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他逐渐往深山之中潜去。
那里是之前青玉门和仙鼎门一起都不敢涉足的地方,却是个避人眼目的好地方。
……
如此过了一天,青玉门和仙鼎门众人就这么沉默地继续往前飞行。
谈同化沿途停留,做下本门标记,但却不知道萧师弟还能不能追着这些标记而来。
又一次他又停下来做上标记,却有人忍不住抱怨:“谁知道那噬日蟒还会不会追过来,我们这样走走停停的,岂不危险。”
谈同化看都不看因为伤了脸而戴上斗篷的绪常悦,继续手上的动作。
“谈师侄,你这样浪费时间,置大家的安慰于不顾,若是再出了什么事,你要如何跟众位师侄的师傅们交代?”绪常悦见谈同化竟然完全不理她,顿时火起。
然而,知道自己多半已经脱险的众人并没有因为绪常悦的话感到高兴,还越发感到愧疚和沉重。
——因为他们也知道了,自己之所以能保住性命,恐怕是萧师弟舍身所为……
一旦人脱离了生命危险,那些仁义道德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但凡有些良心的人,都是一面充满感激,一边无言伤怀的。
尤其是萧然临行之前,故作轻松的一句“待我脱险后追上来”,就足以变成巨石,压在他们心头。
所以,谈同化执拗的行为不仅没有让他们嫌麻烦,还有人自发加入,却难以排遣队伍中的压抑气氛。
这时候听到绪常悦明明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却跑来挑衅,有些仙鼎门的弟子都看不过眼了。
上官竟元是赫怀老祖的侄子,在辈分上其实跟绪常悦相仿。
他们仙鼎门是与彰龙交好的,不畏惧天柱的势力,更何况之前治伤一事,绪常悦损了他的面子,正愁无处发泄,自然立刻呛道:
“悦音仙子若是嫌我们慢了,不若和你的两位师兄先行。”
绪常悦被他一堵,硬是愣了半天不知道如何驳斥。
她自己的中上品防御法宝已经尽数毁在了之前星纹蟾蜍一战,后来她几次向鲁茂材和关正信讨要防御法宝,都被他们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
这种随时都可以遇到危险的地方,防御法宝自然是越多越好。
鲁茂材等人就算再“宠”绪常悦,那也不可能让自己的性命安危做陪。
绪常悦明里暗里威胁了几次,他们也只意思地给了一两件中下品的,再被逼得急了,就假装伤痛,入定休养疗伤。
所以刚刚绪常悦出言挑衅,他二人根本没有附和,就在远处自行坐下修炼。
绪常悦哪里敢这个时候离队,自然是被上官竟元堵得语塞。
不过她很快组织了语言:“我这又不是为我自己想,是在为大家着想啊!与其浪费时间做这些,还不如多寻些天材异宝,要不然我们千里迢迢跑到烈阳来,有何意义?”
“大家刚刚死里逃生,恐怕还没这个心情寻什么天材异宝,悦音仙子若是想找什么,自己去找便是,何必扯上其他人呢。”
上官竟元跟她可不会客气,眼带轻蔑,只差把“你不敢”几个字说出口来。
绪常悦恼羞成怒,差点没向上官竟元抽一鞭子,也冷笑道:“贵门弟子之前狼狈逃窜,求助我门的时候,也是这种态度吗?”
仙鼎门之前确实是需要青玉门庇护,但也不至于摇尾乞怜。
被绪常悦这么一说,少主上官竟元在内的仙鼎门自然愤怒无比,纷纷围了上来。
上官竟元怒道:“绪常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绪常悦被他们的金丹修士这么一围,心中多少有些形单影只的害怕,连忙叫鲁茂材和关正信的名字。
这次她也算学乖了,知道叫谈同化,对方顾忌也不会理自己。
可惜,连鲁茂材和关正信都当自己已经入定,没有理会她的“召唤”。
绪常悦正准备发飙,谈同化却走了过来,对上官竟元行了一礼:“吾等停下来,是为萧师弟留下记号,好让他尽快回归,不得已耽误了大家的行程,也十分感谢贵门的理解和支持。”
仙鼎门的人和他们一起逃跑,等于也承了萧然的救命之情。
虽然大家都觉得萧然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但若是能做些事情让自己心安一些,当然也愿意去做。
只是人家青玉门留的是自己独门的记号,他们仙鼎门没办法插手,只能在行程上做出配合,大家虽未言明,但早已心知肚明。
上官竟元知道谈同化提起这件事,一方面是要将萧然的义举挑明,一方面也是在反驳绪常悦之前的羞辱之言,哪里还有脾气。
他立刻回礼道:“哪里哪里,我们也希望贵门的萧道友能够尽快赶来。”
绪常悦见他们一人一礼,竟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心中愤恨,遂口出恶言道:“那个萧然现在肯定已经命丧妖兽之口,你们做这些无用之功,根本毫无意义!”
