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小公子走!”这个久战沙场的汉子吼道。余婆婆拽着小公子慌忙出逃,纵是长(禁)枪卷风扫沙,奈何敌众我寡,冯衍也已多处受伤,只好且战且退,或是由于慌不择路,本应逃去吴府的一行人却来到了谢府后巷。
“大胆贼人,敢在丞相府行凶!”一声断喝,相府家丁护院涌出。黑衣人转身欲退,却不想其中一个化成一道利剑向小公子扑去,众人皆因太远而爱莫能助,众黑衣人也隐隐有些惊讶,冯衍更是目眦欲裂。
说时迟,那时快,只觉劲风急过,却哪里还有那个衣袂翩然的小公子,只剩黑衣人颓然倒地,筋脉尽断,众人皆惊,好深的内力,好俊的功夫。恍然回神,黑衣人早已不知去向,冯衍也大抵寻小公子而去,唯剩余婆婆哭得肝肠寸断,自己竟然将小公子弄丢了!
众人将余婆婆带到丞相面前,谢丞相问其缘由。
余婆婆哭道:“大人要为奴才做主啊,我家小姐本是江南书香世家,后与吴樾吴御史两情相悦,胚珠暗结,却不想吴大人入京为官,却是再未相见,后来小姐诞下男婴,我家老爷便当自己孙子养着,小少爷成人,结婚生子,便有了小公子,本也幸福美满,却不想天降横祸,一家几十口只剩下我跟小公子逃了出来,走投无路,便来投靠吴大人,毕竟小公子也是吴大人的亲孙,吴大人本将我们主仆安排在京郊一所院子,不想今晚灾祸忽至,我们慌不择路,闯到大人府上,还请大人恕罪,求大人帮我通知我家老爷,救救我家小公子吧。”说着以头抢地,再加上余婆婆本就受伤,地上竟是一片惨烈。
“老夫与吴大人同朝为官,自是会出手相助,你也受了伤,先下去医治,好好休息。”谢丞相缓缓说道。心下却想,吴御史鸿学大儒,雅量高洁,多年享有盛誉,没想到啊,哈哈哈哈,还愁着找不到把柄打击他,如今送上门来了,老夫一定会送他一份大礼。
吴府东苑。
“什么?祾儿被劫走了?是谁?”多年宦海早已成精的老御史从未有过的震怒,也从未有过的惊慌。
“属下该死,属下也没看清。”满身是血的冯衍难掩心中的愧悔。
“挑些可靠的人,一定要找到!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两朝老臣,宦海沉浮,此时竟是无尽的疲惫与愧疚……
却说我们的吴小公子,悠悠醒来,只记得被追杀,看到面前的陌生人,挥拳便朝那人面门打去。
“啧。”玄衣少年轻啧一声,吴小公子的粉拳已落进少年微带薄茧的手中,却牵引肩胛的伤口引起吴小公子一声痛呼,一张小脸都扭曲在了一起,落在祁王眼里,竞荡起了一抹……温柔?嗯,应该是温柔。
“别动,上药。”少年音色清泠,手上的动作轻快,但是看到面前孩子这扭曲的小表情还是为自己出手前的那一丝犹豫懊悔。
本来祁王只是又想夜探皇陵的,却不想在相府外遇到此事,祁王本是最怕麻烦的人,又怎会多管闲事。却在看到衣衫不整,青丝散乱的小公子一昂首时惊为天人,心中却有些莫名的熟悉,只是眼前的人儿自己确实不识。(小祁啊,你不仅眼神不好,脑子也不好了!你们在宫中见过的,虽然没见到正脸。祁王:……)
却也只是这一犹豫,错过了救人的最佳良机,否则谁又能在祁王面前伤人,虽然凭借醇厚内里力将剑锋震偏,却还是划伤了小人儿的肩胛。虽是那日在宫中匆匆见过小人儿一面,(表问我为什么吴小公子不睡客房反而在祁王房里,还是小祁亲自上药,吴祾你死死拽着小祁的衣角还问别人为什么?)
吴小公子正好对上祁王凝思的侧脸,仅此一眼,动世惊天,讷讷的说道:“哥哥,你好漂亮啊,你叫什么?”
