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太医终于赶到,那妇科大夫也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昏过去了。
“王太医,我母亲的身体可好?”贾赦焦急地询问。
王太医捋了捋下巴,开口道:“这人年纪大了,最是禁不住受气,你们这到底是搞什么啊。”说完,王太医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开药方去了。
贾赦连连直叹:“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王太医落下的笔顿了顿,他是不是又知道了什么荣国府不得了的八卦了。
这厢王太医开好药,刚刚祝福完那熬药的丫鬟一些禁忌,另一边,宁国府就跑来了人,大叫着要把王太医给请过去,给他家老爷看诊。
王太医狐疑地看了贾赦一眼,这也太巧了吧。
贾赦微微笑着,回视过去:“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所以说,他真的又知道了荣国府不得了的八卦了。
贾珍怎么说也是宁国府的当家人,三品爵威烈将军,贾家的族长。
贾珍受了伤,贾赦万没有不过去的道理,所以贾赦在派人送走了林黛玉和迎春,并嘱咐王夫人和王熙凤好好照顾史太君后,和王太医一起去了宁国府。
宁国府里,几个粗壮的小厮死死地把贾琏按在地上,生怕他逃脱。
贾琏双眼赤红,即使被人把头按在地上,那双眼睛也狠狠地瞪着贾珍,恨不得要把贾珍吃了一样。不远处的地上,躺在一把染血的长剑。
贾珍吓得腿软地坐在地上,死死地捂着受伤的手臂,鲜血从手指缝里不断地流出来,他此时身形狼狈,华丽的衣服上被砍了好多划痕,脸色苍白地仿佛要晕过去一样。
贾赦走进来,还特意瞄了瞄那些衣服的划痕,有一个的位置,倒是对准了贾珍的下面,这一下要是划实了,贾珍也就做不了男人了。
王太医看到这一幕,嘴角撇了撇,这宁国府和荣国府可是一路货色,这是,狗咬狗?然后,他的身子顿了顿,看向自己身边翩翩君子样的贾赦,摇了摇头,也不算,至少还有个好的。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点把你们家爷抬进去,让王太医诊治。”贾赦开口道。
那些下人显然是被刚刚贾琏的发疯给吓到了,这个时候听到贾赦的话才回过神来,连忙七手八脚地把贾珍扶进去。
“不许走,不许走,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贾琏看着被人扶进去的贾珍,又开口剧烈挣扎起来:“你给老子滚出来,滚出来。”
一双上好的官靴出现在贾琏的面前,贾琏拼了命地抬起头,才看到这官靴的主人是谁:“你,你为什么要帮他,我才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儿子,你有把我当过你的父亲吗?”贾赦幽幽地叹了口气,慎重地向那几个按着贾琏的粗壮小厮吩咐道:“把人安牢了,不然你们老爷会有什么下场,本老爷可说不准。”
“你怎么能帮他,你凭什么要帮一个外人?”贾琏不甘地怒吼道。
“你以为,就凭你小小的同知官职,有资格懂得了三品爵威烈将军。”说完,贾赦还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向屋里走去,活像一个给儿子做错事擦屁股的慈父一般急切。
“那就把你的爵位传过我。”贾琏吼道。
贾赦的脚步顿了顿,疾步而去:“贾琏,你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屋里,贾珍苍白着脸让王太医给他上药包扎,一旁的尤氏用帕子捂着嘴,哭得不能自已。
贾赦进了门,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王太医换好了药,跟着下人去弄药方的事情,贾赦才开口道:“可还好些?”
“好,好什么好,”贾珍几乎要跳起来,但是一对上贾赦的眼睛,就不自主地弱了气势:“你是不知道,琏儿刚才是想要我的命啊。”
“要你的命,也是你自找的,”贾赦冷笑一声:“你让他带绿帽、喜当爹,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贾珍的脸色又白了白,讪讪地闭了嘴。
一旁的尤氏本来看到贾赦进来,想着以他家爷不饶人的脾气,怎么也要从贾赦身上弄点好处,哪里知道,贾赦一句话,就让贾珍闭了嘴。、
喜当爹?谁?贾琏吗?
