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也未免太凑巧了吧?”有人不服:“天玑君的错字,为何会错得这么巧妙?恰恰能证明自身无辜?”
“因为仙主的错字太多了。”李越白哭笑不得地勉强说出这句话:“即使不在此处证明,也会在别处证明。”
“那天琉君也太过于疏忽了吧,竟然没有记住弟弟的错字?”
“天琉君已经算是心细如发了,诸位可以看出,旧信里另外还有多处错字,天琉君都注意到了,都没有裁剪错误。”李越白苦笑:“还是那句话,要怪只能怪仙主错字太多,天琉君防不胜防。”
“系统觉得,就算宿主您替天玑君证明了清白,天玑君以后也没脸当仙主了。”系统依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强词夺理!”葛槐道:“根据区区两个错字,就说是天琉君裁剪伪造的,未免证据不足!”
“旧信是否为裁减而成,诸位都可以自行判断。”李越白指了指飘在空中的两张信纸,道。
在他说这句话之前,众人的目光早已集中在那两张信纸之上了。
看起来板上钉钉的证据,居然是裁剪拼凑而成,这样的事情,众人都觉得很新鲜。
“在下孤陋寡闻了,有什么法术,是可以将裁剪过的纸片拼在一起的吗?”有人疑问。
“并没有专门拼接信纸的法术,但是却有修复旧物,消除裂痕的法术,一般用于医治人身上的伤口。”一位老医者捋了捋长须,叹道:“若是应用于信笺上,倒也不难。”
“老朽修习书法多年,现在经穆仙师一提,倒是能看出个七八分。”一位老者叹道:“旧信上,那字上头的一点,明显不属于字,不是一气写成的,因为只是一点,所以刚才辨认笔迹时疏漏了,现在再看,竟是分外格格不入,那一点,倒是和新信上字下面的一点一模一样。”
“是啊,再加上墨色浓淡的对比,说这旧信是裁剪拼凑而成,确实说得通。”又有老者附和道。
众人的议论越来越偏向于李越白一方,实在是因为那两个错字太明显了。
更是有各大仙门的仙主,将玉天玑写给自己的邀请信拿了出来,细细观看对比。
果然,那些邀请信上,也是处处错字,甚至还有加了点的和缺了点的。
玉天琉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他咳嗽一声,沉声道:“我不管这封旧信是不是裁剪拼凑而成,总之,我是从那魔教贼人手中缴获而来的,即使是裁剪拼凑,也大有可能是玉天玑自己裁剪拼凑的。”
“兄长这话可奇怪了,本仙主虽然不才,虽然错字遍地,至少还是会自己写信的,当然不是写给魔教。”玉天玑一脸委屈:“本仙主为何要费力不讨好,做这拼凑之事?难道本仙主开了天眼,能预测到今日会被兄长指责,所以预先拼凑?”
“花言巧语!”玉天琉冷哼道:“或许就是你想写信给魔教,又要用自己的字迹来展现诚意,又防着外人发现,就使出了拼凑一招,这样,便可以污蔑那些发现此信的人。”
“了不得了,偷偷拼凑了本仙主的信,还要继续污蔑本仙主,本仙主不依。”玉天玑大概早就没皮没脸了,开始怪腔怪调做起了鬼脸。
“关于字迹,鄙人言尽于此。”李越白见众人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便结束了对字迹的申辩:“接下来,就是信纸的问题了。”
“信纸能有什么问题?”葛槐还在为了字迹的事情咬牙切齿,却没想到李越白已经奔向了下一个话题:“那封旧信,是诸位仙长用法术从灰烬中复原的,能有什么问题?”
“如果诸位已经看完了字迹,那就把维持复原的法术收了吧。”李越白道:“也该再来看看那堆灰烬是什么样子了。”
很快,那飘在空中的两张信纸就被放了下来,旧信被摆在祭坛上,法术收回,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信纸重新变回了一堆黑灰。
“不知天琉君抓获的那个魔教贼人是否还在?”李越白道:“昨日,他当着各位仙长的面,清清楚楚地说了自己是从哪里得到这捧黑灰的,现在,可否请他再讲一遍?”