“漂亮?”祁王眸色微寒,“祁霖。”
吴小公子眉眼处尽是笑意,“祁霖?多谢祁公子相救,在下吴祾,你叫我祾儿就好。”小人儿笑意轻浅,美目流转,他本就性肖如妃,却少了如妃遗世独立的高寒,更多了些灵动,醉人心魄。
“凌儿?凌儿!”瞬间祁王神似玄冰,是巧合还是蓄意!
“你一定以为是‘壮志凌云’的‘凌’吧,其实不是呢。”葱玉般的手指轻轻浅浅的在祁王手心划着,“喏,是这个,爷爷只求我幸福平安的。”吴小公子恍然想到自己是被追杀的,惊呼道:“哎呀,我得回去,爷爷会担心,也不知道婆婆怎么样了。”
“爷爷?”
“奥,我爷爷是吴樾,吴御史,祁霖哥哥送我回去好吗?”吴大人的孙子在相府门前被劫杀,看来是场好戏呢。
“不行。”祁王声若沉水。
“为什么,你劫持我?”
“没有”
“既然你只是救我,为何会把我劫持回来?”
“麻烦。”在相府门口动手确实会招惹麻烦,何况祁王三更半夜不在府中,也会引人猜疑。
“呃,麻烦?什么麻烦?现在还得送我回去,岂不是更麻烦?”
“嗯。”出手救人本就在自己意料之外,随即想着以后让他自己走的,没想到救的人竟是吴御史的孙子。不管是否有阴谋,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总归安全些。
吴小公子看到祁王凝视自己,不禁两颊染上一抹嫣红,可是再看,那人分明眼神没有焦距,只是望着自己的方向神游,并没有理自己的意思,心中暗恼,嘴角也不禁撇了撇,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你放我走!”
祁王看了一眼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祾儿,心下莞尔,面上却依旧古波沉水。正欲起身,吴小公子却霍然起身,只着一件散乱的中衣便欲离开。祁王展臂轻扣,身影忽转,祾儿已被他放在了旁边的芙蓉软榻上。
“睡觉,天亮回去。”说完便转身向轻纱暖帐的大床上走去了,我们的祁王从来不会怜香惜玉,从来不会哦~
“唉,原来你是明天天亮送我回去啊,那你说明白嘛,害我……”
“睡觉!”清清泠泠的声音从鸡血紫檀雕花木床边传来,祾儿生生打了一个寒噤,乖乖闭嘴。心下暗暗不忿,多说一句会死啊,像他那样没闷死真是无常偷懒了,还有,让小爷睡这儿?这真的是待客之道?好吧我睡,谁让小爷打不过你呢!(凌儿啊,这么急着想上小祁的床了,放心,姐姐会让你给小祁暖床的。“滚!”某吴小公子炸毛中~~)
次日清晨,看着祾儿安宁的睡颜,似又与那个明媚的笑脸重合,竟是不忍打破眼前的美景,祁王定了定心神,起身走向书房。
“王爷!”英寒拜道,其身后的一抹朱红睡眼惺忪,“王爷,公务再急也得白天处理啊,累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此时旭日初升,大好时光还不算白天,难道秦大公子的白天是子时三更?”萧秦仪虚扶了一下瓷青色的衣摆淡淡的说道,
“你……”还不等我们秦大公子开口,
祁王音色泠然的说道:“此后秦朗子时值夜。”其实四大护卫本是不需要值夜的,自有轮班的侍卫,而此时祁王却一脸平静的安排秦朗守夜。
秦大公子一脸委屈:“王爷,您不能啊!”