尤氏的表情疑惑了。
贾赦看到尤氏的表情,善解人意地开口:“尤二姐怀孕了,现在还在我们府上呢,刚刚找大夫看过,不足两个月。”
短短几句话,就让尤氏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一边暗恨自己这便宜的妹妹不知廉耻,一边又狠狠地刮了贾珍一眼,觉得贾珍有这样的下场纯属自找的,活该。
贾珍看到尤氏的表情,气得胡子都有飞起来了,他瞪了尤氏一眼,怒道:“还不快点给老子滚进去。”
尤氏绞着帕子,施施然地带着丫头进了里屋。
贾珍这才一脸古怪地看着贾赦:“赦叔,这件事情……”
“无所谓,反正我家老太太也已经知道了,”贾赦倒是一脸不在意的表情:“琏儿家的也知道了。”
王家!贾珍的头上渗出了冷汗,脸上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赦叔……”
“等一下我就让人把那个二姐给你送来,怎么说也有你的孩子了,你也给个名分吧。”
“好说,好说。”贾珍连连点头。
“至于琮儿的事情……”
“侄子明天就开祠堂。”贾珍连忙表态。
“很好,”贾赦点点头:“顺便把迎春也记在邢氏名下好了。”
虽然这个理由有些不合规矩,但是也不是没有先例,贾珍顿了顿,还是点点头,只要能让他赦叔搞定王家的人,这点忙,他帮了。
贾赦看着事情已经办完了,站起身拍了拍衣摆,走了出去:“我就先把琏儿带回去了。”
“赦叔慢走,赦叔慢走。”
等到贾琏被贾赦领着,被宁国府那几个粗壮的小厮押着,一直回了荣禧堂他自己的院子以后,贾琏这才恢复了自由。
贾琏阴沉地看着贾赦,咬着牙发出嘶哑的声音:“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
还真不是。
贾赦微笑着点点头:“你有当我是你爹吗?”说完,贾赦进了屋,史太君还在贾琏的屋子里躺着呢,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老太太醒了没有。
进了屋,就看到匆匆从工部赶过来的贾政,一脸铁青地看着自己:“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让人当众喊出那些话来?”
看着贾政的声声指责,贾赦一脸恍然大悟,他记得,在他去宁国府之前,让阿平跑到工部去把贾政叫回来,还让阿平当众喊了:“贾二爷,老太君在你媳妇王夫人和她侄女王熙凤面前晕倒了。”
第十五章
听听,什么叫做‘老太君在你媳妇王夫人’面前晕倒了,怎么不在别人面前晕倒,偏偏在你媳妇面前晕倒了,而且在场的还有另一个人,竟然还是你媳妇的‘侄女王熙凤’,这么一说,让别人这么想,这不是□□裸地说他二房不孝吗?
贾政气得不行,他最是在乎自己的名声,可是接二连三地被贾赦破坏名声,这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
所以这一次,贾政是第一次,双眼赤红地怒视着贾赦,两手死死地握着拳头,差点就要上前给贾赦一拳了。
可是这脚步才迈出去一半,就被贾赦平淡的语言给僵在了原地。
贾赦说:“二弟啊,你不会在对母亲不孝以后,还有对我这个哥哥不悌吧。”
贾政简直气的头都感觉发晕了,可是他却再也不敢迈出去半步,直得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贾赦:“那你好好解释解释,你让阿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让人平白无故地在工部门口这么喊,有多少人都在嘲笑我。”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母亲确实实在弟妹面前晕过去的,凤丫头也确实要叫弟妹一声‘姑妈’不是吗?”贾赦说得一脸云淡风轻。
“可是,可是你没说老太太昏倒的时候你、贾琏都在场啊,而且老太太昏倒的原因也和我们二房没有任何关系。”贾政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我也没说有啊。”贾赦无所谓地耸耸肩,平时那种翩翩公子的样子看上去倒是有些无赖,不只是贾政,就连王夫人和王熙凤都想上去撕了他的嘴。
