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有意随春风完本[古耽]—— by:清崖兮鹤书

作者:清崖兮鹤书  录入:07-05

这时小童匆匆地赶过来,带着一壶温好的茶,他看到戚少也在,愣了一下,将茶倒好,递给颜卿,戚御风替颜卿接了茶杯,喂他喝了几口茶压惊。
小童叹了口气,对戚少道:“少爷这些年来最怕打雷,每次打雷都会做噩梦,梦见老爷和夫人。醒来的时候都浑浑噩噩,跟丢了魂似的,不管我怎么喊都回不了神,得到了天亮才能转好。这次幸好戚少你在这里,少爷才这么快好了。”
颜卿这时也恢复了神智,朝小童浅浅一笑道:“好了,小童,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了。”“可是,少爷……”小童还是不放心。戚御风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小童道:“烧些热水来吧,你家少爷用得着。”小童听了,便出去烧水了
不一会儿,小童端来了热水,戚御风便道:“这里我来看着就好,你也回去睡吧。”小童这些日子也感觉到自家少爷很是看重戚少,想着该是戚少在这更好些,便应了一声,回去了。
第9章 半世浮沉与君诉
戚御风将布巾浸了热水,细细擦了颜卿额上的冷汗,他又从衣橱里找了件里衣,对颜卿道:“把衣服脱了吧,擦擦身子,再把湿衣服换了。”颜卿脱下早已被冷汗浸湿的里衣,戚御风重将布巾浸热挤干,来帮颜卿擦拭,颜卿却是不好意思,便道:“我自己来吧。”说着想接过布巾。戚御风道:“背上你自己擦不方便,我来就行。”
颜卿也不推脱了,道:“那多谢戚兄了。”戚御风边替颜卿擦拭着汗湿的背,边叹道:“怎么如今还这么见外。”其实颜卿性子本就淡薄,对戚少已是极亲近了,只是多年的习惯使然,一时也不小心便脱口了。
颜卿怕戚少误会,便解释道:“不是见外,只是已经习惯了,我以后,会留意的。”说罢转过头看向戚少,戚御风望着他澄澈的眸,不禁快看醉了,他笑了声,道:“是我多想了,你也别太在意了。”
擦完身子,换了里衣。窗外雨还在下着,戚少担心颜卿再做噩梦,便留在他房里陪着一起睡。颜卿想着有些事情也瞒了太久,虽然一旦泄露出去自己会性命不保,但对着戚少,这些事情他便不想隐瞒,他也绝对信任戚少。
戚少替颜卿理好被角,便躺下,将颜卿拥在怀里,颜卿也贪恋着这种能依靠的感觉,也就不推脱。他喃喃道:“其实,颜卿是我用的化名。我真实的名字,叫宋卿容。”卿容担心戚少会因自己的隐瞒而愠怒,他抬头想看看戚少的表情,却发现戚少正笑着看自己。戚少揉了揉卿容夜一般的黑发,轻笑出声,道:“你终于愿意告诉我了?”
卿容愣了一下,问道:“难道,你早发现了?”戚少点了点头:“嗯。从船上的初遇开始,就隐隐觉得你该是有一个不能轻易同他人言说的秘密。”卿容惊讶道:“那你,可曾调查过了?”戚少笑道:“没有,我可是一直在等着你亲口告诉我。”
戚少感到了他的突然沉默,紧了紧拥着他的手臂,戚少也想过将自己怀疑过卿容的事告诉他,会不会伤到他们的关系,但正如卿容宁以性命为赌注也要把他的秘密告诉自己,戚少,也绝不愿对卿容隐瞒任何事情。
卿容又喃喃开口道:“我父亲,是当年因谋反罪而被诛杀的大将军宋炤,他其实,是被当时的国舅,也是当今丞相的唐胥陷害的,唐胥想到得到我父亲的虎符和二十万兵权。我父亲被唐胥抓进大牢时我才十岁,还是不太懂事的年纪,看父亲很多天没回家,就缠着我娘问,父亲是不是又出去打仗了,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娘不想让我知道那件事,便顺着我的话说,父亲是出征西域去了,要很久才能回来。我自小也是习惯了父亲南征北战的,也就没太在意。
直到有一天,府里来了好多官差,我娘见了,急忙把我带到内堂,给了我一个包袱,让她最得力的婢女云娘带着我从后山的小路逃生,自己则留在府里,我自然不肯丢下娘一个人走,就拽着我娘的裙摆,想让她跟我们一起走。可是我娘却点了我的周身大穴和哑穴,让云娘赶紧带我走,她说,她要留下来陪着父亲。云娘抱起我跑出内堂,出内堂前我最后看了娘一眼,却看到她吞下早就备好的□□,自尽了。我就眼睁睁看着她倒在地上,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那个时候,我真的好想,再喊她一声,娘。”