“自然可以。”玉天琉冷笑一声,派人重新把障篾带了出来。
障篾仍是昨天那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手脚都被锁链锁着,相貌可怖,神态瑟缩,一上来就连声求饶道:“各位仙长,小的都把实话说清楚了,可否法外开恩,放小的一马?”
玉天琉手下的卫士立刻狠狠踢了他一脚,怒斥道:“昨天你说的话,现在再说一遍!”
“啊?再说一遍?”障篾苦着脸道:“再说一百遍,也还是那些话啊!”
“有人不信,你当然要说到别人信了为止。”葛槐冷笑道。
“是,是,小的这就说,这就说。”障篾苦着脸道:“小人名叫障篾,是魔教左护法的手下……”
“不必从这么早开始。”玉天琉轻咳一声:“只说你是何时发现那封信的。”
“慢着。”李越白突然道:“鄙人怀疑,天琉君与这魔教贼人有所勾结,会在旁边句句提点,告诉此贼人该如何说话,该如何污蔑天玑君。”
“无稽之谈,血口喷人。”玉天琉怒道,一派正气凛然。
“假如天琉君真的没有和贼人勾结,还请回避,这样,贼人才能被问出真正的供词。”李越白坚持道。
“笑话,天琉君若是回避了,岂不是听不到这贼人说了什么?有何公平可言?”葛槐力争。
“那这样如何?”李越白退了一步:“可否请诸位仙长,在天琉君一方,和这魔教贼人之间,凝起一道屏障出来?我听说有一种单向屏障,让天琉君的话语不能被贼人听到,而贼人的话语,却能被天琉君听到。”
“穆仙师这是公然怀疑在下了?”玉天琉冷冷地挑了挑眉。
“只是避嫌而已,若是天琉君不敢,那才是真的可疑。”李越白道:“那鄙人只能认定,天琉君与这贼人是一伙的,要时时刻刻,句句提点!”
众人也早已对玉天琉有了疑心,玉天琉权衡过后,也只得接受了这个条件。
一道泛着蓝光屏障被法术凝结了出来,单向隔绝声音的屏障,十分有效。审讯也继续了下去。
障篾得到同意,便继续诉说起来。
“那日小的在炼丹房伺候着,左护法和贴身手下们也正在炼丹房商议要务,小的在一旁亲耳听到左护法说,收到了天玑君的亲笔书信,上面写的是合作事宜……天玑君说,自己想继承昆仑的仙主之位,只可惜父亲身体康健,兄长颇有势力,若不出意外,是继位无望的。天玑君还说,他知道左护法和右护法不合,因此建议左护法促成这场大战,让右护法带人前去攻打昆仑。”障篾说得十分流畅,连字词都没有改,
“这话,倒是和昨天的一模一样,连字句都没有修改。”李越白道:“不像是从记忆里搜寻出来的,倒像是背诵出来的!”
他这话说得声音不大,却吓得障篾打了个寒颤。
“……这……这位仙长可是不相信小的?”障篾两只眼睛惊恐地转了转,看了看玉天琉,又吓得缩了回去。
“无妨,继续说就是。”李越白笑了笑。
“左护法还拿出了天玑君写给他的信,小的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看完信,和手下商议完毕后,左护法就将信掷入炼丹炉中,顷刻间烧成灰烬。小的在左护法及其手下走后,又把灰烬偷了出来。”
“那炼丹炉,可是你们魔教的炼丹炉?”李越白道。
“是,是。”障篾连声应答。
“这就对了,想必在魔教的炼丹房里,也不会有名门正派的炼丹炉,若你说有,我倒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魔教中人了。”
“没有,自然是没有的,我们魔教的炼丹房里当然只有魔教的炼丹炉!”障篾连声应答,急于证明自己是真的魔教中人。
“那你告诉我,为何魔教的炼丹炉,能烧出黑色的灰?”李越白盯紧了障篾:“魔教的炼丹炉,用的是歪门邪道的九味真火,和名门正派的三味真火不同,九味真火烧灼纸片,烧出来的灰烬,只能是灰白色,如何会出来黑色灰烬?”
