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說的也有几分理。”贾母神色有些晦黯,“若有人說亲,你们好生相看吧,探丫头先定下来也无妨碍的,甄家的事不必急,保管耽误不了探丫头。”
王夫人退出去,忍不住幽幽叹口气,贾政当外差,又少不了一番衣物银两打點,想想帐面儿上的银两数目,又叹息了一回,扶着小丫头的手回院子。房内只几个丫头婆子当值,迎了王夫人回房,端茶递水的一番伺候,又问是否传饭。
王夫人问,“老爷舅老爷他们那边儿可歇了?”
“回太太的话,老爷已经回来了,去赵姨娘房里了,请太太自行安歇。”
王夫人听到贾政又歇在赵姨娘处儿,心里难免不痛快。其实她倒想偏了,今天贾政心里高兴,喝了點儿酒,到赵姨娘处儿正巧碰到了贾环,便端起父亲的款儿,考问起贾环的功课来。
贾环平日去学里念书,不过是混玩儿。贾宝玉科举文章不行,还有些题咏联对的歪才,到贾环這儿,這两样,一样没有。待贾政问了几句,贾环答得狗屁不通,贾政怒火腾腾的拿着鸡皮掸子就是一顿狠抽。赵姨娘又哭又劝,一番鸡飞狗跳,贾环趁空逃了出去。贾政又想人家的儿子是何等出息,自家两个孽障就是這样的不成器,一阵气恼心灰,骂了赵姨娘几句不会管教儿子,抬脚回正房了。這遭赵姨娘真是有冤无处诉,她本是家生子出身,祖宗往上数三代,也没个知书识理的人。到她這儿,主子抬举成了姨娘,又生下儿女,成为赵家最有出息的人物儿,要叫她掐尖儿要强骂街骂娘在行,說到贾环的功课,她正经还不如贾环认的字多呢。所以,贾环功课不好实在怨不得赵姨娘。
王夫人正在用晚饭,看到贾政回来了,迎了一回,贾政摆了摆手,“你接着吃吧。”无精打采地往卧室去了。
贾政直叹了半宿气,对王夫人道,“我去任上不在家,宝玉那里,我会给他留下功课,你也要日日盯紧了他念书,后年大比,一定得考个功名回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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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夫人近期的心情相似,徒景辰也觉得背运,他好不容易挤出些空闲到爱人這儿来一趟,有一个拖油瓶林谨玉不算,如今又来了个吴忧。还好吴忧是躺着的,眼不见心不烦。徒景辰实在不耐烦人多,按捺不住的跟许子文抱怨,“睿卓,谨玉又不是小孩子,有宅子有庄子有媳妇,总赖在你這儿算怎么回事?就是郊外没别院,让他住在汶斐那里也是极妥当的,天天耗在你這儿,哪里是个长法儿。”
“什么叫耗在我這儿?”许子文眼风一扫,拿书签压在页中,合上书整齐的搁在一旁,慢慢地說,“我就谨玉一个弟子,又没个儿子什么的,以后這些不都是他的吗?他理所当然应该住這儿。”
徒景辰把玩着一枚新刻的鸡血石的印章,闻言手上一顿,漫不经心的问,“睿卓,有没有想过继一个孩子?”
许子文笑睨向徒景辰,“过继谁啊?你既然问,看来是替我打算好了。让我猜猜看,我大哥也只有两个儿子,笙儿是嫡长,不可能出继,嗯,筝儿的脾气我不大喜欢。要不从孙子辈选?只是他们两个年纪不大,才大婚没几年,弄个奶娃子,你第一个受不了。可要瞧出孙子辈的好歹来,起码得再等十几年。其他房里的侄子侄孙,我更是连名子都叫不全,我不会挑他们。”
“也不一定从许家选。”徒景辰揽住许子文的肩,许子文笑,“若不从许家选,还有谁比谨玉更适合,谨玉除了不姓许,就是林如海活着的时候,他也是跟我更亲近。”
“林谨玉是不错,跟你感情也深,唯一不足就是与你没有血缘关系,”徒景辰温声道,“睿卓,论血亲,承恩侯也只略比我跟你近些,再往下一代看,你多年未回许家,与他们的情份还不比谨玉亲厚。睿卓,除了许家,还有我這一支,我们是嫡亲表兄弟。”
许子文静默了半晌,拒绝道,“這是绝对不可能的,荒谬。我何德何能,过继皇子为嗣呢?不說皇室宗亲,舅舅也不会同意的。”
“如今也不必瞒你,”徒景辰沉声道,“你觉得吴忧怎样?文科状元,武功也不错,這几年在朝中也算稍有作为,相貌出众,只差一门好亲事。”
“看来有些事是我不知道的。”许子文脸上喜怒不辨。
“子玉生产时你不在京都,当年,她生下的是对双生子,”徒景辰挽住许子文细长白腻的手指摩挲着,轻声道,“皇室中,向来视双生为不祥,我虽不信這些,可若真传出去又是一桩是非,当时我就把其中一个送离了王府。当年的知事人都没了,吴忧自己也只是有些怀疑罢了。你若喜欢,就认下吴忧为嗣。”
“看来西宁是知道的。”
“西宁已经去了。”徒景辰问,“睿卓,除了姑妈姑丈,吴忧与你的血缘比承恩侯还要亲近,唯一性情上有些不足,不过慢慢调教就是,你意下如何?”