她原本想借着星纹树蟾一战送萧然去死,没想到不仅没有伤到他分毫,反而让自己伤了脸。
至于那三个师侄的性命,鲁茂材的胳膊,还有关正信的腿,都不被她记在心里。
对萧然的恨意与日俱增,绪常悦把自己受伤一事完全归咎于他,只想着一定要在后来的行程中把他杀死。
谁想到自己这边还没新的计划和行动,这个愚蠢的人就自己去送死了。
那时候看到三首巨兽有多害怕,后来她就有多高兴。
只要一想到这贱人被大妖撕碎吃掉,死无全尸,她就恨不得大笑起来。
而萧然救了他们,在绪常悦看来再天经地义不过了——这些筑基修士跟来洞府,本来就是这种用处啊!
自从知道了萧然有乔老祖的三道剑气,她就嫉妒得发狂。
——也不知道这个贱人用了什么手段,竟然骗得了乔珩的剑符!
想到萧然用了什么龌龊狐媚之术,笼络了乔珩的心,绪常悦就无法压抑心中的恶心和怒气。
好在这家伙自己想不开,或者仗着有宝贝就自大狂妄,竟然独自去引妖丹期的噬日蟒,现在估计早就死透了,怎么叫她不高兴呢?
但是绪常悦的言论,显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极度厌恶和愤怒。
一向脾气好的谈同化甚至立刻沉着脸喝道:“你闭嘴!”
虽然不能就此对绪常悦怎么样,但无论是青玉门还是仙鼎门的弟子,在此之后都再没有给绪常悦好脸色。
原本被谈同化请去帮助天柱峰的同门也拒绝再帮助他们。
清远峰的左文曜则以“能做的自己都做了”为由,顺势停止了对绪常悦等人的治疗。
她再想用兄长翰兴真人的名头威胁,也不过是给天柱峰的峰主抹黑拉仇恨值而已。
……
此时,独自一人的萧然还不知道绪常悦如何“众叛亲离”,他只知道自己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昨日,损了好几个上品灵器的萧然最后还是通过自己的须弥境才躲过了三首噬日蟒的追杀。
但他也没让对方好过就是了。
萧然边逃,边不断挑衅着噬日蟒,引它发狂发怒,然后再一路把对方引入了另一个大妖的地盘。
原本噬日蟒进了同阶大妖的地盘,也在犹豫要不要返回。
谁知道另外一只大妖正好刚经过一次战斗,身上受了些伤,倒引得血脉被压制的噬日蟒动了心思。
同是妖丹期的大妖,属火的噬日蟒碰上了属水的青蛟,实在占不了多少便宜。
两只庞然大物争斗了一天一夜,把周围的小型妖兽全部吓跑了,自己这边也两败俱伤,倒是让躲进须弥境的萧然占了一个大便宜。
将水火两颗妖丹收入囊中,萧然在烈阳之行总算有了些他看得上眼的收获。
然而就在这时,萧然突然发现了一个古旧的法阵。
这个法阵在青蛟的洞穴附近,大概因为年代久远,已经遍布植被,若不是萧然深谙此道,怕是也要错过。
稍稍清理和推断了一下,萧然发现,这是个传送法阵,而且是以血脉为凭的传送法阵。
如此古朴之物,怕是已经失传,连涉猎甚广的萧然也只得过一纸残片,至今未能复原。
没有血脉,就无法启动……萧然只是好好把它记录下来。
然而就在他拍拍法阵里的一块石头,准备离开的时候,风中突然传来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引得萧然驻足。
他回望那个法阵,突然生出一种,它在召唤自己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现在有萌萌猜出萧然是啥血脉了么~
第55章 难受
这样一个以血脉为凭的传送法阵, 怎么会给他如此感觉?
