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人扶抱起来,瞳孔猛然扩大了——
少年的胸前竟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全是呕出来的血。
……
“教主这样便放过了他,你不怕他立刻便将你是谁的事告诉小妖孽,撺掇小妖孽逃走,教主再难以取回自己的功力?”司幽掩上门,走到榻边,握紧手里的羊豪笔,“再者,那小妖孽又没有什么画工,哪里画得好教主的脸?属下以前就……画过教主,不如让属下试试?”
颜如玉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教主,司护法跟随你多年,想必对你容貌特点知之甚详……教主为何偏偏要找那个逆徒来画?”
巫阎浮狭眸半敛,似笑非笑,幽幽道:“那逆徒虽然可恨,但他却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偷学来的武功也像模像样,他既对本座恨怖俱深,时常做噩梦梦见本座,自然是将本座的长相记得……刻骨铭心。”
“咔嚓”一声,笔杆在手中断成两截,司幽走到桌边,一手抓着断了的羊豪笔,铺开桌上用来抄经的羊皮纸。几滴19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血顺着指缝淌了下来,落到洁白的羊皮纸上,似雪上落梅。他眼底潋滟,手腕一转,笔下便蜿蜒生出优美流畅的血线,细细勾勒出他记忆中那绝世罕有的容颜。
“都说司护法画技出神入化,果然名不虚传。”颜如玉看得几欲失神,不禁赞叹一声,又不无忧心地转头看了看那寒冰宝鉴上的人皮,对巫阎浮道,“教主,画可以等得,人皮却等不得。纵然有寒冰宝鉴在,人皮若不以生肌玉容膏贴在肉上养活,两三天也便腐坏了。”
巫阎浮扫了一眼边上人笔下之画,微微颌首:“既然如此,也罢,你便先将本座这张面皮剥去。”说罢,便在榻上躺了下来。
颜如玉伸手拿起一个绿色瓷瓶,往丝帕上倒了些药液,伸向巫阎浮脸前,柔声道:“教主,这麻沸散,你先须嗅上一嗅,妾身才好动手。”
话音未落,手腕却被一指堪堪挡住,巫阎浮闭上双眼,沉声道:“不必,这点疼,本座还是受得的。麻沸散这类东西,本座向来不沾。”
颜如玉犹豫地劝道:“教主,不服麻沸散,怕是难以忍受这痛的。”
“痛便痛罢,本座当年如此弑母,也活该受一回剥皮之苦。”
“是,妾身明白。”颜如玉立即收回手,不再多言,心知巫阎浮此般人物,踏过多少尸山血海,向来连睡觉也是十分谨慎,从不睡实,何况要他服下麻沸散致使自己昏迷,将性命交托于他人,更是天方夜谭。
如此想着,她执起一柄弯月型的小刀,在一小瓶酒液里浸了一浸,又蘸了些许乳状的玉容生肌膏,自巫阎浮耳根处下刀。
冷冽刀刃游过男子苍白的皮肤,划开一道沿至下颌的血口,血才渗出一缕,便被刃口上的乳膏凝住。这边刀尖掀开一寸皮肤,那头笔尖便在纸上描出一根细线,人皮为纸,刀为笔,血为墨,三者在火光中交相辉映,好似一场无声厮杀——残酷也是残酷,风雅也是风雅。
不多时,一张脸皮就被完整剥下,榻上之人却是一动不动,眉头亦不蹙一下,颜如玉心下暗叹不已,小心翼翼地将宝鉴上的人皮贴上对方血肉暴露的脸,细细切去多余之处后,严丝密缝地合上无皮部位,又在接口边缘抹上生肌玉容膏,转瞬之间,切口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巫阎浮双手在身侧蜷曲起来,骨节绷得泛白。
——此时煎熬才刚刚开始。皮肉排异的痛,比之剥皮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如万蚁噬肤,让人恨不得撕开脸皮,挠一挠底下骨肉。
易容之术,并非如江湖传言里说得那般玄妙绝伦,脱胎换骨,自然不那么轻易,便是凤凰涅槃,飞蛾破茧,皆不啻于经历一场酷刑。
他受着这般酷刑,脑中却浮现少年那日迷迷糊糊间说的话,唇角似有若无地扬了一扬。
颜如玉用丝帕为巫阎浮擦去脸上鲜血:“司护法,你可画完了?”
