见的人是谁?当今天下,谁的琴弹得最好?谁的画画的最好?谁的诗作的令人销魂?谁的菜烧得妙绝天下?”
楚留香话未说完,李红、袖已拍手道:“我知道了,你说的是那妙僧无花。”(参见原著)
宋甜儿疑惑道:“你当真见到他了?是否真有江湖上说的那般好?”
苏蓉蓉温柔笑道:“我听说此人乃是佛门中的名士,不但诗、词、书、画,样样绝妙,而且武功亦算是高手。”
楚留香道:“岂止是高手,简直可以说是少林弟子中的第一高才……”言谈间又仿佛看到那夜不起微波的茶水。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把他叫来给我们看看,我们可都想看看这佛门名士哩!”宋甜儿用手抚、弄着两条麻花辫,不满地说。
“我倒是想来着,可是人家还不等我说呢,就自己央了我那玉佛,使了轻功,急着走了。”楚留香提起此事也是一脸郁闷,“待以后,我定是要上那莆田南少林一趟,与无花抵足而眠。”
“咯咯咯。”宋甜儿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和无花大师抵足而眠做什么去,你听得懂无花大师的佛理吗?”
楚留香摸着鼻子,脸上俱是向往,“我虽听不懂佛理,可却是能尝得了饭菜的。我不和他谈经论法,我去尝一尝无花的斋菜,品一品他酿的美酒,再与他手谈两局,听他奏乐,岂不快哉?”
“你就知道无花大师定会与你如此相交?”李红、袖倚在一旁的栏杆上,斜看着楚留香道,“我可从未听闻无花大师除了为天峰大师洗手作羹汤外再给他人作何斋菜了!”
楚留香想起那晚无花眼中柔和的笑意,不无得意地说道:“别人恐怕是不行的,至于我嘛,只要不太过分,无花他恐怕是不会拒绝我的。”
“哦?那又为何?据我所知,楚大哥你以前并未与无花大师有何交集。”□□荣挽着李红、袖,脸上一派轻松。
楚留香摇摇头,“我亦不知,但无花待我确实态度十分亲近自然,与旁人不同。”随后又颇有几分自得道,“莫非是对我早有耳闻,心下钦佩?”(咳咳,你想太多了)
苏蓉蓉见状,无奈笑道:“楚大哥,你就不要再寻我们开心了,恐怕无花大师对你也没什么不同之处,是你自己多想了。多年来你自己会错意的次数还少吗?”
楚留香见苏蓉蓉如此说道,心中也颇为尴尬,赶紧讨饶,“蓉蓉,前事快莫要再提了,再提楚大哥可是要恼了。”
“哈哈,蓉蓉,你还是不要再说了,那次楚大哥以为那位青、楼的姑娘是邀他一、度、春、宵,结果吓得跳窗逃走这件这么久以前的事已经被我们取笑了这么多年,你就放过他吧。”
李红、袖在一旁听到苏蓉蓉提起楚留香少年时第一次到青楼去偷盗夜明珠时闹下的笑话也是颇为好笑,在一旁笑得捂住了嘴,眼睛眯成了月牙。(咳咳,即使是楚留香,小时候第一次去青楼应付女人也是会无措的嘛)
苏蓉蓉见楚留香确实一脸尴尬,(他是装的~)便住了嘴,帮着宋甜儿一同准备碗筷了。
“楚大哥,你看那是什么?”李红、袖指着远处江中漂浮的物体,“看起来……是个人?”
不待李红、袖说完话,楚留香早已踏水而去,一把揪住江中孩童的衣领提了起来,带回船上。
只见这个孩童穿着绣着青竹的外衫,腰上挂着翡翠玉环。脸色发青,唇色发紫,背上一道剑痕,伤口狰狞,翻起白肉,身上还有几处划痕,显得异常凄楚。
楚留香探了探孩童的鼻息,“蓉蓉,救人。”
苏蓉蓉也不顾这个孩童身上的泥泞,赶紧将他抱起,带入船内。
宋甜儿已备好热水,苏蓉蓉将孩童放入浴桶中,取出腰间银针,往孩童穴上扎去。
孩童突然脸上泛起痛苦,不住在水中挣扎,楚留香在一旁制住孩童的动作……随着苏蓉蓉的动作,孩童渐渐平静了下来。
“楚大哥,你说是谁这么狠的心肠?竟将小小年纪的孩子折磨成这个样子。”宋甜儿在一旁出口询问,脸上满是同情之色。
“我也不知。”
楚留香面色凝重,“这孩子正是花家小少爷花平,我昨夜去花家盗那玉佛时还曾见过,极为活泼可爱,谁知过了不到一天竟然至此境地。恐怕花家此时也情况不妙啊!”