“英寒守?”祁王依旧音色浅淡。
“还是我守吧。”秦大公子一脸泄气,自家王爷就知道拿英寒威胁自己。
“昨晚的事情查清楚了?”祁王转身落座,
“查清楚了,确是吴御史的孙子……”英寒一一答道。
第9章 第九章
祁王手持茶盏,抬眼一看。
萧秦仪便轻敛衣襟开口道:“如此说来,这吴祾确是吴老御史遗落多年的孙子,至于杀手,或是吴御史为保清誉杀人灭口,或是吴家两个少爷为了家产铲除祸患,撞到相府门前似乎只是偶然,这种事我想吴老御史也不想他人知道吧,似乎一切都这么合理,凡事物极必反,太过正常,其事必妖。”
“寒儿也说了,这吴小公子在京郊养了一月有余,若是吴大人灭口怕是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秦大公子轻摇折扇,韵致超然。
“正是因为所有人都这么想,才更不该这么做,若是我想杀人,若是无法在最初便让其消失的神鬼不知,那定要等到风平浪静,还要对其宠爱有加,更要让其死的顺其自然,死后亦需悲痛异常,这样才不会有人相信人是我杀的。”萧秦仪轻笑温润,君子如玉。
“没有人能像萧护卫这样阴险的如此温文尔雅。”一身雪衣的梅凌涯自顾自得把玩着手中的玉箫,他一向不喜参与这阴谋算计之事。
萧护卫继续说道:“英寒刚说,吴御史连夜寻人,似乎很重视,也可以说急于灭口,无论谁想杀人与我们无关,重点是牵扯谢相,才是王爷关心的吧。”
“吴御史灭口不会授人口实,何况冯衍拼死相护。”正位端坐的少年王爷轻嗅香茗缓缓说道。
“冯衍?”众人疑惑。
冰冷的蓝衣少年声如玉碎,“冯衍是禁军的一个低级军士,鲜有人知,然其三十六路六合梅花枪使得出神入化,他是吴御史的亲信。”
“你怎么知道的?”秦大公子一脸崇拜的望着他家寒儿,还略带骄傲的向着萧、梅二位轻轻昂首,似是自家宝贝有多厉害。
“王爷让我查过。”英寒再次开口。好吧,早该想到自家王爷一定会掌控周围一切的。
“王爷的意思是,能让冯衍全力相护,定是吴大人看中之人,杀手另有其人,关键是怎么逃到谢丞相府上,谢丞相一定会趁机打击吴御史,还定会加上杀人灭口的罪名。那么吴御史不仅多年清誉毁于一旦,怕是这杀人的罪名……”萧秦仪轻叹。
“皇上不会定吴御史杀人之罪的。”祁王再次语出惊人。
“是呢,如果吴御史获罪,怕是我靖宇朝廷便是谢相和赵太尉虎狼相争了,辰王又与赵太尉一丘之貉,这朝廷怕是乌烟瘴气了,可惜咱王爷……”梅凌涯轻点玉箫幽幽叹道。
萧护卫怕这桀骜的梅公子触恼王爷连忙打断:“是啊,皇上自是不想吴御史获罪的,如今皇上年富力强,自然不想任何皇子一方独大,他需要一个平衡,所以才格外宠爱四皇子,让其没有外臣帮助也可与太子、三皇子平分秋色,而谢相尽力抨击,便失了君心,而吴御史经此一事也必然势力受损,最有利的便是三皇子党的赵太尉和辰王,难道是他们派去杀手故意将其逼到相府。这样看来此事并非针对王爷,我们可以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也可以搅浑这池水,把赵太尉、辰王也拉下来,进可攻退可守。”
祁王起身:“没必要,只要不亡我,不害国,随他们去吧。”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咱家王爷心里也只有百姓安康,却从不管自己得失。”雪衣公子美目流转,似是有些不平,也有些惋惜。
“咱何必费那个心思,谢相、吴御史都是多年狐狸成精,肯定不会让辰王和赵太尉好过的,”秦大公子最是鲜衣怒马,恣意飞扬,最像豪门纨绔,没心没肺,却往往看的更透彻。
不过秦大公子却也总是唯恐天下不乱,好死不死的又道:“我们还不如去看看王爷抱回来的小人儿,难道你们不好奇,能让咱家王爷夜抱美人归的该是怎样的风姿?”秦大公子话音未落,众人便感觉大厅里寒气逼人,无论是冰冷的英寒,还是温润的秦仪,就连不羁的凌涯都不禁冷汗涔涔,更何况我们多言惹祸的秦大公子。
而我们刚刚还周身冷冽的祁王此时只是淡淡的说道:“继续查清吴祾的来历。”那个小孩儿似乎牵动自己太多的的心弦,这感觉非常不好,他必须查清底细,明枪总比暗剑好防些。
“是!”众人皆答,躬身退下。