司幽落下最后一笔,将羊皮纸抖了一抖,双手呈到二人面前,只见纸上赫然正是巫阎浮昔日模样,实是俊美绝伦,邪肆风雅,亦神亦魔。
颜如玉睁大双眼:“栩栩如生,妙,妙极。”
却见巫阎浮眯起双眼端详着这幅画,却是不置可否,良久一语未发。
……
“咳咳……”
离无障咳出一口鲜血,强撑着往少年气海中再次输入一股真气,感到他内力在经脉中缓缓流动起来,才精疲力尽地收回手掌,探了一探少年鼻底,只觉他气若游丝,分明已是个命悬一线的濒死之人。
他将少年一把搂紧,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都已到了这般境地,你还想着替别人疗伤……你当自己有几条命?”
白昙舔了舔唇角鲜血,喘了一口气,迷迷糊糊地喃喃道:“师兄,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都死过一回了,福气怎么还没到啊?”
“会到的,会到的。”离无障轻声哄道,将人扶抱起来,一脚踹开窗子,便想带着他纵身跃出去,却忽觉双目袭来一阵剧痛。
他双手一松,捂住双眼,怀里的人落到地上,被摔得清醒了几分。白昙勉强睁开眼,见离无障这般举动,不禁奇怪:“你怎么了?”
白昙撑起身子,朝他凑过去,离无障却突然跪下来,将他一把按在怀里,附在耳畔,咬着牙道:“师弟……师弟,你快些走!”
“为何?你到底怎么了?”白昙挣扎了一下,却觉这一向温和懦弱之人此时施了极大力气抱着他,竟令他一时无法挣开。
“那个天夙……他……他就是……啊!啊……啊!”
话未说完,白昙便听离无障忽而惨叫一声,似乎痛苦难抑,白昙吓了一跳,连忙抓紧他的胳膊,竭力扯开来,却见离无障弯下腰去,双手捂住双眼,十指弯曲成爪,颤抖的指尖几乎抠进了头皮里。
白昙立时点了他几处穴位,握住他僵住的手臂,从脸上拉下来。
——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紧紧闭着,鲜血自眼角不断涌溢出来,在眼睑下流成了两道扭扭曲曲的血痕,聚集在他微微抽搐的唇角。
“师尊……以前总告诫我要心无挂碍,莫要一叶障目……
我如此作茧自缚,还一错再错,看不见了,也好。”
第49章
“你说什么?”白昙从震惊中醒过神来, 用袖子抹去离无障脸上血痕, “谁把你害成这样!这是……这是咒术是不是?”
离无障摇摇头:“师弟, 你莫要问了,快些走……”
白昙咬牙切齿道:“走什么走?敢动本座的人……本座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此人!你说,到底是谁?”
离无障嘴唇抖动着, 声音嘶哑得已非人声,口里也渗出血来:“说不得……说不得!师弟, 听师兄一句劝,离开这里, 越远越好。”
“我知道了……你是不能讲出下咒之人的名字。”白昙醒悟过来,将人扶到榻边, 一指封了他额心穴位,便令人昏厥过去。
取了些茶水来帮离无障擦净脸上血迹,他又观察了一下榻上的姽鱼儿,见她面色已有了血色,气息平稳, 顿时心下稍松,而后, 他换了身干净衣物,来到门外走廊上,寻找起那个对离无障下毒手之人来。
此时已是深夜,楼中幽暗昏惑,真真沉寂如一座荒废的佛殿。一部分人已然睡下,为明日即将拉开序幕的武林大会养精蓄锐, 另一部分人虽仍醒着,却也或在私下练功,或在暗中观察他人,未雨绸缪。
白昙朝四周望了望,却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歪了歪,急忙扶住栏杆,才未一头栽下楼去。他本来剑伤就未好全,又花了半宿为姽鱼儿疗伤,更是伤上加伤,这会是浑身乏力,虚疲交加。
他揉了揉太阳穴,强令自己振作精神。
他看得出来,那咒术大诋便是禁言咒一类的,他曾在藏经阁里偷偷读过一卷《厄咒毒经》,里头便对此类咒术有所记载,咒术与武学不同,乃是从更远的西域传来,经文晦涩难懂,玄乎其玄,在浮屠教内也是禁忌,又因经卷本身残缺破碎,懂得如何用的人自然少之又少,便是巫阎浮还在时,他也不曾见他用过咒术。会是什么人呢?