说到这里,卿容的声音已经带了呜咽,似有骨鲠在喉,刺得人生疼。戚少心口似被什么重重压着,他真的不想看到卿容这么痛苦。他更靠近卿容,让卿容枕在自己胸膛,想借此给他一些宽慰。卿容也紧紧搂住戚少的腰,恍若一头受伤的幼兽,拼命汲取对方的温度。
“我娘叫颜绮,在嫁给父亲之前,是江湖上出名的神医,一般人可不知道,她制毒也极厉害,只是她从不向他人用毒,这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却是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后来云娘带着我逃到了她的老家,她家也有一个五岁的孩子,便是小童。云娘待我有如亲生,但在我十三岁时,村子里横生瘟疫,我们三人都染上了,我和小童还是轻的,云娘却是病得极厉害,日渐不治,她去世前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原来我父亲被抓进牢里不久,便被唐胥动私刑害死了,我娘也早就准备自尽去陪伴父亲。只是娘放心不下我,便替我打点好了一切,才离开这个世界。娘给我的那个包袱,里面放着父亲的虎符,有了它,便有了二十万兵权,这样东西,是决不能让唐胥得到的,否则,国将不国。
唐胥为了得到虎符,一直不停地搜寻我的下落,后来不知他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住处,派了衙役来追捕我们,我只好带着小童四处逃命。两个孩子,又是带着病的,哪那么容易逃过这么多衙役的追捕,在一个林子里,我们被那些衙役追上了,本以为这次定会被他们抓住了,却突然出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身边带着一群侍卫,击退了那些衙役,救了我和小童。
那个少年告诉我,他是当朝太子齐珣,皇上没能及时保住我父亲一直悔恨不已,无奈唐胥结党颇多,权倾朝野,又手握重兵,唯有我父亲能与之抗衡,可我父亲一死,朝上便没人是他对手,连皇上也奈他不得。皇上为保我这将军府最后的血脉,便时刻观察唐胥的动向,怕他对我下手。今日,也是他命太子前来相救。
再之后,我跟小童被安置到父亲一个旧部家中,那个旧部我认得,是父亲的副将李诚,幼时我在父亲的练兵场里经常见到他。他见到我,想着我父亲的往日种种,悲从中来,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七尺男儿竟也落下泪来。诚叔找了全城最好的大夫来替我跟小童治病,小童染得最轻,不几日便好了,我却是稍重的,病情又反复,服了几个月的药才痊愈,也是那时候,埋下了胃痛症的病根。”
卿容说完,也舒了一口气,这些年的深藏在心底的痛,此刻尽宣泄出来,也就稍感豁然了。他靠在戚少怀里,闭上眼眸,这么多年,也累了,想要有个地方,能让自己栖息。
待到卿容快要沉沉睡去,戚少突然在他耳边轻声诉道:“卿容,我喜欢你。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护着你。你疼,我会比你更疼,所以,我不会再让你收到任何伤害。”
卿容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应,这些日子以来戚少对自己的体贴关怀,自己都心知肚明,而自己对他,也绝对是有感情的,只是这份感情,究竟是哪一种?卿容犹豫了,他不能给戚少一个轻率的答复。
正当他踌躇着不知如何跟戚少说时,戚少却道:“卿容,你不用现在就回答,先睡吧,你也累了。”卿容闭上眼,心乱如麻,却如何都理不清思绪。过了许久,才渐渐睡去。
第10章 方知卿心尽归同
不觉,天已渐晓,卿容醒来却发现戚少已不在榻上,他想着昨夜戚少的话,想着那句,“卿容,我喜欢你。 ”虽迷茫着,心,却是暖的。喜欢,该是如何的感觉?他一时,找不到答案。
卿容披衣起身,却发现桌上放着一封信,想来又是戚少留下的,卿容拿起信准备打开,却似乎生了几许忐忑,不知,信中写的什么?他缓缓打开信,信上仅寥寥几字:
卿容
我有要事需处理,过几日便回来。
——戚御风留
“大概是像先前那样去了些江湖琐事吧,或者,是给我些时间考虑?”卿容径自言语道,说完,又无奈地一笑。不知,他何时回来呢?
