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绝望啊,”海伦佯装叹气,“助教你就不能说些‘干掉他绝对没问题’这类的话嘛?”
阿宁心说我被他练了那么多次,也得有口出狂言的胆子啊!再说了,谁知道他现在躲在那个犄角旮旯里监视我们呢?我随便说那还要不要命了?!当然,这么怂的话阿宁也就只能在脑子里念叨,助教的威信还是要维护一下的。
于是,他说出来就变成了:“也不用太担心,苏教也是人,咱们团队合作还是有胜算的。”
“只是有胜算么?”海伦是个话多的妹子,性格开朗,言行十分不拘小节,闻言忍不住调侃,“听上去,助教好像很怕总教啊?”
阿宁:“……”
有那么一瞬间阿宁很想问问,难道你们都不觉得总教很可怕嘛???老子可是看到他就快要ED了呢!
“我深深地尊敬他……”阿宁口不对心地说,然后清了清嗓子,把偏出星系的话题重新拉回来,“总之,我们必须把苏教半路截击的可能性考虑进去,大家不要分得太散,注意身边的动静,有情况第一时间汇报。”
“汇报然后呢?”奥斯汀漠然道。
“去救就意味着把所有人都暴露在了老师面前,”西法从善如流地接话,“还不如看着他出局。”
阿宁默了,半晌,生无可恋地说:“就当是提醒同伴‘苏教出没’好吧?”
短暂的停滞过后,阿宁确定周围没有什么问题,旋即敲打麦克示意继续。
被分散的阵型略有收拢,几人摸索行进,一点一点朝雨林的中央地带靠近。
临近水源以后环境中终于有了一种声响,不再是令人心悸的死寂。流水声使得几人绷紧的神经稍有放松,仿佛这时候才意识到眼下不过是一场普通的专项训练,而且是以娱乐为主,先前的顾虑太多,搞得大家心里都紧张兮兮的。
于是,通讯频道再次有了交流,心态改观导致话题也变得愉快起来。
海伦脱下作战服外套系在腰间,□□在外的两臂和肩背上挂着一层密密匝匝的汗珠。她的身材被锻炼得非常健美,具备一身削薄却极具爆发力的肌肉,双肩舒展,胸背之间有一定厚度,并不会显得柔弱和单薄。她被安排在整个阵型的最右侧,位置稍稍靠后,负责监控众人身后的情况,防止被偷袭。
然而就在她避身的那棵阔叶灌木上方,苏逝川以单膝落地的姿势等候在一根树枝上,侧身倚靠着树干,纹丝不动,借助茂密的树叶遮挡住身形,却又保证了可以从缝隙间观察到对手的绝对优势。
另外一组在交流,但声音很低,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只是从神态观测似乎是个相对轻松的话题。
苏逝川觉得有点奇怪,语音交流是训练本身的一部分,目的在于锻炼学生的言辞表达能力,让他们学会精准表达,这样可以有效降低由于交流不清产生的失误。这里距离“人质”所在的中心地带已经很近了,按理说应该开始避免直接语音,改用更为隐晦的方式传达信息。
难道说……阿宁在跟他们闲聊?
这人怎么这么不靠谱,苏逝川皱了皱眉,心想,玩心太重,还是得罚。
他把“猎物接近”的消息发送到临时创建的聊天组群,提醒手下的几名学生注意警戒,然后略微弓起身子,找准海伦手指松开耳麦的空当一跃而下。
雨林地表积着一层厚厚的腐殖质,质地疏松,就算是身手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做到落地无声。
苏逝川下落同时起手掷出一枚飞刀,两秒后飞刀正中不远处的树干,发出不甚明显的一记响声。
海伦的注意力原本放在了公共频道,闻声登时一惊,浑身肌肉绷紧,匆忙朝声源处看去。在她身后,苏逝川无声靠近,果断捂住少女的口鼻,另一只手持匕首绕前,以刀背抵上她颈间。
“唔……”海伦一脸惊恐,自己竟然完全没发觉有人靠近!