是也同样看过那卷毒经之教内人,还是其他也会咒术的教外人?
离无障方才去了哪里?为何一直让他离开?
难道是什么相当厉害的狠角色么?莫非是伏鹿?
白昙满腹疑云,沿着围栏缓缓走动,忽而听见“嘎吱”一声推门声,是从下方传来的。他循声望去,只见一抹人影从黑暗中剥离出来。
看清那人的模样,白昙心中一凛,疑云顿消,生出满满杀意。
眼见那人吹熄了手里烛灯,宛如一抹幽魂般沿着楼梯飘然而下,白昙亦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一路跟着他出了龙门楼的大门,翻过一层围墙,穿过一片密林,便来到了一座荒无人烟的寺院之中。
暗中窥视着人影走进了寺院中的小庙,白昙召来弑月紧握在手,冷笑一声。月黑风高杀人夜,你既然自己跑出来寻死,就休要怪本座。
想罢,他趁着夜色一步一步逼近过去,临到门口时,听见里头传来窃窃私语之声,似乎庙中不止一人。那声音先是极轻,逐渐变大了些,变成了交错混乱的喘息声,而后更添杂进来丝丝暧昧的呻-吟。
白昙一怔,想起那一晚二人亲密相拥的景象,放轻脚步贴墙潜行至门边,扭头朝内望去,狭□□込的庙堂内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上方自破瓦间漏下了一缕月光,隐约照出底下交叠的人影,只见司幽整个人好似在暗夜里化作一条妖娆的蟒蛇,慢慢绞杀着陷阱之中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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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昙虽看不清另一个人是何人,倒也能分辨出那人并非天夙,竟莫名有些庆幸。
可如此一幕在佛家禁地上演,却是香艳诡丽,诱惑难言,即便白昙才窥了一小会,也不由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连忙定了定神,避开视线,心知司幽定是在以“天女勾魂”式与人双修六欲天,吸纳内力,想来,便是为了在武林大会上夺得名次。哼,想得倒好,哪能让他如愿!
此念一出,白昙当下蓄起内力,纵身入内,一刀直朝司幽劈去!
司幽却是反应极快,闪身避到一边,一手将衣袍扯起,另一手长索出袖,甩得白昙刀势一偏,刀刃掠过那躺在地上的男子身上,霎时在胸腹划开一道深可入骨的血口,令那人惨叫一声,竟是当场暴毙。
白昙心叫不好,瞥了这人一眼,只觉几分面熟,却也无暇分神,紧追司幽出了庙门,将人拦截在院内。此时白昙火冒三丈,功力又远甚半月之前,二人交手不出十招,便将司幽打得落花流水,一刀抵上他咽喉,又一脚狠狠将他踹翻在地,踩住胸口,弯下腰去,一口气连扇十几个耳光,打得人是脸颊渗血,牙齿也脱落几颗,只有喘气的份。
打完了嫌不够解气,白昙又捡起一颗牙弹进男子口中,一把扼紧他下巴,逼他吞下:“你当日那般侮辱本座,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男子咬紧牙关,怨毒地盯着他,脸上却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小妖孽……你放心,你不让本魔好过,本魔也不会让你好过。”
白昙将踩在他胸口的那只脚加重几分,只将胸骨蹍得咯咯作响,盯着那张扭曲起来的秀丽面孔,他一字一句逼问:“就是你对无障下的咒是不是?若你现在告诉本座怎么解咒,本座尚且能留你一条狗命。”
“哈,你以为是本魔?”
白昙脚下一重,冷笑:“难道不是,除了你还能有谁?”
“自然,离无障与本魔同为护法,武功不相上下,他还略高一筹,下咒时又需趁人心志混乱,本魔怎么有机会对他下咒?”司幽猛咳几下,抿去唇角溢出的一丝血,“本魔虽不会咒术,却知该怎么解……你要真担心他,要么与他□□,把咒术转移给自身,要么就去杀掉施咒之人。本魔不是施咒之人,你即使杀掉本魔,也无济于事。”
“放屁!你是不是施咒之人,本座都要杀你,你矢口否认,本座也不信,不如先杀了你试上一试!”说罢,白昙便作势要挥刀斩下他头颅,司幽却在此时瞪大双眼,看着他背后惊呼一声:“阎浮!”