府衙依然事务繁多,州县又出了些小案子,再加以男丁尽出征的人家需安排减免赋税,卿容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他仍是为了打点公务,整理案情,经常忙得误了饭食,不思休憩,许久未犯的胃痛症重又似潮水般回涌。卿容也依旧不甚挂心,忍了疼痛继续办公。只是每每累极了回到卧房,躺在榻上,便有一个翩翩的身影恍若眼前。
桌上放着精细挑选的点心菜肴,伴一坛不伤身的淡酒,或是一壶泛着清甜的香茶,而那人,絮絮地讲着自己想要搜集的风俗民情。
流入经脉的内力暖流舒散尽身体的疲乏,而那人明朗的笑,驱散尽心底的阴霾。每每办公太晚时,只一阵清新拂过,自己,便沉入梦乡。
月下对酌,几盏醴泉侯,配着解酒的茶酥。杯中的清辉温柔,一如,樽前那人,望着自己的目光。
两匹相伴驰骋的快马,放鹤峰间的山涧野芳,在难行的山路上,扶在自己肩上的手,峰顶,那人站在自己身边,共看云卷云舒。
惊雷之夜,一件干里衣,一块温热的布巾,那人,为自己细细拭了额上,背上的冷汗,因了自己一句略显生分的道谢,那声无奈的轻叹。
卿容其实都知道,一直都知道。戚少给的这一切太温暖,已渐渐将自己凝冰般的心,融成一潭温润的水,每次戚少在身边,这潭水,便泛起层层涟漪。想亲近他,想看到他初阳一般的笑颜,想听到他清风拂过竹林般的低语,想念他的点点滴滴,想念他。这,便是喜欢了吧。
卿容望着摇曳在窗纸上的树影,抚着胸口,感受着自己被思念惹乱的心跳,喃喃自语:“你何时回来?我,想明白了。”
白日,卿容依旧忙碌。他将府衙琐事有条不紊地分派给师爷主簿等人,自己则带着衙役四处往案子发生的地方奔波调查,升了多次堂,终将那些案子尽皆审清了,该判刑之人也皆合法合理地判了刑,又抽出空余时间来整顿了赋税征收之事。这些事务虽是艰涩繁琐,但好在卿容已对越州做了详尽的了解,处理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事情已忙得差不多,卿容想着汛期将至,虽越州历来没有较大的水灾,但毕竟要防患于未然。他带着小童检查完堤坝,便在一家酒楼用午饭。酒楼自是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官场江湖,自是消息良多,卿容便仔细听着,想知道如今民间态势如何。
一位长着络腮胡的江湖人跟他的同伴说道:“诶,你们听说了吗,卓剑山庄新上任的庄主联合了唐门、白鸦阁那些极狠毒的门派,扬言要约玄风帮帮主决一死战,还说若是那帮主不肯应战,就要血洗玄风帮。”
同伴问道:“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大动干戈的?”络腮胡子道:“嘿,还不就是卓剑山庄由谁继承的事么。现任庄主方青絮是老庄主的二儿子,那人是心狠手辣,未达目的不顾人死活的,老大方云絮虽不及老二能干,却是个仁厚的主儿。老庄主想着卓剑山庄不能让老二来继承,否则得出大事,便早早写了份遗书交给玄风帮帮主,让他在自己去世后把遗嘱告知卓剑山庄的众人,老庄主曾救过玄风帮帮主一命,这是那帮主自然答应了。
这方云絮本是顺利继承了的,可谁知后来不知被方青絮用什么办法给害死了。方青絮当了庄主,那还不得找玄风帮帮主麻烦?就说那帮主假冒老庄主的遗嘱,意欲引祸端,借机吞并山庄,他要为了卓剑山庄向那帮主讨个公道,其实啊,还不是想杀人灭口?那帮主也是个讲义气的,答应了方青絮的决战,还说决战那天不会带一个手下,单独应战。大概是不想连累那些帮众吧。”
同伴道:“那玄风帮帮主武功再高强,又怎么可能敌得过这么多人,还是些精通暗器的狠角色?怕只是去送死吧。”络腮胡子也接着话道:“玄风帮帮主戚御风可是江湖上的头号人物,方青絮真能杀了戚御风,那这武林可也就是他方青絮的了。”
戚御风……听到这三个字,宋卿容胸口似是被一把银刃狠狠刺入,生疼。怎么会?他明明说过几日便回来,怎么会?怎么会?
