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手指粗细的藤蔓从缝隙间钻了出来,蜿蜒缠上他的手腕。
白昙吓了一跳,盒子从他怀里滑出去,落在地上?5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有点卡文所以更新不太稳定,sorry
第64章
阴影完全吞噬了日轮, 天地一片漆黑,日蚀之刻终于到来了。
巫阎浮眼前发黑, 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坠进雪里。他勉力用破日与弑月支撑住身子, 双目涌上浓重的血色, 浑身的鬼藤撕裂衣袍, 暴涨三尺,嗜血的欲望渐渐淹没了一切理智, 他伏下身子,如同濒死挣扎的野兽一般粗喘起来。
他望着远处那座神殿若隐若现的轮廓,手指深深抠进雪里。
他终究是……没有来得及赶在日蚀之刻之前进入神殿。
终究是……没有机会再回去将那倔强单纯的少年拥入怀中。
好在, 他已经把他忘了。此后,便能无忧无怖了罢。
他这一生, 太过自负, 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 然而昙花一现的确只是刹那。
他错过了花期, 便是永远错过了。
“沙沙……”
两个人的脚步声从他身后逼近过来,随之, 伴随着一串古怪的笛声,一个紫衣的断臂人拖着连结在腕部的长长钩索,笑盈盈地走过去, 便振臂一甩,将钩索猛地一下扎入了昔日西域武林霸主的琵琶骨之中。
“教主,许久不见.....我想你得很呢。”
……
白昙怔愣地捧起了盒子, 盯着那盒中之物,良久才回过神来。
这是……这难道是……
他伸手碰了碰那朵绽放的昙花,将盒盖盖上了,飞速奔过长长的走廊。冲出门外时,王子的华服像一层厚茧般自他身上脱落,使他轻盈得如同一只蝶。
他不知该去什么地方找那个人,冲到空旷的街头,茫然四顾。
“王爷!”正在此时,一个女子的声音自他身后响了过来。
“日蚀之刻,百鬼夜行,你别在街上到处乱跑,当心鬼魂上身!”
白昙没理身后之人,跌跌撞撞地朝城门走去,狂风中似夹杂着无数个声音,此起彼伏,诉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语,林林总总的画面在眼前不断变幻着,令他的大脑一片混乱,随着黑暗渐渐褪却,他的思绪也慢慢地清晰起来。
他摇摇头,怔怔地流下泪来。
“为何……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
“为何不肯放我潇潇洒洒的走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
他抹了抹眼泪,高高举起怀里的盒子,心脏袭来一阵阵的剧痛。
“我才不稀罕你的心……才不稀罕!我不要欠你什么东西,不要!”
他嘴唇抖动着,手指发着颤,泪水扑朔,却终究是没有把盒子砸下去。
“王爷,你要做什么?”颜如玉走到少年身后,扶住他单薄的双肩。
“你……是我师尊的亲信,是不是?我在武林大会上见过你。”
颜如玉听他语气不似平日那般懵懵懂懂,而压抑着浓烈的情绪,不禁一惊。
“我师尊是不是死了?”
颜如玉答:“自然没有。王爷,你问这做什么?”
白昙回过头来盯着她,打开盒盖:“没死?那这盒子里的心,是谁的?”
颜如玉看了那盒中一眼,不可置信道:“这盒中之物竟是人心?可是,臣虽不知这是谁的的心,但绝不会是你师尊的,否则他如何可能吩咐臣将盒子交给王爷后,还安然无恙的自己离开了西夜?臣见到的难道是鬼魂不成?”
“他离开西夜是去哪里?”白昙红着眼,突然一手如电擒住她脖颈,“我师尊送我回来时,我尚昏迷不醒,他定与你说了些什么。你不说,我便杀了你。”
颜如玉起先还不肯说,感到脖子被越收越紧,只好如实道来:“教主……身附魔物,为防自己在日蚀之刻魔化成凶尸,便前往了那天竺神殿寻找乳海水。”
白昙愣了半晌,慢慢松开了手指:“天竺神殿……那个藏宝图里的天竺神殿?”