白昙一骇,扭头看去,刀势一缓,刹那间,司幽一拍地面,贴地向后滑去,白昙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腰带,司幽却旋身跃起,抬起一边手臂朝他刀刃迎面扑来,白昙自然不避不退,顺势挥出一刀!
一道寒光闪过,霎时一声凄厉尖叫划破静夜,半截小臂连着衣袖飞了出去,男子断臂处骤然绽开一大蓬血花,只溅得白昙满头满脸,才抹了把脸的功夫,那断臂之人便已纵身越过面前围墙,朝龙门楼逃去。
心知入了龙门楼便不妙,白昙哪肯罢休,提刀紧追而上,眼看在龙头前便要劈中司幽背后命门,眼前人影一晃,迎面一把利器刺来!
白昙急退三步,竟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夙,他此时戴着一张镜鉴般的面具,所持利器竟是前段时日留在那流沙下废墟内的破日鉞。他手里钩刀的龙鳞锯齿与鉞刀上羽状逆刺互相卡死,一时进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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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有事去了,今天更新比较少,太困了……大家晚安,明天争取大更
第50章
(以上49章为作者有话说的内容不会计费, 这里是正文)
第50章
“你给我让开!”见司幽逃入龙门楼门, 白昙怒喝一声, 另一手使出“诛天化魔掌”朝天夙面门袭去,逼得他不得不向后躲避,退进龙门楼内。此刻天光放亮, 已近丑时,武林大会开幕在即, 擂台周围已聚集了数百来人,等待“觉者”敲响时轮战鼓, 忽见一人浑身鲜血的冲进来,倒在地上, 还有二人在厮斗着闯到门内,俱是惊愕不已。
“白昙,你休要在龙门楼里胡闹!”
巫阎浮扫了一眼周围,只觉这般情状,实在丢人现眼, 他不过是命司幽去监视离无障那边,看看他是否会触发那赤胆忠心咒, 想来便是暗中偷听时,不巧被这小狼崽子发现,追出去下了如此狠手,且竟然还闹到龙门楼里来,真是一下坏了几百年来武林间不成文的规矩。
如此心性,若是登上西域武林霸主之位, 怎么服众?
“胡闹?”白昙盯着伏在地的司幽,声音骤然扬高,字字铿锵:“本座要上擂台与他决个高下,还需要经过你允许不成?你算哪根葱?”
司幽捂着断臂,艰难地撑起身子,断断续续道:“你哪里是想与在下决个高下,你不过是因本魔撞破了你的秘密,想杀人灭口罢了!”
白昙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怒不可遏:“你撞破本座的秘密?贼喊捉贼,血口喷人,好生无耻!”
“休要胡言乱语!”男子纵身跃上擂台,跌跌撞撞地走到大鼓前,用仅存的一只手臂拾起鼓槌,奋力砸响鼓面,喘了口气,道,“在下乃浮屠教两代护法,绝不会拿浮屠教的名声开玩笑,字字真言,绝没有假......在下半夜从房内出来,想去打点水煮茶,却偶尔见你鬼鬼祟祟的领着一人走下楼去,在下看那人衣着像是空行门的带发僧人,心下好奇,便跟在后面,竟发现你......你将一个出家人引到围墙外的破庙之中,想诱他与你双修!你当着诸位的面说说,到底是谁无耻?你说想与在下一决高下,在下便在这擂台上以死证言!”
此话一出,四下一片哗然,顷刻只如一锅沸粥炸了开来。
“什么,空行门?”
“不是吧,这魔教妖孽连出家人也不放过?”
“当真是我空行门弟子?他如今人在何处?”
“你胡说!”白昙一瞬急火攻心,一口鲜血涌到喉口,他又强咽回去,眼见众人神色各异的看过来,气得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巫阎浮闻言亦是一愕,想起这小狼崽子引诱弥兰笙的情形,心往下猛地一沉,目光落到他眉心,见守宫砂还在,稍感宽慰,知他定是被司幽打断,并未成功,却仍如鲠在喉,问道:“他说得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