“安静。”苏逝川低声提醒,“出局还出声的话会破坏训练规则。”边说,他边松手,从腰间解下一捆缆绳,把猎物捆绑结实,安排她在树底坐下,又把坐标发给助手。
“等下会有人来接你。”苏逝川笑得一脸温和,在她正对面蹲下身,眸光一扫女生左耳的耳麦,犹豫半晌,然后伸手取了下来。
海伦:“!!!”
“苏教您……”海伦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把连通了己方小队通讯频道的耳麦戴起来,她把那句“好阴险啊”跟唾沫一起吞下去,改口道,“还是不听比较好。”
苏逝川面有狐疑地瞧了她一眼,顺带把通讯器也解了下来,随手揣进裤袋,起身准备离开。
结果没走出两步,总教大人脚下停住,不远处已经出局的海伦同学笑得异常隐忍,却在不受控制地耸动肩膀。
此时,通讯频道内。
一个有些陌生的年轻男声(泰勒)惊讶道:“总教有这种奇怪的癖好么?”
苏逝川眉心浅蹙,忽然就明白那个被自己解决掉的姑娘刚才为什么那么开心了。
阿宁:“我也只是怀疑啦,你看他那么喜欢练我,给你们的训练都加倍以后再让我做,晚上回到宿舍以后明明累成了狗,结果还得写报告,写总结,一言不合就改个百八十遍的,这不是抖S是什么???”
苏逝川:“……”
“总教还会这样,”奥斯汀嗓音沉重,“我还以为他只当着我们的面罚您呢。”
“哪有!”阿宁委屈得不行,“军演前那次抵抗训练,他找了个熟悉仪器的借口就把我拎进去了,开了三个小时,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呵呵……”
“你的……那个还好么?”西法忍不住笑了。
通讯频道猥琐地笑作一团。
“你觉得呢?”阿宁冷漠地说,“我还是个单身,但是我觉得我被苏教玩性冷了,他绝对有字母倾向!”
“同情助教一秒。”
“同情助教下面一秒。”
“同情助教未来女朋友一秒。”
“没关系,助教也可以找个疼爱他的男朋友。”
阿宁气结:“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助教!!!”
“话说回来,”泰勒又问,“苏教是单身么?”
“哦哟~”阿宁故作讶异,“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八卦的嘛!”
“好奇而已,”泰勒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段时间海伦还跟我讨论过这个,对吧海伦?”
声音忽然终止,频道安静下来。
“她好像很久没说过话了,”阿宁疑惑道,“海伦,你在听么?”
又过了一会儿——
“她不在,”苏逝川淡定开口,“我在。”
同频另外四人:“!!!”
苏逝川回味了一下刚才听见的对话,似笑非笑地说:“我都不知道你们想过我这么多事?”他绕过一丛热带灌木,静静注视着躲藏在一根断木后的男学生,“关于那个问题,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我本人回答一下好了。”
话音没落,泰勒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只觉得入耳的声音很怪,像是两种不同来源的音色重叠在了一起。他猛然回头,正看见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总教大人单手按着耳麦,看着他微笑道:“本来你们总教我不是单身,但是鉴于有人敢在背后调侃我,我决定暂时恢复回去。”
说完,苏逝川松开耳麦,右手虚握抵进左手掌心,“咔嚓”搓响骨节。
通讯频道,被直接威胁分手的三殿下直接蒙了:“这不好吧老师,再说我也没有——!”
苏逝川干脆利索地把人撂倒,捏合住一对手腕踢膝压上对方脊背,然后一边抽绳子一边再次按下耳麦:“你没有什么?”
“……”西法被问得哑口无言,静了几秒,正色道,“老师,我帮你拿下阿宁,剩下的事我们晚上再商量?”
阿宁:“……”
议论总教被抓现形已经够恐怖的了,怎么还能有队友反水?!
阿宁直接疯了,急道:“苏教,这可是专业训练啊!公平性很重要!您不能随便策反我的人啊!”