“王爷,你莫要去寻教主,他说过,他不久便会回来的。”
“回来?”白昙盖上盒盖,扯了扯嘴角,“连心都没了,他如何回来?”
“药人没了心,一样能活,只是......”
“只是如何?”
“臣也不知,但看你师尊离去时,似乎并无大碍。”
白昙眨了眨眼,敛去眼底泪光,再抬起眼皮时,已然不再是这几月以来娇生惯养的小王爷,又显现出那种不可一世锐不可挡的锋芒来。
“不必多言。你速为我备匹马车,一把箜篌,打点些行装便是。”
白昙行出城门之时,日蚀仍未结束,天地昏暗,狂风大作。
他纵马驰入茫茫沙海,踏上寻找巫阎浮的路途,可来西夜国时有巫阎浮相送,无需他认路,从西夜国去那千里之外还不知具体在何处的天竺神殿,却是道阻且长,他只能凭记忆将藏宝图描下来,靠着一个罗盘与日月星辰辨别方向。
一路上,他也沿途向江湖中人打听离无障与姽鱼儿的下落,但一无所获。
兜兜转转,花了半月时间,他方才找到去那神殿的必经之处——焉耆。
当天傍晚,白昙进了城,换了匹快马,又买了些补给,在驿站休息时,他不经意地看见城道上出现了几个头戴头巾,人高马大的红衣人,不由眼前一亮。
从打扮与体型上可以判断,那正是曼荼罗门的人。
白昙知道,那意味着弥兰笙与萨满老巫可能在附近,便驾着马车跟了上去,来到一家客栈前,一眼瞧见弥兰笙与萨满老巫走下楼来,立时跳下了马车。
一抹白衣少年的身影甫一映入眼帘,弥兰笙便怔住了。
他满以为白昙已经死了,为此还黯然神伤过一阵,甚至偷偷找来好几个与白昙长相有两三分相似的艳姬慰藉自己,不曾料到,还会再见到白昙本人。
他盯着白昙看了好一会,少年比几月前清瘦了不少,且面露倦容,显得更加弱不禁风了,眉眼间的魅色却只增未减,只比西子捧心还要动人心弦。
白昙抚了一把趴在颈间的小银狐,挑起眉毛:“弥门主这是不认得我了?“
“哪会不认得,”弥兰笙这才回过神来,“你.....竟然真的死而复生了?”
萨满老巫摇了摇头,叹了一句:“逆天改命,逆天改命啊。万万没有想到,你师尊竟说到做到,实在不可思议。”
白昙心跳一凝,垂下眼皮,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这非我所愿,乃是他强加于我。我此行便是为了还债,不想欠他什么。前辈,弥门主,我之前已将藏宝图交与你们,你们可已经去过了神殿?可知道怎么走能最快到那座神殿?”
弥兰笙勉强挪开自己的目光,道:“我们正打算去那神殿,也在找你师尊。半月前,在下听说他在这儿与伏鹿那帮人交过手,夺了伏鹿手上那几把能开启那神殿门机关的兵器,而后独自奔赴了神殿,我们接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不过,还是晚来了一步。趁着日蚀还未结束,我们需快些出发。”
白昙点了点头,踏出门外:“我与你们同行。”
“白教主,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一人。”
萨满老巫话音刚落,白昙便瞥见他身后的一个黑衣人。
那人眼睛上蒙着一根布条,对着他笑了一下,声音沙哑:“......师弟。”
“无障师兄!”白昙大惊,“你怎么与他们在一起?我还以为你.....”
“路上再说。”
一行人共乘一辆马车,沿塔里木河朝天山行去。路上,白昙听离无障讲来这几月经历,才知晓在那夜一别之后,离无障被行经那片的绿洲一名旅人所救,昏迷了足足一个月,醒来后,他便四处寻找他的下落,找到了弥兰笙这儿。
“原来如此。你如今.....武功如何?”白昙看了一眼离无障残缺的手,不无担忧,“师兄,那神殿之内不知有什么,恐怕十分艰险,你还是别去得好。”
“不碍事。”离无障听他不再自称本座本座的,不禁会心一笑,“我这几月训练自己听声辨物,不用右手使用兵器,已经小有所成,虽然武功不如以前,但自然不会成为拖后腿的那个。惑障魔瞎了,残了,依旧是惑障魔。倒是你.....师尊居然没有取走你的武功么?”