“这……这……”
“是啊!本仙主虽然不才,却也听说魔教炼丹之术是不同的。”玉天玑叹道:“本仙主幼时顽皮,也曾经将书卷投入自家炼丹炉中,结果烧成黑色灰烬,当时便有仙师顺势教导本仙主,说若是魔教的九味真火,烧出来便是灰白色,不是黑色。”
“难道说,你根本不是魔教中人,只是个冒充的?”李越白声音不高,说的话却是步步紧逼:“这封信,恐怕根本不是在魔教的炼丹炉中烧出来的吧?”
“这……冤枉啊,小的真的是魔教中人啊!”障篾连声喊冤。
“那,何以解释魔教的炼丹炉却烧出了黑色的灰烬?”李越白冷笑道:“除非,是因为你们魔教刚刚踏平了化笼仙山,将化笼仙山的炼丹炉搬进了你们魔教的炼丹室!否则,再也没有其他解释。”
“……”障篾惊恐地往四周望了望,发现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无法找人帮忙,眼珠子一阵乱转之后,终于恶狠狠地咬了咬牙,一口应道:“是!正如仙长所说!我们那阵子,正好缴获了化笼仙山的炼丹炉,摆进了我们的炼丹房里,是小的之前记错了!左护法顺手就是把书信投进了化笼仙山的炼丹炉中,所以烧出了黑色灰烬!”
“可是那化笼仙山的炼丹炉,里面烧的是三味真火,对于魔教教徒而言,杀伤力极大,你从中取出这把灰烬,想必已经烧伤了双手吧?”李越白问。
“是,是啊,不过小的已经伤愈,不妨事,不妨事。”障篾连连连头。
“这次,你可以真的记清楚了,不会再改了?”李越白一字一顿地问道。
“小的说的句句是实,绝不敢欺瞒啊!”
“诸位也都听清楚了?”李越白笑着抬起头,问各大仙门。
各大仙门沉默地点了点头。
“鄙人不必再说什么,诸位也应该知道,这魔教贼人,口中没有一句真话。”李越白道:“他昨日污蔑仙主,也全是谎言。”
“是啊,这魔教贼人的话,果然不可信。”一位老仙主点了点头,叹道:“天琉君,你带来的这位魔教贼人,恐怕对魔教炼丹房的情况毫无知晓。”
“……为何能如此认定?”几位年轻修士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大惑不解。
“因为鄙人刚刚说的灰烬之事,都是谎话。”李越白叹道:“烧出来的灰烬是黑色还是白色,与炼丹炉无关,无论是魔教还是正道的炼丹炉,都可以烧出黑色白色各色灰烬,只取决于纸张的材质,和炉温罢了。”
“这……”
“不想障篾听了我的谎话,便信誓旦旦,顺着我的谎话一路编造了下去。”李越白叹道:“接下来我说的化笼仙山的炼丹炉的事情,亦是假的——化笼仙山是被魔教踏平了不假,但化笼仙山的所有炼丹炉,都是被紧紧封印在原处,根本不可能被魔教抢走——诸位若是不信,可以自去化笼仙山的遗址瞻仰。”
“也就是说……”
“这位所谓的魔教贼人,也许根本不是魔教贼人,也许根本就没在魔教的炼丹房中做过事。”李越白道:“总归是满口谎言罢了。”
第94章 昆仑仙山(三十二)
“诸位仙长明鉴啊,小的,小的……”障篾惊恐地环顾左右,在所有人的目光里都看到了确切的不信任,心里知道搞砸了,一时间吓得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的确是魔教教徒,但根本不是左护法手下,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而已,只是运气不好被玉天琉的手下擒获,为了活命,才不得不配合着玉天琉演这么一出戏,来诬陷玉天玑。
他在玉天琉的授意下准备得已经足够充分了,将魔教内的情况,左护法的习惯背得滚瓜烂熟,却没想到对炼丹炉还是不够熟悉,就在这里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既然谎言已经被揭穿,你也没必要再负隅顽抗了。”李越白轻咳一声:“当着各大仙门的面,说清楚吧,是谁指使你的?”