萧然忍不住又走了回去, 准备再仔细地研究一遍。
然而这时候,远处却突然有不小的动静传来,萧然察觉到不是妖兽,而是道修,于是立刻警惕地躲进了自己的须弥境。
不管来者是不是自己人,萧然都不能在这里跟他们“相遇”。
不然需要解释和掩饰的东西, 就太多了!
不一会儿,果然有一群人搜寻到了这一边,也发现了青蛟盘踞的深潭, 却是对那个与地面融为一体的传送法阵毫无所知。
为首的,赫然是首山剑宗的顾曦墨, 只见他径直往谭边走去。
紧跟在后的顾曦宜想阻止他一个人向深潭探去, 遂轻声提醒:“小心一些,莫要单独行动。”
“那噬日蟒和青蛟现在两败俱伤,肯定都已经奄奄一息了, 要是不快点找出它们,把两颗妖丹取走, 引来了别的妖兽怎么办?!”顾曦墨不耐烦地驳道。
这段时间,他们首山剑宗可谓收获颇多。
在攻击力方面, 剑修在道修中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首山剑宗的人向来自诩可以以一敌十。
再加上他们同出一门,除了自身实力强悍之外,还可以配合师兄弟们摆出剑阵。
那剑阵有千般变化, 威力惊人,是非常霸道的杀器,将寻常妖兽斩于剑阵之下,简直轻而易举。
所以相比于其他二宗四门以及中原的修真门派,首山剑宗在烈阳的这些天明显顺遂很多。
甚至有其它大派不敢招惹的妖丹期妖兽,他们也敢试探一二。
之前在别处,他们已经收集到了两颗妖丹,虽然有门人因此受伤,但至少没有损失人手。
不过同样是妖丹期,这妖兽也有区别。
就好像之前萧然他们看到的独角犀牛,也已经结成了妖丹,但是在三首噬日蟒面前还不是不堪一击,连逃命都来不及就被杀死了。
御灵宗曾将妖兽分为三阶九等,星纹树蟾和独角犀牛是属于低阶的,而三首噬日蟒和青蛟却是属于中阶,不同等级的妖兽在实力上的差异巨大。
首山剑宗之前猎到的妖兽都是低阶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因着一路畅行,剑修们信心膨胀起来,这点猎物已经满足不了顾氏等人现在的欲望。
昨天,他们御剑飞行时发现了异状,靠近一看,竟然是一头三首噬日蟒和一只青蛟在打斗。
这两头巨兽皆是妖丹期的大妖,自然引起剑修们的兴趣。
“让它们先斗,等两败俱伤了,我们再去结束它们的性命。”
顾曦宜的建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但顾曦墨却有些不乐意。
“难得遇到这样的大妖,我们应该好好试炼自己的剑法,还要实践我们的新剑阵,躲在一旁是那些无用之人的方式,我们是首山传人,怎可做这样缩头缩尾的事情!”
顾曦宜虽是顾老祖长子,但却是庶出,在嫡子顾曦墨面前总是低上三分,有什么事只能耐着心去劝,根本没办法用兄长的威严命令对方。
“非我族类,自当诛之,但妖丹期的妖兽已经通智,它们何尝不把我们当成敌人,若是我们现在突然加入战局,引得两只大妖暂时联手,也未必不可能。”
顾曦宜语气温和,循循善诱:“看刚刚的状态,那青蛟怕是已经能腾云驾雾。”
其他剑修一听,也熄了心中被顾曦墨挑起的狂热——若是一只妖丹期还有得拼,但这是两只……他们现在不在首山,可分不出两个剑阵来啊!