此言一出,弥兰笙也朝白昙看了过来。
白昙一怔,摇了摇头,蹙起眉毛,看着窗外,不大情愿的承认:“他原本是取走了的,后来不知怎么.....我发现我体内还有内力,想来是他又还给我了。”
弥兰笙轻哼一声:“没想到巫兄竟对你这孽徒如此仁慈。”
白昙倏然抬起眼皮,颈间的小银狐亦竖起耳朵:“仁慈个屁!他想取走就取走,想还回来就还回来,想让我生就生,让我死就死,凭什么我要听他的!”
说罢,便站起身要跳下马车,被离无障一把拽住胳膊:“师弟,莫要胡闹!”
白昙重新坐下来,把头扭到一边,不掷一词,眼圈却默默红了。
弥兰笙借着烛火瞧着少年脆弱又凌厉的神态,心中顿生一丝怜意,只想将他搂进怀里,好好哄上一哄,只可惜,他从巫阎浮那日抱着他在武林大会上屠杀众人的疯狂样子,便已心知肚明,这小妖孽,他是绝然染指不得的。
否则,巫阎浮怕是变了鬼也不会放过他。
这两个人,俱是看似薄情寡恩,实则情深不惑,倒真是一对师徒。
......
“当啷...当啷...”
一只铁手缓缓牵起锁链,将琵琶骨上扣着一对铁钩的男子从地上扯了起来。
男子晃晃悠悠的站稳身体,一对暗红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之人。
铁手滑过男子肩头,抚上他俊美苍白的面庞:“教主,你可还认得出我?”
男子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他自然是认不得你的,不过,等他变成你的蛊人,他便对你唯命是从了。”另一个人阴测测的笑起来,将一个黑色的椭圆形物体放在那铁手之上。
“他身上的鬼藤乃是半虫半草,这是鬼藤种子,你吃下去,就成了他的蛊母。你让他爱你,他就爱得你死去活来,你让他为你杀人,他连眼睛都不眨。”
“如此,甚好。”一声轻笑响了起来,铁手的主人拾起那枚种子,放到唇边,张嘴咽了下去,“教主,那小妖孽死了,从今以后,你便可与我长厢厮守了。”
第65章
白昙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过来, 感到腹部突如其来的袭来一阵不适。
他捂住肚子,以为自己是吃坏了肚子, 可很快感觉并不像要腹泻,反倒有一股恶心的浊气涌到喉头, 令他一阵阵的想吐, 不禁干呕了一声。
“师弟, 你怎么了?”旁边的离无障听见动静,也醒了过来。
“不知道, 许是吃了什么东西。”白昙摆摆手,捂住嘴,又干呕了两下。
萨满老巫朝他伸出手来:“容老朽为你看看。”
“劳烦前辈。”
白昙捋起袖子, 容萨满老巫握住自己的手腕,只见他探摸了几下, 脸色便不由一变, 盯着白昙看了半晌, 似是感到很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长老, 怎么了?”弥兰笙十几年来从没见过他露出过这种神色,不无担忧。
白昙有些不安起来:“前辈?晚辈的身子若出了什么问题, 但说无妨,晚辈并不怕死。”
“唉……这,”萨满老巫蹙起眉毛, 似是难以启齿,“白教主,你随我下车。”
说罢, 他便唤了车夫停马,白昙跳下马去,将他扶下来。
萨满老巫把他拽到一边,压低声音:“下面老朽要说的话,许是匪夷所思,却是字字真言,白教主,你答应老朽,切莫激动。”
白昙点了点头,心中更加不安。
“你的脉象……乃是喜脉。”
白昙愣了一愣,睁大双眼,扯起嘴角,大笑一声:“前辈原来如此幽默?居然跟晚辈开这样荒谬的玩笑。”
萨满老巫却叹了口气:“这并非玩笑。你身怀六甲,已逾三月。”
白昙敛了笑容:“如何可能?晚辈乃是男儿之身,怎会怀胎?”