第11章 穷崖险途莫孤身
卿容踉跄着冲到那络腮胡面前,声音略带颤抖,问道:“什么时候决战?在哪里?”那络腮胡摇摇头道:“这具体的时间地点他们怎么会让别人知道?我可说不上来。”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的府衙,只觉心内似有声音在叫嚣,如何也遏制不了:戚御风,你说,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在我身边,陪着我,护着我。那你发生了事呢,就这样瞒着我?怕我涉险么?我也是堂堂男儿,可不是依赖着你,躲在你身后仰仗你保护的娇花!你照顾了我这么久,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你。
当务之急,得查出决战的时间,跟地点,可这些秘辛不是一般的江湖人能知道的。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人,必定知道这些。
当晚,卿容独自一人一马,去堤坝巡查汐流涨落的情况。回时已是月上中天,正当卿容待穿过一方密林时,林子里却突然出现一帮山贼,这些山贼个个魁梧,又手持大刀。
为首的那个喊道:“书生,乖乖把身上的银子交出来,否则爷爷们就对你不客气了。”说着就举着刀一步步逼近卿容。
卿容是出来巡查水况的,哪会随身带什么银两?只身一人又奈他们不得,便道:“这位兄台,小弟此行并没有带什么银两,还望兄台借个道。”
那些山贼哪里肯信,为首的便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这书生如此不识时务,那就先送你个小小的教训。”说着便挥起刀待要往卿容臂上砍去。
突然,响起兵刃相接的刺耳声响,一个黑衣男子执剑挡住了山贼首领的刀,待要向那山贼的胸口刺去,顿觉身体动弹不得。卿容喝了声:“你们都退下吧。”那些山贼便道了声:“是。”拿着刀离开了。
原来,这些山贼都是州府的衙役假扮的,卿容演了这出戏,只为引出眼前这个戚御风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影卫。身边有人时刻跟着,卿容也早已发觉。
黑衣男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卿容:“你……点了我的穴?帮主说你不会武功。”卿容骑射自是厉害,武功,却也是的确一点不会的。这点穴的技法,则是娘亲学的,神医颜绮,对穴位之术,自然比一般江湖人熟稔得多。
卿容此时无心和黑衣男子解释,只急着探得戚少的下落:“说,戚御风现在哪里,决战又在何时何处?”黑衣男子无奈摇头道:“帮主吩咐,我只须确保阁下安全,其他之事,一律不得说。”
卿容夺了黑衣男子手中的剑,抵在自己的颈处,道:“如今危及了我的安全,那你,说是不说?”
黑衣男子当卿容只是做个样子,必不会真的伤及自己,仍旧是闭口不语。卿容见他仍不肯吐露只字,便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剑刃破开皮肤,一串鲜红的血珠顺着银刃留下,好是艳丽。
黑衣男子见他这般,竟真是以性命相挟,便只得交代道:“明日亥时,剡溪之源。”
第12章 羽箭寒刃破围杀
宋卿容解了他的穴道,将剑归还。也不顾颈上的伤,驰马回了府衙。卿容回到府衙,小童见了他颈上的血迹大惊:“少爷,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受伤了?快来处理一下伤口!”说着就拉着他坐下,急找来药箱,给他止血包扎,幸好伤口不深,只流了一点血,若是再深几分,怕是性命也难保了。
小童边包扎着,边担忧地问道:“少爷,究竟是谁伤了你,难道又是那些人?”卿容笑着安抚道:“不,这伤是我自己弄的,没什么大碍,放心好了。”小童讶异道:“少爷,你这是为何会伤了自己?”卿容正愁着如何搭救戚御风,也没心思细细给他介绍,便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日后再告诉你。你去把城兵的名册拿来,我有急用。”小童无奈,只好去拿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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