贾赦却也不管其他几人,上前几步走到床前,本来想着要看看史太君醒了没有,却发现老太太闭着的双眼眼皮下,一双眼珠子转个不停,看来是醒了再装睡啊。再想想在自己进来以后,屋里出来贾政夫妇和王熙凤以外,再无别人,贾赦的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几人的目光也意味不明了起来。
贾赦了然的挑眉,转身看向王熙凤:“凤丫头,既然你今天做了表率,让琏儿有了姨娘,那做公公的我也就不能说你不贤,但是这贤不贤,可不是光喝一杯姨娘茶就行的,要是几个月以后,琏儿这里还没有好消息,做公公的可就……”
可就什么,剩下的话不言而喻。王熙凤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也能这么婆婆妈妈,管儿子的房内事,可是之前被贾赦实在是压着打,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素来伶俐的小嘴也老老实实了:“儿媳妇知道了。”
“那就好,琏儿我已经让人给带回来了,就在外边,你等一下接手一下,”说完,贾赦也不停留,就向外走去,等一只脚都跨过了门槛,这才留下一句:“明天族里有大事,还请二弟到时候准时去祠堂。”然后就扬长而去。
史太君这才睁开眼坐了起来,看向贾赦离开的方向,表情隐晦不明:“这老大,现在实在是厉害得可以。”
族里有什么大事,自然是贾琮上族谱,过继到邢夫人名下,成为贾赦的嫡子这件事。
因为有了之前一天贾赦对贾珍的‘要挟’,贾珍这一次的动作可谓是快到让人咋舌,才半天的时间,什么焚香开祠堂啊、请族谱啊,就都弄完了,等到贾琮的名字正式放在的贾赦嫡支这一脉,这件事也算是结束了。
即使贾政始终铁青着脸,即使贾琏始终站在角落里一脸阴沉地看着贾赦,贾琮成了贾赦的嫡子,有了荣国府继承权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哪知这还不算晚,把贾琮的名字写上去以后,迎春的名字也斜了上前,不过记上贾氏族谱的却是贾瑾这个名字,按照贾赦的说法,这迎春只不过是女子的闺名而已,平时说说也就算了,但是既然写进了族谱,就一定要按照辈分来,迎春这一辈刚好从王字旁,所以迎春还没及笄,就已经有了正式的名字。
一般的家族是不会把未婚女子的名字写进族谱的,毕竟女子总是要出嫁的,到时候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是要写进别人家的族谱的,除非这个女子异常受到家族长辈的宠爱,或是自立女户准备日后招赘,不然是绝没可能上得了族谱的。
所以,在贾赦提出了把迎春的名字也记在邢氏名下,让迎春成为嫡女,而贾珍没有丝毫反对地就把名字写上去以后,贾琏看向贾赦的目光,都变得血红了起来。
贾赦淡淡一笑,转头看向贾琏,表情有一些释然,也有一些无奈:“琏儿,可有什么想法?”
“儿子没有,”贾琏咬着牙上前一步,把头低下,显然是害怕自己凶狠地目光让被人看到:“只是女子上族谱不大合适,还请父亲三思啊。”
贾赦笑笑:“族长都不反对,在场的族老也不反对,想来是没有大碍啊。”
贾琏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已经收笔的贾珍,不甘地退了回去。
倒是本来就不满贾赦的贾政,再听到贾赦的话以后,才能然发现,什么时候,家族里的族老也站在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大哥那一边了。
而贾赦,看着站在族老中的贾代儒,微微点头示意,表示了感谢。
贾代儒同样点点头,他现在,可是彻底的贾赦党了。
迎春知道自己被记在了嫡母邢夫人的名下,而且是上了族谱有了正正规规的名字以后,愣了一下。
林黛玉笑着牵起迎春的手:“二姐姐,这一下好了,你身份高贵,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迎春愣愣地点头,随即脸上的表情就又哭又笑起来,她抬手摸了摸昨日贾赦给的梅花簪,平日里淡薄不争的情绪终于也激动了起来。
从此以后,她是荣国府女儿里的头一份了,就连已经入宫的贾元春,也不过是二房的嫡女,可是,她却是荣国府继承人贾赦的嫡女了。
不自觉地,贾迎春的后背直了直。
然后,在第二天,贾迎春打扮得当,去给她新上任的母亲请安的时候,一直陪伴她的奶娘,也因为盗取主子家财物,被邢夫人当众赏了三十大板,扔出府去。
贾迎春咬着嘴唇,看着那个素来欺负自己的奶娘趴在地上哭求自己的样子,狠了狠,闭上眼睛偏过头不再说话,知道那奶娘被打得奄奄一息,被人拖出去以后,她才睁开眼睛。