苏逝川捆好手头这个,照例联系完场地助手,起身去寻找下一个目标,有条不紊地回复他:“你我都是特战部出身,懂得调动一切有利条件的投机主义者,跟我谈公平,外行了吧?”
阿宁:“……”
“苏教,”阿宁弱弱地说,“我说的那个也是根据连续观察得出的可能推测结果,从专业角度上来讲并没有什么大错,即使结论跟实际有出入,也是在特工任务规范允许的误差范围内……的呀!”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苏逝川客观评价,“但你说我是抖S这事,我也不能当没听见啊。”
“其实助教的那种说法我一直是不信的,”奥斯汀一本正经地撇清关系,果断出卖阿宁,“总教为人正派,给助教加码做展示训练也是考虑到助教的专业能力更强,本质上没有任何错误。”
阿宁欲哭无泪:“你们……”
“那现在的情况就很清楚了,”苏逝川已经远远看见了缩成一团的阿宁,却没有着急接近,而是说,“造谣诽谤现役军官,误导学生产生错误概念,再加上我还是你的直属上司,阿宁,你说我是不是该罚你?”
他嗓音带笑,口吻并不锋利,有意拖长的音调反倒是有种轻佻而玩味的慵懒感,听上去异常性感。
然而阿宁只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的组一直在‘人质’附近警戒,好歹是专项训练,不能让他们太无聊。”苏逝川淡定吩咐,“西法、奥斯汀,你们俩过去陪他们玩玩。成功营救有奖赏,输了我会加倍罚。”
两人:“是!”
阿宁有气无力道:“……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们的队长?”
只可惜两个倒戈的队员已经火速逃离了旋涡中心,赶去救“人质”了。
当天下午,地下三号训练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时间过了四点,场地助手把队员们集合起来,送上准备好的冰镇水果,表示需要稍作等待。于是九名特战学员一边聊天一边心安理得地吃水果,顺带默默同情了一把被揍得死去活来的助教——听上去案发现场应该并不远,但没人敢过去看。
第一天的训练愉快结束,晚上也没有再安排加训。
学生们都很喜欢总教在的日子,因为由苏逝川策划的训练内容灵活多变,完全不会刻板枯燥,而且还有喜闻乐见的“总教练助教”的戏码,一天下来不仅不累,还非常减压。
苏逝川心情也不错,返校执教以来难得跟专业的学生一起去军校餐厅吃了顿饭。阿宁脸上青了两块,身上就更不用说了,苏逝川下手算不上重,但竟挑肉多的地方下手,这一个多小时的打挨下来造成的视觉效果堪称惊悚。
不过说到底还是祸从口出,阿宁学乖了,默默在旁边给对方夹了一顿饭的菜,顺便回忆苏逝川打自己时候的动作。怎么说呢?这玩意儿果然还是娱乐的成分更大,没有任何威胁性或是致命的举动,所以依然看不出深浅,只是无声接近而不被他察觉这点很恐怖。
阿宁不是学生,按理说他才应该是实战经验更为丰富的那个。
大家同为特工,暗杀必然是经常接触到的一类任务,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明白“无声近身”的下一步只有“一剑封喉”。只是他从军校出来只在情报部实习了一年,而后又来到军校执教,这比专业特工还老道的手法总不可能是与生俱来的吧?
屁股很痛的阿宁百思不得其解。
当天晚上,苏逝川返回总教宿舍后便开始对着光脑思考未来一段时间的教学安排。
离开的时间不定,他打算以苍星陨和十七的调查结果为准,但又不能把时间点卡得太死,那样会显得很刻意,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西塞交予的这项任务本质不难,困难的地方就在于怎么做才能不脏了自己。还有那天苍星陨的顾虑,苏逝川不是没想过,只是不太敢想。从明面上来看,皇帝很少召见三皇子,西法同样也很少去面见他,两人似乎只是被父子的纽带联系着,除此以外几乎没有太多交集。
但再淡薄的关系也是客观存在的,苏逝川落在键盘上的五指不觉扣紧,思维也彻底偏离了教学计划。
是啊……这种事一旦做了,该怎么换取他的原谅?