许子文淡淡地,“不必了。”
“难道吴忧还比不上林谨玉?”
“我不喜欢。”
“睿卓,我知道姑丈一直对你不婚不嗣有些遗憾,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对你,对许家,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不是么?”徒景辰早便有此心,只是他不想许子文与吴忧过早接触,便隐瞒下来,不想人算不如天算,竟让林家人插了一脚。
“好了!”许子文骤然翻脸,厉声喝道,“你這种周到体贴完全不必用在我身上!准备一个嗣子算什么,你有本事赐我两个女人,哪里还用劳烦你费這几十年的心血!更不必說什么血亲,当初要我命的哪个不是血亲!还有,我对家族的责任已经尽到了!”
說罢,推开徒景辰,转身离开。
第151章 吴忧报复睿卓论亲
林谨玉在给吴忧擦药,他生平挨得最惨的莫过于被林如海打几下屁股,?3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游醇@种真刀真枪皮开肉绽的伤情,拿着药棉的手直哆嗦。
吴忧赤着上身,见林谨玉咬着唇,手足无措傻站着,挑了挑一双桃花眼,嘲道,“要不是亲眼见,我还得以为你是装的呢。面不改色杀赵长史、出卖我,你都做得挺顺溜儿的,這就不忍心看了。既然不中用,叫个丫头进来,天冷着呢,我刚消了热,没力气陪你玩儿。”
“說得真难听。”林谨玉嘟弄了一句,沾了药细细的涂抹,还时不时的吹两口气,问,“疼不疼?好點儿没?重不重,要不要轻點儿?”
“娘们儿兮兮。”吴忧刚說完就惨叫起来,“奶奶的,你想死是不是?”
“你要是不叫唤,我还真当你铁打的呢?”林谨玉放轻手脚,忍不住刺儿了吴忧几句,“你平日不是挺识时务,皇上问,你就說实话呗,挨顿揍,还不是說了,看来也不是傲骨铮铮哪。”
吴忧早便窝着火,以前都是他卖别人,今天头一遭被這么个东西卖了,林谨玉还在耳根子旁嘀嘀咕咕没个完,吴忧回身捏住林谨玉的手腕,冷冷一笑,“我现在内力不济,只剩三成,不过,收拾你完全是小菜一碟。”
“开,开玩笑,子忧,你才好了些,别动怒啊,养着些才好。”林谨玉只觉手腕被紧紧的钳制,一分都动弹不得,赶紧赔笑,“小忧,咱们抓紧时间上药吧,该吃晚饭了。别冻着你,伤了风可不是玩儿的。”
吴忧點了點头,轻飘飘地道,“嗯,现在明白你因何把我供出去了。”音调一转,吴忧笑得不善,“我可不是你說着玩儿的。知不知道,我是怎样被刑囚逼供的,又是怎样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把帐册一页一页的默出来的吗?你觉得我是菩萨吧,你說几句屁话,赔几个笑脸,就能尽释前嫌?一笔勾销?林谨玉,你是在大白天发梦吧?”
“我,我,這是我的地方,你再不放我可喊人了。”尽管吴忧杀气腾腾,林谨玉也不信他能在這里宰了自个儿,反问道,“你不会以为在這儿能动我吧?赶紧放开,我……”林谨玉终于见识到了传說中的點穴大法,吴忧只是在他身上碰了几下,忽然间就不能动,哑巴了,干张嘴,說不出话。
“太轻敌了。”吴忧唇角一弯,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神彩,有些冰凉的手指细致温柔的抚摸着林谨玉的脸颊,指尖儿所到之处,林谨玉马上不负所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睛眨啊眨,带了几分企怜,张嘴說了几句唇语。吴忧一點就通,笑道,“原来你没把我当敌人哪?”