邢夫人赞赏地看了迎春一眼:“老爷果然没说错,只要给你恰当的身份,给你撑腰,你也是可以有个主子的样子的。”
迎春愣了愣,随即眼中闪过了泪光,一脸惊喜地看着邢夫人:“父亲……”
“傻丫头,”邢夫人摸了摸迎春的发顶,笑道:“从今以后,你和琮儿,就是我的孩子了。”
迎春感动地嘴唇都颤抖了起来,喃喃道:“母亲。”
贾赦把贾琮和迎春的事情办妥以后,本来还想继续去史太君的身边贴身伺候,哪知这一次,史太君怎么都不肯同意,一个劲地说让贾政伺候就好,贾政也想借此机会挽回一下自己的名声,极力表示照顾母亲让他来就好,大哥身为荣国府的当家人,还是去忙该忙的事情吧。
贾赦能有什么事,贾政说这话明显就是在消遣他,哪知贾赦听了他的话也不脑,欣然同意,倒是让一肚子阴谋论的史太君和贾政愣了许久。
此时,贾赦正坐在金源楼二楼的包房里,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有人进来,正是贾赦最喜欢用的小厮之一——阿福,身后,还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人。
“贾将军,”那人见到贾赦,连忙先行一礼,他不过就是个商人而已,就算有钱,也不是和贾赦这种权贵之人搭得上话的,态度自然恭敬得很:“赵填书见过贾将军。”
贾赦点点头,算是还礼,一张如玉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人不由地就心生好感:“赵老板,请坐。”
赵填书恭敬地在贾赦对面坐下,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和这个没有丝毫焦急的荣国府当家,究竟是怎么坐到一块的:“小人想问将军,找小人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小人去做。”
那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献媚。
贾赦挑挑眉,看了看赵填书的表情,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在下只是想买下你的商铺而已。”
赵填书一愣:“买下我的商铺?”
赵填书的店铺就在金源楼前的这条街隔了一条街而已,只要从这里出去,拐个弯就能到,虽然没有这条街这么繁华,但是平时人来人往也还可以,可是,有一点,那店铺所在的街道隔壁,就是京城最大的花柳巷,也正因为如此,平时一些自称读书人的,是绝对不会到赵老板的店铺去的,所以说,赵老板的店铺,虽有收益,但是也并不丰厚啊。
这样一个不伦不类、半死不活的商铺,左右有最繁华的街道夹在中间,真是有几分鸡肋的味道。
而赵老板的商铺,买的东西却是一些书籍笔墨之类的东西。
这也是贾赦感到奇怪的地方,因为花柳巷就在隔壁,读书人很少会去赵老板店铺所在的街道,那为什么赵老板还要把书店开在那里呢?而且,那个书店面积还不小,上下两层,和这金源楼也不相上下。
贾赦曾经派人去打听过那店铺和这赵老板的底细,却只查出了这赵老板是从南方来的商人而已,年轻的时候读过些书,想要来京城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仍然混个不上不下、不好不坏,京城里,最不缺也最不起眼的,就是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人了。
贾赦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既然,这赵老板要装作背后没人,那他,就真的当做背后没人好了:“怎么样,赵老板,在下看上了你的店,你只管说个价钱便是。”
赵填书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双手搓了搓,脸上十足地献媚:“贾将军,赵某家有妻儿,都是要靠这店铺养活的,要是卖给了你,你让赵某一家以后可怎么办啊。”
“这有何难,本将军给你足够的银子,你再去找个地方开店就是了,”贾赦笑笑,脸上的表情温和平静:“到时候,有荣国府给你撑腰,总比你在那种地方开个不伦不类的书店,要好得多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