半小时后,敲门声响,苏逝川特意留了门,所以头也不抬地应了声:“请进。”
西法推门进屋,反手给房门落锁,然后径直走进里屋来到苏逝川身后,俯下身从后面抱着他,把头埋进对方肩窝,也不说话。他刚洗完澡,长发还是湿的,身上有股干净好闻的水汽。苏逝川的注意力被打乱了,索性合上光脑,微微向后仰着头,以截然相反地姿势枕着西法的肩。
片刻过后,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各自偏过头,接吻。
唇瓣一触即分,彼此都没有深入的意思,西法注视着苏逝川的侧脸,低声道:“还是不是单身了?”
苏逝川一愣,旋即哑然失笑,过了一会儿才说:“想是。”
“为什么?”西法讶异了。
“我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接触到其他人,不应该那么早稳定下来。”苏逝川煞有介事地说。
西法感觉自己又没法反驳了,这人总是有把歪理说得头头是道的本事。
注意到对方不出声了,苏逝川偏头看向他,眼睛笑得弯起来:“但是舍不得。”
西法原本正郁闷,结果瞬间就被哄好了,但还是低下头,隔着衬衣在苏逝川凸起的锁骨上咬了一口,当做惩罚。
“这次打算留多久?”他问。
“皇储那边没事就尽量留下。”苏逝川说,“这已经是你在军校的第三年了,我缺席了太长时间。人的学生时代就那么长,如果可以,我想多以老师的身份陪陪你。”
“做学生有什么好的么?”西法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限制那么多,只能留在军校,我想你都不能回去看看你。”
“当然有好处。”苏逝川也笑了,道,“这是你最后可以犯错的几年,只要情节不太过分,不管你做了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在这个时间段里,你可以识人不清,可以看不透表面以下的真相,可以盲从,也可以错过今后对你至关重要的人。”
“但只要离开了,以上那些就都变成了不能再犯的禁忌。”
“当然,这世界上未见得会有人介意,也未见得会有人指责和纠正。可是时间会证明,你的失误,你所犯下的错误,到最后统统都会结出恶果,就算不是自食,也会殃及身边的人。”
——就像过去的我们。
他把最后一句说进了心里。
西法心脏一颤,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苏逝川摸索着抚摸上西法的侧脸,将脸颊轻贴上去,“有机会我一定说给你听,但现在还不行。”
西法没说话,苏逝川也沉默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轻轻地说:“睡吧,我累了。”
西法“嗯”了一声,依言松开手,却突然被人捉住腕子,然后他听见苏逝川又道:“抱我上床。”
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地清冷润泽,像一杯晾温了的水,正经归正经,但内容是在撒娇无疑。西法忍不住笑了,像对待个小孩子那样十分宠溺地揉了揉苏逝川的发顶,这才打横把人抱起来。
“我忽然发现,你好像一直没说过喜欢我?”西法笑道。
苏逝川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眼睫轻颤着垂下:“喜欢算什么,”他靠进西法怀里,“我一直很爱你,命都能给你,对你,根本不差一句‘我喜欢你’。”
——To Be tinued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是比较日常的一章,不过日常不会多,下章继续切进主线啦~
※
其实昨天说的那些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因为内容很多,每条评论都回复的话重复性很高,所以一并解释了。我对留言还是很看得开的,毕竟大家的观点都很正常,而且一般人设的小说看得更多,特工作为主角的却很少,其实这文如果以西法的视角写也就没那么过观念上的冲突了,只需要在最后来个云开雾散~不过那个类型的写过了一本绝密,所以这本想求个突破,也算是锻炼自己对多面主角的驾驭能力~
第55章 Chapter 55
特战三年级的训练很快步入正轨, 一改第一学期全权交付给助教的状态, 这一次苏逝川几乎参与了全部的基础训练和专业课程,并且亲自为学生们做技术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