林谨玉眨了两下眼睛,吴忧掐住林谨玉的脸,又撕又拧,“就是這张贱嘴出卖我,是吧?长點儿记性吧!”一面說,一面狠狠给了林谨玉俩耳光!
林谨玉疼得眼泪汪汪,吴忧嫌恶的皱眉,“生得這样丑,还有脸哭,一哭更丑了。听說你姐姐是难得的美人儿,你是你爹娘亲生的吧,你长得像谁啊。”
吴忧看遍了屋里的陈设也没个顺手的物件儿教训林谨玉,披了件袍子就出去了。林谨玉急得差點儿背过气,吴忧這个混帐,早知就不把他带回来,這真是引狼入室,东郭先生的故事重演了。
林谨玉挨了人生中第一次暴打,吴忧可不是许子文林如海动手时留余地,他就为出一口恶气,林谨玉动不得喊不得,觉得自己就是摆在炕上的人肉靶子,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淌。
吴忧打痛快了,方扔了手里的竹鞭,慢调斯理的换了衣裳,拍拍林谨玉的肩,看林谨玉那张小脸儿被眼泪冲泡得有些浮肿,更是开怀,比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还要舒爽,轻咳了几声,“我挨得比你重十倍,到晚上穴道就能解开了,好好反省,以后别這么没戒心了,见谁都当好人。瞧,吃亏了吧!”這位太医的药很不错,吴忧把药方子药膏都收拾好,不客气的装袖子里,抬脚离开。
林谨玉的院子就在主院边儿上,吴忧听到一行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想着应该是侍卫,躲回去定会惹人生疑,吴忧想了想,直接从容大方的走了出去,真正望见這人的脸,想收腿时已经来不及。吴忧愣了一下,恭敬的行礼,“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嗯?”徒景辰挑眉,望向吴忧,不是說病得起不来了吗?吴忧以为皇上是因他在别院生疑,随口禀道,“林学士邀臣过来品茶,天色不早,臣正准备回家。”
“林谨玉什么时候喜欢上品茶了?”徒景辰道,“這个谎话說得可不高明。他既然邀你过来,作为半个主人,客人要走,他不亲自相送就罢了,怎么连个引路的奴才都没有,也不怕你迷了路?”
徒景辰是个很有威仪的人,他甚至没有一个动作,只是淡淡的看着吴忧,吴忧便不自觉的收敛了几分,眼睛看着地面,没敢說话。高松一如既往的躬着身子候在徒景辰一侧,徒景辰道,“去叫谨玉出来。”
高松刚迈脚,徒景辰道,“吴忧,你去。”
吴忧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让徒景辰久等,回屋先堵住林谨玉的嘴,再给林谨玉解开穴道,林谨玉直接瘫在炕上,吴忧低声道,“起来!皇上在外头呢,想见你!你给我撑着些!该說什么,不该說什么,自己想清楚!”
“我,我动不了。”林谨玉眼圈发红,有气无力,仿佛只剩下了半条命。吴忧抽出帕子,往帕子上倒了半盏凉茶洇湿,给林谨玉擦了擦脸,“行了,忍着點儿!别让我听到你第二次出卖我,嗯?哭包!”
“真动不了,疼死了,要不你背我出去?”林谨玉仰起脸问,“我脸呢?肯定给你掐肿了,怎么见人哪?皇上脾气又不好,他问我怎么說啊!說谎是欺君大罪!說实话又得罪你!”
吴忧盯着林谨玉脸上给自己掐出的青紫,肿眼泡儿,哭出来的红鼻头儿,整个一受虐少年。眯起桃花眼,吴忧笑中带了些威胁的意味儿,“皇上若是问,就說你心有内疚,今天看我不舒服接我到别院,为的是负荆请罪。脸上的伤,是你自己打耳光打出来的,明白了没有?”
“哦。”林谨玉磨牙,也太会欺负人了。
看林谨玉一步迈不了三寸远,吴忧怒道,“你能不能像个男人!又没真往死里打你,装什么装!步子迈大些!”