看着远去的几个人,祁王心下荡起一抹温暖,他们父辈都是爷爷手下名将,却都在五年前北征时随爷爷而去,当年秦叔若不是随自己一同南下伐陈,怕是也……秦叔官拜大将军,早已开府建牙,却一直以家将的身份留在王府,照顾祁王,也照顾自己曾经一起浴血兄弟的遗孤,他们四个本也都是一介贵公子,多年征战,却隐功甘为王府郎将,以府兵护卫自居,其实在他心里,他们是护卫,是谋臣,是心腹,更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
祁王转身走向后院,却见木芙蓉花树畔的少年一席雪白中衣,笑得不落纤尘,看到他来,竟拔足直奔过来,险些跌落进祁王怀里,拽着祁王便向园中石桌走去,
“祁霖哥哥去哪里了,吃过早点没有,碧落姐姐送来了早点,色味俱佳,你快尝尝。”说着小脸红了红,又道,“我耐不住,就先吃了些。”粉脸上晕开羞涩,眉眼处尽是娇俏。
祁王自是不习惯别人靠近自己,可是看到祾儿期待的眼神,还是接过了糕点,他的眼神太过纯粹了,让人无法拒绝。祁王其实并不喜欢这甜腻的感觉,可还是慢慢吃着,没有美味的欣喜,也没有难以下咽的痛苦。
等待祁王反应的祾儿不禁有些失落,如此美味,竟吃得如同嚼蜡,真是暴殄天物,祾儿不禁想到,全部浮现在脸上,就差没在额头上写着“惋惜”两个大字了。祁王惊异这孩子怎么会有如此丰富的表情,不过,也甚是可爱。突然,祁王沉眸微荡,秋深寒重,他怎么只穿着这件皱皱巴巴的中衣,肩胛处已经有渗出的血迹,也该换药了。
“给他准备套衣服,取金创药来。”祁王回首说道。
“是。”两名婢子款款而退。
“祁霖哥哥,我可以回家了吧。”祾儿兴致盎然的说道。
“嗯。”
“太好了,爷爷一定很开心。”香培玉琢的人儿眼底尽是笑意,“对了,十月初十是爷爷七十寿辰,哥哥,你能来吗?”
“好。”
“这样就可以再见到哥哥了,”接着祾儿笑意转浅,竟笼上一层薄愁,“可是以后,以后都见不到哥哥了,”侧首微思,继而自己决定,“以后哥哥可以去找我啊。”
“······”祁王无视小人儿给自己的安排。
“祁霖哥哥……”祾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回来的碧落和紫烟打断。
“王爷,药已拿来。”碧落款款拜道,身后紫烟手捧衣物静静而立。“嗯,给他上药。”祁王说道。碧落上前,欲解祾儿衣带,
“你干嘛!”小人儿双手护住衣襟,颇有一副被欺辱的委屈样子。
“又不是女子。”祁王淡淡说道。
“谁说小爷不是女子!”祾儿吼道。
“嗯?”祁王微怔,就连刚刚走到拱门的秦朗和梅凌涯也瞬间石化。
“不是,我想说,小爷就是女子!”祾儿继续慌不择言。
“······”“·······”“······”众人无语。
“哎呀,也不是,”祾儿小脸涨得通红,委屈的说道,“我是说她们是女子,再说 ,这又在外面,还有他们……”说着用眼睛看了看拱门处笑得不明所以的两只。(你失忆前可都是婢女伺候的,我说你真的不是为了让你家王爷亲手给你换药?“你给小爷滚!”吴小公子暴怒~~某作者窃笑中~~)
“啧,”祁王似是有些无奈,“你们退下。”俯身抱起小人儿便向房内走去……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秦大公子在震惊中,都忘记了耍帅,木木的问身旁的雪衣公子。
“王府似乎要热闹起来了。”梅公子笑得颇有深意。
“王爷竟然抱着他?抱着他啊!”秦大公子继而又一脸不出所料的样子,“我就说嘛,能让王爷半夜抱回来,肯定不正常,啧,啧,不过王爷的这小人儿还真是,呃,特别,”继而嘿嘿一笑,“这下我家寒儿该死心塌地跟我了。”忽然感觉寒气渐盛,回头惊道:“寒儿?!我错了,不要啊~~~”在惨绝人寰的叫声中我们的秦大公子就被冰冷的蓝衣少年提了出去。
只剩我们一身素衣的梅公子轻抚玉箫,笑意盎然,他虽然没有秦大公子那满脑子的乱七八糟的思想,自是不信自家王爷会有断袖之癖,却也觉得,自家王爷太过冷漠,有这样一个人儿,也是不错的……
月朗星稀,夜色如水,吴府书房内,吴老御史持书微吟,但老狐狸精明的眼眸里却弥漫着按捺不住的焦躁。
“爷爷!”清脆的童音撞碎了老御史的沉思,紫檀雕花太师椅上的老人猛然起身,望着面前负手而立的少年还没从惊怒转为惊喜就已变成了惊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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