顾曦墨也知道顾曦宜说的有理,只是心中迫切被阻,多少有些不快。
但他也不傻,反正都是要拿到妖丹的,若是不用出什么力就能拿到,也不是坏事,于是就跟众人一起,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观察两只巨兽相斗。
……
然而两只大妖这一斗就是一天一夜,它们所到之处俱是一片狼藉。
后来那原本就有伤的青蛟眼见不敌三首噬日蟒,于是抽身往山中巢穴方向逃窜。
噬日蟒虽然也是遍体鳞伤,力有不逮,但知道自己赢面大些,立刻穷追不舍。
——就算对方的妖丹和自己属性不合,吃下去也能修为大涨,到时候再躲起来养伤就好!
在一旁密切观察它们的首山剑修见状,很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追上去。
青蛟显然已经不行了,但那噬日蟒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密林之中环境陌生,对他们摆出剑阵有一定的阻碍,但这样的机会恐怕稍纵即逝,容不得再犹豫。
前面巨兽留下的痕迹倒是十分明显,剑修可随之追踪,但这里到底是危机四伏的山林,剑修们一边查探一边往前,等追到了最后决战之地,却发现两只大妖都不翼而飞了!
没错,现场只剩下打斗的痕迹,还有遍地腥臭的血迹,但偏偏没有妖兽尸体。
噬日蟒和青蛟都是鳞族,但进食的习惯却大不相同。
前者喜欢整个吞,若是猎物实在太大,才分而吞之,因为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多半会将猎物拖到隐蔽的地方,再安安心心地享用;
后者则习惯撕咬,现场多少会留下一些残骸,不可能干干净净。
然而,首山剑宗们看到的,却是空空如也的决战之地——除了四面倒伏的巨树,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能证明它们来过,要不然剑修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跟丢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有人也在密切注意着这两只大妖,而且敢只身前来密林,所以不死心地继续往里探去,随后就发现了青蛟的老巢。
那里还弥漫着原主人的气息,安静得吓人。
那幽谭深不见底,若是有水属的巨兽躲在里面,怕是没人敢下去一探。
剑修们在周围小心地查探着,希望能找到自己守了一天一夜的“战利品”。
然而结果,注定是让他们失望了。
——那么巨大的妖兽,竟然真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顾曦墨不可置信地道:“不可能,我们紧跟着过来的,肯定还藏在附近!”
一个剑修小心翼翼地道:“会不会是青蛟胜了,把噬日蟒的尸体拖到了谭里。”说完众人看了一眼那幽幽的潭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刚才的情况来看,应该不会。”顾曦宜沉声道。
“应该不会?什么叫应该不会?!”
顾曦墨眼见跟丢了猎物,顿时火气,对着顾曦宜吼道:“都是你说看什么两败俱伤,现在一个都没捉到!那时候就不应该听你的,忙了这么大半天,到手的妖丹就这么飞了!”
众剑修见顾曦墨对着自己的庶长兄大发脾气,全没有一丝尊重对方的意思,却是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虽然顾曦宜不得宠,但到底是顾老祖的亲子,他们这些旁系弟子哪里敢掺和兄弟俩的事情。
顾曦宜自己是水土双灵根,心里对那颗水属的妖丹自然非常期待。
寻常人骤然失了宝贝,心中难免抑郁,再被弟弟这样没大没小地斥责埋怨一番,怕是立刻就要羞恼生气。
但他却面色如常,依旧态度温和:“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捷足先登?有人?”顾曦墨正在生气呢,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反驳道:“这怎么可能!”
不仅是他,其他剑修心里也对顾曦墨的话不以为然。
这里是深山密林,刚刚那地方离青蛟的老巢也非常接近了,谁敢像他们首山剑宗一样跑进来冒险。而且就算有人,那也不可能完全不留下痕迹。
除非对方只有一个人,所以可以掩藏行踪……但这就更不可能了!
若是一个人就敢这样到处行走,那起码也是个元婴大能……
可这烈阳只有金丹可入,几百年前未能出洞府的前辈们恐怕早就被妖兽分食了,哪有机会凝成元婴?
就算是身上带着十几个上品灵器、上百个中品灵器的顾曦墨,恐怕也不敢一个人过来,更不用说那些没太多好物傍身的普通宗门道修和散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