萨满老巫缓缓道:“老朽见你第一面时,便知你与我门祭司苏姽雨同是娆人,你有所不知,娆人一族有异常人,娆人男子,与女子一样,可以怀孕。”
“你……你胡说!”白昙震惊得天旋地转,脑中一片混乱。
“若老朽没猜错,你腹中胎儿,应该便是你师尊的血脉罢?”
白昙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踉跄地退后几步,身怀六甲已逾三月……还能有谁?
他身为男儿,腹中……竟然怀了巫阎浮的孩子!
白昙捂住腹部,五指颤抖地收紧,却与捧着那颗心脏一般使不上力,萨满老巫见状,立时用手杖挑开他胳膊:“白教主,切莫冲动。虎毒尚不食子,若是杀了未见天日的亲骨肉,可是要堕入地狱道受尽惩罚,永世不得超生的。”
白昙攥紧拳头,脑中嗡嗡作响。
他本以为寻到巫阎浮,将这一颗心还与他,便可与他互不相欠,一刀两断,从此相忘于江湖。可如今这般……他该怎么办?与巫阎浮如何了断?
萨满老巫又道:“白教主,老朽需得劝你一句,莫要与我们一起去神殿,免得弄坏身子,留在一处安心养胎,你师尊的下落,我们自然会仔细寻。”
白昙猛地回过神来:“养什么胎!我又不是女子!”说着便一把掀开车帘,跳上车去,萨满老巫心知劝不动他,无可奈何地命车夫继续赶路。
离无障自从盲眼后听觉日益灵敏,自然是在车内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亦是惊愕难当,五味杂陈,良久说不出话来,一时,车内是一片寂静。
弥兰笙见白昙满头大汗,一脸心神不宁之色,心下忐忑疑惑,却也不便发问,只得旁敲侧击道:“长老,白教主身子可有大碍?是否还方便与我们同行?”
“关你什么事!”白昙顿时心生怒意,厉声喝道。
弥兰笙迎头碰了个硬钉,悻悻闭了嘴,冷哼一声,背过身倒头便睡。
这一夜,白昙心乱如麻,一夜未眠。
次日,一行人在龟兹落脚,与聚集在附近的曼荼罗门众□□合,便马不停蹄地朝那神殿所在的天山北脉进发。
行了整整七日,他们方才抵达几年前已被掩埋在大雪下须弥幽谷的所在地。顺着山谷又行了数十里,一道悬崖却如拦路虎般挡在了他们面前。
“门主,这里已经没路了!”
听见前方探路的人气喘吁吁的喊,白昙随几人一同下了马车,来到那悬崖之前,弥兰笙一把抓过火把,扔下悬崖下方弥漫的雾气之中,便见火光霎时犹如坠入幽深海底,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眼望下去,根本看不见底。
白昙回头看了看手上的罗盘,又扫了一眼立于悬崖附近的几根白色石柱,眯了眯眼,一手蓄起内力抓过箜篌,背到背上,便朝悬崖之下纵身一跃。
“师弟!”
离无障闻声一惊,想抓已来不及,只好施展轻功随后跳下。
弥兰笙紧随二人,一手猛将荼罗破障橛钉进冰层之中,远远望见下方的白衣少年脚蹬冰川峭壁,如履平地,身形只若天女下凡,追云逐月一般飘逸轻盈,不禁斗意横生,奋起直追,破障橛只将冰层擦出串串火花,声如霹雳。
刚刚追到白昙身后咫尺之距,却见他浑身一僵,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如断线风筝般向下坠去,弥兰笙一个鹞子翻身,将少年堪堪接住,荼罗橛深深嵌入冰层,险险稳住二人下落之势,离无障亦闻声用匕首卡住一块凸起的岩石缝隙之中,悬在了二人斜上方,一块碎石擦着他脸颊落了下去。
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回响,离无障高呼道:“下方不远有着陆之处。”
弥兰笙抱紧怀里少年,低头看去,果然隐约看见这平滑如镜的峭壁上竟横出一块巨岩,当即拔出橛尖,往下一跳,落在那巨岩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