说起此事,楚留香也很是担忧。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花家看看情况。”楚留香说着,便动手穿好衣衫,朝船外走去。“你们几个好好照看这孩子,待他醒了之后给他做些吃食,询问他的遭遇,我去去就回。”
“放心吧,楚大哥,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这孩子的,你自己小心。”李红、袖一边给苏蓉蓉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一边向楚留香说道。
楚留香来到花家,只见花家大门紧闭,一派寂静。他转到后巷,纵身一跃进了花家。
只见花家具是死状凄惨的尸体,楚留香闭目长叹了一口气,不忍再看,朝花园走去。
园中原本娇、艳欲滴的花儿此时节萎靡不振,只剩下零星的几片沾了血迹的花瓣。
楚留香动手将花家家仆全数草草安葬在此处后,在花家找寻犯下这等惨案的凶徒留下的线索,奈何凶手武功极高,甚至在这花园松软的泥土之上看不到任何行动过的痕迹。
楚留香再次细细排查了一遍,除了屋中凌乱的衣柜和木箱外,仍是什么发现也没有,只好离去。
回到船上,孩子已经醒了,呆呆的半坐在床上,小脸一片苍白,紧抿着唇,任凭屋内三个温柔的女子如何诱、哄也不肯张开口喝她们手中的汤药。
楚留香知道这孩子经历此番变故,心中正是脆弱之时,此刻恐怕已经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罢了,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
“楚大哥,你回来了!情况怎么样?”苏蓉蓉听到楚留香出声,关切地问道。
楚留香沉重的摇了摇头,“无一人生还。”
“你是说,不仅爷爷奶奶去了,连阿大阿二他们也都死了?”不待苏蓉蓉接话,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床榻上的孩子用手撑着自己孱弱的身躯挣扎着想要翻身下床,却因为太过虚弱而不慎跌下,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原本应当稚嫩的声音此时也因为长时间滴水未沾而喑哑不堪。
众人无暇在意他的声音,只觉得心都揪起来了。
楚留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接住了他,这才没让他伤上加伤。将他小心地放回床上,伸手夜了掖被子,楚留香才不顾周围三位女子谴责的目光,将事情据实以告。
“是,一个活口都没有,你是唯一幸存的一个。”
“怎么可能,阿大阿二他们武功那么高,怎么会护不住爷爷奶奶不说,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你一定是在骗我,我不信!”
花平的反应并没有向他的年纪一般,听到这话,他并未落泪,也并未大吼大叫,只是脸色更加苍白,手指猛的攥紧身下的薄被,极力遏制住自己的情绪低声的喃语。
可是这样的孩子,却更令人心疼。
“你应当知道,我并未骗你,若你不信,等你伤好之后,我可以带你回去看看。”楚留香出人意料的冷酷,无情的戳穿了他心里微薄的希望。
“楚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宋甜儿挣开红、袖拉住她的手,极为气愤的向楚留香迈了一步,“他还是个孩子!”
“从这件事发生起,他就没资格再做一个孩子了。”
楚留香此时心中虽也满是不忍,却明白照现在这孩子的性子来看,今后恐怕再也无法真正轻松起来了。现在只能给他一个报仇的目标,否则这孩子怕是无心再活在这世上了。
“你可以选择不喝药,我不会管你。但是你得记住,你们花家上上下下几十口的人命债,只能等着你去讨了。你是要在我这船舱里咽气,还是要好好养伤,等伤好之后去祭拜亲人,为家族复仇?”
楚留香话说得很难听,却出奇的有用。
男孩虽然不说话,却将颤抖的手伸向床边凳子上的药碗。
楚留香见状,伸出手拿起碗,坐在床边,将已微凉的药汁舀起送至男孩的嘴边。
“想报仇,就好好养伤吧。”
男孩定定的看了楚留香片刻,张开口将药含入口中,似是感觉不到苦意,就这么一勺勺的抿着喝完了药。
李红、袖赶紧递上去腌好的话梅,男孩却摇摇头,“不必了,这苦,我迟早有一天会还给那个人,要他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