“小的不能说!不能说!”障篾急忙惊恐扭头拒绝。
“你若是不说的话,对我们而言,就没有任何价值了。”李越白勾了勾手指,命人将剑对准了他:“鄙人不会在意天琉君的面子,立刻斩杀。”
“我说!是……是……”障篾咬了咬牙,不得不做出选择,他颤抖地抬起戴着镣铐的手,想指向玉天琉,却突然惨叫一声,瞪大了双眼,倒在地上不住地挣扎起来,原本黝黑的皮肤上显现出了一道道血红色的花纹,越发可怖。
“中毒了?”李越白急忙命人上前救治。
然而毒效发作太快,还未等医者上前,障篾已经停止35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了挣扎,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地上,一命呜呼。
李越白透过屏障猛地瞪了玉天琉一眼,发现对方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气定神闲。
很明显,玉天琉一定是用了下毒的手段来控制障篾,令他乖乖听话,不听话就是个死。
只是,为什么毒发的时刻这么精准?没有早一刻,也没有晚一刻,偏偏在障篾快要指出玉天琉是指使人的时候,毒发了。
难道是因为玉天琉有某种法术,可以控制毒发时间?
不可能,若是能精准控制,那他早就在障篾露馅之前,将其处死了。
也许不是毒,而是蛊。
蛊的特点,就是它的发作,取决于中蛊者的举动。
很有可能,是玉天琉一开始就在障篾身上下了一个蛊,蛊的发作条件是:出卖玉天琉。
而只要有蛊,就必定会有蛊虫在体内。
只要找出蛊虫,就多了一个证据。
众人望着地上的尸身,心里也都嘀咕起来,再结合刚才李越白提出的疑点,越发觉得玉天琉十分可疑。
既然障篾已死,屏障也没有必要维持了,众人纷纷收了法术,撤掉了屏障。
撤掉屏障之后,玉天琉的第一反应,便是直接派几位修士冲了上来,冲到尸体面前,捏了一个火决,打算用火焰烧毁尸体。
“且慢。”李越白急忙喝止,派人上前阻拦:“天琉君这是何意?想毁尸灭迹?”
“毁尸灭迹?穆仙师未免太心胸狭窄了,何必如此怀疑在下。”玉天琉正色道:“这贼人离奇死亡,尸身必定有毒,若是毒性扩散开来,在场这么多位修士,岂不是都陷入危险之中?。”
玉天琉心中也对形势有了一个判断——经过刚刚那场辩论,众人已经很难相信自己了,若是再被穆清宁发现尸体中的蛊虫,那对自己更加不利……穆清宁这只老狐狸,似乎总是能抓住任何破绽,发现真相。
因此,他又多派了一批修士上前,试图抢先毁掉尸体。
李越白自然不甘示弱,同样派了更多人上去保护尸体。
昆仑仙山最精锐的两拨修士,现下剑拔弩张地对峙,眼看就要打得你死我活,目的居然是为了争夺一具恶心可怖的魔教小卒尸体,这样离奇的场景,怕是千年都难得一遇。
旁观者一时间都有些诧异:从一开始,这兄弟两方都只是在互相指责,指责到最激烈的时候都没有动手,怎么现在……
别说旁观者,就连李越白手下那些修士也有些迷茫,他们只是训练有素地抽出剑来挡在身前,守住那具尸体,却迟迟不肯刺出剑去。
毕竟,先动手的那一方不占理,而后动手的却可以振振有词地说是自卫。
毕竟,眼前面对的是仙主的长兄,是更应该继承仙主之位的人。
“上!”李越白沉声下令道:“替昆仑清理门户,杀无赦!”
“什么??”各大仙门一瞬间都惊了。
人人都知道穆清宁为人温和有礼,对人命最是怜惜,怎么会突然下这样残酷的命令?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他疯了?
昆仑修士们一时间也难以理解,但在一瞬间的犹豫过后,他们还是将手中的剑刺了出去。
玉天琉的手下们没想到对方突然下狠手,仓促应战,明显气势比不上,很快便死伤一片。
“住手!难道要当着各大仙门的面屠戮自家人吗?”有几位仙主不敢相信,急忙站出来大声疾呼,试图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