“一动就蹭到背上的伤,疼啊。”林谨玉撇嘴。
“快點儿!敢连累我,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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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景辰是想派林谨玉回京去劝许子文几句,一见林谨玉脸上带了伤,两只烂桃眼,這副尊容回去还不够许子文上火的,怒道,“仪容!你的仪容呢!在朕面前哭丧着脸做什么!谁委屈了你不成!还是你对朕生了怨望!”没用的东西!
真是用着朝前,用不着朝后啊!林谨玉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哭着告状道,“都是吴大人欺负臣。臣好心救他回来,给他请大夫熬药,他點了臣的穴道,还打臣。”
徒景辰道,“有冤去大理寺吧,朕没时间管你们的闲事。睿卓回城了,朕一会儿派人给你送消肿的药来,把脸养好了,去陪陪睿卓。”
吴忧勾起一边的唇角,林谨玉斜眼瞪吴忧,徒景辰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冷声道,“你们两个,一个状元一个探花,若是连普通的规矩道理都不明白,要不要朕再教导你们一回!”
神鬼怕恶人,两人忙道,“臣知罪。”
徒景辰没多理会,便离开了许子文的别院。
林谨玉与吴忧一直送到别院大门口,见徒景辰的车驾离去,才回头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吴忧站在风中,淡紫色的官服衬得多了几分雅致,眼睛扫过林谨玉身后的几位侍从,笑中带了几声轻咳道,“怎么着,要不要抓我报仇?”
林谨玉瞅了眼天色,“你的管家已经被我遣回去了,车马也没有,吴大人要是靠两条腿,估计得走到半夜了。还有,吴大人花容月貌,现在内力不济,夜黑风高夜,会不会有人劫财劫色也未可知啊。不嫌弃的话,就留一夜,明天你还得上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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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子文一怒之下回城,他一想到徒景辰那张自以为是的臭脸就火冒三丈!嗣子,自以为是的给他安排个狗屁嗣子!他为什么会喜欢上這种人,肯定是脑子昏了眼睛瞎了年少无知才会去招惹徒景辰。
“成亲?”公主吓了一跳,儿子不会病了吧,探手去摸许子文的额头。
“是的,娘亲,我想成亲。”许子文正色道,“身家清白就行了,想要一个孩子。”
公主沉默了会儿,问道,“跟皇上吵架了?”见儿子眉宇间露出几分憔悴,公主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睿卓,你自幼什么都不缺,我对你从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活得开心。你当初非他不可,为他不成亲不生子,二十几年的光阴都是为他虚掷。你现在忽然要成亲,是对以前失败的反醒吗?”
许俊卿却是截然相反,碰了碰公主的手,笑道,“這是好事,别說這些没用的话,你赶紧想想有没有合适的闺秀,他糊涂了三十几年,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真是祖宗保佑。”吩咐丫环道,“云秀,拿黄历来,我看這个月有没有好日子。”
“许俊卿,你先闭嘴。”公主脸色一沉,握拳在矮几上捶了一下,怒道,“儿子心里不好受,你看不出来吗?成亲不是气头上随便說說的事!你先出去,我来跟儿子說。”
“說什么,都是你把他教得這样任性执拗,他好不容易明白过来,你又要說什么?什么叫对他没有要求,把他养大为的什么,最起码的仁孝总该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别人家的子女到了年纪该嫁的嫁该娶的娶,到他這儿,叫他娶亲生子真是跟父母求着他一样!”许俊卿欣慰道,“现在老天开眼,让他知道是非对错,你还要說什么!非要說得他为个男人,一辈子孤苦伶仃吗?”好不容易听到许子文亲口說出這句想成亲话,许俊卿断不肯放弃,趁热打铁道,“明天就让你母亲帮你去相看,你既然自己提起,再不容你反悔!看好了,我去跟上皇讲请他老人家赐婚!我对你没别的要求,生两个孙子,也不必你带,生出来,我你母亲帮你照看。”
“你能不能别添乱!”公主瞪了许俊卿一眼,对许子文道,“成亲可不是玩儿的。你若真想娶妻生子,先把你跟皇上的事儿断干净!然后再过来跟我說,你中意什么样的女孩儿,三媒六聘,正经娶个女人,我的儿媳可不是身家清白就能进门的。像這样赌气一样跟我說要成亲,我没法去帮你相看。你自己去考虑清楚,心平静气时再讨论這件事不迟。下去吧,我有事你父亲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